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第二十二回

只要稍微留個探子,看見打手們「全滅」,就趕緊回去報信兒,當然不耽誤行首匆忙逃命了。

唐瑛不在意這位勾引挑唆堂弟的行首,就因為她招數太低端,目的又太容易讓人看出來:這不是提醒他們夫婦附近有仇人,或者仇人的親朋嘛。總而言之,這行首又不是什麼大魚,她還能挺著肚子當~青~樓里拿人不成?

話說,自打懷了孕,便宜丈夫看得很嚴,這回就算她提出要求,黃裳八成也不會同意。

黃裳覺得七娘身子正「金貴」,以後打打殺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於是鋪面也沒讓七娘瞧到,便哄着她回了住處,更是把查探之事甩給了熟人獨孤小哥。

獨孤小哥「常年」在夫妻倆這兒混飯吃,吃人嘴短,自然辦事兒痛快。鎮上一共兩家~青~樓,他趁著黃裳夫妻倆回家的功夫就「視察」了個遍:一個行首正在「辦差事」,另一個行首房裏一片狼藉,但金銀和值錢的東西卻沒剩下什麼。

獨孤小哥當時心裏就有了數,這不回來就跟黃大哥跟嫂子照實說了。

唐瑛此時靠在榻上,看着厭怏怏的。獨孤小哥忙關切道:「嫂子累了?」

唐瑛道:「困了。」又指著黃裳繼續道,「本想再拉着三郎逛一逛,可惜身子越發不爭氣。」

黃裳笑道:「那還不趕緊歇著去?」

唐瑛聽了,痛快起身,又向獨孤小哥道:「我先失陪。你們兄弟說話,晚上嫂子親自下廚弄兩個好菜謝你呀。」

獨孤小哥嘴角一咧,「嫂子疼我。」

唐瑛一笑,轉而囑咐便宜丈夫,「小十四是該吃些教訓,這教訓不狠他就記不住。三郎不必顧忌我的顏面,若是放任他糊塗下去,我才沒臉呢。」

黃裳道:「知道了,放心吧。」

都交代萬全,唐瑛回了卧房,拆了簪環,抱住被子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而小金趁著主人休息,他則全力推衍、分析幾個常用藥方:要經濟實惠,不易仿製,還得藥效讓人滿意……對小金來說,也就是多耗費些主人精神力的小事兒。

話說黃裳長於內功,悟性驚人,而獨孤劍在創新招式上的天賦簡直無人能及,互相印證每每必有所得,這哥倆一向說話又投機。因此直到唐瑛睡醒起身,他倆還意猶未盡呢。

唐瑛看了看外面太陽,跟兩個男人打了聲招呼,便帶着小五下樓到廚房裏轉轉:如今一家三口,連帶着獨孤小哥還暫居客棧,但這個客棧其實是王重陽和林朝英的產業,根本不接「外客」……這裏住得舒服,卻總歸不是常住之地。

不過歐陽銳一家子已經在鎮里買了宅子,更早就收拾妥當搬了進去;而今天黃裳唐瑛兩口子正打算在看看鋪面后,在附近也買座小院子,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這當街挑釁的事情一出,反倒提醒唐瑛得再慎重一些。

於是她打算晚上再跟便宜丈夫仔細商量一番。

不過以小金的能力,在他能掃描的範圍內,可並沒發現什麼賊窩,真要揪這仇家的老巢,可得花些時間和手段了。

唐瑛一邊炒菜,一邊琢磨,做出來的飯菜火候和味道依舊完美無缺:這就是她智力天賦帶來的好處,一心二用不要太輕鬆,還完全不用小金幫忙。

兩葷兩素端上桌,黃裳和獨孤小哥還要了點酒小酌一番,最後獨孤小哥酒足飯飽,剛美滋滋地告辭而去,王重陽……就讓他兄弟們抬着過來拜訪了。

這太陽都下山了,還專程來說話,可見事情不小。

分賓主落座,王重陽自然先關心了下唐瑛的身子,唐瑛「投桃報李」也問林朝英怎麼沒來:其實她知道林朝英這些日子正全力調養身子呢。

王重陽聞言略顯尷尬,反正他和林朝英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裏,因此十分坦蕩,「她這些日子不肯見我。」

也就是唐瑛有來自未來的基礎內功加持,不然這時候修鍊哪有這般輕鬆,不拘坐卧只要凝神靜氣運轉體內真氣就行?

別說林朝英,就說黃裳平素也是要打坐練氣,每當真氣衝擊到若干狹窄經脈,饒是黃裳十分能忍耐,他的神情都相當之不美妙。

林朝英又是肝經出了岔子,不止是脾氣可能陰晴不定,那氣色定然也……她大概是不願讓情郎看見她此時的容顏吧。

於是唐瑛接話道:「林妹子的身子我有把握,養上幾天就好了,只是要吃些苦頭,卻沒大礙。」

王重陽笑了笑,「借您吉言。」他臉上那淡淡的憂慮之色,聽了唐瑛這番話后,都逐漸消散下去……在場眾人哪有瞧不出來的?

寒暄完畢,下面戲肉可就來了。聽着王重陽條理清晰的訴說,黃裳與唐瑛兩口子不約而同的連身子都微微緊繃了起來。

其實唐瑛一直覺得稱呼王重陽一聲「王總」真心不過分。他可是白手起家,建立了個傳承數百年的宗派,且能人輩出,王重陽不僅擁有獨特的個人魅力,經營和管理的本事更是高超,最妙的是,他還是五絕之中最會教徒弟的一位。

此人眼光能力都沒得說,唯獨氣運遜色了一些。

不管怎麼說,五絕各有特色,但中神通的確是本事最全面,為人也最為可靠。

正是因為「劇情早知道」,王重陽的話她自然聽得十分認真,而且儘力去尋找那「弦外之音」——聰明人說話,往往那些「餘韻」才是最最緊要的。

不過唐瑛這副神情落在黃裳眼中,讓他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可不是醋意發作,中了進士,又在京中為官,還能在孤立無援,仇家追殺之際,保得自己性命——黃裳絕不是個輕信莽撞之人。

等王重陽把鎮中情況和盤托出,再被他兄弟們抬出去,唐瑛揉了會兒已經冷落半天的小五,又把躺在床上全身都痛卻不敢哼哼的堂弟挪到隔壁客房去安歇,這才跟便宜丈夫商量起今後的打算。

其實剛開始時真沒在意,可沒過多久唐瑛就感受到黃裳的不快,但當時王重陽和他的兄弟們都在場,只好等夫妻獨處時再和丈夫好好說道了。

黃裳這個人有些陰鬱,還極有城府,,唐瑛可是清楚地記得,從共同迎敵以及睡得舒爽后,黃裳才算是徹底給了她好臉色,到懷了孩子這就直接升級到貼身守護,外加「縱然不滿也憋在心裏」這一條。

於是唐瑛便問道:「三郎,你可有主意?」

正換着衣裳的黃裳神色如常,「咱們不好在此久居。不過幫他打掃一番,就算是報答他這些日子的照拂吧。」

唐瑛一聽就知道黃裳覺得王重陽存着利用之心,因此對這位頗為防備。她便試探著問,「你覺得這位可有……那份心思?」

黃裳回過頭來,便是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細想一下還真是,王重陽手中有數百兄弟,良馬數十匹,控制了周邊近萬人口,還佔了個從陝南入蜀的必經之路上的鎮子。

這在朝廷看來,分明就是群~反~賊,只不過王重陽聲名不顯,又沒興兵作亂,無論金國、西夏還是南宋如今都騰不出手,也懶得搭理罷了。

王重陽大概也希望儘快平定周邊,然後無論是等招安,還是自成門派,都算是有了份根基,也不枉費兄弟們跟着他拼了一場。

再說,這裏距離全真教發源地終南山,還有那座充滿傳奇的活死人墓都實在不遠……唐瑛只能想起來將來蒙古騎兵滅大理的時候可能途經此地,不過那也是一百年以後的事情了。

唐瑛猜測即使沒有他們夫婦與獨孤小哥協助,這兒也能成為王重陽與林朝英的太平自留地。她便隨手拿了紙筆,畫了張金國、西夏與南宋三家鼎立的示意圖,「三郎,你說說哪裏最安生。」

這便是存了考校之心:南宋前期農民~起~義簡直稱得上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不巧她還就記得那些「重災區」的大致範圍。

黃裳湊過來一瞧:七娘這地圖畫得未免太精準了。他也是曾在宮中書房行走的翰林,各類典籍圖冊可沒少看,都沒見過這麼……形象又生動的。

每次發現七娘一個全新的優點,黃裳都會暗爽一下:一個驕傲又自認不凡的男子,通常也會要求伴侶和自己一樣與眾不同。可當妻子超出他的預期,他更是要欣慰或是驚喜一把了。

黃裳這回面上便帶了幾分從容,自七娘手中拿過毛筆,便在兩個地方畫了圈子,「這兩處不甚不穩妥,咱們最好還是在蜀地或是吳越安居。」

唐瑛一瞧,他果然把湖北湖南,以及廣東和福建南部都圈了起來——實際上,也正是這兩個地方農民~起~義延續了南宋初期幾十年,基本沒什麼停歇。

七娘半晌不語,黃裳按下心中疑慮,問道,「你在想什麼?」

小金適時提醒道:「主人,黃先生似乎誤會了,誤會您認為他危言聳聽。」讓伴侶誤會您不信任他的決斷,很傷感情啊!

唐瑛倒不忙着解釋,反而好奇問道:「你連他人想法都能猜測一二了?」

小金老實道:「當然不是。您和黃先生肌膚相親,我能檢測到他真氣流動異於平時。這種情況,不是練功就是情緒激動。」

其實要和這樣的男人相處,開誠佈公才是最好的選擇,當然你還不能逼着他坦誠心事,因為他絕對不習慣把自己陰暗那一面顯露於人前。

唐瑛便拉住黃裳的手,嘆息道,「倒是英雄所見略同了。看着王家兄弟經營得有聲有色,我想着咱們實在該藉機攬些信得過的人手……」

在金大大筆下,你就是因為「太獨」才死得那樣憋屈。

黃裳微微一笑,「獨孤兄弟這樣的?」

唐瑛道:「他是個豪俠性子,這輩子就想仗劍行天下,拘不住的。」

黃裳又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取中他了。」

唐瑛白了他一眼,「我倒是取中你了,還想拘着你呢。」

黃裳眉毛一挑,「你想怎麼拘?」

唐瑛抓着丈夫手腕,把他按在了床上,然後雪白的「魔爪」就往下掏去。

要害都讓人拿捏住了,黃裳還能一本正經地勸道:「你身子如今不方便,咱們不急。」

唐瑛笑道:「我的手挺方便的。」言畢,另一隻手也不閑着,揪住丈夫的俊臉道,「欲拒還迎?半推半就?」

話說唐瑛自打穿來都幾個月了?黃裳作為一個需求正常的成年男子,那次數少得唐瑛都覺得臉紅,可是人家依舊十分把持得住,又從沒有過半點勉強。

你給我尊重,我就讓你舒坦。唐瑛不僅想得開,行動上也更放得開。

一陣搗鼓下來,就算她想停手,黃裳都不肯:最後更是發展到死死按著唐瑛的手,怎麼說都不肯鬆開。

要知道唐瑛的體力如今也只有八點,「被動施為」了好一會兒,直到她胳膊都酸脹不已,這才不得已問計於小金,「我怎麼撤退比較合適?」

小金建議道:「高壓電擊,短時肢體麻木,你看如何?」

唐瑛道:「就他了!這人蹬鼻子上臉,還沒完了!」

當時她曾故意電了便宜丈夫好幾下,卻被人家當做針灸試針,完全不痛不癢,於是唐瑛把心一橫,「先來一百一十千伏!」

一百一十千伏正好是高壓輸電所用電壓。別看電壓高,但作用時間只要足夠短,也就是給對方一個教訓,卻不會造成什麼傷害。

唐瑛的指腹此時緊緊貼在便宜丈夫的皮膚上,充能放電根本就是一氣呵成。

怎料黃裳原本半垂著的眼睛,忽然睜大,旋即……冒了光……倒把唐瑛嚇了一跳。

黃裳卻又興奮道:「再來!再來一下!」

唐瑛險些惱羞成怒:還要?那就再來!怕你不成!

連電了足足八次,黃裳卻越發享受,最後在小金有氣無力地提醒「主人,你的體力消耗過於嚴重」之下,唐瑛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認輸——動用技能,多是要同時消耗體力槽與精神力槽,無奈唐瑛體力水平實在太次,她連轄制下丈夫,或者讓丈夫完全盡興的目標都沒做到……

黃裳顯然善解人意,抱着七娘道:「累著了?」又湊在她耳邊,「可惜,還是欠點火候。」

唐瑛悲憤不已,「我跟你拼了!」

肩頭留了個清晰的牙印,而胸襟更是讓睡得昏天黑地的七娘……的口水濕了一大塊,黃裳卻覺得懷中妻子萬分可愛。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覺得,不管七娘找他要求什麼,他都會全力以赴。

卻說夫妻倆還沒商量好如何幫襯王重陽一把,順便自己也撈點人手,黃裳便得了七娘吩咐,去買點比較生僻的藥材——有些成藥的藥方只要夫妻倆知道就好。

半路上,黃裳為一個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攔住,他倒也不動聲色,跟着這人進了家小酒館,然後就是狼入羊窩……

約莫一刻鐘之後,他左手拎着幾包藥材,右手則拖着一男一女,施施然回到了七娘身邊。

男人自然是半截攔路的那位,而女的嘛,唐十四見到后不免大驚失色,「雲娘你怎麼……」

那雲娘先是面露驚喜之色,旋即便嚶嚶低泣,「奴奴以為再見不到十四郎了。十四郎要了奴奴的身子,怎會如此絕情?」

所謂看熱鬧不怕事大,可唐瑛還是覺得這行首雲娘演技也忒假了,難怪折騰了這麼久都沒能把王重陽他們怎麼樣:分明就連挑撥離間都干不好。

雲娘此時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唐十四身上,哪還顧得了臉面,她竟從袖中摸出了面染血的帕子。

唐十四登時如遭雷擊!

小五正在唐瑛懷中,見狀不解,便小聲問道:「十四舅和她相好,還好出肺癆了嗎?」

黃裳與唐瑛對視一眼,都覺得再不能任由小五跟獨孤劍隨意玩耍了。

結果念叨誰,誰就到。獨孤小哥笑嘻嘻地敲門,進門,「聽說又有樂子瞧?」

此時雲娘瞄了眼新來的獨孤小哥,卻也不作理會,她認定了自己能靠着十四郎脫身,至於身畔那個暈過去一就沒醒來的男子,還有鎮外百餘里那個逼她為惡流氓的死活,她可管不了這許多!

唐十四的確不靠譜,但一個女人遞過來一方染血的帕子,他顯然覺得這女人腦子也很成問題……

怎料獨孤小哥看了看那方帕子,一把奪了過來,又吸了吸氣,「這是雞血。」

唐瑛默默上前,指尖點在那血跡上,小金果然也道,「雞血。」

獨孤小哥這嗅覺,難怪熬藥時能被熏苦……他身後再插跟毛茸茸的大尾巴,再「汪」上一聲,可就齊活了。

而那雲娘眼見自家被拆穿,忽然正色向著唐瑛拜倒,「救奴奴一命,自當知無不言。」

這翻臉也忒快,唐瑛上前摸了把這女人,小金肯定道,「精神類毒素,與歐陽銳當年所中毒物成分相似。」

這精神毒素可是任得敬的獨門毒藥……王重陽地盤周邊,情況究竟是有多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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