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89第 89 章

武兒把信送到艾金手裏,就回去了。

本來顧銘是準備他自己去的,結果剛裝好了信,接了一個電話人就讓武兒把信給艾金送上門。因為不着急,武兒吃了個飯就把信送到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

武兒不太清楚顧銘到底去幹什麼,也很少問,因為問了顧銘也不見得跟他說。

顧銘生性孤僻,本來還有個張春天陪陪他,現在張春天沒了,人也成了獨行俠,幹什麼都自己,跟誰話都不多,也就跟武兒還能說上兩句,不過到不像之前那樣拒人千里,態度冷淡,說話的時候還挺隨和的。

武兒覺得顧銘可能去處理田二那邊的事,他回來這半年,一直忙着收拾之前的爛攤子,把黑皮搞的一死一殘這事兒他算是很不給田二面子,這會兒回來了,哪怕洗手不幹了,只要他還想在本地安生過日子,就得親自上門把舊賬算了。

好在田二是辦大事的,一不缺錢二跟顧銘也沒仇,最重要是時間久了,他消了氣兒,也沒用為難顧銘。

至少在武兒眼裏是這樣,顧銘在鄭哲回來前就一直在安排這事,每次都囫圇個的回來,一點傷沒有,估計是沒問題。

因為鄭哲的關係,公司在運行資金充足的情況下改頭換面,大部分跟着顧銘的人都散的差不多,剩下幾個也都是想收收心,踏踏實實的賺工資過日子,加之在這一年因為顧銘帶回來的那幾個南方人,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很有點選對門的意思。

話說這幾個人還真挺靠譜,雖然出身都不大好,有剛從戒毒所出來的,有得罪權貴跑出來躲官司的,反正都是有能力霉運氣的人,其中一個是人叫喬臨,除了自己的女人還帶了一個彝族小孩兒過來,說是他哥哥的孩子,孩子的彝族名字叫什麼武兒不知道,就知道漢族名字叫喬青遙。

青遙的身世很可憐,沒爹沒娘,只能跟着喬臨背井離鄉的北上,因為現在年紀小還不到上學的時候,所以整天到處玩,幽魂一樣,不定什麼時候就竄到你眼前了。

武兒不覺得他可憐,卻是從沒見過這麼討厭的小孩兒,男孩雞崽子似的,又瘦又小,但樣貌卻意外的好看,那天他從牆頭兒上摔下來,摔出一頭的土,武兒受託給他擦臉,用的勁兒大了,直接揉下來幾根兒眼睫毛來,那孩子沒什麼反應,武兒卻暗自心驚,尋思這小孩兒眼睫毛可真長,又卷又黑,比女人還密,簡直跟顧銘有的一拼。

武兒在無聊的時候,偶爾會覺得這小子莫名其妙有點像誰。

可他把身邊的都想了個遍,也覺不出來想誰,也許是像一位故人,武兒不小了,這些年認識的人多,所以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這個小青遙整日偷雞摸狗,上躥下跳,悶頭玩樂,很少見他跟別的小孩玩,有一次他自己站在角落裏鼓搗,武兒好奇過去,卻發現那孩子正在給蛐蛐卸腿兒,膈應的武兒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天武兒領着喬臨去取武兒前兩天落在顧銘家的東西,這小祖宗也正好在,此時他蹲在門口折騰一隻小蝙蝠,已經死了,血肉模糊的,這孩子卻玩的很來勁。

顧銘正好回來,他家以前是門庭若市,現在冷冷清清,別說有個孩子了,就是有條狗顧銘都會多看兩眼。

門忽然打開,武兒跟喬臨拿着東西出門,正好跟顧銘打了個照面。

武兒先是一愣,而後又挺高興的喊了一聲:「哥,你回來了?喬臨要用那個協議書,我上次來落你家了,這不就過來取的么。」

藉著屋內湧出亮光,顧銘看見那孩子弄那麼血腥,一臉接受無能,縮著肩膀撓了兩下胳膊,趕緊讓喬臨將他這個奇怪的大侄兒帶走。

武兒問他:「哥,你吃飯了么?我看你冰箱裏什麼也沒有,你要吃我幫你出去買。」

顧銘跟他擺擺手,示意不吃,問了一下武兒送信的事兒,接着就把人打發走了。

武兒臨走的時候很是感慨,想着顧銘這些年變化真大,越來越規矩了,也不大好吃這一口了。

顧銘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手機未接來電,還用家裏的座機給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對着手機上那個未接來電發了會呆。

屋裏只開了一盞燈,照着一個單薄高挑的人,映出一個細條伶仃的影。

顧銘在心裏暗想可能是他寫的不好,早知道應該多寫會兒。

他放下手機,脫了外套,坐在沙發里,開了電視,選了半天也只有播新聞聯播,便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硬糖放進嘴巴里,一動不動的盯着電視。

他像個獨居了很久的老頭子似的,冰箱裏是空的,屋子是黑的,電視機里嘰里呱啦的說,主持人像個話癆,一刻也不得閑,吵吵嚷嚷的像是屋子裏有很多人一樣。

這其實就是他這幾年最平常的夜晚生活,孤家寡人,寂寞安靜,顧銘倒也不覺得什麼,只很自然看着主持人,覺得主持人的聲音動聽,生怕他下一秒就閉了嘴。

他這幾十年來玩的好的人多是話癆,他年輕的時候煩,現在這些人全都不在他身邊了,他沒得煩,反而開始懷念起來。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加入了這裏的喧囂,顧銘抬眼一看,嘴裏那顆糖竟生生的順着喉嚨滑進肚子裏。

他接起電話,人也跟着站起來。

鄭哲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像是飄渺的霧,彷彿蠱惑的術,他問顧銘在哪兒,顧銘就告訴他自己在哪兒,鄭哲說他五分鐘到,顧銘就開了門往出走。

天已經黑透了,因為天氣還有點冷,又正是飯點兒,小區里就沒什麼人,顧銘出了門,走了一段才覺著自己應該回去,坐在暖烘烘的屋子裏等。

對面來了一輛奧迪,大燈閃的顧銘有點睜不開眼。

從上頭下來兩個打扮入時的姑娘,拎着香奈兒踩着高跟鞋,下車關門,眼看着路邊站着一個男的,高挑,很白,外套都沒穿,手扶着裝點小區園藝的迴廊,車燈閃過,他直直的盯着這裏,眼睛沉的像是夾帶玄霜的黑霧,嘴唇艷的彷彿灼灼一抹的紅蓼。

姑娘先是怔,走近了看他一臉失望,又靠在一起偷笑,等那倆人一步三回頭的牽着手進了樓道,奧迪後面的也開過來一輛車,見奧迪還擋在路中間便不耐煩的摁了一下喇叭,等奧迪開走,一腳油門竄向前,又一腳急剎停在旁邊。

駕駛位的門打開,鄭哲從裏頭鑽出來,繞過車頭,往顧銘這邊看,往顧銘這邊走。

顧銘很是愣了一下,腦子沒反應過來,腳卻是往前走,隨着身體的前移,肢體的僵硬,他的手不自覺的撫過粗粒的廊,擦過垂柳的枝,磚石和木質在他手心劃出了白道兒,指尖也擦出了紅痕,可顧銘毫無知覺,沒覺得疼也沒覺得難受,直到碰到面前的人,握住鄭哲的手,他才覺出來溫度,覺出來刺痛。

顧銘摟住鄭哲的背脊,往裏一收,熱騰騰的抱了個滿懷。

顧銘張了嘴,又閉上,想問的事太多,可開了口,喉嚨里只衝出來一句話。

「你怎麼來才?」

鄭哲捏著顧銘的下巴,手指陷進他的臉頰,將那張小白臉兒抬起來,同自己對視。

鄭哲看的非常仔細,一遍一遍的,他雙目黑亮,氣息帶火,熱烘烘的刷過顧銘的臉,岩漿一樣,在星月之下烘的顧銘全身發熱,血都開始往臉上涌。

「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顧銘在他的目光里湧出了一張微紅的臉蛋:「不老。」

「你可老了,不如年輕的時候好看了,成丑貨了,」鄭哲捏著顧銘的臉,顧銘的紅嘴唇軟軟的拱著鄭哲的手指,拱的鄭哲手心發濕,鼻子發酸,他眨了眨眼,喉嚨發緊:「真丑啊,你看看你,臉也黑,眼睛也難看,眼毛還短,你這麼丑,除了我,還有誰願意要你?」

顧銘沒說話,他既不會撒嬌也不會哄人,只便示好的把臉貼在鄭哲脖子上,用力的抱他,發現他不抱自己,又騰出一隻手將鄭哲的兩條胳膊分別放在自己腰上,再重新抱住他。

他的頭擱在鄭哲的肩膀上,趴了沒多久,長長的睫毛里就滾出一顆淚珠。

鄭哲忽然緊緊的箍住顧銘,雙手摸他的後背,又降到腰肢,力氣大的像是要將人掐死似地,而後他終究泄了力,又順着那細細的一匝腰往上,撫摸過那密細的布料,感受着那緊實流暢的曲線,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撫摸顧銘的胸口,急切的揉摁,最後上了顧銘的脖頸,側臉,他捏著顧銘的臉,捧著顧銘的臉,飢.渴的噙住顧銘的唇瓣,嘬吻他的唇尖,而後將自己的舌頭伸進去,攪拌,牙齒輕輕的咬合,咀嚼似地去嘗唇間那兩片柔軟的肉,又香又甜,全是顧銘的味兒。

他本來已經忘了,現在卻是全記起來了。

哪怕顧銘因為離他太近,貼着他的臉,看着都不太像顧銘,鄭哲也知道這就是顧銘,他的顧小紅回來了。

鄭哲盯着跟自己唇.舌交.纏的人。

他的手拂過顧銘的額發,撥到一邊,露出整張光潔的臉,他仔細的盯着這張臉,看顧銘微顫的睫毛,和因為疼痛而擰起來的眉毛。

鄭哲不是故意咬破了顧銘的嘴唇,卻大概是知道顧銘的嘴唇破了,被咬肯定很疼,然而就是這麼疼,顧銘也沒說什麼,也是緊緊的抱着他,手指都要嵌進鄭哲的腰裏。

鄭哲知道這人現在一定很愛他。

他也愛他,從十七歲就愛。

鄭哲高興的要命,簡直要笑出聲來。

這些年他經歷了堅定,錯誤,動搖,絕望,麻木,疑惑,所有的所有,他終於熬完了他全部的苦楚,艱難,他總算等到了他的好日子,他的顧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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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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