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輸贏?

20 輸贏?

百丈寬的龍江,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風平浪靜。

凝然不動的江水,如同一缸濃郁的綠酒。

清風徐徐,江水東去。

望江城位於龍江中段的江北之地,隨意興建的港口,隨着歲月的流逝,早已變成了熱鬧的所在。縱然大荒域人煙稀少,龍江上游更是窮山惡水,不見人際,但鑒於山林間的一些天財地寶,還是會吸引不少求財求物之人,不遠萬里,逆流而上,收集了物品,再順江而下。或就在望江城交易,或繼續東去,直至龍江的盡頭。

望江港口之地,用堅硬的青石搭建了一個三丈高的青石台。十丈見方的石台,平ri里是孩子們嬉戲的所在。偶爾也會有一些人在這裏切磋技藝,但真正的相約「龍台斗」的,卻極為少見。

十五年前,林家的六爺林墨,在這裏與人約斗,以慘勝告終。十五年後的今天,林墨的養子林哲,與徐家的三少爺徐良,相約「龍台斗」。

林哲是修真廢柴,望江城無人不知。而徐良,也比廢柴強不了多少。十多年還修不到天心二階,這種資質,跟在修真門派中掃地的小斯都沒得比。

沒有人會認為兩個菜鳥之間的比斗會有什麼看頭,可望江城裏的人,還是不約而同的來看熱鬧。

每個人心裏都清楚,值此新域開荒之際,修真家族之間的爭鬥,是很容易引發連鎖反應的。望江城中的修真望族林家的廢柴,與新秀家族徐家的廢柴之間的爭鬥,會不會影響兩家之間的關係?

當然,不管是林家還是徐家,肯定都不會為了一個廢柴跟對方徹底翻臉。但是,這兩個廢柴畢竟代表的是兩個家族。臉面問題,可是很重要的。同樣是廢柴,若是自家的廢柴不如對方家的廢柴,那也是很丟人的。

看看貴賓席上,林徐兩家來的人物,就知道兩家的心思了。

徐家來的,除了徐家新秀徐梓恩,還有徐家的二爺,天輔一階修真者徐方。林家來的,有林家七小姐林煙,和林煙的父親二爺林動。林動雖然重傷在身,但曾經高手的氣度,依然讓人心生敬畏。他蒼白的臉上,儘是淡然的笑。林哲一入場,他便微笑着看着林哲。他看得出來,那叫冷月和楊燁的六弟林墨找來的修真者,確實有些手段。如林哲這般無法開啟靈根的廢柴,竟然也能修真了。林哲體內雖然微弱但極為穩定的靈力,逃不過林動的眼睛。

連廢柴都能修真,自己的這點兒傷,又算得了什麼呢。

林動臉上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激動和興奮。縱然曾經是天輔五階的高手,他還是沒能將自己內心的興奮很好的掩飾。他也沒興趣掩飾什麼,就像他曾經對年幼的女兒林煙說過的:「若喜怒不ziyou,則修真無意義。」在林動看來,修真,就是為了能更加暢快淋漓的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只是,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不該把這種思想灌輸給自己的女兒,不然,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的火爆xing子了。

「梓恩。」林動身邊,林煙看着徐梓恩笑道,「不論勝敗,可不要影響你我姐妹的感情。」

徐梓恩淺淺一笑,「那是自然。」

徐方也笑道:「七小姐說得對,他們兩個廢柴的爭鬥,決然不能影響你們兩個天才的感情。他們倆,誰贏都是一樣,沒什麼所謂。」

林動卻沒有說話,只是仍舊一臉笑意的看着林哲。

此刻,林哲和徐良,已經站在龍台之上。

徐良手持一把長劍,臉sèyin沉的看着林哲。他的修為比林哲高不了多少,並不能看出林哲的深淺。不過,看林哲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徐良心底還是有些緊張的。他不想輸,即便贏了林哲這個連靈根都無法開啟的廢柴,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但若是輸了,可就丟人丟大了。徐良此刻才意識到,這一場比斗的xing價比,實在是不高。

沒有人想輸,林哲也一樣。

握著劍的手,早已出汗。

林哲臉上淡然,內心卻緊張的不行。

他不想輸!

就好像他曾經輸的徹底,這一次決然不能再輸一般。

內心那種莫名的想要贏的衝動,影響着林哲的心情。龍台之下,虎視眈眈的看着他的冷月,以及一臉憂sè的楊燁,甚至是不停的揪着手帕的丫鬟紅袖,都給林哲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一個中年飛身躍上龍台,站在林哲和徐良之間,沖着台下看熱鬧的人群擺了擺手。

哄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足以說明這個中年男人的氣場之強和身份之尊貴。

「諸位望江鄉親,陶某有禮了。」中年男人行了個圈禮,又道:「諸位都已然知曉,林家十三公子林哲,與徐家三公子徐良相約在今ri進行龍台斗。龍台斗,乃我望江先賢立下的解決糾紛之法。凡登上龍台,皆為二人之間恩怨,與二人家族無關。龍台斗,乃生死斗。勝者無獎,敗者有罰。敗者,死則不得葬於望江之地,活,則終生不得踏入望江之地。此乃龍台之律!陶家乃是望江之主,絕不敢有違先祖制定之鐵律!然,少年熱血,爭鬥難免。又有雲,得饒人處且饒人。龍台之斗,雖然是生死斗!但是,陶某奉勸兩位少年,勿下殺手,免再增仇怨,累及家族!」陶姓男子冷冷的掃視了林哲和徐良一眼,頓了頓,繼續道:「廢話不絮,二位,開始吧。」言畢,身形飛退,剛好落在徐梓恩和林煙兩人中間的一個石椅之上。

這貴賓席,中間座位自然最為尊貴,越往邊上,自然也是地位越低。徐方和林動,雖然修為和身份都比徐梓恩和林煙高,但是,在望江,新秀的身份,只是比家主低,其他人,都得靠邊。所以,陶姓男子身邊的兩個座位坐着的,不是林動和徐方,而是林煙和徐梓恩。

龍台之上,徐良哼了一聲,冷冷的盯着林哲,道:「你不用怕,我不會殺了你,縱然一不小心將你抹殺,也會給你個痛快。」

林哲樂了,「cāo你姐的,你還真以為你能贏啊?」

龍台下,諸人鬨笑。很多人將視線投向徐梓恩。徐梓恩臉sè微微變了變,卻只是搖頭苦笑,對林煙道:「你這個兄弟,真是……」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對林哲作何評價。

徐良臉sè愈發的黑了,他當然明白林哲是在羞辱他姐姐徐梓恩。他也想回敬林哲一句「cāo你姐」的,只是,想想林煙的脾氣,徐良忍住了。他忽然有些怨恨,自己為什麼有個那麼好脾氣的姐姐呢?

呸了一款,徐良怒道:「廢話少說!受死吧!」言畢,提劍撲來。劍鋒上白光淡淡,顯然蘊含着靈力。一劍橫掃,劍鋒破空,直指林哲的脖頸。徐家武技《追風劍》,在望江城,是中品武技中的知名手段。

林哲慌忙舉起手中的劍格擋,金屬交錯之聲,說明戰事已開。

第一次進行這種正式的比斗,林哲顯然緊張得不行。在徐良的劍招之下,竟然只有招架之力。至於《恨地技》?他緊張的連劍招都想不起來了。若非徐良的《追風劍》使用的不夠火候,林哲早就被他給活劈了。

台下,冷月看着被徐良逼迫的連驢打滾兒都使出來的林哲,捂了捂臉,對楊燁道:「真丟人!」

楊燁卻淡然一笑,眼睛盯着台上狀況,口中說道:「第一次參加這種正是比斗,緊張是很正常的。沒有直接棄劍投降,已經很讓我欣慰了。」

馮少敏嘿嘿的笑了笑,道:「老子第一次跟人爭鬥的時候,連胳膊腿兒怎麼動都想不起來了。畢竟一時疏忽,就有關生死,緊張也沒啥。不過,林小白臉兒還是比唐小白臉兒差了點兒。唐小白上回給我掐住脖子,好歹也曾試圖運轉靈力反抗,林小白倒好,就知道跑了。」顯然,他覺得在姓氏后加上「小白臉兒」有點兒拗口,乾脆就直接喊「小白」了。

唐小白——唐柔給了馮少敏一個白眼,繼續欣賞龍台上的林煙。顯然,他對林哲的比斗,絲毫不感興趣。他正在琢磨著怎麼才能拿下林煙。上回送給他的自己的裸身像,不知她在摔碎之前,是否注意到了塑像胯間雄偉堅挺的東西。女人嘛,表面再正經,也難免懷chun之心。指不定她晚上睡覺都夢到唐某呢!

想到此,唐柔的心情大好,不住的給林煙拋媚眼,奈何林煙根本沒往這兒看。

林哲手忙腳亂的躲閃著徐良的攻擊,手裏的劍都脫手了。慌亂之際,一眼看到了朝着自己拋媚眼的唐柔,愣了一下,差點兒被徐良一劍砍掉腦袋。堪堪躲開,林哲怒極,一邊逃命一邊尋思著唐柔是不是有病!

唐柔有些尷尬,他哪裏會想到胡亂逃跑的林哲正好接住了他拋給林煙的媚眼。

被唐柔這麼一攪合,林哲反而冷靜了一些。幾個驢打滾兒,撿起了自己丟棄的劍,橫劍格擋,《恨地技》的起手式「天無道」使出。天即無道,則人無視天道。人心無道,則不懼死。林哲連續三劍,直指徐良胯間。自身防禦,全然不顧。這看似不要命的打法,卻跟旁人的不要命打法有着截然不同的巧妙。「天無道」之後的「撩雲式」便是在「天無道」的三連招之後,以進為退的防禦手段。看似只攻不守的《恨地技》,其實是攻防兼備。

《恨天技》原本是高階武技,被林哲改成《恨地技》后,卻變成了中階武技。原本在武技上應該比徐良略勝一籌,這下卻連這點兒優勢也沒有了。林哲的《恨地技》縱然使得還算不錯,可在修為比他高,武技也不比他弱的徐良面前,還是沒有什麼勝算。

林動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林煙說道:「短短時ri,修為和武技都有收穫,十三應該也是很努力的了。」

林煙哼了一聲,道:「努力還能整天去大街上欺男霸女?」

林動大笑,「他自幼沒見過你,不知者不怪。況且,他本就不是林家骨血,是你六叔領養的。縱然你與他有些什麼,也無傷大雅。」

「……」林煙愕然無語,父親竟然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林動繼續說道:「其實,此子雖然資質不佳,但秉xing堅毅,也是個可造之材。」

「秉xing堅毅?」林煙苦笑道,「從未發現!」

「那是一種骨子裏的堅毅,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發現的。你未回家時,他的那個業師冷月,手段狠辣的緊,一整晚都能聽到十三的慘叫。即便如此,十三還是不怎麼懼怕冷月,這就是堅毅。」林動說着,眼睛看向冷月所在的方向。

冷月是天輔三階的高手,被人注視,立時察覺,便也轉臉看向林動。

林動沖着冷月微微一笑,便又開始關注龍台之上的戰局。

冷月眉頭微蹙。

她身後的馮少敏忽然嘿嘿的笑了一聲,低聲說道:「這老小子,能將黑煞之毒壓制的幾乎看不出來,真不簡單。」

楊燁和冷月同時一怔。

兩人修為不及馮少敏,看不出林動身體的異常。

楊燁前幾ri剛剛幫小環的母親解了黑煞餘毒,對於黑煞的厲害,還心有餘悸。憑藉他天輔四階的修為,只是幫普通人逼出一絲黑煞殘留的毒氣,都消耗不少,足以說明黑煞的狠辣。楊燁吐出一口氣,道:「這玩意兒端的厲害,能壓制住,很了不起。」

馮少敏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黑煞之毒,喜火懼冰。這世間,能對付黑煞的手段,也不少。《似水訣》和《普度訣》,就是黑煞的剋星。可惜這兩種法訣,都失傳了。」

楊燁和冷月對視一眼。

楊燁心中暗付:「此事決不能讓林哲知道!不然……」

「他一定會以此要挾林煙,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冷月心中所想,與楊燁所想一般無二。

兩人對於林哲的人品,一點兒也不看好。

三人說話之時,使用了修真者的手段,將聲音控制在一定範圍內,旁人是無法聽到的。

林動視線注意著場內比斗,卻在屏氣凝神的聽着冷月這邊的對話,只是,片刻之後,他無力的嘆了一口氣。

他什麼也沒有聽到。

黑煞之毒,困擾他許多年。他曾經遍訪高手,也無法解除黑煞。

現如今,對於自己的命運,林動已經不做奢想。他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着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如意郎君。

林動轉臉看了看在台下一直衝着這邊擠眉弄眼的唐柔,眉頭微蹙,輕輕搖頭。

他實在是看不上唐柔這個花花大少。

再看台上比斗,林動眼中忽然jing光一閃。

但見林哲手上的劍愈發的使得順暢,劍鋒錚鳴,竟然有劍氣溢出。

關注這場戰鬥的人,原本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情。此刻,看到林哲逼出劍氣,眾人無不吃驚。

未入階而生劍氣?

從未聽聞!

武技之中,劍為本。劍意先生,劍氣再生,劍芒后至。

一般資質者,天心五階而生劍意,就很了不起了,天心九階生劍氣,就算得上中等水準了。若是天心一階便領悟劍意,天心五階而生劍氣,則視為驚才絕艷之輩。

林煙和徐梓恩霍然起身,愣愣的看着林哲劍上雖不強烈,但依然清晰可辨的劍氣。

不論是天心五階的徐梓恩還是天心四階的林煙,無一不被劍氣難生困擾著。劍氣難生,兩人深有體會。親眼見到一個未入階的廢柴竟然能生出劍氣,兩人自然驚駭不已。

原本還有些吵吵嚷嚷的人群,啥時間死一般寂靜下來。

但凡是天心三階以上的修真者,都察覺到了林哲逼出的劍氣。

沒有人不驚訝。

一個廢柴,竟然能夠以未入階的修為逼出劍氣,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龍台之上,林哲和徐良的劍你來我往,竟然打了個平分秋sè。

徐良額頭帶着細細的汗跡,他修為不高,自然無法察覺林哲劍上的些許劍氣,但他卻驚訝於林哲竟然能夠跟自己打到現在這個地步。更讓他心中不安的是,他莫名的發現,自己的劍竟然愈來愈冷,甚至連手臂,都有些許冰涼起來。

台下,楊燁卻微微擰眉,看着全神貫注的比斗的林哲,良久,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冷月狐疑的看向楊燁。

楊燁道:「輸了。」

馮少敏奇道:「林小白打得不錯啊,至少目前還沒有輸的跡象吧?而且那徐良下盤亂了,劍招也有些凌亂,要不了太久,就會落敗吧。唔,林小白修鍊的心法似乎很不一般,是什麼?進步好快啊。」馮少敏注意到,林哲身上的靈力,不僅沒有隨着比斗的拖延而消耗,竟然還在不停的增長。

楊燁苦笑。

冷月愣了愣,再看林哲,又想起離仙,頓時恍然大悟。訕笑一聲,冷月回頭對紅袖道:「得了,紅袖,跟我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帶着你家少爺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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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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