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夢境

第三夜。

老頭咳得很厲害,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讓德拉科都忍不住問：「你不是還有魔力嗎？用一個『清水如泉』就這麼麻煩么。」

老頭置若罔聞,他獃獃的看着火出了一會兒神，開始背起一首詩歌來。

【活在獨一無二的命運的星辰下

到那個時候，你就要離開

一切都可歸於平靜

你將重新成為一個強大的智者

終於將焦慮徹底驅除】

【那是別人給她撰寫的墓誌銘。】老頭說,【但他們永不會知道,她真正的骸骨葬於何處。】

【那是只屬於我的秘密。】

「她死了？」德拉科厭惡著,但是同時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來。

老頭不答，只顧說自己的。

【我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我責怪她惹我生氣，讓我生病。她沒有辯解,只是細緻溫柔的照顧我。我沒告訴你，她是個天生的優秀的白巫師。】

老頭穢濁的目光似乎有那麼一刻變得清明了起來，隱隱有點灰藍色的雙眸動了幾下。他唇角的法令紋舒展了一下,德拉科幾乎以為他要笑了。

【她的手那麼輕柔細膩，她的嗓音那麼溫和，她的白魔法那麼高明，出神入化。你無法想像，年輕人，你無法想像。】

「不，我可以想像。」德拉科心裏反駁，「我也有這麼一個女孩。」

想到那個有着一頭烏黑長發的小姑娘，德拉科的眼中忍不住有一絲溫暖的光閃過。

【她是我的專屬巫師，她的魔法是我給的。她的手，她的嗓音，她的魔杖和法術都是屬於我的。但是我不記得，我有給過她白巫師的仁心。所以我對她竟然用屬於我的手為那些低賤的下等人醫治，用屬於我的嗓音在那些下等人耳邊喃喃著治療的咒語，用屬於我的魔法去醫治那些因病被拋棄的下等人而怒不可遏。】

【那些人只是沒用的工具，有什麼理由要浪費資源救助？這不理性！我是這樣想得，也是這樣說的。】

【那麼我呢？也是工具，沒有用的時候就扔掉嗎？她大聲的反問我。然後我們兩人都楞了。那是她第一次反駁我的意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臉上反感的神色。】

【她像是被自己的衝動嚇到了，但是緊接着就質問我，是不是所有用黑魔法的巫師都像我這般狠心！】

【我不假思索甩了她一巴掌。你以為你是誰？我厲聲說。】

【她被我打得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血從嘴角滲出來。她偏著頭，我看不到她的臉，也看不到……她眼裏的光熄滅了。從那天起，她退回到了工具的位置，對我畢恭畢敬，言聽計從。不問問題，不提意見，恭謹順服。她再也不叫我的名字，總是恭敬的叫我主人。不知道為什麼這稱呼讓我很不舒服。】

【我變得更生氣了，她救治的每一個下人我都找藉口拉到庭院中對他們使用黑魔法。她從開始的苦苦哀求變到後面的一言不發。她確實不再治療那些下人們了，但她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陌生。】

【我多少還是有點心虛，想找個由頭補償一下。我18歲的生日，去印度遊歷的哥哥沒能趕上，我故意大發雷霆。為了彌補我，哥哥許諾了我一座新的宅子，像宮殿一樣華麗漂亮。我還不滿足，我知道她喜歡哥哥的城堡，而這裏畢竟是我和哥哥住在一起。於是我央求哥哥建造了一幢和他的主宅一模一樣的城堡。】

【哥哥的城堡毗鄰著禁林和黑湖。和他的城堡相對應，我的城堡毗鄰著……】

「你說什麼！」德拉科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直直的盯着那個看起來邋遢而又古怪的老頭，「你說你哥哥的城堡毗鄰着什麼？」

老頭渾濁的視線移到了德拉科的身上，皺起眉頭上下打量着他，慢吞吞的開口：【我哥哥的城堡毗鄰著禁林和黑湖。】

德拉科緩緩地坐下，心中只盤旋著一個名字：

霍格沃茨。

怪不得他看到這座古堡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原來是這樣！霍格沃茨的擁有者據說是斯萊特林……難道說，這個怪老頭的姓氏，就是斯萊特林？

凝視着那個老頭破布一樣的衣服和與地面一樣分不清顏色的面孔，德拉科面頰抽搐了一下，忍住沒有詢問對方的姓氏。

太幻滅了這個情形！

老頭沒有再理會他，接着自顧自的講起來。

【我特意按照她喜歡的樣式設計了整座古堡，保留了一切霍格沃茨的風格，還在庭院中特別修建了一個大大的花園。她喜歡花，我當然記得。哥哥自然為了我花了大力氣去修建。城堡完工時，我得意的拉着她參觀了幾圈，獻寶一樣展示給她看。她笑了笑，可笑意並不曾到達眼底。】

【我覺得她很過分，得寸進尺。作為家裏的小兒子，從來都是家人寵愛的我，已經盡最大努力去安慰她了。為什麼她還不滿足？她不但不滿足，還貪得無厭！她陪伴那些生病的下人的時間多過陪我。我不能忍受她那種溫和的聲音呢喃著咒語在別人的耳邊響起！】

【我嚴禁她外出醫治下人，在城堡里變相的將她禁錮了起來，只准她跟隨在我身邊，除了閱讀的時候。這是我們難得的一段相處的時光。儘管她冷淡，恭敬的稱呼我，看着我的時候眼睛裏不再有以前的那種光彩，可是我還是喜歡這種時刻——這種，她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時刻。】

老頭眼裏的光奇迹般的映入了躍動的火焰，那一剎那，他好像活了過來。

德拉科的心也在像火焰一樣躍動。那種一個人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時刻……任是誰都會動心啊！

【可這種時光不長。我哥哥的領地邊緣，在她曾經去過的苦役聚集地爆發了黑巫師的殺戮。那是一場大混亂。有不少黑巫師被黑魔法反噬，可是有更多的黑巫師通過殺戮那些低等人苟延殘喘。他們吸食那些低等人的生命力，魔力發生了極大的暴動……】

【哥哥對於這些事件疲於應對，我便出面草草處理。許是我只是將這件事情壓了下去，卻並沒有深究那些黑巫師的罪責。畢竟，那些人也都是純血。這件事對我而言就像是過眼雲煙，我不曾在意，接着就投入了更深的黑魔法的研究里去了。】

【我那時才覺得我多希望她什麼都不明白。就像剛剛到我身邊一樣，懵懵懂懂，無憂無慮。永遠無知，也就永遠快樂。這樣，她就永不會離開我。】

【在我19歲的前一天，她消失了。我的斯特拉（stella，原意為恆星，星星），她不見了。】

老頭安靜下來，他呼吸沒怎麼改變，但德拉科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瞳孔輕微的變化。

「你很痛苦。」德拉科忍不住說。

【是的，我很痛苦。可我那時不知道那是痛苦，我只覺得憤怒。我覺得自己對她那樣好，給了她那麼多其他下等人沒有的特權，她竟然背叛我，我很憤怒。我發誓把她抓回來后一定要打斷她的手腳，看她還敢不敢逃跑。】

【我從未想過獲得自由的她，能做出多大的事。我也從未想過，我的斯特拉，有一天，會成為一個英雄。】

【她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些厭惡和抵制黑魔法的純血，一些被黑魔法折磨和摧殘的下等人創建了一個組織。這個組織一開始只是為了救助那些年老病弱或者遭遇黑魔法折磨無法康復而被拋棄的下等人。一兩年過去，組織越來越大，聲援的人越來越多。我後來才知道連她在舞會上認識的那些朋友，很多都秘密成為了組織的一分子。】

【但那時我顧不了那麼多，我只一心要抓她。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創造了歷史。巫師歷史上第一個公開宣城反對黑魔法的人，斯特拉。】

「我們……並沒有接觸過這個名字。」德拉科疑惑的蹙起眉，「這個名字並沒有出現在歷史上。」

【那你知道什麼是歷史嗎？就是真實的事情都不會被寫上去。】那個老頭冷笑。

【我不想破壞這個組織，可是我想抓她回來。我運用了我所能運用的一切追蹤魔法，找到了一個又一個她曾經的棲身地。也不知道她是在我身邊變得聰明了，還是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她。我無數次抓到她的蛛絲馬跡，又無數次讓她從我身邊溜走。】

【她的組織被我攪亂了，可越來越多的巫師都被煽動。她們開始大力宣揚白魔法，抵制黑魔法，救治那些貧困病苦的下等人，還有麻瓜……在她的影響下，組織開始試圖給下等人魔杖和學習魔法的機會。】

【這一切，當然，觸怒了那些貴族和純血。關於他們組織的審判和追捕更加的嚴酷，會對抓捕到的組織人選施用黑魔法來折磨他們。我感覺到追捕似乎改變了味道，但是我實在沒有別的任何心力去思考，依然堅持的追尋。】

【我最後聽到關於她的消息是她進入了麻瓜社會。我當然不信，巫師是不可能和那些麻瓜相處的！這是鐵律，是規則！除非她瘋了還差不多。更何況，她是屬於我的。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奪走！】

【我不折不撓不眠不休的尋找着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她消失的無影無蹤，又似乎無所不在。白巫師的力量開始壯大，越來越多的下等人拿到了魔杖。還有更多的巫師像她一樣嘗試着去融入麻瓜社會，救治那些沒有魔力的傢伙。她開始慢慢從一個故事，變成了一個符號，一個信仰。】

【而我則會是那個打破信仰的人，我堅定的相信。】

【我找到了她，我當然能找到她。距離最後一次相見，已經4年半了。】

【她才20歲剛出頭，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很多。常年的奔波勞累、擔驚受怕，沒有人能保持青春。但她的眼睛卻比從前更加明亮，突破了那種水霧，眼裏有我從未見過的神采飛揚。】

【在麻瓜的傢具和書籍的環繞中，她還是那樣的纖細和寧靜。她安然的坐在藤椅上，膝蓋上放着一本書，含笑的望向我，似乎一點也看不到周圍指着她的魔杖。】

【嗨，她輕快的說。】

【這不是我期望中的見面，我期望中她應該見到我后驚慌失措，那雙烏黑的眼睛中滿是驚愕，帶着受驚的小鹿一般的神情，就像是每一次她犯了錯時懇求我原諒的那種神色。

【可她沒有。她輕鬆自在的對着我打招呼，就好像她是這裏的主人，邀請來一群氣勢洶洶的歹徒來喝下午茶。】

【其餘部分見作者有話就說。】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的一部分是免費的，大家看文的時候是不用掏錢的，放心。

下一章可能會免費更多的部分，因為這些內容和正文的關聯不大，如果想看小龍和小姑娘的大家進來了，我會真的很抱歉。

關於老頭的自述，我可以告訴大家是史實。下一章可能會更多地涉及之後的歷史，部分關於麻瓜與巫師的衝突以及燒死女巫行動的發起，還有薩拉查的部分故事。

【她以為她是誰？和我一樣高貴的純血？她只不過我家買回來的一個卑賤的混血下等人，連後來的被宣揚的神乎其神的魔法都來自我的恩賜！她憑什麼對着我說嗨！】

【走吧，我冷冷的說。】

【她平靜從容的走在通往監牢的路上，嘴角含笑，彷彿不是去面對審判，而是去朝聖。我氣急敗壞，特意交代了看守者們用那些陰狠的黑魔法磨折她。那些能從你的內心挖掘出最可怕回憶的陰暗的魔法，比最慘烈的折磨咒語還讓人崩潰。】

【不讓她傷，不讓她死，只要她求饒。可她卻安之若素，我暴跳如雷。】

【最終，我還是把她帶回家，就是現在這個地方。我哥哥我為修建的，我18歲的禮物。我把這裏變成了她的囚籠……】

「她沒有屈服。」德拉科語氣肯定的說。

老頭略睜大眼睛，隨後閉目不語。

「她比你勇敢。」德拉科陰毒的補充了一句。

老頭沉默了許久許久。

德拉科下意識的用右手輕撫自己的胸前。那裏空落落的。以前，那裏曾有一個護身符。帶上的時候他是若雞肋，可不久就化為他的珍寶。無論什麼時候，心神不寧之際他都會下意識的撫摸胸口，直到現在，那裏什麼都沒有了。

就像小姑娘的那個背影。

原本好像欠着你的轉而就在抓撓你的心。德拉科不想去想究竟是誰才是受傷最深的一方，但是他知道，他是最放不開的那一個。

怪老頭的故事粗看似乎和他毫無瓜葛，細想卻處處都吻合的令人震驚。烏木般長發的斯特拉溫柔美好，同時又強大固執。放不開手的怪老頭睿智強大，可也難逃愛戀上一個人的死局。

德拉科也曾有過這種禁錮一個人的瘋狂的念頭，可是他轉而放棄了，因為馬爾福們不會這樣做。他們自己就是牢籠，用自己的柔情將一個人生生的困住，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逃脫。

【你對她很好。】老頭閉着眼，【她卻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可不是你，」德拉科不喜歡別人這麼評價星沉子，這是只能由他自己一個人說的話。他譏諷的回答，「視而不見。」

老頭再次把眼睜開，【你愛她。】

德拉科猛然閉嘴。他把頭欲蓋彌彰的扭到一邊，半晌沒有吭氣。

老頭也沒再說一個字。

剩下的半夜就顯得太漫長了。德拉科在冰涼濕硬的地上怎麼都睡不着，被一個死老頭點破心事讓他很煩躁。

但他一點不想否認。

他早就開始想念星沉子了。一直都沒有辦法停止過。

.

第四夜。

依舊是沉默。

德拉科已經把偌大的宮殿逛了幾圈，可仍然找不到任何出口。外面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和天邊的紅河，他發覺自己也不感覺饑渴，或許這真的只是個夢境。

第五夜。

沉默。

德拉科沒有出去，對着石化一般的老頭，他滿腦子想得都是小姑娘。

想着星沉子會有多擔心，想着星沉子一夜一夜的守在自己的床頭安靜的注視着自己，想着星沉子無數次面對危險將他固執的護在身後，想着星沉子像自己奔跑過來的時候背後那一道綠光。德拉科的心口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

那將是他一生的夢魘。

星，我的星。德拉科心裏輕輕的叫着這個名字。

彷彿這樣就能讓他感到暖和一些。

后一章可能還是這個怪老頭的自述，但是由於基本相當於一個大型的伏筆，牽扯到很多史實，所以真的不得不寫……

所以，警告大家謹慎購買！

有關老頭自述的章節我會警告大家謹慎購買，如果不慎購買了的話看完后覺得坑爹，可以在文下留言要求我退款，我會自己掏腰包給妹紙們退jjb的~

盡量做到不坑大家！我保證！

關於老頭的身世會一點點揭露，而之所以寫這一段，和小龍的魔力恢復還有和小姑娘的和好密不可分。我會努力一口氣更新完，讓大家看個痛快！

這也是為什麼拖了這麼久沒有更文的原因，請大家諒解……

最後！再次申明！有關老頭自述的章節我會警告大家謹慎購買，如果不慎購買了的話看完后覺得坑爹，可以在文下留言要求我退款，我會自己掏腰包給妹紙們退jjb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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