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杜大人,這就是我剛才跟你說過的那人。」善舞拉着關爻向兩人走去。

杜沿杉聞言朝善舞這邊望了一眼,隨後拂袖而去。

「嗯?」善舞有些疑惑,「姜大哥,杜大人這是怎麼了?剛剛還有說有笑的。」

「我又惹惱他了,」姜挺扯了扯嘴角,「善財的氣色看起來不錯。」

和煦的陽光照在關爻蒼白的臉上,他正隨意打量著馬場的四周,顯得一臉慵懶。

「我打算帶善財去溜一圈,這段日子一直把他關在屋子裏,都快悶壞了。」善舞說道。

「行,就快開飯了,你們別玩得太晚。」說完姜挺也走開了,剛才不知怎麼的,兩人又聊到了傷葯之事,杜沿杉以為姜挺有什麼事隱瞞着自己,每次提及此事,姜挺的態度都是支支吾吾,所以他才置氣離去。

姜挺實在里有苦難言,他從系統里兌換的東西根本無法向杜沿杉解釋清楚。

只是,一味的隱瞞,會造成更多的誤會和傷害。

他不是不明白這一點,可他與杜沿杉本就沒有相識相知到可以毫無保留的地步,他甚至猜不透杜沿杉的心中所想。

就算是有了親密關係又如何,也僅此而已罷了。

姜挺上輩子吃盡了蘇妙的苦,他的本意原是想要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只是沒想到後來會對杜沿杉產生傾慕之心。

他嘆了口氣,不該再苦惱這些個有的沒的了,杜沿杉這樣的人真不該是他可以宵想的,還是順其自然吧。

關爻被善舞牽着逛了一圈,兩人在積雪上踩了一串腳印出來。善舞顯得挺高興的,他指著馬廄、跑場一樣樣的介紹給關爻,也不管關爻是否在聽,不過關爻真的是完全沒聽進去。

關爻出了屋子沒走多遠,便發覺這個馬場里有些異常,似乎有人附近在暗中監視着。

他是江湖中人,儘管失了基層功力,但六感仍舊十分敏銳,對外界的細微變動都能察覺。他屏聲斂息跟着善舞走了一會,確定了這馬場里至少有兩個人潛藏在角落。

這兩人都是隱藏的高手,如果關爻沒有修鍊那邪門的功夫,估計是沒法察覺到的。

「那個什麼杜大人,是從元京來的?」這些天的相處下來,關爻早就摸清了善舞的性格,這和尚就是個一根筋,所以他也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並不想花心思去拐彎抹角。

「是啊,杜大人以前是國師,」善舞答道,回頭去看關爻。「善財,你可是想起什麼了?」

「嗯……嗯。」關爻含糊地應付了下,原來這個杜大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國師了。

關爻雖不曾涉足朝廷,卻也聽聞過杜沿杉的名號,這個朔國最能幹也是最年輕的國師,如今竟淪落到這種小地方來。

看來他受傷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那兩個人很有可能是離王那邊派過來監視杜沿杉的,雖然離王在元京放了杜沿杉一命,但如果他臨時反悔,在這偏遠的馬場殺掉杜沿杉也是輕而易舉的。

杜沿杉身邊應該也有高手相護才對,他看這前國師並非蠢人,既然有辦法活着離開元京,自然還有保命的后招。

這小小的馬場里還真是熱鬧,關爻勾了勾嘴角,他在傷好之前,倒是能看場好戲。

到了用午飯的時辰,杜沿杉並沒有出現。

善舞在桌上擺好了碗筷:「姜大哥,杜大人還沒來,你去喊他一聲?」

「……先等等吧,大人可能有其他事耽擱了,」姜挺說道,他剛惹惱了杜沿杉,還是盡量避免與對方接觸吧。

大娘上完了菜,回頭又拿出一瓶藥酒:「老李,你不是說腿疼么?這酒是幾年前我釀好的,一直存放到現在,你每天喝上一點,對你的腿有好處。」

「謝謝,你有心了。」李易忙站起來接過酒瓶,裏面的藥酒滿滿當當的,幾乎沒怎麼用過。

為馬夫們做飯的原本是一對夫妻,也就是大娘和她的丈夫,他們和李易、王雙可以算是這馬場里的元老級的成員了。

大娘他丈夫的腿腳有一到下雨天就酸疼的毛病,於是大娘照着村裏大夫給的方子釀了一瓶藥酒。

只是這藥酒還沒釀好,她丈夫便生病去世了。

如今,這瓶藥酒落到了李易手裏。

「有些年頭了吧,」王雙一邊扒飯一邊問,像他這種粗人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跟杜沿杉吃的幾頓飯別提有多不自在,見杜沿杉遲遲不到,也沒繼續等他,直接管自己吃了起來。

「是啊,這酒放的越久,功效越好。」大娘頗為自豪的說道。

李易笑了笑:「收你這麼貴重的酒實在不好意思。」

「客氣啥?反正我放着也是放着。」

李易拍開酒瓶上的封泥,屋內瞬間瀰漫起一股濃郁的酒香,他站起身子道:「來來來,大家都喝一點,有病治病,沒病強身。」

姜挺倒了一小杯,淺嘗了一口,這酒聞着香,喝起來葯的味道較重。

「不必了,我不會喝酒,」善舞忙拒絕道,他雖已被逐出師門,但至今仍遵守着佛門中最基本的五戒: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李叔,你這腿上的毛病可是以前挨了棍子后落下的?之前從沒聽你提過。」

李易沉默了一會,道:「也不全是,人年紀大了,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初是杜沿杉下令對李易用刑,李易失職在先,只是杖責一頓算是輕的了,現在落下了這腿疼的病根,於情於理上倒是怪不得杜沿杉。

「小子,你也來點。」說着,李易又給木南倒了一杯。

木南學着姜挺的樣子,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咳……好辣。」

「你慢點喝,」姜挺拍了拍他的背脊,加了幾片蘿蔔到木南碗裏,「吃點菜,沖沖味道。」

「謝謝姜大哥,」木南眉眼一彎。

正在談話間,杜沿杉的小廝進了門。

「小樹,我們準備用飯了,你去叫杜大人一同過來吧。」大娘說道。

「大人今天不跟大夥一起用飯了,我端一些送去公子的房間。」名叫小樹的小廝說道。

「好嘞,我這就給大人盛一些。」大娘拿出幾隻空碗,為杜沿杉盛了些米飯,杜沿杉才來馬場沒幾天,大娘摸不清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便將桌上的每種菜色都夾了一些。「小樹,你送完飯記得早些過來吃啊。」

「嗯,我伺候完大人就來。」小樹將碗碟一隻只放入食盒中,轉身拎了出去。

姜挺皺了下眉頭,杜沿杉的手受了傷,恐怕是為了避免麻煩才提出要在自己屋裏獨自用飯,這樣也好,免得他因為失儀而尷尬。

「哼,剛來時還說什麼跟我們一起吃,這麼快就開始擺譜要分開吃了。」王雙沒好氣地說着。

「你就少說幾句罷,說不定人家真有事呢,」李易喝道。

「大家快吃吧,不然飯菜都要涼咯,」大娘說着給善舞盛了滿滿一碗飯。

善舞謝了一聲,起身接過,又為關爻夾了些蔬菜。

坐在他邊上關爻一直陰沉着臉,剛才其餘幾人旁若無人的盯着他的臉好一會兒,讓他十分惱怒。

若是在煉血門,他早就將這些無禮之徒大卸八塊了。

「善舞啊,你上哪撿了這麼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啊?你剛帶他出來時,可把老婆子我嚇了一跳。」大娘打趣道。

「我在邊境那邊遇到了善財,可能是因為打仗與家人失去了聯繫,而且他記不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性子有些冷,不太愛說話。」善舞解釋道。

「我看他這身氣質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知他家人現在是不是在四處找他。」

「唔……忙着趕路回馬場,我們當時並沒有再原地做多停留,一時又找不到能夠收留善財的地方。」善舞想了想又道,「反正現在馬場里也沒什麼事,不如我向杜大人告假幾天,帶着善財回邊境的村鎮里尋親。」

關爻一聽,立馬瞪了善舞一眼道:「不要,我不回去。」煉血門的人正到處找他呢,回去送死么?

「善財別怕,你總是要找回記憶和家人團聚的,我會一直陪着你找到家人的。」善舞說道。

關爻愣了一下,冷臉望着善舞:「你說真的?不反悔?」

「嗯!」善舞用力點了點頭,又伸出手指道,「我們來拉勾,說到做到,出家人不打妄語的!」

「不拉,小孩子氣。」關爻撇過頭專心吃飯。他是被老教主撿回煉血門的,他的父母早不知所蹤了,茫茫人海要去哪裏找?說不定已經……

姜挺笑了出來:「善舞你早就還俗了,還自稱什麼出家人啊?對了,你這光腦袋,還不肯留頭髮么?」

「我……」善舞臉一紅,「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做和尚。」

「做和尚有什麼好的?」王雙再添了一碗飯,「整日吃齋念佛,沒個意思。」

「我從小在寺廟長大,已經習慣了那裏的生活,連名字也沒有,只有師父取的法號。」善舞默默說道。

大娘笑着:「我起初還以為這名字是你家人取的,但是做法號也頗怪,更像是舞姬的名字。」

「寺里的字剛好排到舞字輩,」善舞撓了撓腦袋,「其實這名字叫久了還是挺順耳吧?」

「哈哈,通俗易懂,」姜挺大笑。

另一邊,杜沿杉坐在自己屋中,他剛收到手下探子從元京寫來的信,信的內容令他目瞪口呆。

先皇的突然離世竟是人為所致。

看完信函后,杜沿杉立即將信紙放入燭火中燒成灰燼,拿着信紙的右手止不住顫動。

「咚咚」

門外傳來小樹的敲門聲。

「大人,我把飯菜拿過來了。」小樹站在門口說道。

杜沿杉將燭台邊掉落的紙灰用袖子抹去,說道:「進來吧。」

小樹把食盒放在桌上,掀開盒蓋,將碗碟一一取出,放好筷子后:「大人,可以用飯了。」

「嗯,」杜沿杉起身踱步到桌前,他面上平靜,心裏則早已亂成了一團。

先皇居然是被毒害而亡的,他早該想到了,那樣的人怎麼會突然病情加重就辭世呢?

在沒有證據前,他一直不敢往最壞的地方想,如今元京的探子已經收集到一些細微的證據,雖不足以找出幕後的真兇。

若是他沒有離開元京,或者早些回到元京,說不定先皇不會這麼輕易被人毒害,終究是他沒能護住先皇,才被奸人有機可趁。

想到此處,杜沿杉內心揪作一團,痛苦萬分,纏着繃帶的手緊緊抓住身側的衣擺,掌心傳來陣陣刺痛。

「大人,你怎麼了?」小樹見杜沿杉臉色不對,忙問道,「可是手上的傷口又疼了,要不要奴才伺候大人用膳?」

「不必了,你先出去罷。」杜沿杉慘白著一張臉,下唇幾乎咬出血來。

「大人……」

「出去!」

「是,」杜沿杉這種反常的樣子並不多見,一旦發作起來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小樹福了福,退出門外,又替杜沿杉帶上門。

燭火漸漸燃盡,越來越暗,屋子裏的門窗緊閉着。

杜沿杉獨自站在幽暗的屋內,渾濁的空氣讓他幾欲窒息,他腦中彷彿又想起了老師曾反覆對他說過的話。

——你在這個世上活着,便是為了朔國而活。

為朔國活着,一生效忠朔國的國君。

這便是杜沿杉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目的。

午飯過後,姜挺去馬廄里看了看硯墨,上午讓它馱著同類的屍體出去掩埋,不知有沒有對它的心理造成什麼影響,他心中有些擔心。

去了馬廄之後,才發覺硯墨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並沒什麼異常。

馬場里只剩下硯墨和杜沿杉的另一匹瑞馬,朝廷到現在都沒有運送新的馬匹過來,看來已經徹底放棄了補充戰馬的計劃。

姜挺給硯墨加了些草料,見硯墨一直看着自己,便問道:「怎麼了?」

硯墨往門欄方向擺了擺手脖子,然後朝姜挺眨眨眼睛。

「想跑一圈?你上午剛馱着重物出去過,還有體力么?」姜挺說着,又塞了一把草料到硯墨口中。

硯墨撇開嘴,繼續眨着它那雙無辜的大眼睛。

「好吧,就依你。」姜挺打開門欄,取下掛在牆壁上轡頭,套在硯墨頭部,將馬鞍固定到硯墨身上,拉起韁繩牽出了硯墨。

硯墨高興地呵出一口氣,在半空中變成了白茫茫的霧氣。

現在是午時三刻,太陽雖大卻並不猛烈,照在臉上暖洋洋。

待姜挺大步跨上馬背,硯墨跳了幾步,隨後快速奔跑起來。它與姜挺在這跑場里已跑過無數次,硯墨閉着眼睛也能認清路,只是現下地面上覆蓋了一層積雪,跑起來是一種很新鮮的滋味。

馬蹄踩在雪地里發生的「嚓嚓」聲,在硯墨聽來十分悅耳。

它在早上剛踏入雪地里時,就想要跑上一番了。

硯墨發瘋似得跑了一通,姜挺幾乎快要控制不住韁繩,迎面吹來的風有些刺骨,卻意外痛快,彷彿所有的煩惱都被拋在了腦後。

一頓發泄后,姜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硯墨剛停下腳步,他身上的黑鐵忽然震動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斷更了,今天擼了粗長的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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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系統拒絕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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