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十六章 立冬獨行
「王管事啊，大丫頭和三丫頭回來了，可真是讓您久等了」，李老嫗笑意融融的將立秋和立冬往著王管事面前一推。
王勝上下打量了立秋和立冬幾眼，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見着這兩個丫頭了，對於李大成家的大丫頭立秋，她的那些個事迹可是傳遍了四鄉八里，連着自己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對於這個大丫頭，王勝心裏是有些嗤之以鼻的，這樣的女子居然也能被大少爺垂青請到京城去，倒是這個三丫頭立冬，王勝還是蠻喜歡的，在她身上微微能看到些她二姐的影子。
「你們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會過來接你們，這次走的是水路，雖然是一路南下，可南邊也到底是到了冬日，水面又比得陸地上略微的冷些，多帶些隨身衣物」，王勝端起桌上的紅糖水喝了一口。
噗紅糖水才一入口，王勝就猛的吐了出來。
「這水？」王勝將手裏的茶碗放在桌上。
李老嫗本是要討好王管事。特的進房裏從床底下摸了糖罐子從裏頭抓了一把紅糖出來泡水給王管事喝，見着王管事喝了糖水如此反應，老臉一紅，用着細弱蚊蠅的聲音回到「王管事。這水是紅糖水，大概是時間放的久了些，甜的有些發苦，可以喝的，喝了沒事的」
王勝不再說什麼，站起對着李老嫗說到「那我就回去了，記住，明日一早讓她們兩個早些在村口等着我，我就不進到裏面來了」，說罷。徑自往著屋外走去。
「大成子。你楞著做什麼。還不快去送送王管事。」，李老嫗趕緊推了傻站在一旁的李大成一下。
「大姐，我們出去問問娘。這是怎麼回事」，立冬和立秋進到屋裏，屋裏並沒有人給解釋下為何要去京城。而王勝呢，本是要再給立秋立冬兩姐妹好好說說為何要去京城及去京城需要注意避諱的一些事情，偏是被著李老嫗的一晚苦苦的紅糖水壞了心情，什麼都沒有交代就離去。
李氏粗粗將去京城的原因對着立秋和立冬說了一下，聽得是因着立春，立秋和立冬的心才放鬆了下來，轉而又想着立春在京城跟着程家大少爺混地極好，兩姐妹一時喜得不知說什麼好。
「大成子。剛才王管事可是對着立秋立冬說是明日就走？」，李老嫗和著李大成將王勝送到了村口，見着王勝的馬車遠遠的離去這才往家裏折返。
「是啊，娘，他是說明日來接立秋立冬」，李大成滿臉掩飾不住的喜色。
「可是，王管事進門的時候，可是說着是後日才來接她們啊。」，李老嫗推開院門，往著裏面走進去。
「立夏他娘，快將小草給我抱着，你趕緊燒上一大鍋水，這豬，今夜就殺了」，李老嫗伸了手等著李氏將小草從背上解下來。
「娘，那豬不是要養到過年的時候嗎，離著過年還有些日子，這會子突然殺它做甚」，前邊李老嫗還問著李大成說是王管事到底是哪日來接立秋立冬，眨眼間又說到殺豬，李大成腦子都還轉不過彎兒來。
「殺，連夜殺，今日殺了，若是王管事明日早上來接立秋立冬，明日一早就早早的燉上一鍋肉湯請王管事吃，若是他後日來接，明日燉了也可留到後日」，李老嫗是一門心思的要讓王管事吃上燉肉的。再說，就是現在不殺了這豬，立秋立冬一走，就沒有人去挖野菜來喂它，還不如早些殺了的好。
立秋立冬無疑是高興的，能去京城見識一番，對於一個農家女子來說，那可是想都不敢的事情，而現在，往日不敢想的事情實實在在的發生在自己二人身上，別提二人是多麼的開心了。立秋到底是大姐，高興過後，就拉了立冬進屋，翻箱倒櫃的找翻著可以體面穿出門去的衣服，找來找去，也就立春在頭年過年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那一身衣服，至於其他衣服，不是補丁就是破洞。
「大姐，我去告訴鳳兒一聲，去京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立冬停了手，不再找衣服，找來找去實在沒有衣服可找，再是翻來覆去的找，也就炕頭那一個破柜子和破箱子。
「晚上再去說吧，這炕今日才搭建好，晚上肯定睡不了的，晚上去和鳳兒她們那邊睡的時候一併再說也不遲」，立秋拉住了立冬，阿婆說了要殺豬，一會肯定很忙的。
「大姐，我先去一下吧，馬上就回來，鳳兒在村裏現在就只跟我們兩個好些，早些說了，她心裏還能早些緩過勁兒，若晚上去說了，只怕她一晚上都睡不安穩。」，立冬說完就跑了出去。
李大成和李老漢二人在院子裏愁苦的看着倒在地上死命掙扎叫喚的豬，一籌莫展。
李老嫗是下了死令說今日這豬必要殺了的，可李家村裏往日並無人養豬，當然也不是說往日真的就無人養，至少最近這十多年來是無人養的，就算是往日養了，哪有人奢侈到自家殺豬來吃，都是養大了賣錢的，後來日子一日比著一日難過，大家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哪會有人養豬，如此一來，李家村裏連着殺豬匠都是沒有的。
李大成和李老漢都是不會殺豬的，平日裏連着給豬餵食都不曾有過，家裏又沒個雞鴨鵝的，連着殺魚的次數都是五個手指頭數得過來，這豬如何殺，可是難煞二人了。
「爹，來，你將豬摁住。」，李大成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繞着豬四周轉着，一副無從下手的模樣。
摁什麼摁，沒看到豬被綁得死死的嗎」，李老漢沒好氣的說道。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綁得死死的豬就躺在腳底下，李大成轉來轉去，終是心一狠，閉了眼的將刀子往著豬脖子部位捅去立馬，豬的嚎叫聲充斥了整個院子。院子外頭，有幾個村人在院門口探頭探腦的往裏瞧著熱鬧。
「叔」，立冬從著周阿婆家回來，見着院門口站着人，忙打上招呼，「叔，你們咋不進去啊？」
「立冬，趕緊的給我死進來，磨磨蹭蹭的，沒看到家裏忙着嗎，還有，進來了把院門給關上」，李大成斜眼看着立冬在院門口和村人有說有笑，氣極的趕緊大聲喊叫。
「叔，那，那你們看吧，我進去了」，立冬白白又挨了李大成一頓猛吼，心裏還不明所以，頗是冤枉。
李大成見着立冬關了院門，這才移回了視線，院門口那幾個村人本來是要進到院裏來看熱鬧的，李家村可是有十來年沒有殺過豬了，大傢伙都想進來看看，偏是李大成覺得這些人進來就是要搶豬肉似的，使著話兒轟了村人們出去，臉皮薄些的村人就此散了，如下幾個的確想看熱鬧的就留在院門口瞧著。
「我說大成子，前年的那頭野豬不也是你動手給收拾的嗎，現在這豬就躺在你腳下，你還捅不穩個刀子」，李老漢實在瞧不得李大成閉着眼睛捅得豬嗷嗷亂叫的樣子，一把從著李大成手中奪下了刀子。
腳下下的豬有氣無力的猶自嗷叫着，脖子處不住的往外冒着血。
「爹，那野豬搬到家裏來的時候都是死的，我只要刮毛
剖肚就可以了，可這豬，還活生著」，李大成往著後面退了幾步。
李老漢手起刀落，往著豬脖子處再補了一刀，豬才咽了氣。立冬立秋在一旁嚇得閉緊了雙眼。
豬就這麼被殺死了，血流了一地，李大成李老漢以前沒殺過豬也不知道這豬血原本是可以拿了盆接起來的，這豬血是好東西，殺豬時拿了盆接住，往著裏頭放入少量的鹽，等上片刻就能凝結成塊，然後上鍋里小火煮，煮了后撈起泡在冷水裏，吃的時候撈起來，做湯炒菜都好的很。
今夜註定是個無眠夜，且不說立冬立秋二人的興奮，單是李老嫗，連夜催逼着李大成李老漢收拾好豬，又連夜燉了一鍋肉，守着肉湯到天明。
李氏將自己的箱子打開，找出兩件稍微像樣補丁少的衣服，粗粗裁剪了，連夜給立秋立冬一人縫補了一件衣服。
「立冬，你可要早些回來」，鳳兒可憐兮兮的拉着立冬的手不願意鬆開。
「鳳兒，我和我娘說了，讓她時不時的給你們送些柴火過來，你放心，你要真是沒柴燒了，你就上我家院裏抱去，我爹還有我阿婆阿公他們中午吃飯後都喜歡往著村裏頭去串門」，立冬看着鳳兒，心裏很不忍。
「立冬，快些，王管事要是來了，等着我們可就不好了」，立秋站在前頭等著立冬。
天上陰雲密佈，初升的太陽躲在雲層中似是不想出來融去這冷冷寒意，驅走這嚴寒，地面的荒草上覆蓋着一層白白的霜，更添了幾分冷意。
立冬獨坐在馬車之中，比較起昨日的興奮，此時心中更多的是害怕擔憂。往前探出身子，伸了一隻手輕輕掀開帘子一角，馬車外，只馬車夫獨坐吆喝趕着馬車快行，前方，一條彎彎曲曲的路延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