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笑≠開心

第六章 笑≠開心

清晨的陽光被藍色的窗帘擋住,在周圍散開一圈柔和而又耀眼的光暈。宿舍第一個起床的梁平穿好衣服,給自己倒了杯水,他一邊打量著仍在熟睡中的同學,一邊喝水提神。今天是林詩芸出院的日子,就連之前害怕她反常舉動的沙沙也決定去接她了,但梁平卻只是習慣性的早起,並沒有決定去。「既然沒事了,我也就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了」,這是梁平的想法,「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所以還是不要陷入太過親密的關係比較好吧……」

洗漱完以後,梁平開始整理課本準備去早讀,順便把昨天剛借的《易經通解》也放進包里,這是余曉打電話過來讓他幫忙到圖書館借的,他已經請假離開學校兩天了。換成三天前,梁平絕對不相信余曉那種性格的人會看這種書,但三天前的那次談話讓他理解了,雖然他還是沒有猜中余曉的用意。

「你不覺得我們倆男的坐在這不太合適么?」那天余曉約梁平到學校的小花園見面,兩人找了張長椅坐下。

「嘿嘿,這樣才好呢。」掃了掃周圍自顧自親密的男男女女,余曉戲謔地對梁平說,「他們都沉浸在自己那個甜蜜的世界裏,除非用擴音喇叭喊他們的名字,否則他們都不會注意到周圍的。唉,你有沒有yy過和林詩芸的這種畫面啊?」

梁平從深深地從眼皮底下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爭取我的意見嗎?」

余曉笑了笑:「哥們,你就不能讓氛圍輕鬆點嗎?」然後默默地嘆了口氣,嚴肅地問:「你能退出對這件事的調查嗎?」

「不行!」梁平的語氣和眼神都很堅決。

「我還沒說哪件事呢……」余曉故作輕鬆地笑道,他真的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嚴肅。

「還能有哪件事?我不想退出,我要治好她!」話一到梁平這就又變嚴肅了。

余曉鎖著眉頭看他:「好吧,既然你要參與,我就必須跟你說明一些事情,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

「第一,絕對不能和任何人談論這件事,哪怕不是我們學校的,哪怕很久以後;第二,這件事解決之後,我們依然是朋友,但我如果再進行類似的活動,你不能再繼續參與。能做到嗎?」

梁平考慮了一下:「能,但是我得知道理由……」

「啊……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余曉一臉的不耐煩。

「可是這很公平。」

「對,對,我知道……所以才覺得廢勁啊。」雖然有個人一起調查余曉覺得很開心,但有時候他寧可沒有梁平的出現。「這麼問你吧,如果你明明知道一個事實,但說出來都沒有人相信,你會是什麼感覺?」

「你是說這件事,那……」梁平不知道余曉幹嘛要繞個圈子說話。

「你先別管是什麼事,就別的什麼,你告訴我什麼感覺!」余曉打斷道。

「這樣的話,嗯……煩?鬱悶?」

「反正心情很不好對吧?」梁平覺得余曉很少這麼嚴肅,語速很快,說明這在他看來真的很重要,「我的是憤怒和壓抑,也許你現在覺得這件事爛在心裏也沒什麼,但是如果我沒提醒你,保不齊哪天你心血來潮想跟人說說,可沒有一個人相信,結果你要麼是獨自感到壓抑,要麼就是憤怒地跟別人反覆強調,那最後你要麼得抑鬱症了,要麼被人當成妄想症了,總之你不會在正常人的世界,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余曉說完看着一言不發的梁平,「你不信?」

「嗯……有可能,半信半疑。」看著錶情有點崩潰的余曉,梁平馬上說道,「你別着急,我答應就是了,但我也有一個交換條件。」

「什麼條件?」

「聽你說的,你肯定經歷過這種感覺,也許你有人可以傾訴,但應該不多,我想聽聽。」

余曉看着梁平等待他回答的眼神,再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經歷,心裏百感交集,猶豫了一會:「不是不多,是只有一個。你別問是誰啊,我也不會說,而且我只告訴你一件,你不準跟我討價還價。」

梁平覺得余曉現在彆扭的樣子很有意思:「一件也行,說吧。」

「嗯……怎麼開始呢,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偶爾能用靈眼看到靈魂了……」

「你是說你從小就可以看見?」梁平試着設身處地地想像,但辦不到。

「你別打茬,我第一次跟別人說,思路不是很清晰的。」余曉使勁地撓著頭說,「其實就跟你那次無意中看見方洛涵一樣,只不過我不會像你那樣驚訝,因為從小就出現了,也就是習慣了,而且絕大多數的靈魂都是不會去影響人的,所以覺得這很正常,明白嗎?」

「嗯,能理解,那你爸媽不覺得……異常嗎?」梁平覺得「詭異」這個詞不適合講,所以換成了異常。

「他們直到我七歲的時候才發現的,之前並不知道。不過不是我沒說出來,而是……你知道,有時候小孩好奇地盯着某個地方看,或者指著哪讓大人看,大人一般都不會太在意的。」

「嗯,也是,孩子的世界總是比較新鮮,對什麼都好奇,那後來怎麼發現的呢?」

「這就是我要跟你講的那件,不過你別再插話了啊,直接讓我講完。」看梁平點頭同意,余曉繼續道:「小時候我家附近有個很出名的人,整天無所事事,到處給人惹麻煩那種小混混,本來挺受人表揚的,但他爸去世之後就變了。後來清明節,我跟着爸媽去給外公掃墓,我覺得無聊就趁大人聊天時閑逛去了。剛好那個混混也在那個墓園祭奠他爸,我就好奇地站在邊上聽他說話,因為他一直在罵他爸,其實是抱怨,比較激動、比較大聲那種……可是你知道嗎?我看見他爸的靈魂就在墓后的遮陰樹下,臉上的表情很傷心。都說童言無忌嘛,我聽他越罵越難聽,他爸的表情也越來越難過,我就上前讓他別罵了,還指著樹下說你看叔叔已經很傷心了。他剛開始沒注意到我指的方向,轉頭吼我小屁孩,人死了還知道什麼傷心之類的話。我當時就被罵急了,放開嗓門說你自己看,叔叔都在掉眼淚了!他這才注意到我手指的地方。後來我才知道,你爸剛去世不到一年,看我一臉認真的樣子,估計真有點嚇到他了。他就直接一把把我推到了地上,罵我小東西找死啊之類的,我當然是大哭起來,還一邊哭一邊回罵呢。我爹媽就過來攔住他了,說小孩子不懂事別計較,其實聽這話我覺得有點委屈。估計他看我們當時人多,推了我爸一把就走了……」

見余曉不說話,梁平問道:「說完了?」

「沒有,你讓我緩會……要不你幫我買瓶水去?怪渴的,呵呵。」可能是想快點知道後面的事,梁平哦了一聲就屁顛屁顛地買去了。

灌了幾口礦泉水,余曉繼續:「要是事情就這麼結束也許我就不是今天的我了。第二天我爸出門,發現家門上被人噴了漆,其實都知道是誰幹的,但那種人能不惹就不惹,也就沒管。可是接下去的幾天,車胎被扎、往窗戶扔東西、在門口倒垃圾等等,總之每天都來一出。我爸最後決定帶上我去道歉,不就是說句話的事嘛,但是我卻死活不肯,還說我真看見他爸了。我爸估計是那幾天被整得情緒煩躁,把我一頓尅。我媽後來又給我買好東西勸我,總之黑臉配白臉、糖果加大棒,可算把我架過去道歉了。可我心裏就不舒坦啦,於是我一個人偷偷去了墓地……」

「啊!?哦,對不起打斷你了。」對於梁平的驚訝余曉只是笑了笑。

「呵呵,沒事,你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其實沒什麼,我剛才也說了,大多數靈魂都是不影響人的,我找到了他,還跟他說話了,其實和我們現在一樣的感覺,因為當時的我沒有鬼的概念。去完墓地,我又辦了一件傻事。回來的路上我遇見那個混混,就衝上去告訴他,我找他爸說過這事了,他爸讓他腳踏實地,別在意那些笑話他的人,具體說些什麼記不清了,反正是這一類的轉述。你猜他之後會幹什麼?」

「他該瘋了,估計又得打你一頓。」

「嗯,剛開始的確是這樣。他罵我是小瘋子,追着要揍我,結果驚動了鄰居,也包括我媽,一群人上來把我給救了。但他之後的做法卻改變了我的一生……他開始四處宣傳我是神經病,大人們自然半信半疑,但小孩就會信了,到學校以後我被一些人疏遠,還經常發現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時間久了以後,我不知道那算不算自閉症,我會拿指甲刻牆,白灰嵌到指甲縫裏出血了都不願意停,這下就更有人信了。有天家裏來了幾個人,我當時沒管,後來聽人傳精神病院來接我了,原來是那傢伙直接打電話舉報我。記得那天是印象中我爸第一次罵人罵得那麼凶,還問了我好多問題,但我一直揪着衣領沒吭聲。哎……」

看着閉目靠在椅背上的余曉,梁平有點同情也點欽佩,這是自己印象中那個玩世不恭、笑哈哈的人嗎?然後他拚命在想人們常說的一句話,可記不清原文,只記得意思是:對你笑的人,他未必真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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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魂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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