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106第 106 章

趙宮人到底是在永樂宮磨練過幾年的老人兒,沒預料錯。

蘇娃既然跟賈內侍有了見不得人的關係,就難得斷了,有什麼事若不找趙王,大半會找這老閹人。

想着貴妃肚子漸大,要臨產了,趙宮人不願叫她操心,當天並沒多說,直到賢志達打聽回最新消息。

賈內侍休沐出宮時,買過些私物,然後偷偷跟甲館畫堂的宮娥見過一面。

很有可能,那些東西是蘇娃交代賈內侍幫忙弄到手的。

明明知道有蹊蹺,就是不知道那蘇氏搞什麼鬼,趙宮人跟謝福兒稟完,賢志達率先沉不住氣:「不然,直接去甲館畫堂搜,貴妃現在管後宮,隨便找個借口,總能掀出那蹄子的底!這肯定有問題!」

內侍趁出宮時夾帶私物回宮並不少見。

賢志達暗中試探過當天值勤的城門官,對方表示,當天進出宮官身上,並沒搜到可疑東西。

賈內侍是老人了,又有權勢,就算搜查的官員眨個眼鬆懈了,沒搜到位,叫他混進來也有可能。

謝福兒跟趙宮人對望一眼,趙宮人領會到貴妃的意思,不輕不重挖了賢志達一記爆栗:「一個人藏東西,十個神仙都難找,咱們不一定搜得到,就算是搜到了,若那些東西根本沒什麼,不是給她喊冤叫屈的蹦躂機會,給貴妃丟面子么!貴妃如今管後宮,許多事確實方便了,但許多事也得過腦子,弄清楚了再辦,不能留話柄。有個風吹草動就去搜人家殿所,還有人信服嗎。」

謝福兒見趙宮人將自己的意思都表達完了,點點頭。

證據不充足,沒必要鬧騰太大。

不過,倒是真的來了興趣,這蘇娃到底要幹嘛。

管理後宮,貴妃有責。

*

幾天後,謝表哥進了京。

謝表哥對於被皇帝趕回長沙郡永世不能去京城表示很嗨皮,對於為皇帝蹲守揚州做無間道也覺得是個挑戰,但對於被皇帝快馬接回京城賜官職,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態度,不大樂意。

兩個人關在建始殿密聊了幾天關於揚州的事之後,皇帝提出了將謝表哥留在身邊當差的意思,官職都想好了,先任侍中,同祝駙馬祝宣機的一個級別,御前之職,天子腹臣。

皇帝眼皮底下,總要放幾個自家人。

在謝表哥眼裏,在家中啃哈密瓜顯然比在皇城舔天子腳跟舒坦多了,面有難色,支支吾吾。

皇帝既然存了提拔謝家男子的意思,就不會輕易改,也不怪罪他推脫,只將謝表哥暫時安排在宮裏負責接待皇親國戚的石渠閣里住下。

謝表哥越是忸怩,皇帝越是有了巧取豪奪的心,勢必要拿下這表舅子。

謝福兒幫着皇帝去遊說:「表哥,侍中這職位不錯啊,能時常在宮闈內行走卻不用去勢的官職不多啊。皇上這回反正鐵了心留你在身邊當差,你不當侍中,宮裏還有其他職位呢,你看着辦吧。」

謝表哥聽了這赤/裸裸的威脅,驚了一下,還是個良家處/男,艷曲小黃/書倒是偷看過,可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哼哼唧唧地勉為其難,總算答應下來。

謝福兒見留住人了,也高興了,打兩下再給顆棗兒:「早該答應了。表哥這麼有才,揚州那麼大的事,您都給皇上辦得妥妥,太子的底褲都被你千里迢迢掀到京城給皇上看了。屈就在個小縣城裏當縣令?太糟蹋了。」

提起揚州事和太子,謝表哥臉色一緊。

雖只一瞬間,謝福兒卻捕捉到他臉上的怪異。

她斥退宮人,溫柔道:「表哥,你跟我是自家人,有什麼可不能瞞着我。」

謝表哥哭喪著託大臉:「貴妃不要逼微臣啊,有□□這種事微臣能隨便說嗎?」

謝福兒一驚:「還不說!」

謝表哥竹筒倒了豆子。

謝福兒聽得瞠目結舌。

孔君虞行刺后,皇帝大半個月的光陰借傷蝸居在永樂宮,後宮和朝上的人誰都見不著……原來有好幾天是出了宮門。

皇帝揀了個京城和揚州的中間小縣城,跟高長寬約見了一面。

這事是謝表哥安排,宮人中只有胥不驕和幾個禁衛跟着。

「皇上跟他見面幹什麼,說了什麼?」謝福兒還沒回神兒,這兩人居然在撕破了臉以後、最劍拔弩張的時候見過面?

謝表哥搖頭:「兩人在驛館見面,關上房門,足足談了兩天一夜,我跟中常侍守在門外,半個字都聽不見。」

隨後,高長寬就反了,皇帝擬旨廢了太子位。

謝福兒原先是覺得挺怪異,太子怎麼會突然間沉不住氣就跑了,難不成就是跟那次與皇帝會面有關?

這兩個人,到底又在搞什麼唧唧和歪歪…

謝福兒暫壓下心思,恢復情緒。

兩人說了幾句,時辰差不多,趙宮人進閣來,有事彙報,耳語了一番。

賢志達查到了賈內侍在宮外買的東西,是一包催生葯和一小罐漆樹汁。

催生葯,後宮之內臨產的婦人會提前準備,防止胎兒遲遲不下造成難產。

至於漆樹汁,是漆樹皮子熬出汁液,一般調配好可用來給傢具染色,但又比水彩顏料持久穩固,有些高級的幾乎是永不掉色,相當於是古代的油漆。

謝福兒疑惑重重。

趙宮人最是老辣的人,語氣也囁嚅起來:「這蘇氏,究竟是幹什麼。」

這些算不上違禁品,就算現在去搜去審,兩人也大可以扯過去。

謝福兒眼睫一閃,盯住表哥。

謝家表哥一瞧她臉就知道怎麼回事,上次逼迫自己推舉她當官就是這麼個眼神,撇嘴:「有什麼直接說吧,只要不殺人放火,微臣試試。」

謝福兒咯咯笑:「不殺人放火,只讓你叫個人短時間傾家蕩產罷了。」

謝家表哥搖手:「這跟殺人放火有什麼區別?掉節操的事兒微臣不做。」

謝福兒:「你看艷、情本子算掉節操嗎?」

謝表哥托腮考慮了會兒:「那人,男的女的?平日什麼愛好?」

謝福兒:「不男不女。沒什麼愛好,就是愛錢。」

謝表哥神情一松,手一伸:「拿錢來。」

謝福兒要跳起來:「貴妃月例也是有限的,別拿我當金礦,我是你表妹啊,找你辦事兒,你還談錢,多傷感情!」

謝表哥嘆氣:「談感情才傷錢。最容易叫人短時傾家蕩產的只有抄家和賭博。抄家您請出門找皇上,我這邊就只能靠黃賭毒,您說那人不男不女,黃是沒法兒了,賭博最方便,首先,我得有銀子。」

謝福兒頓了半天,不信:「賭博?你一文弱書生?表哥,別人沒傾家蕩產,可別把你自己搭進去了。」

*

在宮中行走的官職,哪個不與內務省攀交一下,祝宣機作為駙馬都免不了,貴妃的表哥也不例外,賈內侍對於新上任的謝侍中套自己近乎,也不奇怪。

幾天後,賢志達來稟,賈內侍最近懨懨無神,憔悴不堪。

再私下一打聽,只說是這段日子常與謝侍中出入京城賭坊。

謝侍中新官上任三把火,逢賭必贏。

賈內侍卻欠下巨額賭債,債台高築,要不是謝侍中最後墊付了一筆銀子,只怕要被人追到皇城門口。

宮人們閑來無事,打發光陰,總有點兒私人樂趣,避人耳目地小賭一把無可厚非。

但看得出來,老賈這回輸得慘烈,褲襠都輸翻了面。

謝表哥具體怎麼操作怎麼誘使謝福兒就不知道了,只有一種心情,高手從來都在民間……賭博,也是靠天分的。

自家表哥是賭聖喂!

賢志達又稟,賈內侍開始頻繁地找甲館畫堂的宮人。

找了兩次后,再沒碰過頭。

一次和品藻會面后,賈內侍甚至惱羞成怒,揮袖而去。

估計是要錢失敗。

*

蘇娃也是氣得很,那次給了塊玉后,只怕堵不住老賈的嘴,又叫人去送過兩回財物。

自己剛升上來,哪有那麼多好東西,好容易懷孕后的得了一點封賞,都被這貪財老鬼黑去了。

蘇娃好聲好氣講了兩回好話,賈內侍上下打量著,一點兒不信。

這才人,懷個孕比遠條宮的貴妃還要講排場,出入十幾個人前呼後擁,吃飯還特意在門口開小灶,怎麼會沒錢。

還是酈賢妃最大方。

舉薦侍寢一次的酬銀都是他半年的俸祿。

這樣小氣吧啦,縱生得齣兒子,也當不上太后,縱是當得上太后,自己能有什麼好果子?

得要敲打敲打這還沒懂事的女人。

蘇娃也快臨產了,前兒找太醫把脈,輪生產日子比遠條宮那人晚不了多少。

更有一點叫她欣喜若狂。

她塞了點好處,太醫雖沒明說,意思卻明顯,這一胎,多半是個男孩兒。

賈內侍的張狂貪婪,叫蘇娃很是惱怒。

她做的事,賈內侍都有份參與,一旦東窗事發,她有龍子傍身,這老傢伙得不了好,蘇娃絕對有信心,他再老糊塗,也不會找帝后舉報自己。

嘴巴上雖還是溫柔和氣,但眉眼分明沒了往日的順從和遷就。

賈內侍不是個善茬,不找皇帝皇后揭發,總有人管得住你。

混濁眼球一轉,賈內侍想起那夜侍寢后做手腳,她告誡自己,不要告訴趙王。

是夜,賈內侍去了王府。

*

趙王這些日在王府閑得發霉,見賈內侍來了,只當是父皇叫自己回宮,從榻上跳起來,再一想不對啊,那也不是派這老傢伙啊,又懶洋洋趴下去。

再聽賈內侍說了來意,趙王卻第二次跳了起來。

賈內侍並沒說侍寢動手腳的事,只說蘇娃前些日子懇請他出宮時,帶了催產葯和白漆回宮。

趙王對於蘇娃懷孕這回事,開始並不滿意,可既然送她到後宮,不得寵有什麼用,現在自己落難,倒也正好派上用場,她懷了龍嗣,有功勞,今後在父皇面前總能吹兩句風,直到賈內侍來時,還等著蘇娃迴音呢。

這會兒聽賈內侍說完,趙王還吶吶:「催產葯?白漆?這賤婦安什麼心思,要幹什麼?」

賈內侍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從袖袋裏掏出一張黃紙,遞給一門心思想着重返皇宮的皇子。

黃紙是寺廟裏僧人披的八字命紙,年、月、日、時辰都齊了,就在十天後。

賈內侍見趙王還不明白,老淚縱橫:「這八字趙王還看不出來嗎?子午卯酉都齊了啊!蘇氏要拿催產葯,就是等著那日子、趕着那時辰生啊。」

八字裏的子午卯酉這四個時辰齊全的人,相士稱為皇帝命。

就算母親身份低微再低,這孩子一出生,註定獲得皇帝注目。

趙王一腳踢飛了腳凳子,快氣糊塗了:「白漆呢?那賤婦又是做什麼?」

賈內侍擦了把淚:「趙王可記得民間俗語,白胎盤,做帝王。」

胎盤多是赤色紫色粉色,嬰兒若是白色胎盤,便是日後要當皇帝的人。

這女人,是有多野的心。

當初看中這蘇氏外表柔順,骨子裏有衝勁,沒料竟是衝垮自己的位子。

竟還反過頭來利用自己,叫母妃幫她見皇帝

趙王一口心眼直快蹦出來了,總算平息下來。

賈內侍弱弱提醒:「今兒這事……」

趙王自然明白:「此事孤王知道了,你不要聲張,孤也不會提。」叫賈內侍去賬房支掩口費。

這敢情好,果真找趙王沒錯,賈內侍雙重目的都得逞,喜滋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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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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