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杯弓蛇影設謀工計1

2杯弓蛇影設謀工計1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的設定,是在女主穿越過來四年後。她不是嬰兒穿,關於這個身體,該是既愛又恨吧~~~~

一張普通的鐵弓,尋常獵戶用的,市集鐵匠鋪就可買到。以我的力道,勉強能將它拉滿,箭已上弦,不得不發,根本不給我絲毫猶豫的時間。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我緊咬下唇,箭簇對準了遠處山林間飛竄的灰影,用力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默念道:「死道友不死貧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再睜開時,眼神已經一片清明,計算著目標的速度和方向,指尖一挑一撥,箭破空而出,一連三箭,毫不遲疑。灰影躲開第一箭,用劍擋下第二箭,但是被第三箭射中肩頭。

看來我的力道,終是不足。暗自惋惜,卻不敢現身查看,棄弓,將身形掩入茂密的矮林,匆匆返身離去。幾乎使出全力,在林間飛躍,我的輕功步伐不是正宗的「流雲」,而且甚少練習,所以現在使起來十分吃力,全靠周身平白得來的內力來支撐。一路上遇到好幾路例行巡山的弟子,都遠遠避開了。躲過外院的數個崗衛,然後輕巧地翻牆而入。

待我奔回花園的時候,亭榭外竹簾低垂,仍是之前離去時的樣子。我暗自調整呼吸,隨意地四下顧盼,確定周圍沒有不該存在的氣息,方才掀簾而入,坐回白玉石桌邊,桌上擺放的那碗冰糖銀耳湯仍有餘溫。我的掌心,捏著兩根斷髮,是之前離去時特意留在竹簾不起眼的兩個角落上的,現在兩根都未落下,說明沒人察覺我的離開。心跳略為平緩了。

喝了半碗湯水,我疲憊地閉目,癱坐着。腦海中閃現剛才的情景,身子微顫不止——我終是殺人了。精神有點恍惚,身上發起冷汗。箭簇淬了毒,是我偷偷提煉的,算是神經毒素的一種,斃命只在眨眼間。那個人發現了我的秘密,所以必須去死。我努力找借口安慰自己,不能怯弱,不能仁慈,我想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靈敏的聽覺捕捉到,有人進園子了,還是一大群。抬手整了整髮髻,確定頭上的玉簪沒歪斜,然後雙手托腮,作沉思樣。果然,剛擺好姿勢,竹簾就被兩名翠衫女弟子掀開,然後我看到在幾名翠衫弟子簇擁下進入亭子的中年美婦——現任的門派掌門,葯光。

「我看今個兒天氣好,就猜到你又躲在這裏發獃了。來多久了?這不比屋內,小心受寒!」葯光優雅地在我的身邊坐下,然後拉過我的手,精確地切上我的脈搏。

「一坐就忘記時辰了,到晚膳時間了?」我語氣含糊地回答,任由葯光為我診脈。暗自慶幸我的心律已經恢復正常。

「肚子餓了?還不到申時呢!」葯光對我說話的時候,總是語帶寵溺,容易讓我產生錯覺。她收回切脈的手,轉而握住我的手掌,「你看你,就是不會照顧自己,坐這麼長時間,手都這麼涼了!」

我剛想開口,就發現葯光面帶慍色地看向園中成排的弟子,語氣不同先前的溫軟,而是近乎嚴厲的:「我叫你們好好照顧玄長老,你們倒懂得背後偷懶,讓她一個人在這裏吹冷風!」

當下,跪下了五名女弟子,她們是今天在這園內當值的。

「師姐,是我不好,我喜歡一個人靜靜的,有人在邊上伺候,總會心緒不寧。」門派內,等級森嚴,下級無條件服從上級的指令,我遣她們離開,她們沒有權力說不。

「她們沒有盡責照顧你,就是失職,該罰!」葯光的決定容不得旁人置疑,她寒著面容,說道:「自行去毒珊那裏領罰!」

那五名女弟子,沒有哭鬧,只是平靜地行了禮,然後退出園子。只是我的餘光瞟到其中一人在出園的時候,腳下一踉蹌。毒珊,門派里掌刑罰的長老,不知門內有多少弟子畏懼她的存在。

「師姐,真的是我的不好,要罰就罰我一個吧!」我一臉難過地瞅著葯光。該說的話,該演的戲,一個都不能少,一步都不得錯。

「你啊,是該罰!還不快回去休息著!」葯光轉身面向我,仍以那樣包容的口吻說着話,不復之前的厲色。

我剛想起身行禮退下,從外面匆匆進來一個弟子,她先對葯光行禮,然後對着我行禮,同時結著複雜的手勢——這是門內行禮的規矩。

「稟告掌門,巡山的弟子來報,西山坡,發現一具弟子的屍體,看着有古怪,所以師父遣我來,請掌門及幾位長老去斷斷。」看她結的手勢,是葯脈長老葯晴的弟子。

「是哪脈的弟子?」葯光兀然站起,眼中精光頓起。

「是玄長老的……」那名弟子仍是低頭,拘謹告知。毒玄,我在這個時空的名諱,據說還是上任掌門親自命名的。

我一下站起,一臉驚憂,語調都不穩了:「是哪個弟子?」

「已查實,是個二等弟子,名魏晏。」那弟子據實稟告。一旁的葯光伸手扶住我不穩的身形,一臉擔憂地看着我。

「魏晏?我倒沒印象。」我蹙眉思索,然後轉而看向葯光。

葯光安撫地拍拍我的背,揮手讓那名弟子退下,溫和地對我說道:「你門下有兩三百號弟子,自然不可能一一認得,不是近身的就好。你先回房歇息,稍後我讓葯殷給你配服寧神的葯。你別多費心思,門外世道亂,多的是想害咱們的人,我會調查清楚的。」然後又說了一些安撫我的話,就讓兩名女弟子送我回院子了。

我住的院子,是門內東首的「霽月苑」,就在這小花園右近,穿過迴廊,拐個彎就是。我進屋,徑自在花廳的軟塌上靠下。近身伺候我的弟子知道我的脾性,換了一套茶具,燃上薰香,就默默退了出去,還為我掩了外屋的門。

屍體被發現了,時間正好。我緊張到肚子一陣痙攣,手心又冒出了薄汗,我趴卧在塌上的綉被上,被上充滿我自己的氣味,不由得能讓我心安。只是這個魏晏,是誰派來的人?!

屋外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師叔,掌門弟子葯殷奉師父之命,給您送葯來了。」然後就是推門的響動。我放鬆身體,仍保持這個姿勢,側頭看向屏風外。一個年輕的男弟子端著葯碗走了進來。他有張好皮相,五官雅緻異常,因常年呆在藥房裏,皮膚白皙細嫩,清清冷冷的表情,清清冷冷的氣質。

「師父有交代,您今天吹風受寒,又受了驚,所以需要調養幾劑。」他將葯碗放在軟塌邊的雕花几上,為我墊好枕被,然後很自然地伸手扶我起身。

我順從地靠坐好,然後任由他用匙子喂我吃藥。這個情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從我被葯光帶回門派,一直都是他為我調養身子的。一直無言,他本就不是多話的人。

吃好葯,他替我傳了晚膳。我走到前廳,面無表情看着弟子進進出出布菜,葯殷垂手站在一旁,等着我吩咐。我凈手漱口以後,讓他帶着弟子都退出去,自己獨自一人坐下用膳。

桌上仍舊是三盤乾果,一盤甜點,一盤葷,四盤素,一碗湯。我的口味偏酸甜,喜油辣,重肉食,惡青菜。但是在門派的四年裏,從第一天開始,我就把自己想像成兔子,只挑清淡的吃,不碰油膩,遇到真正喜歡吃的,只敢動幾筷子。久而久之,我的膳食里,多是淡口味的菜蔬。果脯干點之類,我不是很喜歡吃,但是吃了又不會死。我挑了幾口青菜,又吃了小半盤的甜李。

突然,小腹一陣熱流升起,我扔下筷子,暗自運氣,強行將熱流壓下,一股寒氣至丹田升起,積於胸腹。

昨日剛被逼出一個蠱引的,怎麼這麼快就又有一個?我起身四下查看房內擺設,在熏爐灰里找到一小塊凝結的紫色晶體。難道是葯光?她已經等不及了嗎?我用乾淨的帕子將晶體包好,收在衣櫥最底層。

心頭因為未知而產生煩亂,踱回桌邊,用力把桌上的盤菜掃落,身體開始抽搐,我失聲尖叫。幾乎是立刻的,葯殷帶着幾名弟子沖了進來。

他一眼就望到我的異狀,一向沉穩的他,居然難掩驚訝,但仍冷靜地指揮弟子,兩個女弟子半攙半拖地將我扶進花廳,他從懷中掏出針包,按穴、扎針、捏針,一氣呵成。我任由熱流再次升起,衝上喉口,張嘴欲吐,邊上的弟子機靈地遞來青瓷痰盂。葯殷連忙掏出帕子,覆上我的面額,頓時一股佩蘭的香味撲面——一如他身上的氣味。他輕輕為我擦去額頭的薄汗,這帕子正好模糊了我的視線,只是感覺有人將痰盂伸至我的嘴邊。

我開始嘔吐,剛才吃的菜湯全部都從胃裏倒了出去,弟子遞來熱茶給我漱口,然後葯殷用帕子仔細擦拭我的嘴。我瞟到端著痰盂的弟子迅速轉身欲退出去。

「你別走!我要看看我剛才吐出什麼東西!」剛吐完,嗓子很不舒服,說起話來有點啞。

「不就是一堆穢物,有什麼好看的。師叔快躺好,讓師侄為您診脈。」葯殷身子前傾,正好完全擋住了我的視線,他偏著頭,對已走到門邊的那名弟子吩咐道:「你把穢物處理了,然後讓廚房準備一些清粥送來。」

「我老感覺吐出什麼異物,粘粘滑滑的,但是不記得我有吃下這樣的東西。」我試探地看着葯殷。

「師叔多慮了!您只要安心養好身子就成。」葯殷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表情,但是一臉若有所思,秀眉已經蹙起。

「我是不是快死了?為什麼隔些時日就會這樣吐一次?昨日就這樣。」我哭喪著臉。

「師叔莫怕,您的身子底子薄,要好好調養,這只是您的身體排斥某些藥物。」葯殷如以往一般,面不改色地說謊安慰我,只是顯得心不在焉。

「我的身子好像使不上勁。」我的語氣越發可憐。

「師叔,您今天累了。我去給您配付葯,您先休息一下。」葯殷為我蓋好被子,轉身出去了,腳步匆匆。

過了一會兒,外屋傳來動靜,數名弟子進進出出,我閉上眼,聽着她們有的進了我的內室,有的走進偏廳,接着就有弟子進到花廳來,我睜開眼,看着兩名弟子抬着一個琺琅熏爐進來,又抬着舊的熏爐出去了,然後又一名弟子拿着一套新茶具進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我狀似無力地問道。

「師父,掌門大弟子吩咐的,為您屋裏換套新的器具,去病氣。」那端著茶具的弟子看似恭敬地回答。

「用得好好的,換新的幹什麼?」我故作不解地問道。

「回師父話,掌門心疼您,為您置辦了全新的器物,您看門內有誰像您這麼討掌門歡喜啊!」這弟子對答如流,很是機敏。

「你是誰?我好像沒見過你。」我繼續問。

「師父,弟子一向在水房幫忙的,您自然不容易注意到我。」她討好地笑着,然後在我的默許下退了出去。

我再次闔上眼,心裏有數。不管這弟子以前在葯光那裏是什麼司職,以後她只能呆在我的水房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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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愚若智(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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