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毛毛蟲的蛻變
終於到了大休放假，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三天了。昨天胖子和齙齙調了課提前走了。齙齙當時問他：「去上海啊？」胖子靦腆的笑了，臉都紅了。齙齙有點心酸，她知道自己在吃醋，儘管她並不愛胖子。可憐的胖子終於品嘗到了愛情的羞澀與甜蜜。「內心的性感」齙齙突然想起胖子的這句話。難道這就是它的涵義？反思自己，現在有沒有過這種感受？見到男人想結婚，想上床，但是似乎從來不想怎樣去談戀愛。那些少女懷春時腦海中最浪漫的情節早已死去。她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記得讀大學時有個男生曾經笑她：「我覺得如果有個男生要追求你你一定會跑掉！」現在想來有一定的道理。她的心智簡單粗暴，單純愚笨。她幻想着那個男孩在街角騎着自行車等她，然後載着她穿過飄滿音樂的小城去江邊流連。她幻想着黑暗與恐懼中男孩伸過溫暖有力的手。對於男人，她有很多幻想，但現實中，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對任何一個男人動心過。「莫非我討厭男人？莫非我和男人婆一樣？」齙齙不敢往下想了，還是出去散步吧。
今年冬天很乾旱，溫度也高，幾乎天天都是晴天。走在田野上，菜地里都是綠油油的蘿蔔菜，很養眼。棉花地里開着雪白的棉花，還有鳥兒在飛，黃牛在曬太陽。她經過乾涸的水溝時特意從路邊茄子藤上摘了幾個幹掉的茄子往溝里的雜草叢中扔，看能不能看見刺蝟的身影。前幾天，隔壁家的小孩說他爺爺放在院子裏的捕鼠器捕到了刺蝟，讓她難以置信。她從小在村子裏長大都沒見過刺蝟。她一路走到村子裏面。村子裏靜悄悄的，到處都是破舊的房子和雜草。村民們都搬出去馬路邊的樓房了，曾經人聲嚷嚷雞鳴狗叫的村莊如今破爛不堪，但是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美麗。「世外桃源啊！」齙齙走出一條巷子，在一顆大樹下坐下來。好久都沒有這樣悠閑了。「內心的性感」齙齙又開始思索起這個問題。「要有愛的能力，還要相信自己的美麗。我雖然沒有時尚感，雖然騎摩的的大叔把我看成是個男人，雖然我年齡一大把。但我要相信自己是美麗的。因為我健康，我充滿活力。人們讚美牛眼多麼美麗，小雞多麼可愛，還有人拍毛毛蟲的寫真。可見人的審美觀很不一樣。可見萬物都有它美麗的一面。我何況還是個人，一個年輕的女人。一定要給自己「好看」，不能自卑！」正在她遐想的時候，一輛小汽車從村外的舊馬路上開了進來，在一棟房子旁停下來。從車裏走下一個很帥氣的男子，30來歲，穿着黑色的夾克。他的臉被溫暖而燦爛的陽光照耀着，雙眸像湖水跳躍着金色的陽光，他側臉時高挺的鼻子和有些尖削的下巴劃出了最美的線條，可是還等不及齙齙去花痴，她發現情況不妙。她趕緊站起來跑過去：「喂！你誰啊？這是我二娘家的房子！」男子瞟了她一眼，一邊開鎖一邊淡淡的說：「我租了這裏。」「你是誰啊？」齙齙難以相信。這位開着上海牌照寶馬的有錢人會住在這個荒廢的村子裏面。「我是昌盛木料行的。」男子解釋道，皺着眉不耐煩的看着齙齙。齙齙極其討厭這種略帶歧視的眼神。「我認識昌盛木料行的老闆和老闆娘。沒見過你啊。」齙齙看見他的衣服上沾了很多木屑，有點將信將疑。「我可見過你！」男人哼了一下，「你是李秋蘭，我們是小學同學，還是同桌。」「誰啊？」「木頭人。」「啊？木頭人。是你嗎？」齙齙真的呆住了，她張大了嘴好久說不出話來。其實關於木頭人的影像也只有他當時很有錢的樣子，每天都買零食吃。然後是一年夏天有一次把一隻很大很大的綠色毛毛蟲放在她的文具盒裏，讓她至今忘不了當時的恐懼。小學后兩人就分開了，她去了城裏讀書，而他應該還是留在鎮上讀。她再也沒有見過他，但是她在讀初中的一篇日記里曾經寫道：「我好恨那個放毛毛蟲嚇我的男生。我希望他長大后變成一隻拐腳公雞，每天就吃毛毛蟲。」老天真是不公平，這個壞小子居然變成了高富帥！「那後面馬路上的昌盛木料行是你爸媽開的？」「是哦。」木頭人冷淡的看着她，好像她頭上有頭皮屑，或者鼻子裏有鼻屎出來，很厭惡的樣子。齙齙也沒說什麼就出來了。她走到屋子後面，走過昌盛木料行時，看見老闆娘正在給一塊木料拔釘子，過去打招呼：「老闆娘，剛剛在村子裏看見你兒子啊！」「哦。」她沒再多說一個字，繼續干她的活。換了平時她一定要多聊幾句，其實去年他們搬到這裏做生意時老闆娘就常和齙齙媽媽說他兒子很厲害，南京航空航天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在上海的一家外資企業，工資很高，還經常出國，在上海還買了房子。沒想到居然是木頭人！
齙齙一回到家就問媽媽：「媽媽，我知道昌盛老闆的兒子回來了。」「知道呀，好像回來蠻久了，有十來天了，可能回來休假吧。」「媽媽，他居然是我小學同學。」媽媽笑道：「哦，那你可以拜託她去幫你介紹個男的。可有什麼用啊？人家那麼發達還會認識你啊！」「是哦，相當的傲慢！我剛剛在村子裏看見他了，住在二娘家。」「是哦，好奇怪，你二娘說昌盛老闆娘租了她的房子，租到年後。可能要放木料吧－－－－你去村子裏幹嘛？有時間就到城裏去玩，多認識些人。」
第二天上午，齙齙跑到昌盛木料行去裝木屑，因為媽媽說木屑可以倒在菜地里給菜保溫。「老闆娘，我來裝木屑了！」齙齙走進棚子裏找老闆娘，卻看見木頭人在裏面幹活。「木頭人，我來裝點木屑。我在中學里種了點菜，想用——」還沒等她解釋完，木頭人就示意她自便，齙齙一邊慢慢用手抓木屑，一邊偷看他。他只穿了兩件衣服，腰間系著皮帶，身材很有型，看上去很健美。可是為什麼他的臉上寫滿了憂鬱。難道是他失業了？裝好后，齙齙準備不辭而別，木頭人卻突然停下手裏的活問她：「你在中學教書？」「對啊。我讀了師範，然後在這裏教書，教了好多年了。」「我表弟在你班上，朱晨。」「對。他是班長，不過英語好差好差。」他走到外面打開車門：「這樣吧，你帶去中學看看，我在那裏讀了六年書。」「好啊，我剛好把這些木屑拋到菜地去。」
第一次坐在豪華小車，而且還是和帥哥一起，齙齙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了心動浪漫的感覺。一路無語，車子開進了校園，因為放假沒有人，整個校園都顯得特別空蕩安靜。他慢慢的開着，轉着圈。齙齙知道他在回憶，沒打擾他。後來，他來到操場停下車，走下去。操場還是幾十年前的樣子，沒有水泥。玩雙杠的地方是一片楓樹林，平時學生會把落葉掃到旁邊，堆成葉子山，踩在上面嗤嗤的響很好聽。木頭人撐了一會兒雙杠，又走到楓樹旁邊看樹皮上的刻字。「難道，他當年也刻了？」齙齙心裏想者，想過去看個究竟。但是又不好意思過去，便說：「木頭人，我過去菜地一下。」「我跟你去！」他心情好像好很多，終於變得像個人說話。
菜地里有一些老師在幹活，齙齙走過去，很多人都注意了。有的老師用肢體語言問她身邊的男子是誰。齙齙抬頭挺胸的走着，屁股下意識的搖擺着，有了做女人的感覺，心底唱着歌：「你耕田來我澆水——」「看，這是我的菜地，種了油菜白菜和蘿蔔，天太冷了，長不大，所以我就到你家要木屑來。」「挺好的。」木頭人站在旁邊看看齙齙拋木屑。齙齙覺得臉上發燙，也許是陽光太熱？還是內心的性感在激活？「我種菜純屬娛樂。」「長大了可以吃可以賣。」「其實我怕它們長大呢，長大了就要長蟲子了，我最怕蟲子了，大青蟲，毛毛蟲。」「我記得我放過毛毛蟲到你文具盒裏。」「為什麼！」齙齙大聲的質問道。「男生說你是班長膽子應該最大所以——」「啊？！你們男生真的很——很無聊！」「沒想到你那麼膽小！嚇得哭了很久！哈哈！」他終於有了笑聲，齙齙也只有傻乎乎的跟着笑以表示禮貌。他們開始聊一些小學的事情，拋木屑只有短短十幾分，然後他們回家，開車兩分鐘。但是齙齙有種走進童話世界的感覺，她心動了，儘管她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她的意淫而已。可是從她下定決心要做一個內心性感的人開始她就告誡自己要開心，木頭人今天給她帶來醉了的美麗心情，感謝當年那隻毛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