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庄生曉夢迷蝴蝶

想到這裏,胡蝶望了眼窗外，一片漆黑,隱隱可以看見被簾幕遮住后,月亮透出的一點點光亮。胡蝶心中鬆了口氣，還好沒有下雨，要是顧曉來他家找他的話，至少不必被雨淋濕……

然而他忘記了,顧曉從來沒有問過他家住在哪裏，每次邀請她去家裏做客，也被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正在此時，隔着屋子的花園那邊傳來一陣微弱的門鈴聲！胡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阿曉來找他了嗎？他激動的挪動着身子導致凳子都倒在了地上，朝門那方死命喊著：

「阿曉……阿曉……媽,快叫管家開門，顧曉來找我了！」

胡夫人見到兒子這幅樣子，心裏不好受到極點，止不住眼眶都紅了，歇斯底里的罵道：「真是沒出息，為了個女人變成這副樣子！那個女人不會來找你的，死了心吧！沒得救了……」

邊上的僕人馬上上前扶住胡蝶，胡夫人背過身去，哽咽的叫僕人給他鬆綁……手上緊握著今天上午那隻錄著顧曉聲音的筆，猶豫了片刻交給了胡蝶。

然後讓人把胡蝶送上樓關起來……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胡蝶一個人，他隨手把母親給他的錄音筆丟在床上，然後從抽屜里偷偷掏出一隻手機？賊兮兮的笑得好不囂張，還好他的私藏多。母親怎麼可能搜得光呢！

一個接着一個打過去，每次都是您撥打的用戶無法接聽……這種屁話。聽得他耳朵都起繭了，從最開始的高興，到失望，到只剩下麻木。手上不停的按下撥號，他一屁股呆坐在床上，那雙時刻洋溢着自信高傲，神采飛揚的眼睛，此刻已經蓄滿了淚光……

原來在顧曉心中他一點都不重要。

與此同時，他碰到了錄音筆的播放鍵，只聽見裏面兩個他最愛的人的談話，一個是他媽媽，一個是顧曉。

「……」

「……這樣吧，高考過後不久我就要去國外念書……我希望關於我去的地方的蛛絲馬跡你都可以幫我抹掉，這樣你兒子就找不到我了！對你對我都好。」

就如被從美夢中驚醒了一樣，胡蝶最後沒忍得住，一滴眼淚順着眼角從他剛毅的輪廓上滑落。

對於母親來說，他是交易的物品罷了。對於顧曉來說，他只是一個急於想要擺脫的人。

胡蝶不敢相信現實居然這樣的殘酷，想想他也該認清楚了，他努力維持了幾個月的美好時光，其實投入的人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嗎？而顧曉一直站在局外，像冷眼旁觀一個人撇腳的自欺欺人的戲碼……只要是他給的她全都不要，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就連最開始，他都是用了威脅的手段，才迫使她勉強答應。

只是他誤以為她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誤以為這一切是可以從頭開始的，只要他可以為她而改變……卻沒想到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她都沒想過要回頭看他一眼！

可是顧曉，即使這樣，我都不能把你從我心頭割去……

很快高考就過去了，雖然說有兩天時間。可是對於高考學子來說，這兩天並不是度日如年。

考試上的時間爭分奪秒的答題，下課後對答案的對答案，看書的看書，氣氛在緊張又極其快速的氛圍下過去了。

在最後一堂考試鈴聲響后，周遭的人都在哀嚎時間不夠答題，只有顧曉靜坐在椅子上鬆了口氣。下午考試雖然難了點，還好有經過平時的訓練，她還餘下了不到二十分鐘時間檢查錯誤！

她目光炯炯的望着窗戶外的藍天，總算可以自由了。

「不好了！」門外有人在尖叫，緊接着一群人圍在了教學樓下，嘰嘰喳喳不知道討論什麼！但無一例外全部都望着樓頂上。

顧曉無厘頭的閃過一個好笑的念頭，不會是有人在跳樓吧！邊想着邊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顧曉從門口擠出去，此時院裏面一些老師也來了，她順着他們的視線望去。斜陽照射在屋頂上的一個人的身上，他背對着眾人，讓別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依稀從短髮和身材看出是個男生，顧曉甚至覺得這個人很眼熟。

校長都跑來勸告了，只是無非是不要為了成績輕生之類的廢話，其實他心中只是不想有個學生在校園類跳樓，這對學校影響很大。

男孩此時非常危險，只要往後退一步就會掉下來，但就在此時他轉過了身。馬上底下就有人認出是誰了，那校長看清了后嚇得不行。

那人正是胡蝶，依舊是那樣張揚的笑容，俯視着地面上的人，彷彿一個帝王在省閱自己的子民一般。只是那身影流露出來的悲愴在斜陽的映照下，反而覺得更像英雄末路，即使要死也是站直著身子屹立不倒的氣魄。

他直直的掃視了下面的人，從裏頭看到顧曉時，視線就再也沒有移開過：「阿曉！」

他大聲的喊了一句，周圍認識顧曉的人立馬退開，把她圍成了一個圈子。

顧曉不得不頂着極大的壓力，接受着周圍像針一樣鋒利的視線探視。她皺起清秀的眉頭，良久才緩緩抬起頭：「什麼事？」

周圍立馬一片黑線，這個時候不是該問你為什麼要跳樓之類的勸解的話，他們怎麼好像在聊天一樣輕鬆。

「我喜歡你！」那聲音如同驚雷一樣傳送到地面，驚起無數迴音，底下的人有些接受不能。告白有必要這麼驚悚的站在頂樓嗎？老大你是考完試后神經奔潰吧！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當然還有一部分是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此時周圍的八卦之火洶洶燃燒起來，眾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好像在催促着她快點答應下來。

顧曉不耐的望着屋頂上的人，沒有理會周圍眾人的眼神回答：「可是我很討厭你！」

這個回答有點懸疑啊！眾人驚愕了片刻，又開始望着屋頂上的男孩，他不會就這麼跳下來吧！

「給我個理由？」那男孩身形搖搖欲墜，看得底下的人心一上一下。

顧曉見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在不說清楚恐怕是不行了，她眼神複雜最後下定決心彷彿宣誓般對他說道：「我有愛的人了，很愛很愛……如果我放棄他，這裏會死掉！」

她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那嚴肅無比的表情無不告訴周圍的人，她的話不是開玩笑的。這也算是對胡蝶這段日子對她好的另外一種報答方式吧，她無法再忍受着愛着另外一個人，卻不能說出來的感覺。

男孩哽咽的嗓音傳來：「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

底下一片嘩然，這是什麼意思，公然挑釁二十一世紀道德規範啊！這麼明目張膽的讓讓女朋友劈腿是幾個意思！

底下有男生看不慣，公然勸胡蝶放棄，無非是天下好樹一大堆，不要吊在死在別人家的歪脖子樹上之類的話。

顧曉沒有看見眾人瞟過來的略帶鄙夷的目光，這個年代就是這麼回事，憑什麼罪都得女人擔着，難道強加給她的愛她就一定要接受。

她清了清嗓子平靜的望着樓頂的人：「但是我介意……不管是背叛自己的愛人，還是讓他受到任何一點傷害我都無比介意。這樣說你懂嗎？」

胡蝶高高的站在樓頂上，死死的瞪着顧曉，心裏難受的如同刀絞。渾身發着抖顫聲問她：「那我們沒得談了……」

「胡蝶想想你的父母，養你這麼大了難道就是讓你為了我這麼一個女人自殺的嗎？」顧曉握緊拳頭，恨聲道。天知道她多麼羨慕那些圓滿的家庭，有爸爸有媽媽的家，可是卻有人明明擁有着這麼完美的一切，人生剛起步站在頂端，含着金湯勺長大的上帝的寵兒，現在卻輕易的放棄生命……多麼的滑稽可笑，那些她拚命去奪取的溫暖，他那麼輕易得到卻不懂得珍惜。

胡蝶慘笑着問「那我問你，如果是你會怎麼做？如果在父母和庄生中間選擇你會選誰？」

「你傻啊！我是孤兒，沒有父母，我只有……只有庄生……」顧曉的話漸漸弱了下去。但僅僅只是一瞬，顧曉又咬着牙道：

「但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選擇輕生！不管選哪個我都不會選擇輕生！」

胡蝶沒有繼續說話，只是慘笑着，心裏翻滾著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情緒。好想毀了這一切，毀了顧曉，毀了庄生……是否一切就可以恢復原樣了！但是……

胡蝶低頭看着底下顧曉透著些許緊張的表情，但是他是如此愛着一個叫顧曉的人，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她。也許只有他死了所有人才能解脫吧！

想到這裏，胡蝶閉起眼睛，輕輕一跳。人家都說自由落體從頂樓到降落不過幾秒，但是他卻覺得很長，周圍響徹著人們的尖叫。他耳邊只停留着自己心裏想要說出來的那句話……

顧曉，我很喜歡你，喜歡到連命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