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晉江獨家

65晉江獨家

雨停風歇。蕭落波拉着玉小白從山洞裏出來,非常慶幸的發現筏子尚且卡在礁石之中,沒有被擊碎或者捲走。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跟蘇魔蛇激戰,最後還能發揮力量的地點,覺得這段距離並不遠,一鼓作氣便能衝出去。看來,蘇魔蛇果然只是要拖住她。

「小白,你,你在這裏等我。」蕭落波站在筏子上看着玉小白,儘力笑的燦爛。玉小白一直低着頭不吭聲,周身都流露着憂鬱凄惶的氣息,蕭落波幾乎可以看到一個柔弱單純的靈魂縮在這副軀殼裏瑟瑟發抖。

經歷這麼多之後,她能再次與玉小白相遇便覺得是女神的恩賜,因此分外珍惜。玉小白原本就與世無爭,更兼毫無殺伐血性,現在她身上連當初玉藏血的狠厲毒辣也一分尋不見,活脫脫一個平凡弱女,讓她上戰場實在難為她,而且說不定還會拖後腿。何況她也適應了自己一個人戰鬥。而且,蕭落波還有另一層顧慮:面對妖王,若是玉藏血的種族感和敬畏感再次被激發出來,超越了兩人的感情和對她的忠誠,那會怎麼樣?拔劍相向?這個念頭在腦海閃現的同時,蕭落波便覺得心口爬出一脈寒流。

如此甚好。至少她沒有把立場定在妖獸那一邊。

她如今只剩下一半的壽命,每一分鐘都想分成一般人的兩半來用,好好珍惜自己還僅剩的東西,是她心底的信念。玉小白,她會努力珍放保存,再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她不是自己的不可或缺,卻是絕無僅有。

「你不用太擔心。」蕭落波笑笑摸摸玉小白凝目含泣的臉:「天源神殿上同樣有着很強大的禁制,比這座島還要厲害,妖王去了那裏才是自投羅網,我可以輕鬆贏了他。」

玉小白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氣堵難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惱恨自己的懦弱惱恨自己的無力,平凡如她無法應對這一系列災難。蕭落波很強大而且堅定開朗,充滿希望,給她一種她便是堅不可摧牢不可破,自己完全可以依賴的錯覺。

其實她好像拉着蕭落波,不讓她離開。我們就生活在這裏不好嗎?天源神殿有那麼神使,那些大家族肯定也有雪藏的力量,我們在這裏安穩度日不可以嗎?妖王奈何不得,所以才將她放在這裏,由此可見一般人等妖獸等無法靠近,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可是她說不出口,她自己都知道蕭落波不會像她一樣留在這裏扮烏龜。

因為力所能及,所以當仁不讓!這是蕭落波堅守的赤子之心。

「我,我等你。」玉小白終於沒能踏上出海的筏子。「我一定抓一隻大海龜,等著給你慶功。」蕭落波狠狠的抱了她一下。

黃雛菊並不傻,在她下定決心毀掉地獄門的時候,便快馬加鞭趕回天源神殿,原因無它,她早先便知這地獄門的木片不知是何材質,火燒不毀刀砍不破水泡不壞,而且還能自動防禦外部入侵靈力。天源神殿是封印或者毀掉它的最後希望。

她一向不急不緩,自在悠閑,很少這樣豁出命來趕路,好不容易才到達目的地,當即癱坐在地上,又恢復了憊懶模樣。其實她心裏同樣有點疑問,她當初在這裏考核曾經發動過地獄門的力量,為什麼當時會一點異象都沒有呢?

她卻不知道,黃家掌權者既然敢讓她帶着地獄門上山,就代表着有恃無恐。地獄門閑置時便與一般的木片無異,發動力量時會引起天源神殿原本防護層的波動雖是必然,但卻有雲緋煙為她遮掩了一切。

雲緋煙很強大,心思卻很純凈而且表露的很明顯,她那有限的一點私心被有心人利用,幾乎是必然。一切都在默默無言中達成,卻是順理成章。

黃雛菊鬆了口氣再次抬頭四顧,卻駭了一跳,當即從地上一躍而起,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原本草木蔥蘢,崖高水深的天尺峰如今竟然一片凋敝之色,毫無草木葳蕤之象,大塊大塊的岩石從天尺峰頂滾落,泥濘一片,好像地震泥石流一起襲擊了這裏一樣。

她飛身而起,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站定,賬目四顧,便只見一片凋敝寥落,連一隻飛禽走獸都見不到。天源神殿的下層原本生活着一些僕人和土著家族,如今竟然是一點人聲不聞。她僵直的站在那裏,一時反應不過來,待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從倒塌的屋檐下鬼鬼祟祟的冒出來,她登時起身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脖子:「怎麼回事,說怎麼回事?」

她的語氣過於駭人,面部表情更是猙獰到可怕,連她自己都聽出來她的語調變的不像自己。那人早已被嚇破了膽,當即跌跌撞撞的往屋裏縮,卻被黃雛菊緊緊捉住了半步退不得:「妖,妖魔,有鬼,啊----」

瞳孔散大而無光,四肢痙攣,精神恍惚,顯然精神已不正常。黃雛菊丟下他,當即飛足奔往天池峰頂。天源神殿的廣場上,擠著一堆戰戰兢兢的神使,他們團團坐在女神相下,惶恐的念經,如同一堆待宰的羔羊,祈禱這從未顯示神力的雕塑可以保佑他們。

黃雛菊站在那裏,一時間彷彿置身狂野,看不到出路也找不到來路,懵懵懂懂辨不出東南西北。他們在虔誠的祈禱,那誦經焚香的姿勢一個比一個肅穆端莊,那臉上的表情是滲透著絕望的恐懼。沒有人注意到她。她抬起頭來看着高大莊重的女神相,試圖從那上面找出一點慈悲和強大的影子來。

呵呵呵---背後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清雅中帶着輕蔑,中氣十足雌雄莫辯。黃雛菊脊背發冷,那一瞬間毛骨悚然,僵硬的轉過身來。一個遍體金光籠罩高大威嚴的身影就從台階下顯露出來,非男非女,無色無相。冷汗在同一時間從面頰上滑落,黃雛菊竭力控制住跪伏的衝動,這般力量強大到讓人消泯抵抗的念頭。

妖王霖?它怎麼可以這麼輕鬆的來到天源神殿?天尺峰上強大到萬萬年而不滅的禁制難道只是虛設嗎?黃雛菊不由自主的後退,神殿廣場上新露頭的草尖在她腳下被磨碎。霖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她無法正視霖的臉,卻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被看着。

她目光一凜,飛奔而至,運起了全身的靈力,火光四射,一拳狠狠的砸向它的心窩,與此同時高抬腿,膝蓋筆直的頂向它的下巴。結果是妖王霖好好的站在原地,彷彿一動未動,而她則狼狽的滾在了台階上。她確實不擅長近身戰,更準確的來講,是她原本就不喜歡也不擅長任何戰鬥。如今,她終於開始正視自己的身份,一個承接了祖蔭的米蟲罷了,最多是個心志未泯的米蟲。

妖王霖的一根手指微微一動,天尺峰的空間似乎產生了奇特的扭曲,黃雛菊感到一陣噁心,身體被攪動扭曲的極致痛苦讓她幾乎要死過去,地獄門的木片忽然從懷裏掉落,同一時間黃雛菊的視線里出現了兩個不算陌生的人影。

雲緋煙月?雲氏姊妹怎麼會在這裏?

兩個一模一樣卻是一黑一白的身影顯然也沒有搞清楚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面孔上懵懂茫然的表情也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龐大而精密的防禦機制原本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雲氏姊妹挖出的漏洞如今終於發揮了作用。但是雲緋月似乎並不覺得狂喜,她愣在那裏,像是一塊木頭。

雲緋煙倒是一如既往的理性,她藏在袖子裏的手動了一動,試圖重新置換空間,卻不料妖王瞳孔一轉,兩道血紅的火焰便沖了出來,所過之處,石頭如同蠟燭一般融化。雲緋月張大了瞳孔,她連驚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雲緋煙邁開一步擋在她面前,寬大的袖口不斷的擺動,雲緋月不知她接連不斷的結了幾個印,那兇猛的火焰硬是被硬生生偏移了一尺,一頭高大金玉麒麟瞬間化為了虛無。

一聲拔高了腔的尖叫終於給無上的恐怖提供了宣洩的缺口,廣場上原本庄肅敬神的人終於崩潰,紛紛哭泣著哀嚎著擠在女神相的腳下,看着咫尺的殺戮者,自己不斷往後退,企圖藏在別人的身後。

黃雛菊目睹此景十分不合時宜的有點走神。她忽然想起曾經在野味店裏看到的一幕,老闆向食客保證野味的新鮮,往往現殺現做。一個籠子裏管着一群猴子,聰明的猴子知道一旦被抓出去結果是什麼,因此它們為了自己活下去,不斷的把同類往外推,直到最後,一個不剩。

「你害怕嗎?」雲緋煙摸摸雲緋月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她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雲緋月抱住癱倒在自己懷裏的人,驚愕恐懼讓她說不出話來。雲緋煙從蒼茫大山逃出之後,一直沒有恢復,雲緋月幾乎可以看到她蒼白膚色下青色的脈管。「恐怕今天就是終結了呢。」

「反正,」雲緋月咬了咬牙:「這一天早晚要來的。」

雲緋煙微微苦笑,眸色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個高大的金色人影,又望了望那一語不發的女神相,視線最終落在掉在地上的地獄門上:純粹安樂的生活難道真的只存在於幻境?「如你所願,如今整個天源神殿為你陪葬了,可開心?」

「你這什麼意思?」雲緋月尖叫一聲,一把推開她:「難不成你認為如今這局面都是我的錯?」

「所以啊,我的好妹妹。」雲緋煙沒有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輕輕嘆了口氣,從地上撐起身體,直直的盯着雲緋月的眼睛,明利的目光讓她發慌:「你認為善惡虛無,對錯妄論,你的不甘和反抗,對無制度無規尺的冀求,說到底只是葉公好龍罷了。」

刷----一個巴掌忽然扇了過來,雲緋煙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依然落在她的眼睛裏:「惱羞成怒不是你的作風,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明白。活的通透些,便能過的幸福些。」

「據說這天尺峰上有月華的骸骨。」只是方才那一次抵禦,雲緋煙看上去就非常疲憊,「我通過地獄門裏你的世界,對這個奇特的兵器仔細進行了探測,那裏面邪惡的力量非常強大,恐懼,迷茫,瘋狂,弒殺,貪婪,卑賤,這些負面的心理暗示一旦真的發揮力量,對如今的人類來講便是沒頂之災。妖王有那個能力通過地獄門對所有人類下暗示。」

雲緋月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尋找雲緋煙這前言不搭后語的兩句話之間的因果聯繫:「月華的骸骨可以對抗地獄門?」

雲緋煙沒有吭聲,她蒼白的面頰上靜靜的籠上一層湛藍的光芒,慢慢的舉起了雙手,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兩截乾枯的手臂,奇特的空間扭曲效果再次出現,妖王霖頭頸的部位開始纏繞伸縮,麵糰一般,令人毛骨悚然。雲緋煙整個軀體都在微微發抖,面上藍色的光芒映的她這個人彷彿可以隨時化掉。與此同時,雲緋月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痛楚,彷彿每一個細胞都在痙攣,被壓榨被抽空。

「住,住手。」她的身體痛苦的扭曲,掙扎著爬向雲緋煙:「我們逃吧。離開這裏,你會死的!快停下!停下!」

「無論是誰都要死的,早一秒晚一秒的區別罷了。」雲緋煙艱澀的吐出幾個字,聲音卻依舊平淡,彷彿看破了一切:「至少讓你過了幾天健康的正常人的生活。希望下輩子我能做個好姐姐。」

妖王霖身上的局部扭曲看起來額外恐怖,它忽然伸出了手,一大股陰森森的黑氣撲了過來,濁浪一般的氣勢將雲緋煙單薄的軀體推起來,狠狠的砸在了一邊的岩石上。它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刺耳的骨頭錯位的聲音,緊接着又恢復了正常。

就在這時,一道清戾的鳳鳴劃破了天際,一道匹練般的劍光流星一般疾飛而至,目光所及便是劍光所到,蕭蕭寒風肅肅冷氣撲面而來,廣場上的人抱頭鼠竄,黃雛菊奮力長大了眼睛,看到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孩,披髮執劍,一往直前,凌厲瀏亮的劍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也似乎可惜清洗這世上所有的罪惡。

轟!剛從雲緋煙的空間能力里恢復過來的霖結結實實挨了一劍,脖子上飛射出大朵雪血花,它惱羞成怒的咆哮一聲,手臂一伸,瞬間延長了五倍,尚在半空的蕭落波被結結實實的握在了手中。

蕭落波早已喪失了理智,也喪失了判斷能力,她只是本能的揮動着劍,運起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卸去了所有的防禦,狠狠把劍刺進妖王的身體。妖王的嘶吼響徹山谷,彷彿天際轟隆隆的雷聲,血肉模糊的手臂終於被掙斷,大片大片紅色液體噴灑下來,好似下出了一陣陣的血雨。

蕭落波彷彿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跌落下來,霖的另一隻手握成拳頭狠狠的砸向落在地上的孱弱女孩。蕭落波咬緊了牙,握緊了劍,看着霖附身的動作,計算著在那萬分之一的機會裏,把劍刺進它的心臟。

自己會死的吧?身體被那拳頭的罡風刮刺成一片風中落葉的時候,蕭落波運全身力量與劍尖,口鼻中不斷的噴出鮮血,眼前模糊一片,風聲靜止,人群的哭泣聲尖叫聲也彷彿離的好遠,她彷彿看到一個女孩子,坐在沙灘上,看着夕陽,等着她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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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是一隻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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