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房和三房

2二房和三房

白鑫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又往前邁了一步,仰起小臉,大聲地問:「二嬸,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有娘生,沒娘養的小畜生。」二嬸以為他真聽不見了,罵了一句,然後伸手就要往白鑫身上打,也忘了剛剛要他小點聲,跟着喊了起來,「我讓你小點聲,天還沒亮呢,你二哥還睡着覺了!」

這人正是二房媳婦——二嬸徐氏,二房有兩個孩子,白二郎和白二娘,全家就供白二郎這麼一個小子讀書,之前一直是在村裏,今年去縣裏讀書,全家的錢,都花在他身上了,幾乎人人都念叨白二郎以後能做大官。

白鑫哪裏會讓她打着,將掃帚一扔,就要往屋裏鑽,他一邊跑一邊喊,「哎呦,二嬸打我了,二叔,你快出來,二嬸要打死我了。」

徐氏伸手揮了空,不由得愣住,接着見三郎衝進屋裏,並且叫的跟殺豬似的,她忍不住暗罵幾句,抬腳就要追。

白母曹氏在廚房聽見自己兒子的叫聲,也不知道具體怎麼樣,心都揪起來了,停了手裏的動作,順着門口往外看,只是白鑫已跑進了屋,只能看見二房住的房門呼扇呼扇晃着。

白鑫現在叫誰都不好使,白奶奶肯定偏心,大房的人指不上,三房的人還沒出來,唯有白二叔,他總不好公然護著自己媳婦。

果然,白鑫沒跑兩步,迎面撞上一個瘦高男人,屋子統共沒多大,徐氏已追到了白三郎身後,抬手就要打。

白鑫藉機躲到二叔身後,哀嚎起來,「二叔,二嬸打我。」

白二叔果然不會公然袒護自己媳婦,他板起臉,喝斥一句,「大清早的,吵吵什麼,月娘,你給我住手,跟個小孩你較什麼真!」

月娘是徐氏的閨名,她聞言,抬手的動作停在半空,緊接着嗷地一聲,因兒子爭氣,在這個家,她越來越說一不二起來。

「這個小崽子!」徐氏瞪着眼睛咬牙切齒,剛要罵起來,只見從裏屋又走出一個人,穿着青色衫子,冷著臉,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似的,「一大早就這麼吵,我今天還有小考呢!」

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徐氏瞬間熄火,望着兒子,臉上換上個近乎討好的表情。

白奶奶聽見動靜,急火火地從另一間正房跑過來,別看她上了歲數,腿腳可利索了,她不是沒聽見剛剛的吵鬧,所以一進屋,就去白二叔身後揪白鑫,嘴裏罵道:「不讓人省心的東西,怎麼給你二哥吵起來了?要死啊?」

說着,啪啪拍著白鑫的後背,徐氏見狀,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哼哼幾聲,這時,白二娘也從屋裏出來了,她模樣隨了父親,一雙小小的三角眼,掃帚眉,此時正躲在自己親哥哥身面看好戲,見三郎挨打,她臉上掛着幸災樂禍的笑容,火上澆油地重複一遍,「三哥一大早就好吵啊,我二哥今天還要小考呢!」

白奶奶聞言,又高高舉起了手,這時,從屋外衝進來一個小小身影,橫插在白奶奶和白鑫中間,死死抱着後者,替白鑫挨了幾下,她沒有叫痛,而是哀求道:「奶奶,別打三哥了,他病才剛好。」

跑進來的正是白大娘,白奶奶見是她,心裏更加沒好氣,原本都要住手了,又忍不住摑了幾下,身後是單薄的身子,帶着淡淡的溫暖,白鑫感覺前胸連着心口一陣疼,他將手緊緊按在摟着自己肩膀的那隻粗糙的小手上,半垂著頭,臉色陰沉得可怕。

白鑫忍着怒氣,看向白二叔,原本想做個可憐兮兮的表情,這會卻有點扭曲,「我什麼也沒幹,奶奶讓我掃地,我掃的好好的,二嬸出來罵我,是她把二哥吵起來的。」

眾人將視線投到徐氏身上,徐氏一愣,緊接着就罵了起來,「小崽子,要不是你在外面吵吵,我能罵你?」

白二娘往自己哥哥身上靠了靠,小聲道:「讓奶奶打他們。」

白二郎讀了幾年書,看誰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自詡正人君子,不著痕迹挪了挪,淡淡道:「算了,已經起來了。」

白二郎的話在這個家跟聖旨似的,徐氏和白二娘都心有不甘,前者小聲罵了幾句,白奶奶這會一門心思都放在二郎身上,頓時鬆了手,下垂的眼睛眯成一條線,輕聲問:「二郎,起了啊,廚房燒好水了,趕緊洗洗去,洗完就吃早飯,你大伯母做好了。」

徐氏眼睛骨碌碌一轉,又說:「娘,今天二郎有小考,給他煮個雞蛋吃吧!」

白奶奶連連點頭,「好好好,我這就讓你大伯母煮上雞蛋。」

白二娘趁機說:「我也要吃煮雞蛋。」

白奶奶沒理她,徐氏也心疼女兒,只是白奶奶沒開口,她也不好說什麼,白奶奶像是沒聽見,邁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喊:「翠娘,快煮倆雞蛋。」

一屋子沒人搭白二娘茬,她氣得臉色漲紅,緊緊咬着爆皮的嘴唇,白奶奶雖喊的是煮倆,但誰都知道,這兩個全是二郎的。

白鑫一言不發,他見二郎今日起的比平時早了半個時辰,臉色也不太好,心裏頓時覺得滿足起來,身上也不覺得疼了,他直起腰,大娘還緊緊捉着他的手,白鑫對於牽連到她有點過意不去,大娘反而先問道:「三哥,沒事吧?」

白鑫搖了搖頭,倆人默默出了屋,這時,連三房一家也出來了,站在院子裏頻頻往正房張望的是三房丁氏,她面容姣好,頭上帶着根細細的銀簪,耳朵上一對米粒大小的珠子,身穿半新不舊的花衣裳,她身後跟着兩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模樣隨了她,鵝蛋臉面,大眼睛,兩個女孩皆一身鵝黃衣服,仔細看能看出倆人年齡相差個一兩歲,左面的那個個頭稍矮,面容較嫩。

三房只得兩個女孩,排行老三老四,白三叔是在縣裏給人幫工,賺錢補貼家用,一個月也就回來一兩天,也是因為他在縣城裏,時常給自家媳婦女兒捎些東西,雖說也少不了白奶奶的,大房二房偶爾也象徵性的送點,但到底比不上自家人,單看三房一家穿着就看的出來。

自打白三娘、白四娘一出來,白二娘就沉了臉,雙眼忍不住盯着她們鵝黃色的衣裳。三房姐妹倆長得漂亮,算得上村裏的兩朵花,在其他姐妹面前,自然就感覺高了一等,不自覺挺了挺胸。

白五娘抱着狗子站在角落裏,她本身也才五歲,小小的身子努力抱緊懷裏的小娃娃,臉上有些害怕。

白鑫冷眼看着院子裏波濤暗涌,緊緊攥起了拳頭。

白奶奶怕餓到她寶貝孫子,這就吩咐三郎支桌子,很快,一張殘破搖擺的桌子擺在了院子裏,大朗也挑着水回來了,錯過了吵鬧,他顯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一大家子圍着吃早飯,鍋里的粥清湯寡水,糰子是用烏糯蒸的,最便宜也最耐飢不過了,熱的時候軟軟糯糯,但一旦涼了,就硬邦邦跟石頭似的,桌子中央一碟涼拌蕨菜,幾乎都夾到了二郎碗裏,他的碗旁邊還有一堆雞蛋殼,他嫌雞蛋黃噎人,就拌在了粥里,看起來濃稠稠黃澄澄的,引得其他孩子眼睛都看直了,一直咽口水。

因為白二郎是在縣裏讀書,吃完飯,他就離開家了,白奶奶和徐氏一直給他送到門口,直到看不見影子了,才轉回身。

徐氏看着丁氏身上的花衣服,忍不住心裏含酸,倆人正好對上視線,她眼珠子一轉,像換臉似的,掛起了笑容,「二郎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你也知道他不比在村裏,學堂里的孩子慣會拉幫結隊的,他們看二郎穿的寒酸,都不搭理他,他嬸子,不如讓叔叔在縣裏給二郎扯塊布,做件新衣裳吧。」

丁氏忍不住撇撇嘴,心想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是簡單,扯布不要錢啊,他臉上倒是堆著笑,不緊不慢地說:「二嫂,老三他許久不回來一趟,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怕是沒時間扯布,我也瞧著二郎身上衣服舊了,不如明天二嫂你去縣城給他扯塊布,早些做出來也省的他讓別人瞧不起。」

徐氏臉色變了變,還在強硬說:「這幾天倒不着急,就等他叔叔來時帶塊布就行,娘,您說是不是?」徐氏聰明地將話題轉給白奶奶。

這回換丁氏變臉了,白奶奶哪能不懂二兒媳的心思,只是他心裏偏向二郎,當即點頭,「是啊,二郎衣服確實舊了,讓老三給扯塊布來,正好明天我去縣上趕集,我去跟他說。」

丁氏不能跟二房撕破臉,勉強地應了一聲,其實肚子裏早氣炸了。徐氏偏偏還得意地笑了起來,丁氏在心裏給她罵個沒完。

白奶奶也知二房經常佔三房便宜,不是要塊布,就是捎點糖,更有時乾脆讓二郎直接上縣上找老三要錢,白奶奶有點尷尬,立刻轉移了視線,瞪着一旁搬桌子的大郎,罵了起來,「磨磨蹭蹭的,剩下的交給三郎吧,還不趕緊去田裏耙地!」

大郎放下手裏的活,看了白鑫一眼,想說句好好歇著,可也知家裏情況,嘆了口氣,小聲道:「別累到。」又轉頭沖大娘囑咐,「大娘,照顧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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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香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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