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

窗外一片漆黑。

外面下着罕見的大暴雨，「嘩嘩」的雨聲夾雜着狂風的怒吼，叫人害怕。

我嘆了口氣，走進了教室。走廊里的燈滅了，那是感應燈。

「喂，」大個子看見了我，叫了起來：「外面怎麼樣了？水下去了么？」他這麼一叫，教室里的人都望向了我。

「下去了么？」胖子也問。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不僅沒下去，似乎是又漲了，好像水都快淹到三樓了。」

「什麼！」有人怪叫起來。接着，眾人就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我聽到有人在罵，不知是罵誰，似乎是在罵我，也許是認為我眼睛不好，或是因為我帶來了壞消息，反正都是把臉轉了過去，咿咿呀呀的罵。

我又嘆了口氣，默默地走到了大個子的身邊坐下，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別擔心，但是我看得出來，他自己也很擔心。這雨下得有些邪門。

我看看坐在教室里的幾個同學，我，大個子，胖子，小輝還有阿翔。

我們是同學，也都是朋友。大個子不用說，自然是個子高大；胖子也是由於很胖才叫他胖子；小輝則長得瘦小，個頭也不高，所以叫小輝；阿翔算得上是我們中最優秀的了，長得是一表人才，家裏也是很有錢；而我呢，算得上是最不優秀的了，我的成績不好，算排名是倒着數比較快，家裏沒錢，可以算得上是窮，照理說是可以領低保的了，但據說收入比低保的要求高出了十元，所以沒有批准。

我們是常在一起玩的了，也正是如此，今天我們才會聚在這裏，但很不是時候。

「我總覺得很不對勁。」阿翔說道：「你們不覺得很奇怪么？我們來了以後才下雨，才這麼一會兒就要淹到三樓了，是不是太快了？我們現在在四樓，要再這麼下去，我看我們要往樓上遷移了。」

「我也覺得很奇怪。」小輝也說道：「不只是這雨，這整件事都很奇怪。班長叫我們來排班會的小品，他自己卻不來，我們來了就下雨，還下這麼大，淹到了三樓，我真的從來都沒聽說過，而且，我們等了兩個小時了，怎麼沒人來救我們。」

「好啦，」大個子開口了：「你們不要擔心，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不就是淹了水了么，總會退的。沒人來救我們，那時因為今天是星期天，誰會想到還有人在學校？放心吧，我來學校我媽知道，她知道淹了這麼大的水，一定會叫警察來救我們的。」

他說的也在理，大家聽了也都稍微鬆了口氣，於是也沒再言語了，但大家的眼裏都透著不安於焦急。

半晌，阿翔叫了起來：「對啊，手機，我有手機，我可以打電話報警的。」

「對呀。」大家都叫了起來，阿翔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走到了牆角邊，撥起了電話。眾人似乎都鬆了口氣，氣氛頓時輕鬆多了。小輝連呼自己的頭腦不好了，連阿翔的手機都忘了，我也感到似乎是有了希望，但漸漸的，我感到不對勁了。

阿翔就是在我的身邊打的手機，因為我就坐在靠牆角的地方，所以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撥號了號碼，把手機貼在了耳邊，良久不作聲，漸漸的，他的眉頭緊鎖了起來，他放下手機又撥了一遍，再放到耳邊去聽，他的眉頭皺得跟緊了。我知道事情不妙。

「怎麼了，打不通么？」大個子問道。

阿翔把頭轉了過來，表情很奇怪，問道：「報警的號碼是多少？」

大個子把號碼告訴了他，旁邊的胖子和小輝也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打通了么？」

「別吵別吵！」阿翔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又撥了一遍手機，然後放在耳邊聽。我們都摒住呼吸聽着，教室里沒有聲音，只聽到窗外風雨的怒號。

阿翔的眉頭沒有舒展，他放下手機，幾乎是絕望的說道：「完了，完了。電話也打不通，這到底是怎麼了？」

「不會吧！」胖子叫了起來：「我們不會要一直呆在這裏吧，天都黑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輝也急了。

「應該不會打不通的，只是下暴雨么，哪有這麼嚴重？」我說道。

「那你來！」阿翔說着，把手機遞給了我，他平時就看不起一事無成的我，這時他心情不好，自然不會放過挖苦我的機會。

我不敢接，我知道他的手機很貴，我碰不起，我怕我不小心碰掉了一點漆就要賠上我們家一個月的生活費。

「我看還是算了。」我低聲說。

阿翔哼了一聲，斜了我一眼，收起了手機。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該不會是地球要毀滅了吧，我的家人不知道怎麼樣了。」胖子眼圈紅紅的說道，他想他的家人了，他的家人對他很好，每天中午都送來豐盛的午餐，風雨無阻，很是辛苦。

「放心吧，沒事的。」大個子安慰他。其他的人都緊鎖著眉頭，不說話，每個人都是臉色慘白，他們害怕。

外面已是一片漆黑，風雨交加，沒有停的意思。整個學校只有我們五個，也只有我們的教室亮着燈，連窗外都是一點燈光也沒有，也沒有一絲人的聲音，彷彿我們與世界隔絕了。

我們誰都說不出話來，只是坐在一起，聽着窗外的「嘩嘩」的雨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斷的嘆著氣。這一切太奇怪了，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但確實是發生了。

良久，小輝開了口：「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一起看着他，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廁所是在一樓，可是已經被水淹沒了，我們怎麼上廁所？看來我們是一時走不了了，所以我們得想想辦法。」

「你想上廁所了？」大個子問道。

「嗯，」小輝頓了頓，低聲說道：「是呀。」

「大號小號？」大個子臉色凝重的問。

「這，這，小號。」

「那好辦，」大個子鬆了口氣：「就到三樓解決就行了，反正那裏被水淹了，到處是水。」

「這，這不太好吧。」小輝面露難色。

「這有什麼？」阿翔叫了起來：「這兒又沒別人，全是男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時候還顧得了這個？總不能游泳到一樓吧。」

大個子也跟着說：「就是呀，痛快點，是不是男人？」

小輝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點了點頭：「好吧，可是我不敢一個人去，你能不能……」

大個子立刻明白了他要說什麼，便說道：「好啦好啦，走吧。」說完，拉着小輝就往教室外走，還回頭對我們說：「我馬上就回來。」

我看着他們走了出去，奇怪的是，門外的感音燈竟沒有亮，他們還故意在走廊里弄出了很大的響聲，可燈就是沒有反應，最後，他們還是罵罵咧咧的下了樓。

教室里就剩下我們三個了，他們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主要怕阿翔再搶白我，我還是少開口的好。

「你們有沒有發現，」胖子說道：「自從我們進了這個教室，就再也沒有見到一個人，也沒有聽到一次有人的聲音。」

「我沒在意，」阿翔說道：「我只記得我是最後一個到的，我剛進門外面就下雨了。接着好像真的沒見到什麼人了，至於人的聲音嘛，外面全是雨聲，我也沒仔細去聽。」

「你們看靠外牆的窗子，」胖子指了指我們面前不遠處的那扇窗子：「窗外不遠就是居民樓，可是你們不覺得奇怪么，下了這麼大的雨，淹了這麼深的水，那邊居然連一點動靜也沒有，而且這麼晚了，那裏也沒有一點燈光，難道裏面的人今天都不在家，還是根本就沒了。」

我看到阿翔得臉色變了，他似乎很害怕，胖子的臉色也不好看，我想我也好不到那裏去。我看了看那扇窗子，的確，是沒有一點燈光，而且，由於雨下得太大了，連對面的居民樓都看不見。

「好了好了，我們別在嚇唬自己了，」阿翔站了起來，掏出了手機：「我到走廊里去試試看能不能打通。」說完，匆匆地走了。我看出來他很害怕。

「胖子，」見阿翔走了，我便放心的說話了：「我們怎麼辦？我覺得這一切太奇怪了，我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出去了。」

「我想我的家人。」胖子似乎很傷心，眼睛都濕潤了。

「別難過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勸他：「也許事情還沒那麼糟，別絕望得太早了。」說着說着，我發現胖子的表情變了，變得萬分驚恐，張大了嘴巴，看着我的身後。

「怎麼了？」我感覺到了不對勁，問他，可他不理我，只是睜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好像看到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物一樣。

我的身後有什麼？我忙轉過頭，我的面前就是那扇靠外牆的窗子，我的後面傳來胖子驚恐的叫聲：「有人，窗外有人貼著窗子爬！」

我忙回過頭來按住了他的嘴：「別叫，什麼都沒有，那只是你的幻覺。你要知道，我們是在四樓啊，外面那麼大的雨，怎麼會有人？」

「可我真的看見了，一個穿白衣裳的人，似乎是女的，像壁虎一樣在窗子上爬，還對我們笑。有鬼，有鬼！」

我忙又用力按住他的嘴，說道：「什麼都沒有，只是你太緊張了，才產生的幻覺，你不要亂說，本來大家就害怕了，是幻覺，你認為不是么，那樣的情況可能發生么？現實一點吧。」

胖子這才安靜個下來，自言自語道：「我太緊張了，太緊張了，是幻覺，是幻覺，是幻覺……」

「對，是幻覺，別亂說知道么？」

胖子點了點頭，還是一副驚恐的神情。

我真的害怕了，我知道胖子看到的並不是幻覺，是真有東西在窗子上爬過去，因為我也看到了，就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一條腿從窗前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