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有了孩子

不消一會兒，王夫人再度出現在房間前。

爾妝正想着她為什麼停在簾外不動了，就有一隻手為她掀起了珠簾。

除了崔浩，還能有誰。

出於禮節，爾妝站了起來，向著王夫人和崔浩都作了揖。

這個屋子裏，一位天子，一位重臣，一位顯貴。只有她不過是根長在塞外的雜草。

她什麼都不是。

王夫人扶起爾妝，讓她坐回位置，「妹妹別多禮了。」

爾妝應聲坐下，視線所及之處，是崔浩伸手扶著王夫人坐下。

一舉一動，其細膩，其關懷，超乎尋常。

爾妝默不作聲，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一會兒若是累了，就下去休息，不要勉強。」崔浩搬來一個圓凳，坐在了王夫人的身邊。

從他進來到現在，他都沒有看過爾妝一眼。

心跳愈來愈響，爾妝靜靜看着兩人的舉動。

「這一行，可辛苦？」王夫人又為崔浩斟好了茶。

「是否辛苦，還是要問陛下。」崔浩笑着回答。他迎著王夫人的目光，眼角蓄滿了溫柔。

「伯淵總是謙遜，此行數他功勞最大，朕回去定有封賞。」拓跋燾舉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敬了敬崔浩。

崔浩連忙也舉起了茶杯，「雖然還沒見到封賞的影子，臣也先謝過陛下隆恩了。」

一句話逗得眾人都笑了，爾妝也只好勉強自己揚了揚嘴角。

拓跋燾見席上的氣氛雖濃，但爾妝卻一直未能插話，擔心會有些冷落她，便主動將話題引到了她身上。

「妝兒，這還是你第一次來平城吧？」

正喝着茶的崔浩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爾妝。

爾妝淡笑而過，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崔浩一口咽了茶，不留神，杯底的茶葉都吞進了喉嚨之中。

一陣苦澀。

「妹妹可還喜歡這裏？」

王夫人雖是和爾妝說着話，但同時，見崔浩喝光了茶，又為崔浩再度斟滿。

爾妝直了直身子。

這是她從被動轉為主動的徵兆。

她不想再由著王夫人和崔浩之間似有似無的曖昧折磨她的心。

她的臉上霎時蓄滿了陽光，「我很是喜歡這裏，若是有空能逛上一逛就再好不過了。」

拓跋燾見她歡喜，心中也跟着歡喜起來，「妝兒既然想逛逛，朕擇日陪你微服出來遊玩，可好？」

「如果陛下不方便，我倒是可以陪着爾妝妹妹四處走走。」王夫人提議道。

「你便算了，現在正是有孕期間，要安心養胎才是。爾妝朕來照顧便好。」

「陛下現在就開始捨不得別人佔着你的人了。」王夫人取笑起皇帝，並無任何忌憚。

「朕自然是擔心你的身子。若是這期間孩子有了什麼閃失，你叫朕如何向崔浩交代。」拓跋燾也開起了玩笑。

爾妝一直獃獃的聽着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話，直到這一句。

這句話，對她來說，簡直如五雷轟頂。

爾妝只覺頭上嗡的一聲，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她像是從世人的世界中抽離了出來，這種無助的感覺，像極了她離開崔浩的那一晚。沒有了母親和桃簡，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她自己。那晚，天冷極了，她蜷縮在黑暗中，只能與孤獨和絕望作伴。

……

……

原來他，已經有了妻子……

……

甚至有了孩子……

心口一陣陣抽搐的絞痛，她低下頭，竟然「哇」地嘔出了一口黑血出來。

這下……應該是她最後一次為他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