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瑕疵

109瑕疵

申時一到,侍女便送來了晡食,雖在旅途,但膳食也甚為豐盛。

湛霄陪歸旋在車中用膳,這車做的獨具匠心,有窗有簾,歸旋開了車窗,落下羽紗紗簾,車外陣陣秋風飄進,讓人心曠神怡。

歸旋看看案上的酒菜意興闌珊,湛霄也不多勸,斟了一杯酒,自飲自酌起來。

歸旋只覺一股清香撲鼻,忍不住問:「這是何酒?」

湛霄笑笑伸手替她斟了一杯,「桂花釀。」

歸旋低頭見那杯中之酒色呈琥珀,非常特別,於是持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覺醇厚的酒質中帶着桂花特有的清香,較她尋常所喝的桂花酒都綿密悠長,唇齒之間卻帶着莫名的熟悉口感,「這酒我以前喝過的。」

湛霄點了點頭,「按你留下的方子釀的,你以前……」

說到此處,他忽然停住了,臉上笑容微微凝固。

歸旋問:「怎麼了,為何不說下去?」

湛霄笑了笑說:「沒什麼,嘗嘗這個蜜汁蓮藕,也是你喜歡吃的。」

歸旋吃了一口問:「我還有哪些家人?你是否帶我去見他們?」

湛霄頓了頓,道:「這些事回京之後慢慢再說。對了,今日我尋了一樣證物給你瞧。」

「什麼證物?」

「不就是證明你我關係的證物。」

話音方落,便聽道有人在外朗聲稟報:「啟稟王爺,小王爺帶過來了。」

緊接着傳來一個男孩清朗悅耳又氣急敗壞的聲音,「什麼小王爺,一群瘋子,再不放開小爺讓你們好看。」

歸旋聞言臉色大變,立刻飛奔過去打開車門,「旻兒!」

七、八丈外,兩名侍衛正小心翼翼地挾這一名芝蘭玉樹般的童子,那童子見到歸旋不禁也驚喜大喊:「娘親——」

看着陽光下兒子俊秀耀眼的五官,楚歸旋忽然一陣由衷的無語,這就是他的證據——旻兒眉目之間分明既像自己又像那個人!

湛霄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這下,你還有何話好說?」

說罷哈哈大笑,大步走到楚旻面前一把便將他高高舉了起來。

楚旻氣得小臉通紅,使勁掙扎道:「你快放我下來!你這壞蛋,綁我娘親做什麼?」

慕湛霄在他臉蛋狠狠親了一口,問:「傻小子,有沒有騎過馬?」

又羞又惱的楚旻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答道:「沒有。」

慕湛霄大笑吩咐:「把奔宵和踏雪牽過來。」

不一會,侍衛便牽了兩匹馬來,一匹是青海龍種奔宵,一匹是大宛名駒踏雪。

楚旻何嘗見過這樣神駿非常的馬兒,正在目瞪口呆間,湛霄已經將他放到馬背上,然後自己也翻身上馬。

不比不覺得,這一比才知道這兩人真是容肖神似,只不過一個是如玉稚子,一個是英挺男兒,歸旋看着馬背上交相輝映的兩人不禁一陣恍然。

男子朗朗一笑道:「阿旋,難不成你現在只會泡茶,連馬也不會騎了?」

歸旋看着身側矯健的駿馬,胸口忽然湧起一股澎湃沸騰的熱血,她抓住韁繩,身形有如飛燕般敏捷利落,翻身便上了馬背。

湛霄燦然而笑猶若晨曦,雙腿一夾,身下奔宵頓時如紫色的流星般足不踐土飛馳起來。歸旋胸中熱血難抑,一驅韁繩,也縱馬追了上去,轉瞬之間,三人兩騎便不見蹤影絕塵而去。

此時正是秋高氣爽,湛霄和歸旋雙騎並馳,一路馬鬃飄舞,行雲流水,幾乎讓人兩肋生翼振翅欲飛之感,多年來的壓抑苦悶似乎也隨着這場如風的疾馳隨風而散。

兩人盡興騎了大半時辰,居然來到江邊。

江邊泊著一艘樓船,三層高,宏偉華麗,甲板上站有軍士,岸上亦有玄甲將士列隊守候。

將士們見慕湛霄到來,齊聲高呼,聲震林樾,「王爺。」

湛霄一笑下馬,然後欲抱楚旻。楚旻連連搖頭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說罷,有樣學樣機靈地一翻身溜下馬來。

湛霄哈哈大笑,摸了摸他的頭頂。

楚旻尤自沉浸在策馬平治的興奮中,又眼看着威武軍容,男孩骨子裏的豪情俠氣不禁油然而生,拉着「綁匪」的手興奮道:「叔叔,你是王爺啊?什麼王?打不打仗?」

湛霄微笑不答,望着猶在踏雪上的歸旋道:「阿旋,我們上船吧,我帶你和旻兒回家。」

歸旋騎在馬背上木然未動,過了許久,緩緩下馬走近。

任荻上前一步抱拳道:「恭迎王妃上船。」

楚旻此刻已經完全摸不著頭腦,跑過來拉着母親問:「娘親,那個叔叔是誰?他帶我們去哪裏?他們為什麼喊你王妃?」

慕湛霄回眸望向她,周圍玄甲將士眾目睽睽,歸旋緩緩鬆開緊咬的牙關,對兒子溫柔地笑了笑說:「旻兒,這個為娘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楚旻滿臉疑惑,慕湛霄眼眸微微一暗。

***

三人上了船,有侍女引他們去各自的房間。

楚旻越想越不對勁,跑到母親房裏質問道:「娘,你是不是見那個叔叔是王爺就變心了,不要爹爹和妹妹了?!」

歸旋聞言一窒,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旻兒,這位……叔叔是娘的親人,他接娘回京城是去見其他的親人。」

楚旻眼睛一亮,「親人?他是我舅舅嗎?還是叔叔?我爹呢?是不是也在京城?」

歸旋正在無力招架之際,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這麼晚了還在母親房裏做什麼?難道七歲了還要與母親同睡?」

楚旻憤然道:「才不是呢!我早就一個人睡了。再見,叔叔。」

一聲「叔叔」叫得湛霄臉色又是一黑。

楚旻走後,歸旋看着面沉如冰的湛霄心中一陣忐忑,鼓起勇氣道:「湛霄,我們還要給孩子一段時間,這兩日的事情我都如墮霧中,何況旻兒?若是貿然說你是他的父親,他一下子如何接受?」

慕湛霄道:「你是怕他不能接受,還是你自己不能接受?」

「……」

「你還懷疑什麼?還有什麼不能確認?是不是定要親口聽那樓緘說了你才能心安理得!」

歸旋艱難地說:「……你不能這麼逼我,這才短短兩日,我如何便能坦然接受這樣天翻地覆的改變?」

慕湛霄面色蒼白,「是啊,你和我才兩日,和他在一起八年。這八年讓你將我擺在了其次的位置,讓我成了親生兒子的叔叔,讓我需要姦夫的確認才能再上你的床!歸旋……你置我於何地!」

歸旋搖頭落淚,「不是,不是這樣的。」

他緩緩向她逼近,眼裏燃著兩簇幽暗漆黑的火,「不是,就證明給我看。」

歸旋不禁往後一退。

他卻像圍獵一般猛然逼近將她圍到了臂彎之中,唇間無比地貼近卻沒有觸碰,呼吸拂到了她的臉上,「阿旋,不是就證明給我看。」

他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頸下的衣扣之上,「像以前那般脫了它。」

男子低沉的聲音像一曲魅惑至極的琴,歸旋盯着他微微起伏的喉結幾欲吻上去。

……

「娘,你是不是見那個叔叔是王爺就變心了,不要爹爹和妹妹了?!」

……

歸旋悚然驚醒,自己這是怎麼了?見到這個才遇見兩天的男人便神魂顛倒,將生死不知的樓緘和玥兒忘到九霄雲外。

「不,湛霄,我們先談一談,玥兒現在何處?」

慕湛霄眼中有什麼東西瞬間熄滅了。

歸旋心頭莫名一慌,定了定神道:「湛霄,我知道你介意什麼,其實我與樓緘不曾……雖然我與他做了八年的夫妻,但並不曾……」她咬了咬牙低頭說出來:「我與他並未做那樣的事情。」

頭頂沒有一點聲息,她忍不住抬起頭,卻見他深邃如海的眼眸一片平靜,沒有一絲一毫波瀾起伏,「你說你與他做了八年的夫妻並無肌膚之親?」

「……是!」

他伸手撫着她凝脂美玉般的臉頰,柔聲說道:「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你說給我聽,阿旋,你真把我當成任由你愚弄的蠢夫了不成?」

歸旋不禁愕住,抬頭怔怔地看着他。

只見他的瞳孔收緊,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說:「樓緘和樓玥,你想他們怎麼樣,就要看你怎樣做。」

她起先一片空茫茫的無措,然後胸口涼透,過了許久,問:「你什麼意思?」

他唇角泛起一抹優雅冷酷的弧度,「就是那個意思。」

他的手滑到她的肩頭力量克制卻不容抗拒,緩緩將她的身體壓了下去,溫柔地撫着她的長發道:「為他做過這個沒有?為我做一次吧。」

楚歸旋渾身被羞辱燒得火燙,扭頭掙扎道:「混蛋,你混蛋!」

他微微一笑,「果真是不願意,或許等我送你一件大禮你便心甘情願了。那個樓緘易容之術殊絕,他那張臉要著也沒什麼用處,剝下來給你做個面具可好?」

楚歸旋猛然睜大眼睛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眸被難以置信的憤怒和恐懼染紅了。

他心頭一片慘然,明明那般愛她,卻總也忍不住做些讓她恨他的事情。恨便恨吧,若他的愛無法讓她記住,她的恨能刻骨銘心也好。

他緩緩撫着她花瓣般柔美嫣紅的唇,慢慢撬開,慢慢將自己頂了進去。

她一瞬間閉上眼睛,淚水從絕美的眼角滑落,齒間便要用力。

他笑了起來,繼續毫無戒備地深入進去,撫着她的頭髮輕柔地說:「隨你吧,你不想要的東西我也不想要了。」

歸旋淚如泉湧,鬆開齒關,忽然彈起香舌繞着那青龍繞柱的柱身。

慕湛霄渾身僵硬,痴了般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情極致仙的激流在那處凝聚,他卻猛然退了出來,低頭堵住她的唇狂熱地吻著,急切無比地將她壓在身下。

她問:「這樣你就開心了?」

他不禁凝固,目中一片凌亂的痛色。

她回過頭看着他又問:「你說我不相信你,其實你又何曾相信我?」

「……」

「那八年在你心裏是抹不去的,它會時不時跳出來刺痛你割傷我……這當真就是你想要的?」

兩人靜靜對視着,室內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過了許久,他說:「是的,這就是我想要的。阿旋,我和你不同,八年前你因忍受不了瑕疵而離開,可我與你不同,即便一切已經面目全非,但要我放你走,除非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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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女重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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