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血玉

第八十二章 血玉

慕皖拽住葉輕舟的袖子,說到底不過是下意識的舉動,或許說她根本就沒什麼意識可言,腦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拉住葉輕舟,甚至於模糊之中聽見葉輕舟問:「怎麼了?」時,她還知道搖一搖頭,而後葉輕舟掰開她抓在袖子上的手指,她抓的緊,他也十分有耐心,一根一根的掰開,到只剩下拇指和食指抓在他袖子上時,葉輕舟的手剛覆上去,爛醉如泥的慕皖突然不知中了什麼邪,竟然一隻胳膊撐著從榻上坐起身來,自發鬆了抓在他袖子上的那隻手。

室內燭火有些暗,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聞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白檀香氣,縈繞鼻尖,近在咫尺,而後她聽到一聲低沉的嘆息聲,混沌成一團漿糊的腦子還有空在想他為什麼要嘆息,嘆息誰,而後眼前一暗,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唇,帶着微微的涼意。

有很多細節慕皖都記不清楚,只隱約好像聽見葉輕舟對誰說了一句:「放在外面。」聲音端得冷靜自持,似乎同往常一樣,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在裏面,慕皖向榻里翻了翻身,伸手亂摸一氣,終於拽過了絲被蓋在身上。

絲被有些涼滑,接觸到皮膚時像是夏日傍晚乍起的那道涼風一般沁人心脾,慕皖蹭著那涼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閉着的眼能感覺到光一下暗了下來,而後榻上又上來了一個人,緊貼在她身後躺下,一雙手像靈活的蛇一般從她的後背滑到了她的前胸,似乎在那裏停留了很長時間,慕皖腦子的混亂上升到了極點,迷濛中只感覺有一陣熱意從四肢百骸升起來,而後意識便被睡意席捲一空,便沒了意識。

慕皖醒來時只感覺頭疼欲裂,像是有人在腦子裏敲了一夜的鼓一樣。一陣陣緊鎖的疼,她抱着頭坐起身來,一隻按著額頭,絲被因着她這個動作從身上滑下來,從身上傳來的異樣的涼意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低下頭便無意外的看見了自己落在絲被外的光裸皮膚。絲被之下也同樣如此。

慕皖心中大驚,下意識向後看去,身後床榻上躺着的葉輕舟。絲被蓋住半身,露出結實的手臂和勻稱的胸膛,看在她眼裏就像是被閃電劈中了一般,整個人差點從榻上翻身滾下去。

努力讓自己穩下情緒來,慕皖腦中一片混亂,但她並不是未經人事之人,身上無比的酸痛提醒她昨夜一定是發生了些什麼事,但她腦中對此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直記得莫問要離開魑魅宮。她與他同飲了不少酒,其中有幾壇還是上了年頭後勁十足的老酒,而後有人說讓她來竹林找公子,她便來了,至於怎麼來的,來了之後又說了些什麼。慕皖撐著頭想了一會兒,依然覺得很茫然。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葉輕舟,他睡得很沉,平日早就該起身的時辰,他竟然還未轉醒。慕皖慶幸他現在還沒醒,悄悄的咬牙從榻上起身,從地上散落的衣服中找到自己的換上,整個過程未發出半分聲響,等她換好了衣服走出門時,還站在門前看了一眼床上的葉輕舟,他已然睡得沉穩,黑髮在他身後鋪開,整個人美得不可思議。

慕皖趕緊收回目光,扶著門走出去,看見外廳案上放着的解酒茶時微微有些發愣,伸手拿起來,也不管是不是放了一夜已經涼透便一飲而盡,而後悄悄的離開了竹林。

回到流沙院慕皖先是讓人備了洗澡水,將一身狼狽洗乾淨后托著疲憊的身子往廂房去,眼下她既累又頭痛的緊,便吩咐院中人道不論是誰來了都一概不見,童子來報說莫問主子已經離宮多時時,她也只是頓了頓,便揮手讓他出去,自己躺在床上,拽過錦被來將自己嚴嚴實實蓋住。

慕皖這一醉,接着往下的幾日都是閉門不見人的,月落服下了那半顆引靈珠,身子倒是大好了,只是那身獨步天下的武功已經廢了七七八八,如今她所剩的那點功力,恐怕從幾個院主中隨便挑出一個來都能贏得了她,更何況是慕皖。

這樣的結果倒是慕皖始料未及的,她本以為葉輕舟救月落是為了牽制住自己,或是根本只是想單純的讓月落吃個苦頭長個教訓罷了,如今葉輕舟留住了她的性命,卻幾乎將她的武功毀盡,月落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自己的宮主之位,如今她這個位子坐得風雨飄搖,怕是要比當初更艱難許多,也再也沒了那個優勢與慕皖相敵對。

雖然這場高位爭奪不像慕皖想像的那般,要慘烈到你死我活才能作結,但事到如今倒也是勝負分明,縱觀魑魅宮,即便是從前對她這個新晉門主之位有疑的,此番恐怕也早就看清了形勢,不然也不會在她閉門謝客這些天這般的安分守己。

慕皖在流沙院中窩了幾日未出門,覺得也差不多該要開始整頓一下宮務,不為別的,對月落敲山震虎一下也是應該的,然而剛吩咐人將緊閉了數日的大門打開,不過是在廂房裏換了一身衣裳的功夫,再跨出門時院中已經來了一群人,倒不是很多,只是都是一副恭肅的表情,隊列整齊的站在院中,為首的那個看着依稀像是竹林里伺候的童子,手中抱着一隻雕花精巧的紫檀木盒子,見到慕皖時微微欠了欠身,朗聲道:「見過門主,屬下奉公子令,將此物送給門主。」

慕皖讓院中的童子去接了盒子,也未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麼,只對那來送的童子道了一句:「替我謝過公子。」

童子又欠了欠身,對慕皖不卑不亢道:「公子言,讓門主這幾日做些準備,幾日後隨公子一同出宮。」

竹林的童子走後,流沙院的童子抱着檀木盒子有些茫然的立在原處,見自家主子在院中站了一會兒后竟然轉身朝廳中去了,不由愣了愣,脫口道:「門主不是要出門嗎?」

慕皖道:「將門關上吧,將那盒子抱進來。」

童子應了一聲是,抱着盒子跟在她後面進了廳中,在慕皖的示意下將盒子放在案上,行了一禮后悄步退出去。

慕皖原本打算趁著這幾日好好的將魑魅宮中原本歸屬於月落的人肅清一番,順便將自己的幾個人提一提位分來,原本左右護法兩個位子她是留給裴然和莫問的,眼下裴然已經不在了,莫問也帶着素素在葉輕舟的默許下遠走高飛,偌大的魑魅宮中放眼望去再沒有一人可以如此放心的委以重任,況且肅清宮門是一件頗為繁瑣的事,照她原本的計劃是至少要花上兩個月,如今又得了出宮令,恐怕一時難以插手去辦這件事。

思及此,慕皖輕輕的嘆息一聲,將盒子掀開。

盒子裏是一塊成色上好的血玉,放在盒中時被檀木色映照,看着像是一塊凝結的血,拿出來在日光之下時便是晶瑩剔透的一塊,微微閃著金色的光。

慕皖從前聽莫問說過血玉的由來,古時世家中,倘若有小姐在未嫁之前香消玉殞,入殮時便會在口中放一顆上等的羊脂美玉,而後一同邁入底下,百年後當屍身腐化之後,羊脂美玉沁了血,便化作了血色,此等玉的極其難得的珍品,又有辟邪的用途,是十分稀罕的寶物。

如今手上的這塊玉並不是未經雕琢的原品,上面已經被人巧手雕出了一顆枝葉遒勁的古槐,一根黑色的繩子穿過上面的小孔將玉穿起來,繩子編成了奇巧的花結,正適合佩戴。

慕皖不甚明了葉輕舟送這塊玉來是什麼意思,從那日清晨醒來到今日,算起來她已經有三日有餘未見過葉輕舟,他卻莫名的送了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來,慕皖捏著那塊玉揣測不出他的用意,末了還是摘下了頸上的一條鏈子,將那塊有價無市的血玉戴上。

幾日後慕皖見到葉輕舟時,一派面容如常,仿若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一般,登上馬車坐定時,葉輕舟坐在車中央,慕皖則坐在另一側,跪坐在毯子上放下車簾時葉輕舟的手伸過來,勾着她頸上露出的細線將那塊玉勾出來看了看,似乎是笑了笑,又鬆手將那塊玉放回她衣下。

整個過程看着順其自然一氣呵成,慕皖卻心如驚雷,放下車簾時指甲勾到了車簾上的流蘇,在指甲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創口。

葉輕舟向這裏看過來時,慕皖已經在原處坐定,見他看過來她也未有半分彆扭神色,只問道:「不知這次公子是要到哪裏去,做何事?」

葉輕舟聞言未急着回應,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來,慕皖看着那玉有些眼熟,甚至連上面的雕花都似曾相識,和她頸上佩著的那塊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頸上那塊只是一面刻畫,另一面則是光滑的面,而他手裏這塊要大得多,做成長條形,四個角被磨得十分圓潤,玉佩的正面是那顆枝繁葉茂的遒勁老槐,背面則是一個筆力剛勁的「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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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顧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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