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小若若呀,府里黃呀

087 小若若呀,府里黃呀

顧硚伸手撫上她白皙柔嫩的臉頰,再三斟酌片刻,這才緩緩道:「那日,爹去尋雲隱法師了。可是半路被人攔住,不得已之下,才將那些事兒交託給你。不過,最讓爹欣慰的是,爹的寶貝女兒沒有辜負這一份期望。」

如今想想,他的寶貝女兒何止沒有辜負,簡直是完成得太漂亮了。

事後,他也帶人去那片山林里察看過,現場鮮血淋漓,屍體橫陳,尤其是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幾里之外估計都能聞得到。

可以想像,當時的戰況到底有多激烈。

而他的女兒能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又將他安排的大部分人帶到蒼京城下與佘煜胥的手下對決,這其中到底花費了怎樣的心思,就算是用腳趾頭想,估計也可以想得出來。

誰都不知道,當他去問他手下的那些人,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從未臨陣退縮過,即便憋著哭也要保持着衝鋒陷陣打頭陣的勢頭。

他心裏有多欣慰,就有多心疼多辛酸。

察覺出他情緒里的變化,顧惜若也頗感歡喜,以前年少,從來都沒去想過她這年輕爹爹是否對她還抱着其他的期望。

時至今日,她才明明白白的體會到,原來他也是期待着她的成長的!

雖說這過程有點不堪回首,可看到他如此欣慰又如此酸澀的模樣,之前所做的一切總算沒有白費。

她終於——得到了他的認可。

「老爹,那可是你的信任,我豈可辜負?」她眨巴着眼睛,湊上前,半開玩笑道,「將來嘛,你總有老的時候,總不能再讓你涉險去做某些事情。倒不如,我從現在開始磨練自己,將來也可以讓你安享晚年啊!」

顧硚一巴掌就拍過去,卻被她閃身躲過。

他瞪圓了那炯炯虎目,佯怒道:「丫頭,你爹我還沒老呢!就這模樣走出去,絕對可以迷煞一群女子。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這麼個美男子,不懂得欣賞。」

顧惜若做了個嘔吐的動作,不出所料看到他黑沉下來的臉,笑得格外得意,「老爹,我家王爺就是個天生美男子,你覺得我是要看他,還是看你?再者說了,你有迷煞一群女子的本事,那就給我找個后媽啊!找不到,你在這裏得瑟什麼?」

語畢,彷彿還怕他突然發難似的,她連忙退到門口,欲要說完就急忙奔出去。

不想,身後卻被人攔腰抱住,溫熱熟悉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隨即一聲帶笑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論起得瑟,誰能比得過你?你還好意思說這言不由衷的話?」

說着,那人還揉了揉她的發頂,原本還有些凌亂的髮髻,此刻顯得越發搖搖欲墜了。

今日,她心情好,也不去計較那些,笑吟吟的轉頭,雙手環上那人的脖子,「段某人,老爹跟我說,不要整日裏沒事就想着去欣賞你的美男子容貌哦,他自己也長得不賴,讓我去欣賞他的。」

顧硚立時拉長了臉,「丫頭,你可真是……」

顧惜若眨巴着眼,笑意盈盈的盯着他,那模樣,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聞言,段天諶瞥了眼顧硚,那一眼,幽冷深邃,精光閃閃,從裏到外都充滿了算計,直把顧硚看得心裏發毛。

他覺得,接下來的話肯定不會是好話,下意識就想要阻止,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但見段天諶眉目含笑,伸手颳了刮她的俏鼻,眼裏盛滿了寵溺的暖意,「若若,岳父如此美貌,總不至於無人欣賞。若是你覺得,你欣賞不過來,不如讓我去給他找個岳母?」

也省得某個人老是來「調教」他的小妻子!

他的小妻子,自有他來改變管教,哪裏需要旁人費心思動手?

某個醋味兒泛酸的男人絲毫沒意識到,若不是這所謂的「旁人」將某個女人拉扯大,他到現在都沒小妻子呢!

顧硚也忍不住哀嚎。

喝水尚且不忘挖井人呢,比起來,這生養之恩竟變得如此無足輕重了?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還真是沒說錯。

他看看抱着段天諶胳膊笑得只見牙不見眼睛的某女,一股無名火立即蹭蹭的竄起來,也顧不得尊卑長幼,抖着手指指了他二人,面色憋得通紅,最後竟是憤然拂袖而去。

顧惜若眼睛睜得賊亮賊亮的,湊到段天諶的眼皮子底下,順手擰了擰他的胳膊,「段某人,你老實告訴我,為何要把我爹趕走?」

以她對某個人的了解,此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段天諶但笑不語,緩步走到床邊,淺笑着問道:「先生,如何?」

季曉瀾見到他,連忙起身作了個揖,這才緩緩道:「王爺,玉老先生的毒素,算是控制住,不會再蔓延了。可是,何時能夠醒過來,老朽也不是很清楚。」

段天諶點點頭,想到顧硚及時把葯拿回來,也算是出了很大一份力。

良心發現的某人,這才意識到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他剛才那麼做,是否有些不大厚道了?

思及此,他回頭看去,卻見卧房內已經不見了那父女倆人的身影,也只當他們父女是去抱頭安慰了,並沒有多想,繼續與季曉瀾交談起來。

顧惜若原想要找顧硚抱頭安慰,可出門后,就不見了那個年輕爹爹的身影,也暫時不想回那卧房聞那濃重的藥味兒,便漫不經心的走在了玉府的小徑上,不自覺的想到方才顧硚提到的事情。

在「雲隱法師」一事兒上,顧硚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始終都很古怪。

早在她欲要留在護國寺,而他卻沒有阻攔時,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事情自己是被蒙在鼓裏的。

兼之那日雲隱法師出現在陣法中時,衣袍染血,神色匆忙,看起來該是經歷過一場激戰,那麼又是誰想要置他於死地呢?

是否與她那年輕爹爹有什麼聯繫?

越往下想,她就越覺得其間之事錯綜複雜,尤其是彼此之間關聯起來的身份與關係,幾乎要把她的腦袋撐破。

直到此刻,她才怨恨起,當初為何不多關注下她的老爹,以至於到現在,想要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她惱恨的捶頭,卻聽到旁邊一陣輕笑,努著個小嘴瞪過去,卻見玉子傾和雲修正笑着看向自己,讓她瞬間覺得,這樣的舉動倍顯幼稚。

她訕訕然收回了手,板著一張臉,不悅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裏?」

「我二人一直都在此處,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沒有看到我倆而已。」玉子傾迎上前,淡淡道。

顧惜若有些莫名的打量着他,憶及岐城時的分歧,心中頗是汗顏。

她很想問問,明遙有沒有也回了蒼京,可礙於此刻少有的靜好氣氛,也不捨得提起這樣沮喪的話題,只衝他點點頭,乾笑了幾下,便不再多問。

許是看穿她心中所想,玉子傾倒是主動說道:「明遙沒跟我回蒼京。我離開岐城的前一晚,她就已經走了。」

走了?

顧惜若訝異的看着他,頗是不解道:「可知道走去哪裏了?」

玉子傾搖搖頭,神情略顯沮喪,與她說了幾句話后,便悻悻然的離開。

顧惜若心裏也很無奈,人都走了,玉子傾居然還如此念念不忘,可真是教人不可思議。

看來,當初明遙給玉子傾所下的東西,也真的是厲害。

所下的東西……

她腦中倏地白光閃過,莫名想起了某個人,頓覺這東西也不是就令人束手無策的。

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將玉子傾的情感從明遙身上扯開。

「王妃,你這目光可得收回來了,否則被王爺看到,估計情況會不大妙。」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直靜默不語的雲修卻突然開口,可任誰都可以聽出,其中的揶揄意味。

顧惜若狂囧,很想說,其實情況不大妙,她也不會擔心,橫豎有的是法子去解釋清楚。

可在對上雲修那謫仙般無欲無求仿若能看穿心中所想的眼睛,頓覺這樣有歧義的話不宜說出來,只訕訕然道:「多謝表哥提醒了。若是無事,我就先告辭了。」

語畢,她也不福身,轉過身就要大步離去。

「等等,」雲修忽然叫住了她,抿唇思索了下,才緩緩道,「你若是想要研習東梁國的陣法,我那裏有很多相關的書籍,可以借給你翻閱。」

顧惜若挑眉,她可不認為,以她和對方的關係,能夠好到他會為她着想的地步。

那是為什麼?

雲修隨即也道:「那日,青冥見你失蹤后,便回王府求救,恰逢表弟入宮,無法及時趕去,就只好由我和南陽侯去護國寺尋你了。你所住的護國寺廂房裏的書籍,皆不是真的,多學了恐有害處。」

簡短的幾句話,也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

顧惜若心中一動,想到方才的疑問,思忖著道:「那你可知道,最後雲隱那臭和尚去了何處?」

「不知。」雲修搖了搖頭,看到顧惜若一臉沮喪,又補充道,「當時,知道這個雲隱和尚有問題時,我和南陽侯也緊追慢趕的四下搜尋,才發現顧將軍正和雲隱此人纏鬥。奈何雲隱深藏不漏,竟在關鍵時刻消失逃走,我們欲要追尋,卻是遍尋不得。」

顧惜若聞言瞭然。

如此說來,當日雲隱在進入陣法之前,的確經歷過一場惡戰。

可當時,顧硚不是已經回了蒼京了,為何在雲修等人皆找不到的情況下,還能纏住雲隱?

越想下去,她腦袋裏思緒就越亂,到了最後,她狠狠甩頭,深呼吸,不再去想其中的關係。

所幸,雲隱已經死去,不會再對她和她所在乎的人造成什麼威脅。

不經意抬眸,看到雲修狐疑的目光,她心下微郝,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頗是不好意思,「多謝表哥將此間過程告訴我,也省去了我去查探所花費的氣力。」

雲修訝然一笑,搖了搖頭,隨即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就算我不說,若你去問表弟,他肯定也會事無巨細的告訴你的。」

說到這裏,他忽然有些后怕。

自己如此「好心」,會不會成了某個人眼裏的「多管閑事」了?

忽覺背後有腳步聲走近,他頓時紀靈靈打了個寒顫,沖顧惜若隨口說了句「回頭我把書籍送給你」后,也不跟身後的人打招呼,腳下像是生了風似的跑了。

顧惜若指着他,滿是疑惑不解,衝來人問道:「段某人,你是打他了,還是怎麼咬他了?為何一見到你,他就落荒而逃了?」

「我哪裏知道?」段天諶攬過她,拿額頭親昵的蹭着她的,語帶曖昧,「若若,我要申明一點。從小到大,我只咬過一個人。以後也只會是那一個人。所以,你實在是不必擔心。」

顧惜若臉色騰的紅起來,惱怒的瞪着他,手下使勁兒的擰着他的胳膊肘。

這人,真是越來越沒臉皮了。

這樣的話,怎麼可以隨便說出口?

他難道忘記了他的尊貴身份了?

「若若,這跟身份沒關係。」許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某人繼續厚顏無恥道,「這是你我恩愛的表現……」

顧惜若強忍住嘔吐的*,狐疑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使勁兒的撕扯着他的麵皮,扯麵筋似的,「以前,我還從來沒發覺,原來你的臉皮竟然這麼厚的。看來,回去之後我要狠狠的剝下一層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本姑娘,不想活了是不是?嗯?」

聽到「調戲」這個詞兒,段天諶臉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些許,伸手撫順她隨風飛揚的髮絲,雲淡風輕道:「聽說,你在路上遇到登徒子了?」

「嗯,你的消息倒是挺快的,」顧惜若放下手,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訕訕然問道,「那個人,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自己沒有幾斤幾兩,居然也色心大發,活該被我揍一頓。不過,這樣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吧?」

雖說蒼帝沒有給予眾人一個明白的答案,她也沒有涉足朝堂,不了解其中的局勢沉浮,可最後的結果,幾乎是可以預料的。

正因為處於如此關鍵的時期,她才不得不仔細點,生怕會因為自己給他招惹了禍端。

如今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裏越發覺得沒譜兒,忍不住急道:「哎,段某人,若真是對你有影響,那也不要緊。如果那人的家人真敢找上門來,把事情鬧大,我也不是奈何不了他。橫豎是他無禮在先,我若真是要顛倒黑白,也是絕對沒問題的。你就不用擔心啦!」

看見這小妻子如此在意自己,段天諶心裏除了感動,還有滿滿的愛意。

他何其幸運,能夠在獨自穿行過那麼多黑洞洞的雨夜后,找到生命中的這束陽光,彌補了多年來沒有星光也沒有月華的缺憾。

可不是么?

這束陽光如此燦爛明媚,早已抵得過那些微弱的星光月華了!

「沒事,打了就打了,」他輕輕的撫平那兩彎黛眉處的結,笑得一派溫和,「就算有人找上門來,直接交給路管家就可以了。這點小事兒,還用不着你出手。」

說着,他就攬住她的肩膀,帶着她,緩步走了出去。

顧惜若下意識的跟隨着他的腳步,聽之也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疑惑的看着他,淡淡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那個人是何身份?」

「若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注別的男人,我會吃醋的。」段天諶忽而湊到她面前,扳正她的臉,說不出的認真鄭重。

顧惜若有一瞬間的頭暈目眩,將那張臉推開了些,才緩緩開口:「我又不是關注他,只是想要懲罰他而已。難道這樣也有錯?」

不想,段天諶真的點了點頭,對此嚴肅以待,「有錯。這件事兒,就到此為止吧,你也不必再去過問了……」

「哎,可是我……」

「沒什麼可是!」某人頗為理直氣壯,牽着她的小手就往外走,「你若是有這閑功夫,還不如回府學習女紅,改日給我做件衣裳。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拿針線的樣子呢!要不就這樣吧!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遠遠的,聽說這樣的提議,顧惜若頓時甩掉他的手,抱頭竄走,嗷嗷直叫,「啊啊啊啊啊,我沒空我沒空!要我去做針線活兒,你還不如劈死我算了。」

……

顧惜若的反抗終究是無效。

那日,被段天諶扯回王府後,就不能再四處亂跑,而某個人還真的特意請了蒼京城裏最好的綉娘,親自來教她刺繡,做針線活兒。

瞧那架勢,頗有不把她培養成蒼朝第一綉娘絕不罷休的意思!

顧惜若欲哭無淚,一日復一日的捏著一枚比頭髮還細的針,死命的穿線。

其間,她也有想過溜走,可沒溜到半路,就被某個人抓回來了,房門一關,兩人「親密交談」了一番,第二日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是乖乖的拿起繡花針,做針線活兒。

這日,天朗氣清,萬里無雲。

深秋涼風中,隱約有凄凄慘慘斷斷續續的歌聲傳來。

「小若若呀,府里黃呀,剛出生呀,沒了娘呀,跟着爹爹,好生過呀,只怕爹爹,娶後娘呀,沒娶後娘,已嫁人呀,嫁個夫君,虐我狠呀,夫君逍遙,我卻繡花,拿起針線,狠狠扎他。親娘呀,親娘呀,親娘想我,誰知道呀,我想親娘,在夢中呀,菊花開花,荷花萎呀,想起親娘,淚汪汪呀,親娘呀,親娘呀……」

那歌聲斷斷續續,尾音輕顫,彷彿哽咽之人逼至無奈的哭訴,聽得人心尖兒一抖一抖的,若是情感豐富點的,估計就聽之落淚了。

那小曲兒一遍一遍的唱着,似乎還覺得不夠過癮似的,還被那歌唱之人使了內力傳播出去,一遍一遍,在諶王府內外和上空久久迴響。

據說,那歌聲飄出牆外,引得行人駐足,有不少人同情心泛濫的男子甚至還紅着眼睛爬了牆,最後被一柄紅纓槍捅了回去。

再據說,在那歌聲飄入書房時,正在諶王府書房裏議事的朝廷官員們見證了十分光榮的時刻——

他們那優雅尊華的諶王殿下,頭一次在公眾場合下,如此不顧形象的噴了茶,咳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泣鬼神。

還據說,在那歌聲飄入葯廬時,季曉瀾正在配藥,聽到這聲音,身子狠狠的抖了幾抖,手裏的葯配錯,毀掉了一大片珍貴藥草。

他恨恨跺腳,痛心疾首的叱了一句:「老夫的親娘呀趕緊吃藥不要放棄治療!」

又據說,在那歌聲飄到亭子裏時,正在對弈的孟昶和雲修,連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個笑得花枝亂綻,另一個直接捂著肚子趴在石桌上,顆顆黑白子被揮到地上,歡快的蹦達着。

而他們,青冥、青雲和青朵,則是跌坐在地上,頭碰頭,背靠背,咬着嘴唇憋著笑。

他們離王妃太遠了,不敢大笑,否則下一個「府里黃」的人,就是自己了!

就在這時,一道暴躁的呼喊聲傳入耳中:「我餓了!趕緊給我找吃的!」

青雲和青朵聞言,立即爬起來,屁顛屁顛的跑去找吃的。

許是知道她即將要迎接無盡的酷刑,青冥等人再不敢在她面前隨處溜達,反而每到用膳時間,給她端上了大盤大盤的豬蹄和豬血,美其名曰:補血活力,心靈手巧。

顧惜若當即將那盤子扣到桌上,義憤填膺的指著青雲,無視她瑟瑟發抖的嬌小身軀,大罵一聲:他母親的!

還豬蹄和豬血呢!

也不怕她吃了手會變得更大些,精神會更亢奮些,連筷子都拿不住!

她還有沒有人身自由,還有沒有一點小小的選擇權利了?

她倒要看看,這姓段的到底在搞什麼鬼,好端端的要她去學針線活兒,這不是要逼她造反嗎?

這人,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

顧惜若一把甩開那盤豬蹄和豬血,踩着跌碎在地的盤子碎片,怒氣沖沖的衝到了段天諶的書房,砰的一腳踹開門,也不管某個人還在商量著公務,揪起他的衣襟就齜牙咧嘴道:「姓段的,你最好給我一個完美的理由。否則,我跟你沒完。」

段天諶瞥了眼身後跟着的青冥和青雲等人,心中有些瞭然,揮退了書房內的其他人後,便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靜靜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顧惜若被他這樣近乎哀怨的目光刺激到了,伸出兩根手指,狠狠的戳着他的兩隻小酒窩,猶自不解恨:「你別搞什麼沉默以對,我告訴你,那沒用。今天,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到底抽了什麼風,竟然要我去做針線活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我何時拿過針線了!」

段天諶抿唇輕笑,而後被某女惡狠狠的警告了下,才換上一副憂愁的神情,哀怨的嘆了聲,頗是無奈,「若若,正是因為知道你沒拿過針線,才想要你去學啊!」

顧惜若抬起下巴,一臉委屈,「理由呢?」

「理由嘛,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橫豎你要相信,我絕對不會讓你做無用功。」跟顧惜若相處久了,段天諶也學會了很多從她口中蹦出來的新鮮名詞。

有些不是很了解的,還當場纏着她解釋其中的意思。

如今用起來,反而是要比她更為順口了。

顧惜若低垂下頭,滿心滿眼裏都是委屈,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垂下來,隱約有淚光閃現,活脫脫就是只被人拋棄的小狗。

段天諶心中不忍,差點就沒忍住要告訴她真實原因的衝動,可為了大局着想,就在開口的那一剎那忍住了,只是伸手撫摸着她的臉頰,笑着道:「若若,這段時間,你就先聽我的,好不好?」

顧惜若連忙從他大腿上跳下來,一個瀟灑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好!有本事,這段時間,你就給我乖乖的睡在書房,不要踏入我的房間半步。若是你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氣死她了!

剛才她明明看到,他就已經快要告訴她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卻在出口的那一剎那,變了主意。

她就不信,某個人真的能夠忍得住。

……

不過,這次顧惜若真的低估了段天諶的決心和毅力。

一連好幾日,別說踏入她的房門了,但凡是有她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曾見他出現過。

為此,她還一度懷疑,那日她說的話是不是重了,還特意吩咐青冥去書房查探虛實。

可得回來的結果,除了讓她好好學習針線,連一絲口風都不透露。

彼時,顧惜若正在努力的抓着繡花針,聽到這樣的回復,當即將那枚針拗斷。

「好好好!竟然瞞我瞞到如此程度,段天諶,你可真是好得很!」

青冥緊緊的低下頭,沉默著承受她的怒火。

不過,他心裏卻也是頗為不解,王妃都氣到這個份兒上了,王爺居然也不知道收斂一下。

每日的任務都安排得滿滿的,王妃又是個暴躁的性子,能夠按照他的意思,靜下心來好好學才怪了!

如今,連「段天諶」這樣連名帶姓的稱呼都叫出來了,可見這位女主子被氣到了何種程度了。

但願日後王爺不會後悔今日的隱瞞啊!

他正這麼想着,卻見顧惜若已經將手裏的綉品丟給那綉娘,「拿着這東西就給我離開,給你那位主子交差去吧!我這裏廟小,可裝不住他的人!」

話落,她便背轉過身子,一副不願待見的模樣。

那綉娘手忙腳亂的接過,翻開看了看,雙眼頓時一亮,連忙嘖嘖稱嘆:「王妃可真是蕙質蘭心啊!這才沒幾日,綉工便如此出色了,王爺知道了,肯定會十分高興的。」

青冥心中一緊,看着那背着的手已經緊緊握起來,連忙將那綉娘請了出去,生怕火山爆發起來,天昏地暗,池魚遭殃!

待他重新返回來時,顧惜若才頹然的坐在桌邊,雙手托著鰓,頗是無奈,「青冥,你說,他是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刺激?別的不要求,偏偏還要我去學什麼女紅!這不是坑人的嗎?」

青冥冷汗滴滴。

若是他知道原因,他也不必夾在兩位主子中間,做得裏外不是人了。

可關鍵是,他幾乎是動用了所有能夠動用的關係,甚至連青擎那根木頭都絞盡腦汁旁敲側擊了,也沒探查出個所以然來。

他抬眸,看了看唉聲嘆氣的女主子,動了動唇,連忙道:「王妃,您也不必如此沮喪!王爺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到時一定會告訴您的。與其現在就去絞盡腦汁的猜,不如放寬心,等待王爺的答案!這樣,您學習起來,也不會那麼枯燥無味啊!」

顧惜若抱頭,煩躁的嗷嗷叫了幾聲。

她在意的,不是要去做針線活兒,而是段天諶的態度。

到底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居然還會到了此等隱瞞的地步?

這樣的行事作風,就由不得她不懷疑多想了。

而事實上,這幾日為了琢磨出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她的頭髮都不知道掉了多少了。

可恨的是,某個人依舊怡然自得的過着他的小日子,絲毫都沒有妥協的意思!

就在這時,青雲忽然從門口跑進來,見她狀態不是很好,急促匆忙的腳步聲猛地剎住,在顧惜若看過去時,倏地垂下頭,恭謹安分。

「怎麼了?」顧惜若明亮的眼珠子轉了轉,剛升起來的光彩又在瞬間熄滅下去,有氣無力的用下巴磕著桌子。

青雲眼角微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顧惜若,低聲回道:「啟稟王妃,門外來了兩個人,自稱是您的朋友,此刻正在外面與路管家爭執不休。您看,是否需要過去看看?」

她的朋友?

顧惜若懶懶掀起眼角,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終究是沒想出,有誰敢自稱是她的朋友的!

心下狐疑時,她也懶洋洋的起身,當先走了出去,「那就去看看吧!」

……

諶王府的正門外,已經站了好些百姓,紛紛睜著好奇的眼睛,盯着王府門前爭論不休的幾人。

路管家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水,胡亂抹了把,暗道流年不利。

他守着諶王府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如此難纏的人物,而且對方還是個女子——

衣着暴露,言行無忌,一來到王府門前,就嚷嚷着要闖進府里,絲毫教養分寸都沒有。

這樣的人,別說與王妃沾上邊會平白辱沒了王妃的名聲,就是她踩踏的地面都會因此變得臟污不堪。

尤其,一個未婚姑娘家,身邊居然還跟着一個男子,那雙手還無所顧忌的往那男子身上遊走,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子!

他若是敢放入王府里,估計王爺得狠狠賞他幾百軍棍。

「姑娘,你還是回去吧。這裏可是諶王妃,不是你能夠來的地方。」第一百三十八次,路管家抹著汗耐著性子趕人。

佘映情癟癟嘴,仰首看着那金光閃閃的匾額,第一百三十九次堅持:「抱歉,諶王妃不出來,我就肯定不會離去。再者說了,將客人拒之門外,就是你們諶王府的待客之道?」

路管家不欲在此問題上多談,只因之前一百三十八次的「慘痛教訓」充分說明了一個事實:這個女人牙尖嘴利,說辭也是一套一套的,根本就不是他能夠說贏的。

在這個時候,他總算沒辜負自家王妃的「顧惜若式武力直接法」,不談了,大手一揮,直接站到了諶王府的侍衛身後,喝令——轟人!

佘映情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無比,可即便如此,依舊抵擋不住那妖嬈的氣韻。

正欲上前辯駁一番,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訝異的叫聲:「哎呀,這是誰呢?為何落到了如此境地,竟被諶王府的管家轟趕了?」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佘映情眸光微閃,唇角卻不自覺的上揚起一抹難以名狀的嫵媚弧度。

那一剎那,她妝容濃郁的臉上竟多了幾分顧盼神飛的風情韻致。

她沒回頭,卻聞到一陣好聞的脂粉味兒,伴隨着那輕聲細語緩緩而至:「喲,這不是四姐姐嗎?四姐姐不去浪跡天涯,又怎麼會鬧到諶王府面前了?許久不見,妹妹可是有許多話,要跟四姐姐說的。」

佘映情暗自冷笑,垂眸看着那雙白皙纖細且指甲上塗着名貴粉紅描金豆蔻的手指,唇角的弧度卻加深了幾分。

在被觸碰之前,她猛地縮回手,閃到一旁,攏了攏袖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來不及換下笑容卻又立即尷尬的人。

「許久不見,你這做戲的本事,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她靜靜的笑着,眼裏卻無一絲笑意,靜立中也自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妖嬈風姿。

佘映雪唇角的笑意倏地一僵,眼裏快速的劃過一絲暗芒,只是轉瞬即逝,她又恢復了以往楚楚可憐的模樣,輕聲細語道:「四姐姐,你我你多年不見,與你打招呼,也不過是情之所系而已,你至於如此針鋒相對嗎?」

佘映情唇角的冷笑愈發明顯起來。

至於嗎?

這麼多年,她一直也在問自己,因為當年的那件事兒,而讓自己淪落到如此境地,究竟至於嗎?

可在多年的行走和淪落,依舊不能讓她釋懷時,她就知道——

至於!

而且,特別至於!

如今兩姐妹相見,似乎也沒必要做什麼表面功夫的。

橫豎不過一張紙,她為何不能親手捅破,露出裏面骯髒陰暗的事實真相?

她暗忖著,眸光下移,在佘映雪的小腹前掠過,忽而冷嗤道,「對了,我也忘記說了,你這勾搭男人的本事,也越發見長了。瞧你這模樣,應該還沒嫁人吧,懷裏的這個野種,這一次又是誰的呢?」

話音剛落地,諶王府門口圍觀的人群里立即發出一陣極輕的唏噓。

雖然極輕,可也足夠佘映雪聽到了。

她身形劇烈的搖晃了下,直到在身後貼身宮女的攙扶下,才堪堪穩住了身形,捏著帕子,聲音尖銳的叱道:「四姐姐,你可別太過分了。我敬你是姐姐,才會如此……」

「誰要你的敬?誰又要當你的姐姐啊?有你這樣未婚先孕不知羞恥的妹妹,我上輩子得倒了多大的霉,才會淪落到如此難堪窘迫的地步!」見到她輕而易舉的被自己氣到,佘映情無限感慨唏噓。

都說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才知道——

古人誠不欺我啊!

這樣的段數,連枱面都登不上,當初她又是怎麼敗在了這個女人手下了的?

難不成,她的臉皮比以前又厚了幾分,舌頭也毒了幾分,以至於在對付起這個「優雅賢淑」的七妹妹時,她都能夠做到雲淡風輕無動於衷?

她摸了摸下巴,意興闌珊的瞥了眼佘映雪,隨即別過臉,一副多看一眼都會覺得反胃的模樣。

佘映雪哪裏甘心就這麼落於下風,尤其是「野種」這兩個字,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此刻見到佘映情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捏著帕子,反唇相譏:「四姐姐,你可得注意點你的措辭。妹妹這孩子,可是……」

「七妹妹,給我閉嘴!」佘煜霖板著一張臉,冷冷叱道。

佘映雪果然不敢再鬧,只是那美目里滿是不甘心,映着滿身的華衣麗裳,反而覺得猙獰而扭曲。

佘煜霖見她終於安靜下來,才轉而看向佘映情,陰沉着臉道:「四妹妹,七妹妹不懂事,你做姐姐的,理應寬讓些才是,怎的……」

「停!」佘映情面露不耐,來不及等他說完,就已經伸手打斷,頗是鄙夷不屑道,「什麼哥哥妹妹的,我可不承認的。你們演戲演得上了癮,自有大把人陪你們,找上我當你們的觀眾,不好意思,註定你們沒那個福氣。跟你們這些人稱哥道妹比拼演技,我還覺得髒了我的嘴巴污了我的眼睛。」

語畢,她再不看佘煜霖一眼,拉起旁邊的男子,轉身就要離去。

「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走呢?難道諶王府還不值得你走入嗎?」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慵懶到極致的聲音。

------題外話------

小白菜小若若,這個喜感不?老實說,某梧就笑噴了幾次啊!別說我為嘛不打怪獸哦,乃們是願意打怪獸還是願意看小若若唱小白菜歌兒?開玩笑的,明天真的要打小怪獸了!這個歌兒,就寫出來給親們樂呵下,也給即將參加高考的娃子們放鬆放鬆,不要緊張,某梧當年高考時,還下着雨,穿着雙拖鞋撐把傘淌著雨水胳膊下還夾着個文具袋就非主流的去了呢,現在不也一樣后蹦亂跳的!娃子們,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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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錯嫁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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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小若若呀,府里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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