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番外】錯的開頭與對的相遇(一)

47【番外】錯的開頭與對的相遇(一)

多年以前,平克曾經覺得父母對自己飽含惡意。

有哪個正常一點的父母,會給自己的兒子(平克刻意強調了這一點),取名叫做粉紅色(pink)的嗎?

但是母親偏偏做到了,而且還被偉大的父親縱容了。平克每次一看到兩人其樂融融親密無間到必須把他這個多餘的人擠出去的時候,就忍不住一口老血卡死在喉嚨間。

母親大人,你知道因為這個破名字,您兒子從幼兒園就在被人嘲笑了嗎?

當然,平克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破事就哭哭啼啼回家,他躬身力行地……用拳頭和牙齒征服了整個幼兒園,博得了混世魔王這個美稱。從此之後,平克就開始了征服世界的旅程,堪稱薩恩城一霸,自然,小霸王身後聚集了一大幫跟班,其中以德爾西斯為走狗,烏鴉白鴉兩兄弟為幫凶,儼然如同一個小小黑社會。

自然,再也沒有人敢當面嘲笑平克的名字了,平克對這樣的情況很滿意,但滿意的同時,不知為何,還有一點無聊。

平克大魔王一無聊,註定要折騰出一點事情。

……

平克見到他的夢中情人,是在一個夏日炎炎的晚上。之所以是晚上而不是白天,主要是因為,對於平克大魔王而言,燥熱的白天,他是怎麼也不會出去受罪的。

而現在,平克躺在院子裏的竹席椅子上,烏鴉給他扇風,德爾西斯幫他切西瓜,白鴉負責裝作沒看到這一群有礙觀瞻的傢伙。

平克閑的無聊,和烏鴉扯聊道:「隔壁樓上的大媽,最近好像把房間租給了一個學生仔。」

他本來沒想對這件事情發表什麼看法,說出來,更多的意在表明,人世無常,基本和看見一年春天過去,紅了果實,黃了落葉一樣的意思。

但狗腿子小弟烏鴉卻不知道主子這種悲秋傷春的情懷,他盡職盡責地介紹道:「搬過來的是一個叫做艾塔隆的男生,最近在光明大學就讀國際關係學,家裏有點遠,所以在這裏找了一個房子……聽說是個金髮碧眼的大美人呢……平克?平克?」

平克心想,烏鴉那句「大美人」實在是太敷衍了事了,起碼也要……驚天動地的大美人,才能稍微沾上一點邊才對。

不學無術的平克,首次痛恨起自己淺薄的辭彙量,以至於當時,心底除了卧槽,居然翻不出新的辭彙來——最起碼也要來一個草泥馬,來表示心中的震驚才對啊。

二樓的陽台上站着一個身形消瘦的金髮青年,他正在抬頭看着天空,從平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精緻的鎖骨和抬頭時候的優雅脖頸。不知道為什麼,平克突然就尷尬了一瞬,視線下移,金髮青年青著一身夏日常見的白t恤和短牛仔褲,他赤腳踩着欄桿下端,以至於平克可以看見青年的腳趾如同珍珠一般圓潤可愛。

平克臉紅了。

以前他也很喜歡脖子,只是喜歡的不是人的,而是絕味鴨脖。

以前他也很喜歡腳丫,只是喜歡的不是人的,而是燒燜豬蹄。

但現在平克明白了,以前不是他不喜歡,而是他還沒遇到好看的……也好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烏鴉的聲音驚動了對方,金髮青年垂下了頭,看向院子中的幾人。平克忍不住地屏氣了一會兒……如果轉過頭來的人,是個滿臉雀斑麻子朝天鼻鬥雞眼的傢伙的……他會忍不住詛咒世界的。

好在,老天爺似乎還不想讓他詛咒。

對方真的如同烏鴉所說的,是個大美人。金色的碎發被風微微吹動,湛藍色的眼睛裏面似乎藏着天空,被那樣的眼睛注視,平克頓時覺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平克第一次感激起自己可以考飛行員的視力。

不過……

……平克之前把對方定義為青年,其實是因為對方的身高,但看到面容,平克又有一點不確定了。對方的輪廓雖然俊美,卻帶着一種無暇的稚氣。

「……平克?平克?」烏鴉呼喚着他。

那個叫做艾塔隆的傢伙,似乎是因為這個稱呼驚訝了一瞬,隨即抿起嘴,吭哧一聲笑出來。德爾西斯反應最快:「竟然敢嘲笑老大的名字,你知道老大是誰嗎……」

平克往德爾西斯的頭上踹了一腳。

真是,這個時候讓你多嘴。

平克那一刻覺得,自己說不定是烽火戲諸侯的那個啥啥王的轉世,所以在見到美人眉開目笑的時候,心花怒放——別說是名字,就算是燒長城……哦不,燒烽火台也值得。

但就這麼短短一瞬,平克再抬頭的時候,陽台上的金髮青年已經消失不見。剛才的場景,彷彿只是一場夢幻。只有躁動不停的心跳,告訴平克……春天來了,是追上手,是把對方變成自己的所屬物,還是獨霸那傢伙,你自己看着辦。

平克表示,這種題目,當然是全選。

「烏鴉……看啥吶看,我要明天起床之前,知道那個叫做艾塔隆的傢伙的,所有喜好,還有行程。」

小時候的米那托,其實是個骨子裏十分自卑的傢伙。

所謂自卑,基本上都是對比出來的。

而把米那托這個放在全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足夠璀璨奪目的傢伙,對比出自卑心的傢伙,叫做艾塔隆,是米那托的雙胞胎哥哥。

所以,米那託人生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不幸,就在於他遭遇了那個百分之零點零一能夠勝過自己的人。

幼兒園的時候,劇組選小孩演戲,導演在米那托和艾塔隆中間猶豫良久,最後牽起了艾塔隆的手。但戲演一半,艾塔隆要參加兒童小提琴大賽,米那托沉默地過去,去做艾塔隆的代替品。

小學的時候,艾塔隆是班長,米那托是副班長。但班長要參加省里的計算機比賽,米那托替他把班長的事情做好。

初中的時候……

……不對,沒有初中了。

因為父母離婚了。米那托是第一個知道的,因為他尿急上廁所時,聽到了父母對艾塔隆歸誰的爭吵;艾塔隆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因為當時他參加國際中學生大賽。

父母說,不要讓這種小事影響到艾塔隆。

米那托當時覺得非常諷刺,這是他第一次內心充滿這樣的負面情緒。但最後,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但艾塔隆就敢和父母大吵一頓,雖然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屈服了。

說到底,米那托和艾塔隆的差別在於,米那托是大家口中的好孩子,而艾塔隆是別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就這麼一點形容詞,就劃定了高下。

最後,離婚如期執行,艾塔隆跟了有錢有權的爸爸,而米那托則和媽媽遠走他鄉。那天晚上,是艾塔隆和米那托最後一天同睡一個床,兩兄弟夜聊了一晚上,艾塔隆和他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家。」

米那托很不能理解,明明所有人都那麼愛他,為什麼艾塔隆會這麼想。

但艾塔隆藍色眼睛裏的一點光,卻被米那托記住了。

米那托很久之後,終於想明白了,那點光的名字叫做野心。而艾塔隆可以輕狂地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是,他生來就享有的愛太多了,多到他可以說不要。

但同樣的東西,卻是米那托拚死也得不到的溫暖。

離婚之後,母親很快就忍受不了家貧如洗的生活,她藉著美貌,很快遠嫁國外。但新老公總用色眯眯的目光打了米那托,母親很快就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重新把米那托送回國內,交給梅姨照料。

梅姨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米那托從她身上獲得了許久不曾得到的親情,可以說,米那托最後能長成這種正直的樣子……而不是報復社會的憤青,梅姨功不可沒。

後來,米那托上了大學,大學的地址剛好是薩恩城。非常巧合的是,艾塔隆也在那裏,米那托想了想,最後給自己哥哥發了一條短訊。

找個時間,見個面?

艾塔隆很快就回復了他,邀約的地點在一處民房。他貌似在這裏租了一個房間。米那托趕到的時候,剛好有小販在販賣梔子花,清麗的花香飄蕩在整個空間里。艾塔隆貌似剛搬進這個屋子,東西都還沒收,亂七八糟地擺在房間內。

米那托覺得很不協調。

他最近也聽說了一些,關於父親的事情,他的公司越做越大,已經儼然成為了全國十強。在米那托的腦補中,艾塔隆應該錦衣玉食,身後跟着十個僕人,二十個黑衣保鏢才對。

「那樣又有什麼意思呢!」艾塔隆把勺子插進雪糕中,目光如劍,「我要的是,我自己建立的商業帝國。」

米那托一時無言。

這樣的野心和狂妄,從來都沒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現過。

米那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假裝太熱,走到陽台上:「我覺得有點悶……」他推開玻璃門,站在二樓的陽台上,脫掉拖鞋,小心翼翼地踩在欄桿的石階上。

夏風清涼。

天上的星辰璀璨如碎鑽。

真的是……很美的星空呢?

米那托陡然覺得自己的心胸開闊起來,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站在艾塔隆陰影里的小孩了。離婚明明是一件悲劇,但奇迹般地拯救了米那托的人生。

是啊,享受人生吧。

在這樣的夏日,在這樣的星空下,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吧。

這時候,米那托聽到有人在說艾塔隆的事情,他下意識地低頭,看見小院中,不知何時已經有了四個人,奇怪的是,米那托那瞬間,目光就和一個躺在竹椅上的青年對上了。對方有如夜晚般的黑髮,眼睛估計是帶了美瞳,呈現出一片深紅色。那人面容倒是有幾分俊秀,但袒胸露背,表情拽拽的,一看就是一個小混混。

「……平克?平克?」

平克?pink?

噗……米那托當時就笑了,這傢伙的父母是多沒心沒肺,才取了這樣的名字。把那個表情凶神惡煞的青年配上這樣的名字,頓時多了幾分賣萌的滑稽感。

「米那托?」

「我這就來。」米那托回到房間的時候,最後瞥了一眼那個紅眼小混混,對方表情多少有些痴迷——但米那托覺得,那種痴迷應該不是對着自己的,剛才,他不就聽見了,那些人提及了艾塔隆的名字嗎?

雖然這樣想着,米那托還是感到了一種悵然若失。那個青年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整個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人一樣。如果對方帶着這樣的目光來追自己,大概他會幾天之內,就會潰不成軍吧。可他偏偏看中了艾塔隆,艾塔隆才不是你喜歡他,你對他好,他就會給予回報的那種人。

……樓下那傢伙,大概下場會很慘吧。

米那托腦補了一下,對方收到打擊,做出orz這樣的動作時的模樣,竟然意外的有趣,忍不住呵呵地笑起來。艾塔隆忍不住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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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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