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

第二天司機送她到會場，現場已準備好拍賣的工作。她沒有看到宇文熙，但不意外地看到了肖然然。

肖然然看見她，施施然地走過來。

「安小姐，您好，我們又見面了。」

「肖總監，您好。」

「原來安小姐對這次拍賣也有興趣，如果有看到喜歡的可以跟我說。我可以提供協助。」

「謝謝肖總監的好意，我想拍賣還是應該公平競爭，價高者得。」

「安小姐，請放心。y。u。公司的財力宏厚，如果安小姐喜歡，我很樂意提供幫助。gary一向知道待客之道，他對客人一直都是禮重有加的。安小姐不用跟我太客氣。」

一句話，說得隱晦卻也非常分明：安菲羽只是客人，一個外人。

「再次感謝肖總監的盛情，不過無功不受祿。對於喜歡的東西，我一向取之有道。」安菲羽不卑不亢地回應。

「好，那我先失陪了。」肖然然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踩着十二公分高的高跟鞋轉身離開。

拍賣正式開始，在場的多幅作品都被高價拍得，當拍到那一幅叫《欽慕》的作品時，由於是首屆的獲獎作品，加上當時攝影界還是膠捲流行的年代，這幅作品更顯得彌足珍貴，引起了現場激烈的競爭。

當競價越來越高時，忽然一個聲音喊道：「一千萬。」

安菲羽看到了陸晉文。他竟然用一千萬來拍這幅攝影。

昨天的談話，讓她知道陸晉文與這個攝影師一定有不同尋常的關係。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是飛翔工作室的繼任者，不然如何能隨意送出作者的作品呢？

「一千五百萬。」安菲羽猛地回頭，看到出現在會場門口的宇文熙。

他似乎是匆匆趕來的，臉上有一種倉促的表情。

「兩千萬。」陸晉文加碼。

「三千萬。」全場頓時哇然。

宇文熙走到她身邊，低頭看着她驚訝的表情：「你喜歡這幅作品。」

他說的是陳述句。

那邊陸晉文看到低頭交談的兩人，似乎有瞬間的會意。他朝宇文熙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沒有再出價。

「三千萬，一次。三千萬，兩次。三千萬，三次。成交！」

「恭喜宇文熙先生獲得這幅作品，也謝謝宇文熙先生為我們慈善事業作出的貢獻。」

宇文熙走到台上，接過話筒：「謝謝。這幅作品，我希望送給一位喜歡它的朋友。謝謝各位今天的蒞臨，也非常感謝在座各位對慈善事業的支持。」

「宇文先生，請問這幅作品你是要送給誰的？這麼高價去競拍一幅作品，這位朋友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對嗎？」他剛走下台，記者便蜂擁而至。

「是的，她在我心中，是很重要的一個人。謝謝。」說完，沒有停留，把一群媒體留在身後。

安菲羽看到肖然然臉色很不好看地衝到他面前跟他爭執，他的臉色忽然冷了，沒再理會她，向自己走來。她隔着人群都能感受到肖然然充滿敵意的眼神。

「你把它拍下來，就是因為我喜歡？」

「不然你以為？」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小菲，你的事情，我都必須知道。」

太**了吧……

「可是你也不用花那麼多錢把它拍下來啊，喜歡不一定要擁有。」

「我相信，它對你來說，會是特別的一個紀念。」

「我不習慣揮霍。宇文熙，你一直都是這樣收買人心的嗎？」

「這不是揮霍，小菲，拍賣所得的錢會被用於慈善用途。況且，我也知道，你的心，它很珍貴，千金難買。我從來沒有想過用錢去買它。」

安菲羽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再一次被他眼裏的執著打動。

「宇文熙，你很喜歡我嗎？」

「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你……你真的是因為十年前見過我一面就喜歡上我了嗎？」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在你身邊，是什麼樣的一見鍾情，能夠讓你這麼喜歡我？

「小菲，有一句話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用來形容我對你的感情，希望不會辜負它。」

如果說安菲羽沒有被感動，那一定是騙人的。這個男人，正以一種最執著的感情悄悄地融化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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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熙在拍賣現場只出現了一會兒就匆忙離去。

當天晚上他回到家時，安菲羽剛洗完澡。聽到走廊的聲音，她猶豫着要不要出去跟他打個招呼，卻聽到他在電話里跟人爭吵。

「夠了。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很明白。」

「她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我認為目前最重要的是，家人應該在她身邊支持她。」

「我宇文熙對得起天地良心！我們兩家的交情是上一輩累積起來的，我不希望因為你的自以為是傷害了兩家的交情。」

「不必多說了，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

安菲羽推門出去。

「吵到你了？」

「沒有。你沒事吧？」她眼裏流露出關心。

「我沒事。」他的語氣里有一種疲憊感。

「需要我陪你嗎？」

記憶中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疲憊的他。那個強大的宇文熙，是優雅淡定無所不能的。

「你說什麼？」他眼裏浮現出不可置信。

「如果你需要我的話。」

「我需要你，小菲。」說完一把把她拉進了懷裏。

安菲羽默默地被他抱着，感受到他的失落，輕輕地抬起手，抱住他的背。

「小菲，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需要的時候，第一次，主動地，陪伴在我身旁。

走廊里安靜擁抱的人，像一對相愛的情侶，燈光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身影。良久，宇文熙放開她，深深地看着她。

「小菲，我喜歡你的眼睛。」

「宇文熙，你還好嗎？」

「我沒事。」

「如果你有事，明天我可以自己去。」

「不要……小菲，請別剝奪我陪伴在你身邊的權利。」

「宇文熙……」

「我需要你。留在我身邊好嗎？」

「你要我怎麼做？」

「你什麼都不用做。你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好。」

安菲羽嘆了一口氣。

第一次，感覺到這個自信強大的男人身上，出現類似於脆弱的情感。強大如他，又有什麼可以讓他害怕和脆弱？

安菲羽拿着熱牛奶站在宇文熙的房間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敲了門。

沐浴后的宇文熙穿了一件深藍色的睡衣，眼裏有掩飾不住的疲憊。看到拿着熱牛奶的安菲羽，眼中閃過一抹光彩。

「喝點熱牛奶，可以舒緩神經，對睡眠有幫助。」

「謝謝你，小菲。」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喝完早點休息。」

安菲羽對他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小菲……」宇文熙拉住轉身欲走的她。

燈光下，她清澈透亮的黑眸凝視着他，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她眼裏有最寶貴的純真和陽光，宇文熙覺得，任何人只要看到這雙眼睛，都能忘記悲傷。

「宇文熙……」她輕聲提醒他。

「小菲，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很喜歡看你笑。」

喜歡看你笑，喜歡你笑容里可以融解一切冰霜的溫暖。

「小菲，你可以再對我笑一次嗎？」

今晚，她的笑顏，帶着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深深地震撼了他的靈魂。

這個陪伴他多年的美夢，是那麼的動人，那麼的甜美，那麼的溫暖。只是這一次，她是那麼真實地站在他面前，對着他笑。

第二天一早，宇文熙陪安菲羽重遊母校。經過斯坦福大學圖書館的時候，安菲羽遇到以前的導師。讓她想不到的是，她的導師竟然跟宇文熙是舊識，更讓她驚訝的是宇文熙竟然連續四年贊助了她所在系的多個課題研究。

「你認識我的導師？「

「嗯。」

「你為什麼要贊助心理學研究？」

「我有一個妹妹，她生病了。」宇文熙臉上表情沉重。

「你的妹妹？」

「不是親妹妹。是我父親的一位世交的女兒，我一直把她當妹妹。」

「她生病了？」安菲羽已經猜出個大概。

「嗯……」

「現在醫學那麼發達，心理學研究也達到了頂尖水平，相信她會好起來的。」

中午是在一家法國餐廳吃的。飯後，兩人坐在落地玻璃旁聊天。

「宇文熙，你大學就來美國了？」

「嗯。我十五歲來美國的。」

「你家人他們很早就移民了？」

「其實我父母是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才來美國定居的。在我出生時，我父親的事業重心已經逐步從中國向美國轉移。」

「那當時你為什麼沒有一起過來？」

「我希望在國內完成高中。」

「當時你一個人在國內？」

「我跟着爺爺，住在他的大院裏。後來我父親……他過世了，我母親不得不留在美國接管他的公司。」

「我很抱歉。」

「已經過去了。小菲，記得我跟你提過，我們是同一所中學的？」

「嗯。」

「我很慶幸你選擇了我的中學。」

「可惜我們沒有機會做同學。」

「我很抱歉。可是對我來說，這已經算是一種幸運。因為這樣，我後來才可以一直聽到你的消息。」

「宇文熙，說說你讀書時候的事吧。」

他們渡過了一個溫馨的下午。透過落地玻璃窗遠遠看去，坐在窗前的俊男美女是多麼相配的一個畫面。

「小菲，謝謝你聽我說這些。」

「你知道我那麼多事情，我也想了解更多的你。」

「小菲，有你是我的幸運。」

如果世界不曾有你，我的那些陰雨日子，將會失去陽光。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到彼此的臉上，這一刻彼此臉上的笑容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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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逗留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回到紐約，之前拍下的那幅作品已經被送到家裏。

安菲羽看着這份禮物，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不是因為宇文熙拍下了它，而是因為宇文熙知道她的心意。儘管她也感到莫名，自己對這張照片，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

「我感覺，這張照片，跟我房間里的那幅油畫的女子，是同一個人。」

「你能看出來？」宇文熙語氣里有一種訝異。

「嗯，是感覺。」

「她們是同一個人。」

「你認識這個女子？」

「認識。」

「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是我的老師。」

「你的老師？就是教你畫畫的老師？」

「嗯。」

那他也認識這幅作品的作者嗎？

「小菲，有機會……我會慢慢告訴你。」

「這幅畫，你要放在哪裏？」

「小菲，這幅作品是屬於你的。」

「可是，它那麼貴重……」

「我拍下它，是因為你。沒有你，它也失去了它存在的價值。」

「宇文熙，謝謝你。」

「如果想要謝我，明天陪我好嗎？」

「去哪裏？」

「去看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