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一別、再別

63一別、再別

齊相送賈璉赴外任悄離別郡主定大計

乾隆到底還是想着王熙鳳的才幹。

索性筆杆子一揮,趕在寶釵出京前,將賈璉封了個從三品都轉鹽運使司鹽運使,收拾收拾包袱,去揚州地界獃著去。到時,天高皇帝遠的,誰還管他與王熙鳳到底誰在辦差。

江南早已佈下了好局。

甄家盤踞江南,甄應嘉又是江南學政,掌一省學校、士習、文風之政令。說白了,主持院試,選拔秀才,督察各地學官都是他甄應嘉的事兒。

甄應嘉這官當得舒心,乾隆卻舒心不起來。

有道是,天下士子出江南。

自順治起,到乾隆即位前,共開科三十六場。即便不算浙江的,也足足有二十四名狀元出自江南!

甄家心大,若再將江南士子牢牢握在手中,那比起當年的年選、隆選,怕也是不遑多讓了。

因而,乾隆藉著封甄珩的勢頭,順手給甄應嘉升了官。從江南學政升到了蘇州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正三品到從二品,雖只升了一級,但甄應嘉只當是因着女兒的緣故,倒也高興。

乾隆也高興。

什麼寵信後宮、重用外戚的名頭,他倒不在意。左右甄家是要收拾了的,到時自不會有人再提及此事。再者,這蘇州蘇州承宣布政使司衙門在蘇州,甄家雖在江南勢大,到底根基在金陵。蘇州那頭,雖也有些個人脈,到底短了人手。

而後,乾隆將當年外放出去的王子騰,由正四品道台起,升了又升,好容易升到了正二品福建巡撫,叫他在任上好好兒歷練了兩年,終是將人提溜到了從一品上,任兩江總督。

兩江總督府衙在金陵,王子騰正是乾隆苦心安在金陵的一顆釘子。再加上手裏頭還有甄珩、甄玢兩姐妹在宮裏頭獃著,甄家多了一條路可選,一時左右猶疑,倒是安分了許多。

單王子騰一個,盡可將甄家壓在金陵了。

至於賈璉,鹽運使便是林如海身前的官職,從蘇州走水路到金陵,定是要路過揚州的。有個賈璉杵在那兒,王子騰自要照顧著女婿不說,甄應嘉同金陵甄家若要聯繫,自也不似以往那般便利了。

偏巧,賈璉出京前,王熙鳳又診出了喜脈。

頭三個月最是要緊,賈璉也不敢勞動她。

王熙鳳卻不樂意了。

揚州是什麼地方?就算不知道「揚州瘦馬」,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便道盡其地之風流。

賈璉新官上任,下屬自是要安排宴飲不說,指不定還有些個要討好王子騰的,巴巴兒的湊上去!人情往來也就罷了,若是那起子人見賈璉身邊妻妾都不在,送上幾個「江南美女」,他收是不收?

「我的好奶奶!」賈璉無奈道,「他們不打聽了我的家世,哪裏就敢隨意巴結上來?既知我與岳父的關係,誰還敢塞人給我?若是有求於岳父的,更不可能平白給他女兒添堵!畢竟誰也又不是上趕着來求仇的。」

鳳姐被他逗笑了。想了一會兒,說道:「那你定得將平兒帶上!回頭給她開了臉,也好處處盯着你些。否則,你說什麼我都是不依的。」

「好說好說。」賈璉連聲應道,又說:「如今老太太還在府上住着呢。雖不比從前了,你也要萬事精心着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這時,先前被賈璉打發去尋賈赦、邢夫人幫忙勸話的平兒,也帶着二老趕來了。

邢夫人忙說:「熙鳳你就在府裏頭安心養胎吧。老太太那邊有話我頂着,璉兒若敢在外頭搞七捻三的,我定扒了他的皮!」

鳳姐笑着應下。又拉過平兒道:「你服侍二爺也有好些年了。如今便與你過了明路開了臉,往後便是正經的姨娘。你陪着二爺去揚州,萬事都給我盯緊了!別叫他瞧著新鮮,便不管好的壞的香的臭的全往窩裏頭扒拉!」

賈赦對賈璉正色道:「江南官場多是非,人前笑臉相迎,暗地裏互相傾軋之事枚不勝舉。送禮可以小心收下,備上差不多的回禮送去也就罷了。這送人是萬萬不能收的!買個瘦馬謊稱良家,你若是佔了一星半點兒,那便甩也甩不掉了。」又對平兒說,「你二奶奶有孕,出行不便。揚州的事你先頂上一年半載的,別叫璉兒糊裏糊塗的被人推出來替罪。」

賈母聽說賈璉又升了官,要去揚州赴任,哀嘆了半宿,便將賈璉叫了來。

「你如今也出息了。升了從三品,可別忘了你二叔對你的提攜!」

賈璉冷笑:「自不敢忘。」

賈母索性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原先的,正五品郎中的官兒,可舉薦了哪個?」

賈璉故作傷神道,「左不過原本在我下屬的幾個員外郎罷了,提了幾個名字報上去,到底還是要皇上親斷的。只可惜了二叔,如今已成了白身,我這個做侄兒的想要提攜......都提攜不了啊!」

賈母見賈璉如此作態,也就沒了顧忌。索性大家撕破臉面,自個兒好歹是老封君,賈璉這些個作小輩的,萬事只有受着的份!

「鳳丫頭有了身子,倒是不便與你同行。揚州的宅子裏頭總得有個人打理。這樣,我把鴛鴦給你,抬作二房。她好歹是我身邊伺候過得,你斷不可委屈了她。這進門禮便比照鳳丫頭的,略減兩成倒也不失規矩......」

賈璉怒極,起身道:「是孫兒不好,叫老太太多慮了。熙鳳已同我說了,要抬了平兒做姨娘,隨我下揚州去。平兒原就是我屋裏人,如今過了明路抬作姨娘,也是應當的。若在這時候抬舉鴛鴦,往後平兒如何抬得起頭!往日裏平兒跟着熙鳳,也是在老太太身邊伺候過的。老太太放心,我定不敢委屈了她的,」

「也罷。平兒是個好的,那我做主,直接抬為二房吧。」

賈璉捶胸頓足,長嘆道:「可憐她一個傻丫頭,只說自個兒不曾有孕,擔不起二房姨太太的名頭。若不是熙鳳攔著,怕是要撞死在柱子上、以死明志啊!」

賈母被他唬了一跳,又聽得他話里話外都是維護王熙鳳,便心生不喜。再一想,這「二房姨太太」指不定說的是哪個!一時也沒了興緻,揮了揮手,道:「你趕緊的去收拾包袱吧。對了,你二嬸嫡嫡親的兄弟王子騰,現已升了兩江總督了。你到了揚州,記得多去拜會!」

「誒!」賈璉應得歡快,「熙鳳正說呢,她父親如今高升,我這個做女婿的,免不了要送上一份賀禮!正好再向岳父大人報個喜,給他嫡嫡親的小外孫討個賞!」

而寶釵這兒,走之前雖是震驚了京城,臨走時,卻只有薛家之人靜靜相送。

乾隆一道聖旨,薛家次女薛寶釵,度協柔嘉,性成婉順,特收為衣袂義妹,封和定郡主,賜婚英格蘭坎伯蘭公爵威廉奧古斯塔斯。

吳書來扯著嗓子,剛念完前半道聖旨,底下群臣便蠢蠢欲動了。一個個兒都打起了腹稿,回頭該如何上奏。

不說人人都眼紅薛家一子二女,且不看這兒子將來如何,兩個女兒,一個由太上皇收為義女,如今已是固倫純敏長公主;兒女倒是不曾聽說過,也不知嫡庶,如今竟被當今聖上收為義妹,雖不及其姐,也封了個和定郡主。真不知那薛天相上輩子在哪兒燒了柱高香!

文官早已磨拳霍霍,只等一聲「欽哉」便要進諫。文死諫武死戰,薛家長女當年有救駕之功也就罷了,這薛家次女也不知是哪個旮旯堆裏頭冒出來的,怎的突剌剌的就要封郡主了?

宗室們更是怒火衝天。按說,只有親王之嫡女才可封為郡主,旁的宗室格格們,除非聖上加恩,郡王嫡女也不過封作縣主,再往後便只能是郡君、縣君、鄉君了。這薛家次女,何德何能,竟要壓在眾多宗室格格上頭!

待吳書來念完後半道聖旨,眾人熄聲了。

英格蘭?

不少老臣們甚至都想不起來那是個什麼地方!

乾隆端坐在龍椅上,笑眯眯的看着大臣們在底下竊竊私語,甚至阻止了吳書來出言打斷。待看夠了那一張張或是神遊天外、或是如遭雷擊、或是恍然大悟的臉,這才叫了散朝。

進了養心殿,先讓林赫玉記下幾個名字。或棄或用,便已有了定論。

「到底是你記得多!」乾隆笑道,「還記得英國有坎伯蘭公爵這麼個人物。這才有了這麼個好計策!」

寶鉉親手泡了杯茶遞過去,「不過看了幾本史書罷了。可憐見的,因着明年一場叛亂,竟是落下了個『屠夫』的名號。就此失了名聲,鬱郁不得志,終身未娶。」

乾隆道:「咱們不是緊趕慢趕的,要將寶釵送過去了嗎!這名聲有多要緊,她倒是鼎鼎清楚的,定會勸著的。」

林赫玉道:「既她肯去,也是好事。這事兒雖定的早,三年便同英王定下了,只說是個郡主。但從十三四歲的丫頭裏面挑齊整的,再找人教,總是少了幾分傲氣,過於謙卑了。」

「寶釵到底出身大戶,小時候也是享盡富貴的。後來入了榮府,那家窮奢極欲的日子也見過了,自然不是那些人可以比的。」寶鉉笑道,「再者,寶釵體態豐滿豐腴,肌膚白暫。在京中雖不算極美,卻自有一股盛唐的韻味在裏頭。那些個英國人見了,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如今西方各國來朝,無非是想從大清大量購入絲綢、瓷器、茶葉等物。全是盛唐之時傳出去的。如今再見盛唐之遺風,只怕要頂禮膜拜了。」乾隆笑道。話鋒一轉,「咱們也不能盡吃些老本。總有一日,大清要有巧奪天工的匠人、威震四海的武器,使各國來朝。」

寶鉉又新泡了一壺茶,將案上的杯子全換過。

林赫玉端起杯子,忽的問道:「說起來,英國那個叛亂者,你怎麼沒想着把寶釵給他?」

「查理愛德華斯圖亞特?」寶鉉嗤笑,「野史說他是個打老婆的。不管真假,寶釵好歹也是咱們薛家的女兒!沒的送去叫人作踐!」

「噗!」乾隆一口茶噴出來。

林赫玉道:「看起來皇上原也不知道這一段?」

乾隆擺手,「我不過看他是個叛亂的才棄了他。我如今算是正統,去幫一個叛亂的前朝後裔,就算那是在英格蘭,也是自個兒打臉呢!不過如今看來......這樣的人品,棄了倒真是件好事!」

通州渡口。

寶釵同內務府、理藩院安排的人,連同英格蘭使臣將從這兒登船,沿運河南下,直至杭州。而後,再換海船出海。

一應嫁妝,京裏帶去一半,另一半乾隆直接使人在杭州置辦。到時便直接從杭州裝船,滿滿當當兩船的嫁妝,自是為寶釵撐腰的。

薛家眾人一個不落的都來了。

王姨媽早哭紅了眼,拉着寶釵絮絮叨叨的說要勤來書信。

她原想托封氏幫着教導寶釵內宅之道,即便不願意承認,在封氏這兒自個兒確實是輸了的。不過寶鉉直接叫寶釵去太後宮裏頭住了七日。也好,宮裏頭的手段,只有更厲害的。她倒也不必再擔心這個了。

聽說英格蘭的畫師畫人極像,她又禁不住叫寶釵每年捎一章畫像回來。還有她那無緣相見的外孫外孫女們,更是要多畫幾張。

寶釵臨上船前,寶鉉將她帶到一邊。

「定者,克綏邦家、義安中外也。和者,柔遠能邇、號令悅民、敦睦九族也,你可記下了?」

「謹遵長姐教誨。」寶釵恭聲道。

各署官只當是明白了此番和親的意思,心中大定。而一旁的英格蘭使臣,雖會講幾句漢話,到底還是不懂這些個文縐縐的,不過是一頭霧水罷了。

而後,寶鉉輕聲說道:「論理我不該說這話,皇上也不樂意我告訴你。你聽過便忘,一切的一切,到了英格蘭后全憑你自己做主。英格蘭是可以有女王的。若我大清國力強盛,諸國拜服,你未必不能上位!切記,順勢而為!」又說:「祖母她老人家身前最盼望的,不過是薛家子嗣興旺罷了!」

裝點一新的送親大船漸離渡口。寶釵看着船下的母親及薛府眾人,心中自有萬千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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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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