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蘇醒

80蘇醒

他睜開了眼睛。

床頭,一雙彷彿像毫無光澤的黑琉璃石一樣的眼睛正眯起來,不帶絲毫感情的緊緊地盯着他。德拉科渾身一震,連忙手忙腳亂的支起身子——他發現他之前躺在床上時渾身的那種酸麻感和無力感就像是這場來去匆匆的夢境一般,奇迹一樣的消失了。

「院、院長大人!」德拉科低聲說,帶着一種自己也難以察覺的心虛。

——因為他的魔力康復將會永遠是個迷。這個城堡的故事他不打算向任何一個人吐露,任何一個人,包括他的父親。當然,他會跟小姑娘講講這座古堡,但是,除了那個老頭的故事。

或許那個老頭對他所說的一切和他們的結局將會成為他很長一段時間的恐懼和夢魘,但是他會永遠把這個故事埋藏在心底,安靜地等待着和小姑娘慢慢老去的那一刻。

那個老頭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你醒了?」斯內普教授的語氣很輕,但目光凌厲深沉,那種探究的眼神讓德拉科背後的汗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

更別提他現在隱藏在被子下的右手上還緊緊握著一根不屬於他自己的魔杖。

「是的,先生。」德拉科顫巍巍的說。

「你的魔力全部都恢復了,」斯內普教授看着他,神色凝重而且莫辨,良久才開口,聲音輕得近似耳語,「一夜之間。」

德拉科一愣,神色中是那種難以遏制的狂喜:「抱歉,教授——什麼?」

「而且你的魔力現在龐大精純更勝從前。」斯內普沒有理會他不可置信的神色,歪著頭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德拉科的神情,語調輕柔細滑彷彿在緞子上滾動一般,「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我的哪一劑良藥有如此卓越非常的效果。」

想到院長大人在自己失去魔力的期間為此所做的不懈的努力和辛苦——從他現在嘴裏面那種疊加的藥味和苦味來判斷,德拉科很想不厚道的猜想是不是院長大人每次都是把成打的魔葯往自己嘴裏灌——德拉科無論如何都對院長大人抱着一種相當感激和動容的心情。

但是這件事情,確實不能說。

德拉科心中思緒百轉,面上則是一片恰到好處的尷尬和不知所措:「抱歉,院長大人。我不知道……呃,我……那個,星沉子同學可能在我醒來的那個晚上來過一次……」

他說的是事實,只是在這樣一個奇妙的語境下有着令人聯想的後果。可他也並沒有把整件事情推給小姑娘的愧疚感。比起這個,他更想趁機詢問小姑娘的情況:「對了,院長大人,那個,星沉子同學的情況如何?」

斯內普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一臉忐忑和焦慮的德拉科臉上,神色冷峻,可最後只是站起身來輕飄飄的說:「馬爾福先生,鑒於您格蘭芬多特有的魯莽、衝動、盲目、自大與激進,請向我預約您下一個學年的全部禁閉時間——當然,禁閉時間是否延長還需要取決您那聰慧絕頂的小腦袋是否還會再給我們帶來新的麻煩和樂趣。」

他轉身,然後又回過頭來語調輕柔低沉地補充了一句:「以及,我想再次提醒您,夜遊是違反學校規定的,馬爾福先生。您這一年的舉動已經數次刷新我對於本學院的學生品質的質疑底線了。」

滾滾黑袍就像烏雲一般攜帶着迫人的聲勢向門口走去。斯內普黑著臉和在門口守候良久的校長大人擦肩而過,連話都懶得說一聲。

「西弗為了你的事情擔心了好久呢,小馬爾福先生。」鄧布利多在床頭的位置坐下,溫和地說,「你昏迷了兩天一夜了,西弗每天都守在你的床頭很長一段時間,你醒來的話他可是由衷的感到高興的。只是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罷了。」

德拉科舔了舔嘴唇,沒有出聲。

「剛才你的魔力波動如此之大,讓整個醫療翼的人都有些驚訝呢。」鄧布利多十指交叉,蔚藍的眼睛安靜的注視着德拉科,「西弗感到很吃驚,他認為他所釀造的魔葯的任何一種效果都不可能達到現在的這種情況。」

垂下眼瞼,德拉科厭煩和別人重複的說到這些問題。他現在迫切的想見到星沉子,這個話題的一次次被提出只能重複和加劇他對於夢境中所帶來的對於愛人永遠消失的恐懼和不安。

他很害怕。對於小姑娘,他原本就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抓不住的擔憂,但是他不希望現在就將那種擔憂演變成恐懼。他很擔心自己,擔心自己總有一天會不得不採取那個老頭的方法,把愛人永遠的禁錮在自己身邊——看不見小姑娘的失落和對小姑娘現狀的迫切了解的**讓他現在感覺,多一分鐘的忍耐就是多一分鐘的煎熬。

「星沉子怎麼樣了?」德拉科終於按捺不住說道。

「啊,她還好。」校長淡淡地微笑着,陽光在他半月形的眼鏡片上飛快地一閃,「只是她好像一直沉睡着,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我和波比也都很擔心。」

德拉科眉頭緊皺:「還沒有醒過來?」

看了看窗外的陽光,鄧布利多悠然起身,摸著自己的白鬍子笑眯眯地說:「是的,星沉子小姐一直在沉睡,或許對她而言,這一段時間太累了吧。」

聽聞,德拉科闔上莫名的有些心虛的眸子,低下頭凝視着被子上陽光的紋路:「她……她的病房在哪?」

「就在你的隔壁。」鄧布利多面對着窗外的陽光,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人老了,曬了一會兒太陽就感覺懶洋洋的呢,還是年輕人精神好啊!」

「既然小馬爾福先生沒有什麼大礙,那我就要回去了,」站在病房門口,鄧布利多回過頭來對正準備穿鞋的德拉科眨眨眼,笑着說,「波比讓你多多休息,不要下床。不過,午後這麼好的陽光,我會關上門的。」

那個老傢伙!

匆匆把鞋套上的德拉科攥緊了袖子裏那根不屬於自己的魔杖,在床頭坐了半響,平復了一下自己躁動的心情之後,低聲默念了一句:「熒光閃爍。」

這束在密室裏面遲到了三天的幽藍的光暈如約出現在他的新魔杖頂端,映襯在明亮的陽光下,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這三天來的一切都如在夢中一般,失去魔力的震驚和恐慌,小姑娘被綠光擊中的茫然無措,還有被困在古堡中七天七夜時審視內心的煎熬都如這道光暈般飄渺而又虛幻,難辨真假。

但是這個時候想見小姑娘的心卻是這樣的真實。

他將魔杖小心的收好,難掩激動地推開門衝進了隔壁的病房。

捧著一本書坐在小姑娘床頭的潘西被猛然衝進來的人影嚇了一跳,下一秒她就驚呼起來:「德拉科?謝天謝地你醒了!你有沒有事?」

不耐的擺擺手,德拉科撲到星沉子的床前,食指顫抖但是輕柔的撫觸著小姑娘的面龐,全神貫注的凝視着她,頭也沒回的問潘西:「她一直沒有醒?」

「呃,是的。但是龐弗雷夫人說沒什麼大事,倒是你德拉科,校長和龐弗雷夫人一直阻止任何人去探視你,扎比尼也沒有成功的混進去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潘西猶豫的問著,然後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她震驚的看着德拉科——緩緩地將自己的頭埋進小姑娘的頸窩,肩膀后聳起的蝴蝶骨流露出一種她平素從未見過的脆弱和擔憂。

潘西的面孔抽搐著,僵硬的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把頭扭到了一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德拉科終於坐直身體,面上的神情也鎮靜了下來。只是他一直緊緊握著小姑娘的手,沒有鬆開過。

「我……給你們倒杯水?」潘西明顯的察覺到兩個人的空間已經沒有什麼她可以插足的地方,尷尬的說。

德拉科這時才抬起頭來,將注意力分了一點給了站在門口的潘西,柔聲說:「謝謝你這一段時間對她的照顧,潘西。」

潘西突然間覺得這種感激的話出現在德拉科口中,不管是內容還是語境都有一種令人不敢多想的感覺。就好像是……

她戛然而止了自己的聯想,僵硬的笑了下就急急忙忙推開門走掉了,內心卻在咆哮著:為什麼我有一種丈夫握著病床上妻子的手感激我這位醫院的免費義工的感覺啊梅林保佑!

將視線轉回病床上,德拉科安靜的握著小姑娘的手,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耐心的注視着那張蒼白而且略帶不安的沉睡的面孔。

.

星沉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在梧桐枝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掙扎著。身體一寸寸化成灰燼的痛覺實在太過強烈,她的眼淚早在體內就被蒸發殆盡,而喉嚨里噴灼而出的火苗也淹沒了她最後一聲哀嚎。

而桐嵐的身影卻在火焰中一點點消逝了,就好像那漫天的火焰要將她的幻影烤化一般。

不要走,桐嵐,求求你,不要死!星沉子掙扎著伸出手,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手一點點湮滅成灰,背景是滿目的紅色,分不清是火紅還是血紅。

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只是下一秒,一道更為明亮的光照耀了進來,淡淡的金黃,灰藍色的眸子,卻將那漫天的火焰都給壓制了下去。

她猛然睜開了眼睛。

「星,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星沉子滿是水霧的朦朧視線中隱隱看到床頭的一個鉑金髮色的男孩猛然湊了過來。

頭昏腦漲的眨眨眼,待水霧散盡,星沉子驚訝的張大眼,看着兩行清亮的淚水從男孩蒼白的臉上流下來。

「德拉科?你怎麼了?」星沉子驚慌的問道。

她從沒見過男孩流淚,而眼前的這一幕則太過震撼,她根本做不出什麼別的想法,只能慌亂的試圖伸出手去擦乾男孩臉旁的淚水。

德拉科搖頭。他緩緩的,堅定的把臉埋進星沉子的胸膛,任由眼淚奔涌而出。

頓了頓,星沉子不再發問,只是安靜的反手抱住他。

「我想你了。」很久以後,德拉科才輕聲說。

「我知道。」星沉子柔聲答道。

夕陽把他們相擁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好像他們始終擁抱在一起,不曾分開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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