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現世：一根大拇指

光輝神座，西恩斯湛藍的眼睛有一瞬的迷茫。是的,迷茫,打從阿琪拉走自后,他便經常陷入這種無意識的迷茫了。

腦子裏一遍遍過她的話,她的表情。

最終的結論,他的從神還真是個迷。

他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阿琪拉愛他，但沒想得到他。

請允許他用「得到」這個詞,阿琪拉總是說心向光明，他不知怎的就想一探究竟了,便去往凡間,化作凡人模樣降臨塞浦魯西斯——他的光明教會教宗所在之地，這裏有他的光明教皇和其座下聖女，還有數不清的各類貴族。

他見了一個大貴族往自己奴隸身上打下烙印——你逃不掉，你化成灰也只能是我的！旁邊人都贊曰：庫庫大人實在是太寵愛自己的奴隸了……他一瞬有想眨眼的衝動，他認出來了，那個庫庫看着奴隸的眼神，和阿琪拉看他的有那麼點相似……所以，他的從神何時生了這樣大的膽子？他有點想感嘆了，她這輩子沒這個機會了。

這樣找有點慢，他乾脆放開束縛聽取各信徒的心聲——從前只是嫌麻煩，他是清楚自己的教皇、信徒都是什麼樣人的，卻覺得沒什麼，這世上哪有心性完全光明的人呢。果然，不經掩飾的各類心聲傳入他的耳——

一個正單膝跪地求婚的青年人：你的財產你的爵位和你甘美的身子……這人眼裏的那種東西比那庫庫還少。

一個陰著臉的女人：死也要纏着你！她眼中倒是挺多，只是處在失控邊緣，一不留神就會炸毀……

而他們都說「愛」。他想，阿琪拉一直想告訴他的，便是這樣東西——「愛」了。他覺得懂了，他看出來了，愛使人生出*，且不說那*是好是壞，很容易讓人迷失自我——無論什麼時候，迷失自我都是大事，對人，可能一步踏錯萬劫不復，被埃提賽引誘墮入黑暗，對神，可就不知會生出什麼可怕後果了，*生成而得不到滿足，往往是禍亂的開端。

他承認有點失望。

身有純粹光明之力的人，竟然有被*支使的可能，很失望。但為了那點光明之力，那點會讓他身上力量隨之悅動的、極有親和性、極為純粹的光明之力，他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他便是天地間最純粹光輝的化身，他甚至覺得阿琪拉的那一股有和他一樣大的潛力。

於是便在她再一次念叨心向光明的時候挑破她的心思，他還很注意態度，別把她像那凡間女人一樣刺激到崩潰……誰知，誰知以後的就都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她說：這就足夠，我從沒想過再多。

她說：愛，除了*，相守，佔有，還可以有奉獻，守護，陪伴，成全，珍惜……

她說：我把自己的小愛，化作大愛，讓他們得到幸福，如此，我便也幸福了。

她說：我因你愛世人。

因他而生的光明之力，奉獻，守護，陪伴，成全，珍惜……這一刻他承認自己有點無措，奉獻，守護，陪伴，成全，珍惜……他想轉身。

心中生出一股被人珍惜的感覺。

於是他第一次讀懂了自己的心思：他確實不懂愛，也許是天地就規定了作為至高神就不該有愛這種可能引發混亂的東西，也許是他自己嫌麻煩，也許是他雖高高在上但對世間萬物有一種明澈的洞察——見慣了信徒們亂七八糟的心思，他就不願意相信什麼愛了。

愛很危險，這便是他心底的聲音。

他高高坐於王座之上俯瞰眾生，眾生皆入不得他眼，其實並不是一點也不孤獨，只是……他心底有聲音告訴自己，沒有愛的西恩斯是最好的。

而他又理智。

……阿琪拉一直古怪的表現便有了答案吧。

她想對他表明心意，卻又猶豫，她想他懂愛，又不想他懂愛。她有那麼多話想說，最後只是直呼出他的名字，她總是矛盾的，她永遠是欲言又止的。

他坐在那一動不動，她一直繞在他身邊，想要推開一扇門，但每到跟前，卻把手和腳都縮回去。

——只因他們保持這個距離最好。

完全說開之後，她便去往各地播撒神恩，沒怎麼見他了。

奉獻，守護，陪伴，成全，珍惜……

他一個詞一個詞地念，終是心中大慟。

她明白他心中所想，明白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意，守護他，珍惜他……成全他。

懂他。

西恩斯慢慢站起身，看向精靈族地剛剛豎立起來的自然女神像，不變的淡綠衣裙，不變的溫柔的笑。他想，自己還是不懂愛。他想，自己和她的相處還是少了的，只有兩次隨意施為的相救和那一次次的心向光明。

心向光明，她還有那麼多東西沒說出來，她肯定是在懂得感情的那一刻便預見了結局。和他相處她總是膽怯的，膽怯什麼，誰又說得清……守護，珍惜，成全……

而她到死，都沒對他說出來。

他們二人都是理智的。

精靈族又煥發了生機，只因他們的精靈王成了新一任的自然神祇，這……西恩斯承認這是他的手筆，埃提賽也沒什麼意見。現在，昔日的精靈王正鼓勵著大地上陷入悲痛的種族們快快恢復——那人不願意見到的。

新的自然神祇繼承了她的遺志，繼續愛護著一切生靈。

大愛，西恩斯湛藍的眸子閃過愴然，她終於沒困死在他的牢籠里，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忽覺自己是配不上那守護的，那些生靈顯然是……更值得。

默默轉身，重新坐回高高的王座。

他想，他會繼續做個無愛的神祇，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將他拉入泥淖。

…………

唐絕晃晃悠悠擦擦眼淚，聖母，才不是只裝裝就可以，看着自己能給那麼多人帶去幸福，她……老頭笑呵呵來了。

小本本飛出——

姓名：唐絕。

技能：【催眠術8級】；【隱身術4級】；【修神術4級】；【駐顏術2級】。

【帝后風儀6級】；【楚楚白蓮6級】；【聖母慈心6級】。

裝備：空間戒指（封印中）。

聖母心果然是進步最大的！

「要什麼獎勵？」

「【聖母慈心】和【楚楚白蓮】一樣都是氣質一類的技能吧。」

老頭點點頭。

唐絕心道果然。上一次的光明之力實在太邪乎了點，她一點也不覺得當時只是1級的普通技能就能發揮那麼大那麼大，都能引得西恩斯這種光明至高神一次次顧忌了。其實事實是……一點點的聖母屬性，被阿琪拉的神力催生，放大無數倍，再加上眼前這老頭的作弊的結果吧

暫時的，只那一個世界起作用。

現在打回原形了。

於是她問：「你覺得呢？」

老頭居然回答了！——「治癒術。」

唐絕眯起眼打量老頭，老頭的態度……

見好就收，不要白不要！唐絕點點頭，發現本本上的字變了——

姓名：唐絕。

技能：【催眠術8級】；【隱身術4級】；【修神術4級】；【駐顏術2級】；【治癒術1級】。

【帝后風儀6級】；【楚楚白蓮6級】；【聖母慈心6級】。

裝備：空間戒指（封印中）。

唐絕在現代的公寓睜開眼。蹭的站起來，眉頭越揪越緊，深呼幾口氣閉上眼。

老頭要做什麼……

她仔細回憶遇見他之後的一幕一幕，從狸貓唐家大小姐，現在幾乎脫離唐家；從被虛幻的親情圍困，到現在看開了；從不願意用催眠，到解開束縛；一個接一個的變故，她剛剛得到燕姬的駐顏方子換了錢，還沒得意幾天就發現那已經是過去式，現在，西恩斯的頭髮她都有一大把了……不知不覺，她覺得困難的事變得簡單，心越放越開，那些糾糾纏纏成了過往雲煙，自己記都懶得記住他們了……

自己變了。

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或許是被釋放了。

老頭在引導，而她確定這些不是催眠一類的東西，是真實的，她自己的心境變化……

咳，唐絕舒開眉毛挑了挑，怎麼變，還不都是她么，就當是又過了回青春期，成長一回。

現在，唐絕正坐在鎂光燈下——

「唐小姐，有人稱您之前的亮相是一場早有預謀的炒作，您怎麼看？」「唐小姐，據知情人稱您與星媒老總張先生關係匪淺，他為了捧紅您花了極大的代價，您有什麼解釋？」「唐小姐，習慣了奢侈生活，被趕離唐家，所以不得不……」「唐小姐唐小姐！您的妹妹表示願意資助您！您不用……」

他們說得到挺熱鬧。

張益東有點擔心她應付不過來。

唐絕卻開口了：「感謝諸位對我的關心，真的，很感謝大家都這麼關心我……」周圍人覺得她這是沒話說了。

她笑：「事實上，我投身娛樂圈完全是因為愛好。」周圍人第一反應是不信，但見了她的笑，不知為何就安靜下來仔細聽着了——

「所以我想說的是……以後我演藝事業的一切收入，將全部捐獻給那些需要的人！」她笑得很溫柔，眼神也溫柔：「吶，那邊的張先生就是我的經紀人，他會管理這一事宜，具體的，他會替我解釋！」

半天之後，張益東從包圍圈中成功突圍，氣喘吁吁指着她：「你，你！呼……呼……」

她眨眨眼：「怎麼了，今天才發現我是個善良的人？」

張益東呆了呆，半晌，慢慢豎起大拇指。

唐絕搖搖頭，其實他哪知道，她說的真的是真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