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浮出水面

猶西看着面色慘白的周夜，又看了看他身上的繃帶，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兩個人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一直沉默。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周夜側頭看着一處陰影，眉頭緊鎖。相比之下，猶西的神色要平靜了很多，他一手轉動着手中的筆，一手撐著下巴。將視線從周夜身上挪開，也側頭望向了因陽光而出現的陰影處。許久後手一僵，筆停止轉動。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小一今天沒來上班。昨晚似乎也沒有回去。」

周夜猛然回頭。盯着仍然平靜的猶西。腦中回憶起最後見面的凌羿鋒，他有些不安，「不會是……」

「手機關機。一切聯繫都斷了。我有試着追蹤，可卻沒有一絲痕迹。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的人。」他一定神，「只有凌羿鋒。」要知道，在臨海市查一個人的下落對他來說不算難事。但如果有人從中干涉，這麼些年，也只有凌羿鋒能夠做到讓他查詢一個人，一件事無從下手。不過，經過了這些日子的努力，他也總算是有了一些眉目。看着周夜一臉緊張的樣子，他慢慢補充了一句，「不用着急。我猜……短時間內，小一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而且……如果這段時間凌羿鋒也跟着消失了，對我們的調查工作也是有好處的。」這樣一來，臨海市的一些工作想必凌羿鋒也無暇顧及。當他把所有心思花費在楊小一身上時，必然會露出馬腳。他曾經有想過用什麼事情來吸引凌羿鋒的注意，卻沒想到這件事就這樣發生了。而他，就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的弱點暴露。

「需要我做點什麼嗎？」周夜看着猶西，他正很認真的盯着自己，明顯是在思考什麼事。只見猶西從一疊資料中拿出一張紙，將其放在他的面前，伸手點了點貼在上面的照片。

「這個人，你認識吧。」

周夜垂眸一看，腦袋猛然一緊。

「她？」疑惑，無比疑惑。凌羿鋒的事怎麼會牽扯到雲崖呢？與她之間難道還有什麼關係嗎？想着雲崖莫名其妙地救了自己，心中雖然也很奇怪，但云崖一直生活在離臨海市那麼遠的城市，再怎麼也想不出她會與凌羿鋒有所牽扯啊？抬頭，他莫名其妙地盯着猶西。

「我原本是想查申婉的。」在凌羿鋒身上已經找不到突破口的時候，他只能從申婉下手，卻沒有想到能夠得到這些意外的收穫，「我發現，申婉的身上還有着更多被隱瞞的事情。雖然目前暫時不太清楚。不過……」他微微一笑，看着周夜的眼神高深莫測，「凌羿鋒從很早以前就一直關注著申婉所有動向。我在想……他們之間或許還有其它的糾葛。」他為什麼會去關注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且看樣子，他對她並沒有過多的情感，這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和什麼原因呢？

周夜對這個倒不是特別關心，對這樣的問題他不是特別敏感，靜靜等待了很久卻聽不到關於雲崖的消息和分析。他有些着急，剛要開口問點什麼的時候，楊秘書輕輕敲了敲門，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猶總，不好意思。有一位小姐說有急事找您。」

「哦？」要找猶西的人很多，如果沒有預約不管多急的公事楊秘書都會拒之門外，如果能讓他都露出這種着急的神情，而且不管不顧地來敲他的門，就說明這個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他叫申婉。」楊秘書眸光一暗。最近他一直着手調查這個如迷一樣的女人，申婉這個名字對他而言就是照片以及數據，卻沒想到能有一天真真實實的見到。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對於這件事有着多大的作用。

「申婉？！」周夜一下就從座位上站起身，轉頭回望着楊秘書。他雖然對申婉的過去不感興趣，不過對於她的出現他是很感興趣的，畢竟那次事件之後，他一直在找她，想要尋求真相。

「把她帶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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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島雖然比輕風島小了很多。但風景仍然是迷人的。小島的南邊有一個小小的山丘，山丘崖邊有一個山洞。堅硬的岩石似乎是經過了人工開鑿打磨得非常光滑平整。山洞裏面不大不小，中間僅放了一張圓形的床，左側就是流淌而入的海水，海水輕輕拍打着山岩發着細微的聲響。

楊小一的心情五味雜陳，原本對小島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她看到這樣的情景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個山洞裏面的佈置特別精細，洞頂的燈被花團綠葉錦簇，光芒透過它們柔和照射而下，就像太陽透過樹枝葉而灑下的點點星芒。

精緻的床安逸地躺在洞中，旁邊藍色的海水蕩漾著波紋，整個山洞裏面都被照耀得波光粼粼，那張床就像是躺在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

洞內右側處還擺放着沙發，電視。腳下的岩石被打磨得猶如花崗石一樣光滑，踩上去平整卻又沒有花崗石那樣的冰涼。

這時，楊小一想起了那艘在河中的扁舟。她和凌羿鋒的故事，有很多都是從那裏開始轉變的。她站在洞口，看着凌羿鋒的背影發獃。

「怎麼了？」發現她沒有跟來，凌羿鋒止步回頭，細碎的劉海輕輕晃動，臉上的表情居然透著暖意，「喜歡嗎？」

楊小一沒有表情，轉頭望向無邊的大海……他怎麼可以這樣，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乎把所有人都拋到了腦後。就好像他和她之間還是如同往常一樣。說話，對視，微笑。她……可做不到。

此時的大海風平浪靜，白色的海鷗在空中盤旋。多麼美麗的一副景色，她卻沒有一點心情去欣賞。

她永遠想不到那個失蹤十多年的父親居然能在這裏，和她以這樣的形式相遇。他剛剛沒有看到她吧，他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女兒。他這些年究竟都經歷了什麼。

回頭，她看向凌羿鋒。他還是那樣看着她，嘴角輕輕上揚，眼中滿是溫柔。她好想問他，關於她爸爸的事。可是……他們之間還能像平常一樣溝通嗎？她能告訴他，她心中的秘密嗎？

「哼~」不知不覺，她就揚了揚嘴角，笑得極其嘲諷。隨着她的笑，消失的是凌羿鋒臉上的笑容。可是，他似乎是在強忍什麼，走上前來，拉住她的手，開口說道，「你不覺得這裏很像什麼地方嗎？」他緊緊抓着她，把她拉入洞內，伸手指了指頭頂的燈，「晚上的時候這裏還可以像星空一樣。」他又笑了，笑得就像一個孩子，「這周圍都會像星海一樣，躺在那裏就像是躺在浩瀚的銀河。」他對着她炸了眨眼，「真的。」他又把她拉向另一邊的洞口，伸手指了指洞外的那片綠色森林，「還有，晚上的時候……」

「夠了。」楊小一甩開手，打斷他熱情的介紹，冷眼看着他，「我不是來這裏觀光的。」

「對啊。」他還是笑，眼中卻往外散發着同柔和笑容不一樣的堅定光芒，「我怎麼忘了。」拉過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斂去笑意，一臉認真地看着她，確定道，「我們是來結婚的。」說罷，從懷裏掏出一枚鑽戒，「你要嫁給我。」一手緊握住她的手，一手捏著鑽戒，他抬眼看着她，眼中是不容拒絕的目光。

「發什麼神經。」抽手，卻發現他手中的力道之大，眉毛一皺，她再次狠狠抽手，這樣的力道拉得凌羿鋒往她的方向邁動了一步，可他手裏卻仍然沒有絲毫鬆懈。

「你放開！」她面目猙獰，扯開嗓子就對着他吼了過去。

「我不放！」相比之下他的表情平靜了很多，可聲音也瞬間提高了。兩個人的氣勢都陡然上升，周圍溫度都被激得冷下了一圈。

「放開！」她已被憤怒刺激得不知該說什麼，所有的血液全都衝上了大腦，她幾乎用了全身力氣把話吼出，這是她從沒有用過的音量，對着他的臉她也不管有沒有把口水噴在他的臉上，胸口猛烈地上下起伏，那裏就如同被堵了一塊大石頭，難受得讓她喘不過氣。

「不放！」他也同樣的，沒有絲毫示弱，扯著嗓子就對着她吼了回去。他的身體在顫抖，臉上的表情沒有楊小一憤怒，卻比楊小一要難過。她們兩人就如同在爭搶一件玩具的小孩，倔強著，大喊著。誰也不願妥協。

「放開！」也不知是說了多少遍同樣的話，她的頭都開始暈眩，洞內回蕩着她的怒吼，眼前的人似乎都開始晃動。雙手都用上了所有的力氣，狠狠拔動被他死死攥住的手，她不停往後扯，往後退。

「不放！」他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可這一遍的時候，他的情緒陡然上升，喉嚨一緊，鼻子一酸，苦澀的味道從胸口蔓延，眼前的人就變得模糊不堪，「我不放！」就像小孩一樣，沒有把情緒掩飾，眼睛一疼，兩行淚水隨着話音同時落下。這樣一來，就像決堤的水，再也控制不住了。眼睛和臉都被憋得通紅，他搖著頭，還在說着，「我不放。」聲音卻低沉了下來。他的身體顫抖著使不上一點力氣，居然被楊小一拉得直直往她的方向逼近。

突然，一個晃神。楊小一的手猛然就從他的手中掙脫而出，他手中的戒指也沒有握住。抬起頭，他瞪大著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戒指被拋出的方向。

戒指在空中劃出了一條漂亮的弧線，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隨着「咕咚」一聲，沒入身旁的海水之中。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整個人都愣住了。但僅僅幾秒后，他便一頭栽入了海水裏。

水花四濺，楊小一看着他消失的地方也呆住了。愣愣往後退了兩步。她還是沒能緩過神來。然而，就在這時，新的狀況又發生了。

「凌公子，午餐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那個聲音戛然而止。話被活生生堵在了喉嚨之中。

更為驚詫的無非就是楊小一了。完全沒有從剛剛事件里緩過神來的她，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凝固。

他站在洞口，正好看見她的側臉。這個側臉……很熟悉，很熟悉。雖然時隔十幾年，雖然她變了。變瘦了，變清秀俏麗了。可是，他認得。哪怕再過二十年三十年他也可以一眼就把她認出。愣了一會兒后，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逃。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就要邁開步子。雖然他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逃，但他只知道……他沒臉見到她。

「爸……爸……」沙啞的兩個字從喉嚨迸出，僅僅兩個字就把他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思想都給抹滅了。

他站在原地，不敢邁步，也不敢回頭。

楊小一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微笑。卻發現臉部的肌肉無比僵硬。她又動了動嘴，想說點什麼，卻除了一聲嘆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然而，就在這僵持之中，一個出水聲打破了這奇怪的沉默。

「呼呼~」凌羿鋒衝破水面，一手扒著岸邊，那隻手上還握著那枚鑽戒，一邊大口地喘息。伸手抹掉臉上的水，甩了甩頭，抬頭，他看着楊小一，「我找到了。」他似乎很高興，剛才的悲傷被一掃而光，可話剛說完就看見了站在洞口的另一個人，嘴角的笑容倏然僵住，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這中間的氣氛……有些怪異。

「李教官？」他皺了皺眉，笑意全無，從海水裏爬了起來，伸手脫掉已經濕透的衣服，不經意問道，「你怎麼了？」那臉上的慌亂是怎麼回事？那種手足無措又是怎麼了？這可不像他認識的李教官。

「他以為你掉海里了。」楊小一卻出奇的鎮定，「都說了你是找東西去了。他還不信。」她白了他一眼，「是吧？李教官？」

「啊？對，對不起……我，我應該相信您的。」側回身，正對着楊小一深深鞠了一躬。

凌羿鋒皺了皺眉，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是想了一會兒卻又沒有發現一點線索。偏了偏頭，就此打住。伸手又繼續脫身上的褲子。

楊小一急忙轉過身，對着洞口的「李教官」擠了擠眉。她雖然有很多事情想問，有很多事情想說，可是眼前，這些都不重要。現在她要騙過凌羿鋒，只有這樣她才有離開這裏的希望。她不能讓他發現這個站在洞口手足無措的「李教官」就是她的爸爸，若是被他抓住了這個把柄，那麼他可用來威脅她的東西就又多了一樣。

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她沒有理由的，默默地流下了一滴淚。

－－－－－－題外話－－－－－－

這篇文寫到現在也快接近尾聲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客觀也好，主觀也罷。已經無法繼續寫太多了。全文結束大概在三十五萬字左右。寫完後會寫凌羿鋒的番外，目前只準備了他的番外，就這樣……

猶西在我心中是最完美的男神，無懈可擊，因為他出現的早，性格也好，所以俘獲了很多讀者的心，但到現在我想如實招供，我不會讓這種性格的男神做第一男主的，很多親都在說，猶西的戲份很少，這我也知道……而周夜是我幼稚天真的心中，最想得到的一個男神，可惜在青蔥歲月里實在無法實現這一個願望，所以我把他寫進了小說；而凌羿鋒，是我投入感情最多的男神，呵呵~讀過我之前小說的親一定明白，我喜歡的是這樣的人。極端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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