001、中卷殘缺之後

001、中卷殘缺之後

無極門,依山傍水,風景宜人。

方圓百里內,人人皆說此門是神仙所在。

只因無極門中,都是乘風而起,御物而行的神仙般人物,平日裏只見得他們身穿紋有仙鶴圖案的長袍,長袍總是隨風飄揚,獵獵作響,神韻非凡,顏色有青、白、紅三種,卻是來去匆匆,真真正正的二袖清風,一衣帶水,或踩一朵輕雲,或卷一團青煙,更有乘劍而飛的青年才俊,瞬息便無影無蹤了。

世人只看到這光鮮的外表,心懷仰慕,艷羨不已,就以為神仙所在,未曾知道,無極門,只不過是一家日漸式微的修鍊之所,在天下修仙一途,已經少有人提及。

話說三千多年前,無極門也曾鼎盛一時,號稱正道主流十八大門派之二,弟子近萬人,更有能夠力挽狂瀾、逆天改命的絕頂高手層出不窮,盛極強極,其號召天下的影響力僅次於排名第一的玄令門。然而,在遭遇了三千多年前的那一場正、邪二道的浩劫之後,無極門便一蹶不振,時至今日,已經是連一家中等門派都算不上了。

無極門空有參天造化的千古絕學,門中弟子卻是資質平平,無力領悟,加之三千多年前的那場浩劫所危害,上、中、下三卷《鶴唳神功》缺失一卷,而且實在要命,所缺失的恰恰是:中間那承上啟下的一卷。

儘管有入門卷,門中弟子入門還是不成問題的,三兩年便能夠進入狀態,還有巔峰卷,記載着無極門最高境界的修鍊之法,然而升級卷的缺失,使得入門卷和巔峰卷之間無法避免的出現斷層,門人只能望洋興嘆,憑欄遠眺蒼穹,想像著昔年修鍊這最高境界巔峰卷的前輩,是如何一種傲嘯神采,瀟灑俊逸,縱橫天下。

若無絕頂聰明之人,那是不可能修鍊出巔峰卷的高端境界的。但只要資質足夠高超,根據入門卷和巔峰卷,縱然沒有升級卷,也是可以領悟出巔峰卷的完整境界來,當初無極門的開山祖師既然能夠從無到有,獨家研修首創《鶴唳神功》,如今既然還有上、下二卷為基礎,自然也不是沒有可能重新領悟出來全本。

然而普天之下,千年內又能出幾個天縱奇才!

縱然出了,又有幾分概率,能夠落在這無極門下!!

也正因為如此,無極門越來越難覓英才,那些天賦稍高的弟子,輕而易舉便入了門,然而面對高深無比的巔峰卷,沒有了升級卷的引導,即便絞盡腦汁,也是沒有絲毫進展。

青春苦短,歲月最是無情,誰又耽誤得起呢,苦苦掙扎幾回,諸多才子們最終不得不灑淚離去,選修別的門派去了。

久而久之,無極門便只剩下嫡系一脈,不能另投他處,守着列祖列宗傳下來的殘缺本《鶴唳神功》,進不得,退不得,修鍊沒有亮點,生活孤單寂寞,自然不用多說。

無極門嫡系一脈,卻也有幾個資質較高的人才,能夠憑藉入門卷,領悟出巔峰卷中十八層境界的一二層,使出這一卷總共九十九招其中最簡單的七、八招,這樣的弟子,通常都成了掌門,或者成為「四大鶴尊」,掌管無極門中的道德大權。

真要論起來,無極門雖然衰退下去,然而數千年的根基,不是蓋的,決非浪得虛名,積澱深厚,終究還能維持其一大門派的地位,天下各派還是承認有這麼一家的。每每隔個三、五十年的,便會有某些門派的新任掌門前來交換主帖,寒暄一番,互道友好。

門中嫡系一脈尚有三十多弟子,加上各種勤雜人等,丫環老媽子,以及收養來的孤兒棄女,上下也有個五十八人,因而能夠成為掌門,或者門中「四大鶴尊」,倒也逍遙自在。再加上幾千年沒有什麼人來惹是生非,挑釁更是談不上了,這裏稱得上一方凈土,安享著清雅別緻,真真賽過活神仙了。

更何況,這裏還有人間美景,無限旖旎的山水風光!

無論春夏秋冬,日晒雨淋,風霜雪霧,風景這邊永好,無論何人來到此處,都會流連忘返,倍感身心愉悅,洗卻紅塵煩惱。

風風雨雨,山重水複,四季輪迴,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無極門已是換了六代掌門。

這一日,又是個驕陽和煦的春日,無極門掩映在萬千風光中,格外經典。

青山白水間,零零散散幾隻仙鶴,在溪水中尋覓著魚兒,那靈巧的長喙,不時便啄到一尾不小的魚兒,任憑魚兒在喙上掙扎著,然後靈巧的吞咽下去。

魚身極滑,再加上掙扎之勁,一般人根本就捉不住,拿在手裏就漏掉,然而這仙鶴,竟然不會出錯。原本仙鶴便有俊逸非凡的儀態,氣韻神聖,加之這一番神奇的捕魚能力,但凡是看到之人,都會由衷讚歎,因而才有仙鶴之名。

「娘,快來看啊,仙鶴!」

一個童稚天真的聲音,回蕩在山谷,更顯得這裏如世外桃園一般清雅脫俗。

「天天看,有什麼稀奇的。虧你還這麼起勁,唉,小孩子就是什麼都好奇呀!」

一個嬌美典雅的聲音,略帶着些慵懶,緊接着響起。

隨即,一個十歲的男童,一個婀娜多姿的少婦,一前一後從無極門中跑了出來。

那少婦追着孩童,卻沒有儘力,只是做了個樣子嚇唬那孩子。

孩童穿着錦繡華服,眉清目秀,一臉的機靈勁,少婦則珠光寶氣,雍容典雅。

「娘,快來追我啊。」

「鳴兒,別亂跑,小心栽水裏去。」

孩子還以為自己跑得比大人還快,哈哈大笑,踢了一下溪水,一邊跑一邊說:「娘,你都趕不上我。」

那少婦提着粉色裙子,悠悠笑着:「是呀,娘都趕不上你了,你長本事了。」

孩子嘿嘿直笑:「接下來,娘要說了,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年華流水一般,曾經你還是一個離不開奶水的小娃娃頭,一晃,便這麼大了,把你娘都比下去了。」

少婦故作生氣:「我難道經常這樣說嗎?」

孩子哈哈大笑起來。

那些在溪水中覓魚的仙鶴,聽得動靜,紛紛展翅飛了起來,有的長喙之上兀自還銜著一尾大魚,很快消失在正東那一座青峰的深處。

溪水中,只剩下一片片漣漪。

少婦坐在溪水邊一塊岩石上,看那岩石的光潔乾淨程度,平日裏也應該是經常有人坐的。她就這樣托著雙腮,看着溪水裏的漣漪出神。

溪水之中的魚們,沒了仙鶴吞吃,也就忘記煩惱,逍遙遊弋,紛紛向少婦這邊湧來,似乎連魚都看得出來這少婦的美麗清純,感受得到她的香甜芬芳。

那少年叫吳鳴,看娘不再追自己,自然沒了老鼠躲貓貓的樂趣,跑過來,自動送抓,撲到娘纖秀的膝蓋上。

少婦便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兒子,戳了他額頭一記,一臉淺嗔薄喜。

吳鳴輕輕撥了一些溪水到娘的臉上。

少婦又好氣又好笑,呵斥道:「找打呀你。」

「嘻嘻,本來就是滴,誰讓娘生我成這個樣子呢,要怪,也只能怪娘沒有生好,這個責任,可要你負啊。」吳鳴嘻嘻淘氣而笑。

「討厭鬼。」少婦恨恨說。

「討厭鬼也是你生出來的。」吳鳴更顯得淘氣了,看他樣子,是要活活氣死自己的娘呢。

「好後悔啊。」少婦幽怨地說。

吳鳴眨眨眼。

少婦只是用手中的絲帕,輕輕擦拭掉臉上潑到的水,裙子雖然濕了一些,卻並不去管。

吳鳴清澈見底的眼睛,看着娘,懂事的語氣說:「娘,你又在想爹了嗎?」

少婦伸出自己修長纖細,如春筍般潔白美麗的手指,摩挲著吳鳴臉龐,微微一笑,說:「是呀,你不想嗎?」

吳鳴使勁點頭,說:「我也想呀,嗚嗚,爹回來,一定有很多好吃的。」這樣說着,他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

少婦摸了摸吳鳴的後腦勺隆起處,幽幽說:「就知道吃,真是一條小饞魚,遲早被仙鶴叼走。」

吳鳴嘻嘻一笑:「小饞魚被仙鶴叼走,娘不心疼嗎?」

少婦裝個很絕情的樣子,說:「才不會呢。」

吳鳴吐下舌頭。

少婦也忍不住笑了,然後眺望遠方。

「也不知道你爹這回做什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

這樣說着,少婦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吳鳴問:「娘,爹難道沒有飛鶴傳書嗎?」

「哪有。」

「娘一定是不好意思給我看,所以才說沒有。上面一定很多限制級內容……」

「胡說。」

「娘,你好像臉紅了。」

「好一張油嘴,學這麼壞,以後不許看野書了。」

「就看。」

「不允許。」

「不管。」

「懶得跟你說了。」

母子倆,甜甜蜜蜜,故作怨恨鬱郁,沉寂了很久。

吳鳴若有所思地說:「爹也一定在想娘。」

少婦摸了摸吳鳴,沒有再說話了。

猛然,少婦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只見溪水中,倒映着一隻展翅飛翔的黑色仙鶴,俊美非凡。

仙鶴上,坐着一個吹簫的中年男子。

人間仙鶴本就稀少,世上不過千餘只,而黑色仙鶴則更加罕見,滿天下有個七八十隻,已算多的,無極門中,只有掌門才能夠驅用黑色仙鶴。

吳鳴歡呼起來,蹦跳着,鼓掌說:「娘,快看天上,爹回來了,爹回來了。」

時間不大,那體態矯健的黑色仙鶴,便俊逸平穩的降落在溪水邊。

中年男子把玉簫別在腰間,緩緩走下仙鶴。

黑色仙鶴在溪水邊,自顧自梳理著光亮的羽毛,顯得靈氣十足。

男子雖然面帶溫存,目光卻是有些怪異,向少婦走去。

吳鳴已經先一步,跑到男子身邊,一把抱住大腿,歡呼道:「爹,想死你了。」

男子聽到一個「死」字,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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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天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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