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夏沁茜似乎是懂了顧辰晞的意思,又似乎是沒懂，她過來挽住顧辰晞的肩膀,順便靠在她肩上。「嗯……」她微微點頭,「辰晞,你還是先去看看媽媽吧，不然我明天陪你一起。」

「不了，茜茜,你現在是特殊時期,我一個人去就好。」顧辰晞溫柔地笑着，伸手探到那隆起的肚皮,長長的眼睫毛眨了好幾下，眼潭中盪起一層光波，口中跟着碎碎念,「寶寶，我是你姑姑，你可要乖乖的，不許欺負你媽媽。」

夏沁茜這一刻只覺特別甜蜜，就如這肚裏的寶寶是她和顧辰晞的愛情結晶一樣。她抿抿唇，享受顧辰晞體貼的撫摸，不自覺中也就眯眼睡著了。顧辰晞幫其蓋好被子，之後便也回自己的房間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辰晞先趕到緣化庵，可是卻被那裏的主事攔主了，還說她媽這些天一律不見客。顧辰晞惱得很，這都是些什麼事啊！她作為女兒的還不能見自己的老娘了么！她再跟那主事的說明情況，她是來看她老媽的，可是人家多麼講原則，一律不放行，最後在顧辰晞的一再央求下，才勉為其難地去傳了一句話，而得到她老媽的回復則是讓她回家，知道她平平安安的就行。顧辰晞無限失落，心內五味雜陳，可是又不能為難別人，於是只好打道回府。她有些寂寥地從山上往下行，在一石頭台階處找了塊乾淨的地坐了下來。她呼吸這山間清新的空氣，可是心情一點都不舒暢。她明了她老媽是鐵了心要留在這兒，只怕見了自己會擾亂她的心，那還不如不見。其實顧辰晞也能理解她媽的心思，但是速速做出這種決定，必然是有其他事情的推動，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又或與沈淑嫻之間起了怎樣的衝突，她都是一概不知的。正當她思緒滿懷時，手機響了。

屏幕上閃爍著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她滑動屏幕，接通了，只是顯得有些落寞，「紫悅，怎麼了呢？」

林紫悅立即就覺察到不對，簡單地問了一聲，「你在哪裏？」

「我在山裏，我媽拒絕見我，她心意已決，我還有點兒難以接受。」顧辰晞深吸了一口氣，說不傷心、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就算這事情與沈淑嫻脫不了干係，但也跟林紫悅無關的，她不能因此就把壞心情表現在與林紫悅的相處中。於是她即刻就換了語氣，問：「紫悅，你在哪呢？我去找你？我現在完全閑人一個。」

「我在家，你來吧，恰好我也想見你，要我來接你么？」林紫悅說得很平淡，但淡淡的語氣里還是透著濃濃的溫情和貼心。

「那倒不用，我自己開車的。那待會見。」顧辰晞抿唇一笑，還輕輕地「啵」了一個，算是給對方一個麥吻。她在聽到林紫悅輕「嗯」了一聲后，速速收線，站起來朝山下奔去。

林紫悅自昨日回來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寧，她並沒有見到沈淑嫻，就連卓穎與齊諾都不在本市，至於他老爸，既然她老媽都不在家，她老爸就更不可能了，何況他本來就是有事才回國內的。只是，林紫悅仍然很擔心她爸媽的處境，這次的事宜沒讓她插手半分，甚至連消息都沒透露，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她，還有這份在白道上的產業。而恰恰也因為這樣，她才特別擔心或許這次的事情不那麼簡單，或許是開頭容易收尾難。她昨日回來跟沈淑嫻通了電話，母女倆也不避嫌，沒有任何寒暄，沈淑嫻就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我跟顧辰晞媽媽見面了，答應過你的事，自然會辦到。」

林紫悅沒吭聲，只等她老媽繼續說下去。沈淑嫻也很乾脆，不急不慢地跟她娓娓道來。「我們見面，談得很和氣，畢竟事情過去那麼久了，我們也這麼大年紀了，不會再像昔日那麼犀利，但是我心中的疙瘩還是有的。若是當初她能為人師表，有些事就不會發生，那個時候老師是要引領學生的，給學生一個正確的導向，而不是因為自己的懦弱而逃避。不錯，當時接到你舅舅的死訊，我差點崩潰，那一刻我是恨的，恨那個導致他輕生的人；恨所有那些表面衣冠堂皇、內心卻沒擔當，只會逃避責任的人；甚至我也恨在我肚子裏的你，若不是當時懷了你，還為了保住你，我不得不選擇在國外保胎，從而我也無心顧及到你舅舅，而是讓你爸爸代為照顧，可是男人呢，沒女人細心也就罷了，還禁不住她人的吸引，而也正因為此，我才與你爸爸之間有了隔閡。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雖然會因時間的流逝而變淡，可是當我再面對當年的人和事時，我依然還是心潮澎湃。悅悅，或許你無法理解，可是總有一天你會體會到那種失去自己至愛或至親的傷痛，那種痛就如長在心頭的刺，你沒有碰觸到它時，你似乎忘了它的存在，可當你一旦碰到，那種痛會讓你難以自拔。也許我說的只是我個人的感受，但是我就那麼唯一的一個親人，就那樣去了，一點痕迹都不留給我，所以他不在這個的世界的歲月我拒絕再提到他，然而世界就是這樣小，你跟顧辰晞相遇，還不可控制地彼此傾心，我真是哀怨，為什麼我的至親還有至愛都跟顧家人扯上微妙的關係，還要讓我再將之前的苦痛從心底拔起，我無法平靜，也無法平衡，所以在我跟許青慕會面時，我無法控制我的情緒。」沈淑嫻一口氣說了很多，中間連停頓都沒。林紫悅能感覺到她的激動，甚至還有那種壓抑的很強烈的悲傷。若是換個角度來看，對於沈淑嫻，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個人都與顧家人纏上了關係，而且都是無法割斷的，這對於她媽那種強勢的個性，確實有些難以接受了。歲月能撫慰人的心靈，卻無法帶走那些憂傷，就如對於有些事，或許能選擇原諒，但是那些傷痛還在，疤痕還在，永遠都抹不掉。林紫悅頓時也有些感傷，但是她還是想知道她老媽跟顧辰晞老媽都說了些什麼，為什麼那麼一個知書達理的人會如此堅決地想要了卻塵緣，這對於她的家人，又如何能接受？

「你們都談了什麼？媽媽，你希望有怎樣的一個結果？」林紫悅問得很直接，這一點她絕對是遺傳沈淑嫻的，做任何事都愛乾淨利落，不喜歡拖泥帶水。

「我的意思很簡單，一碼事歸一碼事，跟孩子們無關。我當然知道她主動找我，多半是為了顧辰晞，她自己已經錯了一次，不可能再委屈了她女兒，不然我想她也不會主動來找我。」沈淑嫻呵笑了一聲，貌似是回答了林紫悅的問話，又似乎是避開了重點。林紫悅有些疑惑，再次強調了一遍，「如果都如你說的那麼簡單，為何後果會這麼嚴重？這樣的結果又怎能不影響到顧辰晞，不影響到我跟她的關係呢？」

「悅悅，你別事事都只想着顧辰晞，也別忘了你還是我的女兒，不是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況且你們誰娶誰嫁也不用分那麼清。行吧，我該說的都跟你說了，是她自己要選擇這樣的方式，逃避也好，尋求解脫也罷，都跟我沒關係，我沒有要求她什麼，一切由她自己定奪，而我也保證不會傷害到顧辰晞。當然，我並沒有說有你在，我也不可能傷害到顧辰晞。事情就這麼簡單，悅悅，你還有什麼疑問么？」沈淑嫻說到後來都有點不耐了，不過仍舊保持着溫和的口氣。

林紫悅眉頭微皺，她老媽確實比較善於心戰，把什麼事都撂給對方了，而且她一開始就明了顧辰晞老媽是教心理學的，那又怎麼可能不會領悟到她的意思，也難怪最終會選擇那種方式來擺脫心裏的無奈和痛苦。只是，林紫悅還是覺得她老媽隱瞞了一些談話，不然並不怯懦的青慕教授並不會輕易就做這麼倉促的決定。就當她還想問些話時，沈淑賢卻說了一句「我現在有急事，回頭再說」便把電話掛了，所以直到此刻，林紫悅還一個人靠在沙發里，思索她老媽到底瞞了她什麼，而這時突兀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知道是某人到了。

她跑去開門，迎面就有一個身影撲上來，緊緊地擁住自己，這還真是一個熱情的擁抱！林紫悅隨手關上門，腰上實在是被那傢伙勒得緊，就握住哪腰上的手，輕捏了一下。懷中的人稍放鬆了一些，可是脖間呼呼的熱氣，還帶着濕潤的味道。林紫悅心下一緊，平日裏多堅強的人兒，生死線上都走過幾趟，也沒有淌過幾滴淚，而這次卻在自己懷裏哭得如此脆弱和無助。本來就不是很有肉的身體，如今也顯得更單薄，惹得林紫悅一陣心疼，回抱住她，也不出聲，就任她哭個夠，就當是一種情緒的發泄和放鬆吧。顧辰晞在她肩上窩了好久，等平息躁動的情緒后，眯眯眼，湊過來在林紫悅唇上親了一下，笑嘻嘻地說：「我討厭我自己，讓紫悅看到我哭鼻子了，嘔！丟臉！」

林紫悅見她自娛自樂，忍不住莞爾，笑道：「好了，你就當我是鏡子，在自己面前還會覺得丟臉么？」

「那不如當你是空氣好了！來，讓我吸一口吧。」顧辰晞還有模有樣地閉上眼，唇角微揚，就像在享受森林氧吧一般。

林紫悅不知為何，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禁臉上一陣羞紅，伸手來捏捏顧辰晞的臉頰，狠狠地道：門都沒有！小心我敲了你門牙！

顧辰晞倒是沒想那麼多，也就錯會了林紫悅的意思，癟著嘴巴答道：「這跟門牙有啥關係？紫悅，求指教！」

林紫悅見這傢伙情緒變換得還真快，而這賴皮勁兒只增不減，憑她的思維智商，能不理會她的意思？絕對是在裝！她輕啟唇角，笑道：「這門牙掉了，多帶勁，還漏風，新鮮空氣讓你吸個夠。」

顧辰晞抓抓頭，仍是沒有領悟到林紫悅的一語雙關，她當然不知道林紫悅那麼看得起她，還以為她是在裝傻。其實她此刻還真是有點懵。不過呢，小顧同學也不是孺子不可教，在她瞥見林紫悅泛紅的耳根時，像是懂了什麼，嘻嘻地笑道：「噢，我明白了，是不是紫悅想到了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然後想歪歪了啊？」說完，還仰天哈哈地笑起來，差點讓林紫悅羞惱地想將其一腳踹到窗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