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西子捧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西子捧心

殺氣騰騰的場面,雲衡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面前這個人的狠辣無情他是領教過的,那可是真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在他看來,顧溶月這個動作無異於虎口奪食,很難討到便宜。

顧溶月卻如沒事人一般,氣息平靜的望着她笑,「凌太子妃何必這麼小氣呢?你找我做交易,不就是因為那半塊玉佩在我男人身上嗎,他身上有半塊,我身上也該有半塊。看在有情人馬上成眷屬的份上,凌太子妃就忍痛割愛全當送賀禮吧。」

黑衣少年面色微微一驚,隨即眉梢高高挑起,若有若無的,反倒輕聲笑起來,「顧小姐行事真是異於常人,你敢來奪我的玉佩,卻不敢問問你男人為何帶着我的玉佩,是因為害怕嗎?」

顧溶月嗤笑一聲道:「那就是我和我男人之間的事了,凌太子妃挑撥離間也好,別有圖謀也罷,看在這塊玉佩的面子上我統統不計較。再會。」

話落,她衣袖如風,掃過之處銀光乍顯,針針朝那些暗衛的命門射去。暗衛手中的長箭也破風而出,如雨一般,鋪天蓋地的朝顧溶月和雲衡而來。「快跑。」雲衡大驚,一邊揮手擋箭,一邊拉着她狼奔。

「哎呀。」顧溶月跟着他往船尾沖,一支長箭貼著顧溶月玉箍穿過,呲的一聲,玉箍應聲碎裂,三千青絲如瀑布般垂下,在夜色中亂舞飛揚。她尖叫一聲,身子狠狠一個趔趄,一個小盒子從她衣袖中飛出來落在地上。

這時,雲衡已拉着她跑了數米遠。顧溶月卻大驚失色的甩開他,冒着箭雨要去撿那個小盒子。「你不要命了?」雲衡大拽住她,情急之下,顧溶月眸光發紅的大叫,「裏面是我祖宗的基業,不要命也得撿!」

幾名暗衛耳根一動,放下弓箭去撿盒子。顧溶月一邊擋着飛來的箭艱難的往回沖。一邊大聲恐嚇道:「都別動,盒子裏面是毒,誰動誰死。不想死就把盒子乖乖扔過來。」雲衡被她不要命的樣子震住了,呆愣愣的跟着她往回沖。

暗衛明顯不信她的話,是毒你這麼拚命幹嗎?其中一名暗衛伸手去開盒子,「別動!」這一幕發生在船尾,一直立在船艙的黑衣少年大喝一聲,同時手腕斜飛,一枚匕首朝那名暗衛刺去。

嗤,匕首精準的穿透暗衛的手腕。可還是遲了一秒,盒子打開了。又砰地砸在地上,白色的煙霧驀的衝出,十米之內的所有生物很快口吐白沫,栽倒在地。「給你們說有毒有毒,偏偏不聽,唉,來世再會。」顧溶月哈哈大笑,於此同時,水袖如勁風將那白霧朝船艙的方向一掃,拽住呆愣的雲衡撲騰躍入水中。

夜色漆黑,此處黑燈瞎火,水面也是黑沉沉的。雲衡穿的是白衣服,在黑暗中一起一伏很醒目。兩人剛一下跳下,密密麻麻的長箭就從兩岸冷嗖嗖的射過來。顧溶月大怒,將雲衡死按在水底,雲衡掙扎露頭,「死女人,你想淹死爺嗎?」

「誰讓你穿白衣服,沒事裝什麼純。」顧溶月揪住他的衣領咬牙。水光中,忽然不經意的瞥見黑衣少年眉目冷冽,朝這邊舉弓,一支箭朝這邊射來,勢如閃電,無處遁巡。

「雲衡,姑奶奶被你害死了。」顧溶月面色一驚,立即憋氣,扎入水中像是上了發條一般拚命往前划。這時,身邊嗤的一聲箭入骨的聲音傳來,雲衡的身子在她手中劇烈一震,然後,沉沉的,滑向幽暗的河底。

顧溶月暗叫一聲不好,托起雲衡又拚命遊了幾十米,差不多出了箭的射程,拍了一下水面,足尖點波,如一隻夜燕,頃刻間將花船甩出幾百米遠。她一邊跑,一邊檢查緊閉雙眼的雲衡。他後背中了一箭,從後背穿透到胸前有一尺多深,唯餘三寸箭尾染透黑血。

靠,箭上有毒,不能再跑了,顧溶月心裏一陣發毛,也不管危險不危險了,落在岸邊狠拍他的臉,「雲衡,你死沒死?要是沒死就哼一聲!」

雲衡眼睛緩緩睜開,額際滑落着豆大的汗珠,開口聲音卻很鎮定,「你放心,爺不會死的這麼窩囊,幫我把箭拔出來。」

「好。」顧溶月暗鬆一口氣,扶住他,一把撕開他的衣裳,掃一眼他的傷口,迅速削斷箭尾,嗖的將箭從他胸前拔出來,整個過程不過三秒,顧溶月動作利落,眉頭不都沒眨一下。

「嘶……。」箭身帶極細小的齒勾,刺穿皮肉,那種疼讓雲衡倒吸幾口涼氣,看見顧溶月面無表情,他咬牙罵道:「你個死女人,死女人,我這是肉身啊,要換成蘇炎,你下手會這樣狠嗎?」

顧溶月一怔,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會,蘇炎怕疼。」

經脈撕裂大半依舊面不改色的蘇炎,錚錚鐵骨的蘇炎,卻似乎怕極了外傷,每次換藥輕輕一碰就會渾身輕顫,弄的她也一頭冷汗。

雲衡氣絕,他就不怕疼嗎?正要罵她兩句。顧溶月卻俯下頭,嘴巴毫無猶豫的吸附上他的傷口,一邊吸,一邊吐。雲衡怔住,抿抿唇,喉間的話化為一聲彆扭的輕哼,「黑心女人,你不怕被毒死啊?」

顧溶月不搭理她,繼續吸黑血,一直到雲衡胸前的污血變成鮮紅,她才鬆了一口氣,掏出應急的金瘡葯迅速給他覆上,又撕了衣擺包住傷口,才拍拍手,揭了面具道:「黑心女人百毒不侵,死不了。此地不宜久留,你怎麼打算的?是跟我去國公府還是去別的地方?」

雲衡望向身邊的女子,那女子扶着他的肩,披頭散髮跪在濕漉漉的雜草之上,長發上沾著污泥濕噠噠的低着水,是再狼狽邋遢不過的樣子,一張素顏卻如出水的芙蓉,乾淨純粹的像是月照浮雲,有種極致的清潔和光明。

美人他見過很多,顧溶月他也看過了千百次,理應看淡了。然而這一刻,在遠處的一線微光下的顧溶月,那種肌骨里透出的無暇和晶瑩。仍然讓他心臟一剎那停止跳動。

「你今日是來救我的,還是為了那個什麼雙魚佩?」雲衡壓下心底湧出來的心思,不答反問道。聞言,顧溶月眼睛瞪大,這才想起身上的玉佩來,慌忙在懷裏摸一通,「還好,還在,還在。」

她掏出來對着遠處照了照,又重新放回懷裏。這才用怪異的眼神瞟向他,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玉佩,你一沒財二沒色的,本姑娘幹嗎冒死去救你?」

雲衡登時黑臉,沒好氣吼她,「爺家財萬貫,一表人才,天下一半的女子聽見我的名號都會尖叫,怎麼到你嘴裏就沒財沒色了呢?」

「好好好,您財色雙全,婦女殺手行了吧?」顧溶月猛翻白眼,懶得與自戀狂一般見識。雲衡卻低頭垂目,抑鬱嘆了一口氣:「唉,我早該知道你這個黑心的女人沒這麼好心,害爺白白感動一場。」

顧溶月眉心微微一動,這時,一陣冷冷的秋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扶住雲衡起身道:「我們得走了,你傷口需要仔細處理,先跟我回國公府吧,你住的客房我爹一直給你留着呢,有什麼打算明天再說。」

「嘖嘖,還是護國公對我好啊。」雲衡的嘴唇因為失血微微發白,眼睛卻彷彿有一層盈盈水光,嫵媚之極,「聖都惦記着爺的除了天香樓和雲香樓的姑娘,恐怕只剩下他了。」

「這可未必。」顧溶月偏頭,定定注視着他,突然一笑,「雲衡,你桃花運來了,蘇欣然看上你了。」雲衡有一瞬間吃驚,道:「你說什麼?」

顧溶月笑笑,沒有理他。足尖一點,帶着他朝國公府的方向飛去。雲衡看着她的側臉,又看了看遠方,面上閃過一絲莫名的黯然和悲涼,他忽然閉上雙眼,枕在她肩上道:「算了,你還有幾日就出嫁了,還是送我去濟民醫館吧,哪裏適合養傷。」

顧溶月面色一怔,偏頭看他,「濟民醫館安全嗎?」雲衡眼睛並未睜開,只是低低「嗯」了一聲。顧溶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調轉方向奔往濟民醫館,濟民醫館與雲香樓僅隔一條街,片刻之間便到了。

雲衡在門前揭了面具,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五官精緻偏向陰柔,雙眸嫵媚,天生就含着一層水汽,此時,手壓着胸口,像是極力忍着什麼。顧溶月望着他這幅樣子,腦中沒來由的想起了西子捧心這個詞。

醫館的門很快開了,是一名老者,看見滿身是濕透又半身污血的雲衡大吃一驚,驚呼了一聲「主子」,上前扶住了他,雲衡回眸對顧溶月笑笑,道:「月美人,爺到了,你……。」

他話沒說完,壓着胸口的手忽然收緊,骨節青白,「噗」的一聲,壓在喉間的一口黑血噴涌而出,他用盡全力朝顧溶月的方向看了一眼,暈倒在那名老者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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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王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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