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師兄承讓
我腳下的生澀，比之那絕sè女子當初的落腳，更加不如。有些笨拙，有些不雅，但是腦海中女子踩出的六十四個腳印，卻清晰無比。此刻，腦海里的光點極速旋轉着，猶如我的老師，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那套步法。
第一步跨出去后，第二步自然而然的由心而生，斜跨出去。我能感受到耳畔傳來的破風聲，勁力夾雜着呼嘯落在了空處，即便如此，強烈的勁風割得我脖頸生疼生疼的，其中的力道可想而知。這一拳要是打實在了，就算有九陽真氣護體，也要落個身受重傷。
六十四個腳印有的直，有的豎，有的橫，有的斜，有的重，有的輕，沒有一個是重複的。猶如刻印在腦海中一般，我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一樣，每一腳落下，都佈滿了艱難與生澀。但是說來也奇怪，我這套生澀的步法，每每都能於千鈞一髮之際，死裏逃生，從剛強猛烈的拳風下，躲閃開來。
旁人看去，宛似我先一步躲閃開來，羅銘后一步才將拳上凝聚出的，三尺見方的山型巨拳砸來。這一早一遲，倒真是像師兄弟之間的切磋交流，哪裏還有半分的兇險？追風劍氣得哇哇大叫，當着這麼多師兄弟的面，尤其是自己心儀的女子面前，明明是佔着上風，卻是久戰不下。
「追風劍真是沒用，這位師弟絲毫不會拳法，他也打不到人家一拳。」「徒具聲勢，追風，追風，追風成空嘛！」「羅銘是親傳弟子候選者之一，應該還有極其厲害的殺招，這不過是在試探那人。」「試探個屁，我看他是徒有虛名。」也有那眼光高明之士，搖頭說道：「不對，你看那人步子，很有些奇怪。」「這應該是極其高明的步法。」大殿裏，圍觀眾人各抒己見。
羅銘虎吼連連，加快了攻勢，而我腳下的步子，生疏漸退，慢慢的也有了流暢起來的感覺。有時斜跨，有時疾進，有時卻連退數步，猶如在冰上起舞，不是舞出絢麗多彩，就是墜入山谷落得粉身碎骨。我們兩人就像是處在平行宇宙的不同時空，你打你的拳，我走我的步，沒有交集的那一個點。
羅銘是真的出了力的，額頭上已經微微見汗，拳上凝聚出的山型彷彿重於千斤，砸的四周空氣產生了音爆，「噗噗」作響。但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力量有餘，jing度不足，一拳拳盡數落在了空處。羅銘像是一個好夥伴，不遺餘力的督促我加快熟悉這套步法，使我對於這套步法的認知不斷增加，又有許些巧妙之處隨之發現，進退趨避，愈發的靈便起來。九陽真氣在體內高速流轉，氣血越來越旺盛，此時猶如足不點地，在這區區十丈間狂奔起來，這時我才深深的體會到，東奔西顧的含義，倏然在左，飄然在右，不禁欣喜若狂。
羅銘越打越失望，知道再也無法擊中我后，便不再追逐，拳風一變，猶如發了瘋般，自顧自的在這十丈方圓展開攻擊。拳法大開大闔，剛猛無儔，使出嶗山勁拳的劈，斬，崩，炮，橫等訣，頓時到處都是他的拳影。我微一尋思，便明白了他的意圖，這人不愧經驗老到，他自知追不上我，便想封鎖了這片空間，等我自投羅網。
世間哪有這般好事？我避重就輕，躲避着他的拳風，抽空也給上他一兩拳，學着他的樣，一擊即退，絕不糾纏。此時羅銘已經完全處在劣勢，雖是拳影重重，不過虛有其表，已然處在挨打的地位。九陽真氣夾雜着炙烈氣流一拳擊在羅銘背心處，他回肘揮拳時，我早已繞到側面，一拳又擊在肋下，正是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
場面已然在我的掌控內，抽空就給羅銘一拳，拳拳到肉，「嘭嘭」有聲。羅銘連中十數拳，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還在勉強硬撐。圍觀的眾人料不到竟然是這般結果，無不感嘆，一人更是嘆道：「這人身法絕妙，羅銘敗得不冤。」
羅銘已是風雨飄搖之勢，九陽真氣的勁力不斷竄入體內，大肆破壞著經脈，他的左臂已然有些行動不暢，仍在咬牙切齒，苦苦堅持，只想逮到我，給予致命一擊。我瞅見他左臂不便，引得他右拳擊出，便即飄然而至，一掌印在他的左胸前，這一掌暗自蓄力已久，「嘭」一聲巨響，羅銘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鮮血噴濺而出，人已如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在一片驚噓聲中，羅銘落在十丈外的地上，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才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我停下腳步，一抱拳，朗聲說道：「師兄，承讓了。」場上一片寂靜，眾人神sè不同，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心有不甘。
「哼！真是沒用。」一個女聲突兀響起，說話之人正是羅銘之前一直關注的那個女弟子。我隱隱間有些印象，好像少陽真人帶我初來嶗山宗時，她也在那群親傳弟子之列。這女子說完話，就轉身向殿外走去。
我也趁機就要腳下抹油時，一聲充滿無盡恨意的咆哮傳來，「還沒結束。看劍。」一道凌厲的破空劍氣向我後背刺來，這貨竟然先出劍，后出聲，儼然已是偷襲伎倆。儘管我反應不慢，腳下滑步，錯步讓開了這一劍，背後仍是傳來火辣辣疼痛，一股熱流不斷溢出，我回手一摸，觸目間，滿手血跡。
羅銘面目猙獰，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劍尖處吐出七寸鋒芒，猶如一條毒蛇，昂首吞吐著蛇信，準備擇人而噬。「我的綽號叫做追風劍，陪你玩玩拳腳，你竟然敢傷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這人一劍在手，氣勢立即變得不同起來，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二者宛似一體，渾然天成，顯然已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唰唰唰」一連三劍，一出手，我這個門外漢都能看出，他的劍術可比拳法高明太多。我以血肉之軀不敢攖其鋒芒，只得連連躲閃。
羅銘的劍法輕靈翔動，一劍快似一劍，不愧有着追風的美稱，長劍展開，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自然。我在劍影中不停閃爍挪移，避開森森劍氣，但是他的長劍如在編織一張光網，盡數籠罩下來，想要網住我這隻漏網之魚。
劍氣組成的光幕，籠罩了十丈內的所有空間，我的活動範圍愈來愈小，想要衝破光幕牢籠，只有破開羅銘的劍法。我不會劍法，如何能破？不由得大聲呼叫，「停戰停戰，我投降。」羅銘獰笑着，「這時認輸，晚了。」手下更不留情，招招致命，凌厲的劍氣逼得圍着的眾人不斷後退，我的活動空間驀然增大。
這貨一定是斗昏了頭，我好壞也是掌教靈峰子的挂名弟子，看這貨招招要命，難不成真的是要殺我不成？想到此處，我也心中發狠，從懷中摸出老貨的那把匕首，準備捉空也給他一下，讓他也血濺七步。
森森劍氣縱橫間，我們的空間持續增大，給我帶來了脫網的希望。「錚」一聲，匕首劃過劍幕，羅銘的劍網再也休想困住我，我如漏網的魚兒，逃逸出光幕的束縛。我想也不想，提起一口真氣，狂奔起來，繞着羅銘疾轉着，不時的刺出一擊。
羅銘的劍法遠非我所能敵，我勝在體力悠長，身法絕妙，一時間斗得旗鼓相當。時間一長，他受傷的隱患終於爆發出來，劍法略微緩慢下來，匕首太過短小，縱有時機，卻是鞭長莫及，無法給予對方有效傷害。
「蠢材，你不會將真氣輸入匕首中么？」老貨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我差點破口大罵，你在這裏也不幫我，看着我什麼也不會的被人欺負，這會才賣弄人情，什麼東西？
我將一腔對老貨的恨意，並同真氣輸入匕首中，避開羅銘刺來的一劍，隨手劃出。「嗤嗤」匕首上shè出一道金光，對着羅銘當胸疾shè而去，一道金虹劃過七尺長短，正好穿透羅銘身體，一蓬鮮血飛濺而出。全場一片獃滯，連同我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