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是誰心急
蘇陽怡愣了愣，也就隨白赫去了。
說實在的，她覺得白赫這個人，嗯，很有些喜怒無常。
不過她也不大放在心上就是了。
沒過多久，白赫又回來了。
相比起出去的時候，那一臉的不悅，回來的時候那臉色可是稱得上神清氣爽。蘇陽怡的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老黃去把錢湊齊了」，白赫笑道，「和阮家借的，把家底子都抵押了出去。但是阮家只肯借一千，剩下的，他得自己墊。加上，嗯，買那東西的錢，我看他是差不多了。」
蘇陽怡聽了倒是愣了愣，道：「阮家……怎麼這麼快的手腳？」
「自然是早有準備。」白赫冷笑道。
蘇陽怡也不是個傻子，稍微想了想，便又明白了。
她愣了半晌，低聲道：「先前我聽說黃老闆那是有下家等着他的地出手的，所以他才急急忙忙的想要買下這塊地。現在我卻想着，哪裏有這麼蹊蹺的事情？莫不是你們動了什麼手腳？」
白赫倒也爽快，直言不諱，道：「阮家想要黃家的家底，不正也是你期望的么？」
蘇陽怡低頭想了想，的確，以阮家人的性子，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是決計不會放過的。黃家等於拱手送上了門。
這件事辦下來，蘇陽怡賣了地，賺了錢，還報了仇。阮家趁火打劫，能夠整個吞掉黃家的產業。確實於誰都不虧。
最重要的是，阮家手眼滔天，做這個行當，最是熟悉不過。到時候由他家來逼債，那就會幹凈利落很多。
說到底，蘇陽怡還是佔了便宜。只要推波助瀾一般就行。但是銀錢上，便宜還是阮家佔了大頭。
而這其中，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推波助瀾的人，自然還是白赫。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倒是慢慢柔軟下來，真摯地道：「這次多謝你了。」
白赫微微一哂。
蘇陽怡很聰明，她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只是，她想得還差一點。
這次的事，背後真正的推手，卻是葉澤。阮家，最後真的大動干戈。還是被葉澤給推出來的。他毫不猶豫地挖了個坑給阮老爺子跳。
有利可圖，阮老爺子自然是要往裏面跳。只是，過後，阮老爺子怕是不能罷休。
白赫倒是樂得承了蘇陽怡這個人情。往日惡果再有葉澤來擔的。
這麼想着，他大大方方地坐下了。蘇陽怡給他倒茶，他也理所當然地受着。
兩人坐下來閑聊了一會兒。白赫覺得蘇陽怡這陣子的心情鮮少有這麼平靜的時候，說話也是和顏悅色，叫人如沐春風。
只可惜這時光太短暫。不多時，匆匆在阮家簽了契子，滿頭大汗的黃老闆就出現在他們二人面前。
白赫看得暗暗搖頭。這利益熏心，只怕是連契子也沒仔細看。阮家一向吃人不吐骨頭，只怕看準了他這個樣子。契子裏也會大做文章。
只不知道到時候，黃老闆這一身肥油夠不夠阮家來刮。
「葉少奶奶，地契呢！」
蘇陽怡愣了愣，道：「黃老闆，您這倒就來了……您別着急，先請坐，地契，我也是沒有帶在身上的。我這就派人去取，這就派人去取。」
黃老闆怒道：「我看你是根本就沒那個誠心跟我做生意！」
「那怎麼會！」蘇陽怡賠笑道，「本來打算吃過午飯，休息一會兒就去的。只是沒想到您來得這麼快……」
她想了想，又笑道：「還是黃老闆財大氣粗，這麼一大筆銀子，竟是說拿就拿出來了。」
黃老闆手裏已經收了買地人的「定金」一共五百兩，自覺萬無一失。只是對方催得緊，他也恐對方會變卦，所以才這麼火燒火燎地來找蘇陽怡。
現在蘇陽怡慢悠悠，拖拖拉拉，還說些無用的奉承話，黃老闆哪裏還聽得進去，很是發了一通牢騷，往死里催促着蘇陽怡去取契子。
蘇陽怡只好讓白赫招呼他，自己親自回去取契子了。沒辦法，那契子畢竟和和她的典契放在一起，尋常人還真是動不得。
這期間，白赫招呼黃老闆在蘇陽怡的屋子裏坐下了。
細香的上等龍井，泡出來的茶水清清的，香煙裊裊，讓人看了連帶着心裏平靜許多。
白赫一派平靜，黃老闆卻一直很焦灼，不時往門口看。
忍不住就向白赫抱怨，道：「女人當家就是不正經。你這女主子，做生意也忒沒誠意，說好了要賣，地契卻不帶在身上。」
白赫心道，你以為你買的是個蛋？說買，別人隨時就揣在身上了。
不過想到某人就要傾家蕩產了，這話他也懶得說，只是笑了笑道：「女主子平時就是不急不慌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倒是黃老闆，財大氣粗，為人又爽利，這麼大筆買賣，說成，立刻就成了。」
黃老闆忍不住就有些自得，道：「那倒是，我和你那女主子自是不一樣。我做人做事，就講究一個夠大膽，夠爽快！這錢，就需得賺旁人不敢賺的，搶在別人前頭，才能真正成氣候。年輕人，瞧阮老爺子倒是頗看重你，你也是個有前途的，記住我這話，保證無往不利。」
白赫笑道：「晚輩受教。」
黃老闆愈發得意起來，倒不像一開始那麼焦灼，反而樂悠悠地和白赫吹噓起自己這些年是如何打拚，如何有了這份家底。說起發家之後的事情，索性又說起自己是怎麼享用女人來了。
白赫也就應付著，哼哼哈哈的。
冷不丁地他突然就道：「可惜的是，當初我是想把葉家那婆娘給買下來的……」
白赫一怔。
黃老闆倒愈發興奮起來，道：「蘇氏年輕貌美，便是我後院那些如夫人都湊在一塊也比不得。而且她出身那樣好，於危難之中我若施手去救，蘇家不就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有那麼一瞬間，白赫的眼中閃過了陰霾。但是片刻就被他壓抑了下去。
他面上不動神色，只冷冷一笑，道：「是這樣么？」
黃老闆道：「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白赫不吭聲。
黃老闆倒笑起來，道：「你啊你，就是太迂腐。以你的才華，莫不是還真把那女人當你正經的主子？」
這黃胖子是一向看不起女人的，就算是旁人家的女主子，在他心裏也跟那些陪他睡供他玩弄的女人沒什麼區別。所以他倒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沒有什麼不妥當。
白赫垂下眼睛，心道你便是要死在女人手裏的人，到時候看你怎麼個得意法。
恰逢這時候，蘇陽怡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
「黃老闆，東西送到了。」她道。
黃老闆大喜，連忙站了起來，發現一張紅契，一張白契，還有因為是新地官府特地頒下來的文書。所有的證件一樣不少，而每件上，都端端正正地寫着蘇陽怡的名字。
想到這塊千金難求的好地馬上就要易主，黃老闆也有些激動。
當下就催促着蘇陽怡乾淨簽了他準備好的契子，和轉讓合同。
蘇陽怡偏不肯爽快地簽了，反而要一點一點地對過，看過。
不管黃老闆怎麼催促，怎麼冷嘲熱諷，她都不為所動。
白赫冷眼看着，心裏嘲諷黃老闆，你道誰都是你那樣的豬頭，說坑就叫人坑了去？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小心謹慎，這個道理都不懂，竟然還敢在這兒好為人師。
終於蘇陽怡仔細對照了每一個條款，覺得都合理，黃老闆這次倒是沒有挖坑。
她才施施然地簽了字。
「官府的契子，明日再去官府換吧。」蘇陽怡道。
土地易主是大事，官府那裏也有一整套的手續要走，還有專門的官吏管理此事。像葉家，黃家這樣的人家自然不會去縣衙排隊，所以都喜歡提前和文書打好招呼，然後直接過去。
孰料黃老闆死活揪著蘇陽怡要她馬上就去官府！
蘇陽怡好聲好氣解釋了幾句，然後就怒了，暴躁地道：「黃老闆！您再這樣，這塊地我不賣了！」
黃老闆臉紅脖子粗，道：「這紅白契你都簽了，如今還在我手裏，現在是你說不賣就能不賣的？葉少奶奶，你也是個生意人，可不能這麼不講信用！」
蘇陽怡道：「跟你這種奸商，我還講什麼信用！你這心急火燎的，保不齊是心裏有鬼吧！這紅白契你要你只管拿去，到時候官府的文書下不來，我看你怎麼辦！橫豎地還在我們手裏，我相公回來了，紅白契只消官府去走一趟，也不是什麼大事！」
黃老闆可不是什麼君子，頓時掄了拳頭要打女人。
白赫眼疾手快，一把把還沒反應過來的蘇陽怡撈了過來往懷裏抱住。可惜他太貪心，兩手都想摟着人，臉上還是生生挨了一拳，然後才伸腿把那胖子踹去一邊！
蘇陽怡頭昏腦花，一把推開他看見他眼睛都睜不開了，頓時就氣壞了。
還是白赫攔了她一下，道：「少奶奶莫衝動。」
黃老闆屁滾尿流地爬了起來，還在嘶吼道：「你給老子去官府，把文書籤了！不然老子就讓你全家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