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冷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腦袋依靠着老媽的肩膀，小楓覺得自己真是無比幸福和滿足。不過，想起晚飯時驚心動魄的一幕，她的腦門還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話說晚飯之前，她一直想找個機會單獨和老媽談談的，可是直到上了飯桌，她都沒找到合適的時間，所以只能無比悲催認命的上了桌，她甚至能夠看到自己端起碗筷時雙手由於害怕而產生的顫抖。
就在她一副慷慨就義，決定豁出去再經歷一次嘔吐時，小瑞如天神般出手了，呃，不對，是「出事」了。他臉色那個蒼白啊，語氣那個無力啊，嘴角鮮血流的那個逼真啊，連她都相信了。一番手忙腳亂之後，所有人把小瑞抬進了房間，她還在那兒火急火燎的猜測是什麼原因的時候，小瑞趁人不注意給她使了個眼色。她頓時就明了了，那感激的心情真是無以言表。小瑞真是捨己為人的好同志！值得表揚，值得誇獎，值得名留青史啊！
然後以照顧小瑞為由，她讓老媽把晚餐送到了房間，得意忘形的一把火把飯菜燒的渣都不剩，老媽還奇怪的念叨了句「吃的真乾淨」。所以說，人不能太得意不是！
這頓晚餐再次給她敲響了警鐘，看來坦白勢在必行，迫在眉睫的事，所以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是撒嬌加耍賴的把老媽哄到了自己的房間。時機難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媽，您沒發現我有什麼變化嗎？」小楓斟酌著找了個突破口。
「我女兒變漂亮了。」慕容媽媽笑着回答道。
「哎呀～媽，我是認真的？」小楓撒嬌地蹭了蹭老媽的手臂道。
「我的女兒也成異能者了。」慕容媽媽動了動自己的臉頰，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女兒的頭髮。
「是啊，可是您沒發現我眼睛不一樣了，是藍色的哎！」小楓直接挑明道。她一直都挺奇怪的，為什麼所有人在見到她和小瑞的眼睛時，是那麼的平靜，居然連一絲驚奇都沒有。
「你以為你媽是普通人就不懂這些？異能者的眼睛在初級階段都會因為屬性不同呈現不同顏色，等級高了自然會恢復黑色。小樹以前就是這樣。」慕容媽媽淡笑道。
「哦。那小樹是什麼屬性的異能？」小楓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李珍他們一直沒有問，搞半天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兒，只有她和小瑞不知道啊！真是的，當初她還自以為是的浪費力氣去找那麼多隱形眼鏡！
不過，滿滿那小鬼怎麼一開始就是黑色的呢？
「控氣。」慕容媽媽對這話題明顯興緻不高，語氣淡淡的。
「控氣？是不是和小瑞的一樣？」小楓詫異，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控氣二字呢！
「不一樣。控氣就是控制一定空間里的氣體，讓它不會流動。」慕容媽媽眼神看着天花板，兩眼無神地說道。
「這麼神奇？那不就是隱身術的另一種變形嘛。」小楓感嘆道。
「嗯，也可以這麼說。」慕容媽媽點頭道。
「那李靜是不是也有異能？」小楓突然想起上樓時李靜的那個眼神。嫉妒？恨？
「小靜沒有異能。」慕容媽媽肯定地回答道。
「是嗎？」小楓詫異，她怎麼記得在經過李靜身旁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喪屍味，雖然被濃烈的香水味掩蓋了讓人難以分辨，但她確定肯定以及一定，那的確是喪屍身上的味道。一個活人身上會有喪屍的味道，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剛與喪屍接觸，二是她是一個隱形異能者。顯然，第一種可能可以被排除，李靜可是一整天都沒出過家門。但是，那就更奇怪了，她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異能呢？
「小楓，你一個人到底是怎麼生活的，給媽媽說說。」慕容媽媽心疼地聲音打斷了小楓的神遊。
「其實也沒什麼，和你們分開后，我就遇見了小瑞，他把我從一群喪屍中救回了家，然後我們兩人就東躲西藏的生活，雖然苦了點，倒也沒遭什麼罪。後來又遇見了李珍他們，得知了你們的消息，我們便一路追來了。」小楓說的很簡單，省去了其中的許多艱辛和痛苦，她知道老媽一直很內疚，內疚自己當初的決定，內疚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真是苦了你了，小楓。」慕容媽媽哽咽著說道。她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軟弱才讓兒女受了這麼多罪，她何嘗不知道在這樣一個充滿危險的世界裏生活是多麼的艱辛，其實她更希望女兒能抱怨幾句，可是她非但沒有怨言，還努力寬慰自己，這讓她的心，沉甸甸的難受。
「媽，我沒事，真的。以前的事就不要想了，只要我們一家人都活的好好的，這比什麼都重要。」小楓緊偎著老媽，認真地說道。
「嗯，只要你們都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也不枉費你爸他……」慕容媽媽想起當初的那一幕，眼淚忍不住流下。
「媽，你放心，爸一定會沒事的。我既然都能逃出來，我相信他也一定能跑出來。」即使變成喪屍又如何，她也一定讓他沒事。
「嗯，你爸也會沒事的。」慕容媽媽輕聲重複著女兒的話，臉上掛着一種欣慰的笑容，雖然心裏根本就不相信這句話能夠成真。
「媽，我問你件事啊？」提到喪屍，小楓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來，一本正經地問道。這東拉西扯的毛病真該好好改改了，差點把重要事情給忘了。
「什麼問題這麼嚴肅？想問什麼就問吧。」慕容媽媽笑道。
「也不是什麼重要問題。就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老爸不小心變成了喪屍，但是呢，他通過某些治療又恢復了意識，恢復了之前的記憶，變得和人類一模一樣，只是不能吃喝拉撒，您會讓他回來和我們一起生活嗎？」小楓忐忑不安地把自己的問題問了出口，考慮到老媽的接受能力，她還是決定來個迂迴戰術，如果那樣的老爸能接受，那自己和小瑞應該也能接受吧？
「怎麼這麼問，喪屍永遠不可能變成人類的。」慕容媽媽愣了愣，肯定地說道。
「萬一真有這樣的方法也說不定呢。」小楓急忙解釋道。「再說了，我剛才也是說如果嘛，打個比方而已。您就說您會不會同意吧？」
「不同意。」慕容媽媽毫不猶豫的堅定回答道。
「為什麼？」小楓詫異了，「他雖然身體構造是喪屍，可是他記得我們，他擁有所有的記憶，樣子也和以前一模一樣。」
「你也說了，他是喪屍，不管他有沒有以前的記憶，他都是喪屍。誰能夠保證他這一刻記得我們，下一刻就不會撲上來殺了我們，誰又能保證他的記憶是一輩子而不是暫時的？我不能拿你們的生命冒險，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慕容媽媽堅定不移的回答，每一句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扎向小楓的心窩。
是啊，她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某一天醒來，忘記了所有，然後如一隻普通喪屍一般，撲向自己最深愛的人。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她又該怎麼辦？
這些問題，她一直在迴避，從恢復記憶開始就不敢去想，她怕，她真的害怕，所以，她逃避，她努力去尋找家人，卻又那麼害怕找到他們，她如此矛盾，矛盾到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多麼希望有人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給她一個希望，可是，在今晚，一切被無情撕碎。
第一次，小楓發現自己的出現是個錯誤，第一次，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定時炸彈，第一次，她想遠離這個溫暖的懷抱。
「怎麼了，小楓？」慕容媽媽看着突然沉默不語的小楓，擔憂的伸手附上她的額頭，觸手的冰冷讓她一驚，「你怎麼會這麼冷？該不是感冒了吧？媽再給你弄一床被子來。」
「媽，沒事，我就是剛才有點熱，偷偷把腳伸了出去。捂會兒就好了。」小楓急忙拉回起身的老媽，身子擠到老媽的被子裏，摟住她的手臂，汲取着她的溫度，淡淡地問道，「媽，我不在的時候，小樹對你好嗎？」
「好啊。小樹是個好孩子，為了我，他吃了太多的苦。幸好你回來了，有你在，你們姐弟倆相互間也有個照應，他也就不需要那麼累了。」慕容媽媽感受到手臂上的冰冷，快速側過身，一把摟住女兒，淡笑道。
「他對你好就好。」小楓輕聲呢喃道。
「你們都是媽的心頭肉，媽希望你們一切都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那媽就知足了。」慕容媽媽撫摸著女兒的頭髮，一下一下的，柔柔的。
「媽，如果我」離開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聲驚呼從隔壁小樹的房間傳來，「不要過來，不要，不要！」
小楓驚了一跳，從床上一躍而起，快速向門口躥去。
「小楓，等等！」老媽一翻身快速起身，踩着冰涼的地板沖了過來，一把緊緊握住小楓的手
「媽？」小楓詫異地回頭，看着一臉緊張地老媽。
「你弟沒事，我過去就可以了。」慕容媽媽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臉色變了幾變，尷尬地說道，把女兒拉回床上坐着，自己披上一件大衣出了門。
隔壁，小樹房間。
「小樹，沒事，沒事啊，有媽媽在，不會讓你出事的。」慕容媽媽坐在床邊，摟着一臉驚恐的小樹，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語調輕柔地說道。
「媽，他們又來了，又來了，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小樹空洞的眼神里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嘴裏惶恐的喊道。
「小樹，那只是夢，你做的一個夢而已，他們已經死了，死了。」慕容媽媽心疼地抱着小樹，眼眶通紅。
「死了？」小樹的雙眼因為這兩個字而聚焦，最後恢復清明，輕輕推開慕容媽媽的身體，淡淡說道，「是啊，那些只是夢，只是個夢而已。媽，我沒事了，你回去睡吧。」
「小樹，你……真的沒事嗎？」慕容媽媽擔憂的看着小樹。
「沒事，放心吧。姐還在等你呢。去吧。」小樹淡笑道。
「那你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們，知道嗎？」慕容媽媽慢慢起身，臨出門前仍不放心地叮囑道。
「知道啦。」小樹揚起一個笑臉，輕鬆地說道。
……
看着老媽躺下，小楓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剛才隔壁的對話憑她過人的耳力，聽的一清二楚，心裏的不安讓她無法入睡，「媽，小樹沒事吧？」
「沒事，就是作了個惡夢。」慕容媽媽敷衍道，完全沒有詳談的意思，而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讓小楓所有的話咽了回去，「睡吧，已經不早啦。」
暗嘆一口氣，小楓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也許老媽和小樹之間有什麼無法對她啟齒的事，就像她無法對他們坦言自己的喪屍身份一樣。有時候，謊言並不是為了欺騙，而是另一種保護。
「吱呀！」一聲輕微到堪比呼吸的開門聲，讓小楓瞬間張開了雙眼。這麼晚了，他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