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那麼白，一定是腎虛

夜，繁星擁簇，映照着地上的薄雪，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芒。

一座陡峭崖頭，端坐着一個素衣老者，木機砂壺，青竹翠葉，以月為友，以雪為水，衣袂飄飄，宛若仙人。

一抹淡紅色的星芒此刻劃過天際，老人抬頭，掐指一算，淡定而滄桑的臉上拂過一絲震驚之色「天降異魂，六星動蕩，紫薇星芒，四野盡亡。「

老人的手微微顫抖「軒兒「

「在「老人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孩子，同樣的素色衣衫，十三四歲的年紀，一雙眼眸淡淡如流水，狂風吹進便變成三月春風，暴雪落進便化作瓣瓣梨花，氣質溫潤本身便如那三月春風，潔白梨花。孩子此時恭恭敬敬的站在老人的身後。

「我們下山「

孩子微微一愣，隨即一躬身。

「是「。

==

「我去，小雙，你不開空調想凍死小爺嗎？「冷，好冷，前所未有的冷。秦歡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冰窖里。

「她在說什麼？「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傳來，淡淡的，卻透著一絲威嚴之氣。

一個人伸過耳朵來，聽了會兒后表情很疑惑「回稟少爺，她、她.；.；.；在說空調？小爺？.；.；什麼的」

男孩子好看的劍眉輕輕一挑「澆吧」

一盆冰水毫不留情的當頭澆下，驟然的刺骨將秦歡生生澆醒，她一個打挺從地上蹦起，還沒睜眼便下意識的抓住面前的人怒吼「你丫的找死嗎！」，隨即一個利落的過肩摔。

嘭，一聲悶響。

「少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身邊響起。

「少爺？」秦歡這才睜開眼睛，眼神清涼，完全不像一個剛昏過去的人。睜眼一掃四周，頓時發出一聲巨大的抽氣聲。

面前的園子古典大氣，亭台樓閣，青磚白瓦，精緻到每一片青磚上都刻了繁複的花紋，而此時天空正飄着縷縷白雪，一枝紅梅在雪中微微顫抖，發出幽幽冷香，梅瓣上一片雪花緩緩落下，砸在雪中少年玉白的眉頭。

雪中少年一襲金絲紅袍，領口一圈白色絨毛，忖著一張玉雪可愛的臉頰，細細劍眉，一張黑眸燦如星海，閃爍著訝異的光芒，唇色緋紅，此刻微微張著。頭上片片紅梅花瓣然然飄落，正是被秦歡摔到地上的少年，身邊的僕從一個個呆若木雞睜大眼睛看着秦歡。

秦歡很響的咽下一口唾沫，她知道自己狗血的穿越了。記憶中的最後一幕應該是暗室坍塌，自己被塌下的房頂壓到，她親眼看着自己的臉被石灰牆砸成稀飯，並且大概似乎也許她還看到了李洋。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既來之則安之，現在的她要考慮的是怎樣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生存下來。特工準則，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快速適應一切環境，徘徊猶豫膽怯那是留給想死的人去做的，而她是一名特工，一名在戰火里千錘百鍊的王牌特工，特工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環境貌似很不利於她，當然不利於她了，因為她剛剛才把人家的小主子摔了個狗吃屎，特工的經驗告訴她擒賊先擒王，所以在愣了短短一秒之後，趁大家都還沒從震驚之中緩過來，秦歡便毫不猶豫的向倒在地上的少年沖了過去，一股淡淡的梅香瞬間撲了過來。

啪！倒地的小主子還沒有起來，秦歡又重重的坐在了人家的身上，順手點了人家的蘇麻穴。被秦歡一壓，紅衣少年頓時清醒了過來，劍眉微蹙，一雙星眸星光點點，完全沒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該有的驚慌，地上的少年淡淡的打量起壓在自己身上的秦歡來。

「少爺！！！」周圍的僕人此刻也都清醒過來，一個個雞飛狗叫的就要衝上來拉秦歡。

「都別過來！」脆生生的聲音如三月黃鶯般婉轉，此刻卻沒人敢忤逆，因為秦歡不知何時從地上抓了一顆尖銳的石頭，抵在紅衣少年脖子上，鋒利的稜角已經劃破了少年的皮肉，滲出一點鮮紅的血液，在少年瑩白的肌膚上格外的妖艷。

「少爺！」僕人們愣在原地，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紅衣少年沖他們擺了擺手示意沒事，下巴微拾，星眸一眯，如同一隻小貓，少年緩緩的說：「目的？「

「沒什麼目的「秦歡聳一聳肩」小弟弟，做人不要心眼兒這麼多嘛「雖然叫人家小弟弟，可是秦歡此時也只不過十歲「你看，好歹認識一場，看在革命友誼的份兒上，要不你送送我？」

少年沒有說話，眼底星光淡淡，透著遠超過十三四歲孩子的睿智。

「這麼小就這麼深沉」秦歡看身下的少年玉雪可愛，忍不住伸手掐了他的臉一把「小心少年白髮哦！」

自動忽略秦歡怪蜀黍般猥瑣的笑容，少年緋紅嘴唇淡淡一笑，丹鳳眼顧盼生姿，微微眯著的眼睛流動着狡黠的光芒，一隻狡猾的小貓。「走吧「

「好！「秦歡忍住想要上去咬他一口的衝動。

顫顫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一邊拿着石塊抵住少年咽喉，一邊跟在少年身後向外走去。

剛才驚訝過度，沒有發覺，此刻只覺得徹骨寒冷。秦歡只穿一件薄如白紙的粗麻外衣，赤腳走在寒雪中，十歲左右的孩童身軀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冷風陣陣，聲聲吹進身體。

「喂，小孩兒」秦歡牙齒打顫的說到「看你穿的也不錯，你就是這麼虐待下人的？」

從秦歡醒來面前打碎的彩瓷茶碗便可知，秦歡此時寄居的這個十來歲孩子一定是犯了錯的丫鬟被面前這個小小暴主懲罰，身體可能營養不足或是舊疾纏身，所以在這冰天雪地里稍一虐待便斷了氣兒。知道古代等級分明，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命賤如草。秦歡微微搖了搖頭，可是她卻從來都不是一個我佛慈悲的大好人，只要別犯她能讓她吃好活好她就絕對不會為了天下蒼生去濟世救貧，別問為什麼，我只能說她懶。

「恩？」紅衣少年星眸淡淡掃來，星光流轉，別樣艷華。

「哦，我是說，你看你，穿的這麼好，一定很土豪，小的求罩求抱大腿，小的剛才摔您罪該萬死，請用糞土砸死我吧，哦對了，我聽說你們土豪一向視金錢如糞土的，對吧？」秦歡因為缺乏營養而瘦黃的臉上一對大眼睛炯炯有神。

少年低頭笑了幾聲，唇色如同雪中紅梅，眼底星火流竄。

秦歡看着面前的少年，那老成狡猾勁兒，堪比四十大叔，多年的特工生活使得秦歡對一切的危險事物尤其敏感，秦歡踮起腳尖伸手在少年光潔額頭一彈頓時一聲脆響，緊緊跟在身後的下人們都發出一聲短促的喘氣，他們已經不記得上一個敢拍少爺腦袋的人現在怎麼樣了，反正大概好像似乎好久都沒有出現了。

秦歡小小眉頭一皺「小孩子那麼深沉，不好，不好」

少年摸摸被敲的腦袋，低聲笑了一聲。

一行人在偌大的府宅里走了很久，走到秦歡手腳麻木，嘴唇發紫，快要倒下了，紅衣少年才停下了腳步，下巴向前一指「到了」，然後淡笑着看向秦歡，那眼神就像一隻戲耍魚兒的貓。

秦歡抬頭，面前是一扇巨大的白玉照壁，上面紫薇花朵栩栩如生，照壁后是一扇深紅刷漆木門，金色的銅釘在上面發出金屬板幽冷的光澤，這還是一個側門，可見正門是多麼的宏偉壯觀，嘖嘖，秦歡對古代貴族奢靡的生活暗暗咂舌。一路下來，遇上的護衛不再少數，各個金刀闊斧子，步步生風，雖然在紅衣少年的示意下都沒有上來，但卻都跟在秦歡一行人身後，此刻已經不下兩百人，這還是明地里的，暗地裏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都在虎視眈眈的看着秦歡，我敢說在秦歡只要放開那塊石頭，下一秒她就會變成肉泥。

「小少爺，看你臉色發白，一看就是腎虛，得多晒晒太陽才行」秦歡捏了紅衣少年臉一下，人家的臉確實是發白，但卻是那種珠圓玉潤般的白，白的透明，白的晶瑩，「姐姐帶你曬太陽去，男人，就該晒黑點，白白嫩嫩跟個娘們兒似的怎麼行？還有，讓你的跟屁蟲們都別跟上來，擋着太陽咱還怎麼曬？「

紅衣少年丹鳳眼微眯轉頭看了秦歡一眼，那一眼璀璨星火迷離流轉，整個世界都為之黯然失色。

紅衣少年緩緩開口。

「好」

秦歡厚顏無恥的壓着紅衣少年出了門，進入了一條幽深小巷，在巷子中七拐八拐，拐到秦歡七葷八素，才停下。

秦歡回頭一把扯過少年頭上的白玉鑲金髮簪，握在手裏朝少年晃了晃，甜蜜一笑「見面禮~」

少年還在笑，少年一頭烏髮瀑布般傾在肩頭，眼角輕挑，魅艷的眼眸在陽光下有細碎的星光，淡淡梅香卻又不似梅香里，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真像一隻狡猾的小奶貓，秦歡轉身。

此刻突然一陣微風吹來，空氣中響起了環佩叮噹聲，那聲音雖然微小，但卻純凈清脆，不似凡世俗音，是一曲自天上來，以風為弦，以月為曲，譜天地之煙火，奏流水之純凈，是高山之巔白雪脆裂融化，是碧水之畔玉石墜下，是黃土之崖一粒種子破殼而出，妙不可言。

俗人秦歡聽不懂這聲音的美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絕對是一塊絕世好玉！

於是她便停下了，便轉身了，便回去了，「江湖救急！」好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扯過少年掛在腰間的腰墜，然後，轉身便撒丫子跑開了。

紅衣少年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卻一直盯着秦歡離去的背影，星眸熠熠，璀璨的眸子裏面確實波濤洶湧。各類情愫在眼底閃動，匯聚成一股深色漩渦沸騰在眼底。

「主子！「少年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來幾個人，一個個身材高挑，一身黑色緊身勁裝，領口綉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紅色梅花。此時正懶懶的站在少年身後，看似隨意其實卻將紅衣少年保護的滴水不漏，表情是懶散的，眼神是警惕的，只是站在那裏不說話，自身散發出的氣息，卻讓陽光變得冰亮，空氣也變得稀薄使人呼吸不暢。那是從腥風血雨中煉成的精魂，是寒風雪地里一隻冷梅傲然迎立。

「跟上她」唰唰唰，黑色影子一閃而過，消失在了秦歡走掉的巷子盡頭。

「你怎麼看？「少年輕然一跳，一抹紅梅落在青瓦之上，墨絲飛揚。

巷子牆頭不知何時坐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蜜色的肌膚，眼神陰騖，像一隻盤在樹上的蛇，靈敏，陰冷。他坐在牆上，一條腿屈起，以手扶額，露出的半截手腕一朵三瓣紅梅若隱若現，另一條腿在空中盪啊盪，抬起頭懶懶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

「主子，小的覺得，您雖膚色勝雪，白如凝脂，但也沒有白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想必，腎虛還是有救的「

嘭！一團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