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欺君
榮嬪雖然允諾了路仁嘉好好歇一歇,但是馮上手與新來的下手做出來的膳食,都不如路仁嘉做的可口。所以榮嬪想吃什麼,偶爾也還會讓路仁嘉來做。至於奶娘的膳食，路仁嘉便完全不管了。
榮嬪產後不能吃太硬的東西，每日所進最多的也是各種湯羹,小廚房裏的做出來的無論甜的鹹的總有些膩人,不如路仁嘉做的清香爽口。
這不,路仁嘉知道榮嬪最近胃口不開，便煮了紅豆薏仁黑米粥，健脾利水。但榮嬪只吃了兩口,便放下了湯匙，因此路仁嘉出聲詢問,可是不合口味。
沒聽見通報,皇上卻突然進來，滿屋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忙停下各自的事，向皇上行禮。榮嬪也吃了一驚，回過神來行禮笑道，「皇上怎的突然來了？也不著人通報一聲？」同時揮手讓屋裏的宮人們都下去。
屋裏的宮女們看見榮嬪的手勢，行禮后悄無聲息的退下。路仁嘉自然也忙從榮嬪身邊退下去，剛彎腰低頭退著走了兩步，手腕卻被一把攥住。
路仁嘉看向榮嬪，她兩隻手正好好的垂在身側。又看看攥著自己腕子的那隻手，手掌寬大，骨節分明。她渾身一個哆嗦，差點沒癱在地上。
路仁嘉腿一軟，那隻手還有力的往上拽了她一把，嚇得她連腿軟都不敢了。
「朕記得，前幾日愛妃對朕說過，小路子病了，並說了要將她挪出去。」皇上聲音平靜無波，路仁嘉聽到這話一愣，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榮嬪一眼。
榮嬪忙道，「是這樣，只是小路子的病第二日便好了，因此也就沒挪出去。」
皇上冷眼看着榮嬪，輕笑道，「原來是這樣。」
剛剛小宮女分明愣了一下，皇上瞧得分明。恐怕那個小宮女根本沒病，完全是榮嬪扯的謊。欺君？她哪裏來的這個膽子？
「抬起頭來。」路仁嘉又聽皇上命令道。她略遲疑了一下，便覺得腕上一痛，驚覺皇上竟然一直攥著自己的手腕，慌亂之間忙抬起頭。
皇上裝模作樣的在路仁嘉的臉上細細端詳一番，「如今看着起色好得很呢。不知道前幾日得了什麼病？」
一陣靜默，路仁嘉覺得難捱的很。見榮嬪半天不作聲，路仁嘉怕將皇上惹得更惱，只得答道，「回皇上的話，奴才前幾日在拉肚子。」
分毫不差的，路仁嘉聽到榮嬪的聲音，「皇上，小路子前幾日得了風寒。」
路仁嘉：！
她一個哆嗦。欺君之罪，要殺頭的吧！榮嬪在後宮已居高位，家世不凡，且又有皇子傍身，肯定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兒被砍頭。但是自己的腦袋怕是要不保了。
只能自救了。路仁嘉強打勇氣道，「回皇上，其實奴才前幾日又得了風寒，又拉肚子，娘娘定是覺得拉肚子不雅，不敢污了皇上的龍耳。」
皇上一愣，這小宮女膽子還真是大，在這種情況下，還敢辯解自己是既拉肚子又得風寒。
榮嬪也覺出來皇上惱怒的很，威壓全放，連她也有幾分害怕。只是她不明白皇上為何執著於這種些微小事，想將這事岔過去，「皇上今日來體和殿可有事？」
皇上卻全然不理她，「小路子看起來可完全不像是剛病癒之人。要不要朕宣太醫來診一診脈？」又悠悠道，「欺君可是死罪。」
榮嬪見到皇上竟認真了，不由得心中一慌。沉吟片刻，暗咬銀牙道，「小路子，之前你稱病，莫不是裝得？矇騙主子本就是大罪，欺君可是死罪。」
路仁嘉抬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榮嬪。今日皇上一來，便說她病了，她本就一頭霧水。再看榮嬪反應，她才明白，是榮嬪對皇上撒謊說自己病了。她雖然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但是榮嬪是她的主子，她在榮嬪手心裏攥著，只能幫榮嬪圓謊。
誰知圓謊不成，榮嬪竟要推她去當替死鬼。
「你想好了再說。」榮嬪看着路仁嘉，一字一頓的說道。聽在路仁嘉耳里，威脅意味不能再明顯。
路仁嘉的心像是在冰水裏浸過一樣。從自己被常常在打板子時榮嬪救了自己，再到後面趕巧進了榮嬪的小廚房，被發現是女子之後，被榮嬪拿捏住，成了她的宮女。
路仁嘉知道榮嬪並非什麼良善人，但是這麼久來，榮嬪對她雖是不好，也沒有太壞。且在榮嬪生子前後，因為她還得用，榮嬪還一直在拉攏她，誇獎賞賜不斷。看出主子的意思之後，榮嬪的幾個大宮女也在不斷示好。
路仁嘉已經打算安心當榮嬪的宮女了。自榮嬪產後，榮嬪和奶娘的膳食，路仁嘉不假人手，從營養到口味，無一不精心。雖是勞苦，她也沒懈怠過，直到榮嬪發話讓她歇歇。她還以為榮嬪是真體貼自己。
呵，沒想到榮嬪竟在皇上面前謊稱自己病了。她是擔心自己被皇上看上？所以讓自己消失一段時間？
最不可原諒的，是榮嬪撒了這莫名其妙的謊，卻想讓自己替她去死。這罪若是榮嬪的，不過是小小懲戒一番，可若是自己的，那便能要了自己的命。
路仁嘉心中又燃起熊熊怒火。她可不甘心這麼被定罪處死。
路仁嘉啪的一聲跪下。感到手腕處被一股力道扯了一下，這才驚覺皇上竟然一直攥着她的手腕，直到她跪下時才鬆開。路仁嘉覺得手腕處火辣辣的疼，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理會這個的時候。
榮嬪鬆了一口氣，以為她要將這罪擔下了。
卻見路仁嘉跪下后腰背筆直，仰著頭道，「奴才方才已經犯了欺君之罪，經皇上和娘娘提點，不敢一錯再錯。回皇上的話，奴才從未生病過。今日聽皇上與娘娘對話，才知道榮嬪竟對皇上說過奴才病了。」
路仁嘉一頓，言語又慢了幾分，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奴才不知道娘娘為何要欺君，只是奴才是娘娘的奴才，一時糊塗，想着幫娘娘圓謊。但皇上聖明，這等謊話自然無法欺瞞皇上。因此奴才認罪，還請皇上看着奴才認罪的份上，饒奴才一命。」
榮嬪大驚失色，沒想到路仁嘉竟敢將這個欺君的罪名扣到她的頭上來。見皇上臉色鐵青，也忙跪下道，「皇上，您千萬別信這個奴才的胡言亂語。若不是她稱病，臣妾怎會對皇上說她病了？臣妾謊稱她病了，對臣妾又有什麼好處？不過一個奴才，哪裏值得臣妾為她欺君。這於情於理都不合啊皇上。」
又對路仁嘉斥道，「你不要胡亂攀扯。今日才知道，你竟是這樣的奴才。明明是你對我稱病的，前一陣子你做着我和奶娘兩個人的膳食，定是你累了想偷懶，才稱病的。這本是個小錯。但如今你可想好了再說，一步行差踏錯，就是死罪。」
路仁嘉無奈一笑，這樣赤|裸裸的威脅自己，榮嬪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如果自己不把罪名擔下來，皇上不弄死自己，她也會弄死自己。
「系統，我要使用獎勵，聖母之心。」
【收到宿主請求，請問使用對象為？】
「皇上。」
【叮！恭喜宿主，使用成功。】
皇上鐵青的臉色漸漸緩和起來。誰真誰假一目了然。自己第一次提到小宮女病了的時候，那個小宮女就是一愣，顯然十分驚訝，倒是榮嬪慌忙解釋。榮嬪一直很緊張，若是她坦坦蕩蕩，緊張個什麼勁兒？且那個小宮女跪下的時候，榮嬪明顯鬆了一口氣，想來是她以為小宮女要替她頂罪吧。
後來聽到小宮女的話，榮嬪大驚下又言語諸多威脅。自己就在眼前，她以為自己會聽不出其中的威脅之意？
至於榮嬪為何撒這種謊，也明顯的很，她見那小宮女姿色過人又善於廚藝，怕入了自己的眼。
倒是那小宮女的應對讓皇上十分意外，先是立刻反應過來替榮嬪遮掩，見榮嬪推她頂罪后又立刻改口。其靈敏與鎮定真是難得。
她好像一直這般鎮定？明明看起來膽子小的很，膝蓋軟得很，下跪最是利索，總是低着頭，又常常哆嗦。可是危急時刻一言一行卻都在點子上。榮嬪喝了毒雞湯那次如此，這次被誣欺君之罪還是如此。
想到這裏，皇上臉色一冷，這小宮女也算是救過榮嬪和小阿哥的性命，榮嬪竟如此恩將仇報。
皇上頓時對榮嬪厭惡透頂。
還有這個小宮女，在她這裏倒是可惜了。
令人難耐的靜默之後，皇上開口，「既然小路子覺得為榮嬪和奶娘兩個人做飯太累，都累到了要裝病躲懶的地步。」
聽到皇上句話，路仁嘉心中一緊，榮嬪神色一松。
卻又聽皇上接着道，「那朕就討要了小路子，以後她只需要準備朕一個人的膳食就好。」
「至於榮嬪，產後體虛，在體和殿裏好好將養兩個月吧。朕會和後宮打招呼，讓後宮妃嬪不擾你清靜的。」
路仁嘉和榮嬪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路仁嘉沒想到自己竟成了皇上的宮女。榮嬪沒想到皇上竟禁了自己的足。
榮嬪眼帘低垂，「是，臣妾知道了。」聲音溫順，緊緊攥住的雙手卻泄露了心中的憤恨。
皇上不願在體和殿多待，邁步出去。見路仁嘉還呆愣愣的跪在地下，伸手拽了她一把，「走了，你已經是朕的宮女了。主子要走了，還不趕緊跟着？」聲音里竟帶了兩分笑意。
被拽的又是手腕同樣的地方，路仁嘉感到皮膚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皇上卻猛然發覺手中一片冰涼潤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