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 鼎革(7)

一百二十 鼎革(7)

一切吩咐已畢,李烈看看天色還早,便辭了軍械局大小官員,直向宿州城北行去,他要去找浮塵子,一個十分重要的事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看來也只能向這位亦師亦友的老道長去請教了。

呂驚雁行走在空曠寂寥的後園中,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天上的濃厚雲層被風兒輕輕吹送,向東南方向飄去,露出一片淺灰色的天空和那輪仿若生了毛刺般的灰色太陽,慘淡淡的陽光落在身上,竟絲毫覺不出一絲溫暖,讓人瞅著始終有些不爽利,一如她現在黯淡的心情。

他伸手從後園齊整的低矮翠柏上撫過,茫然的眼神越過高牆,看向遠處那高高的屋頂獸脊,那是他生活的地方!呂驚雁心頭沒來由的湧起一陣空虛無力的感覺,不由輕輕一嘆。

以呂驚雁清冷孤高的性子,根本不會想到自己回去做別人的妾,她心目中要尋找的是一心一意愛護他的人,長相廝守,永不分離,然而那個人卻偏偏走進她的生命,讓她始終難以忘懷。即便是午夜夢回,依稀間殘夢中還是有他的影子。呂驚雁知道自己卻是愛上了他,每當想起那張笑盈盈的英俊臉龐,心中總是充滿溫暖,真希望永遠和他廝守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離。然而他有那麼多女人,她真的不想與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每當想到他正在嬌妻美妾環繞,墜入溫柔鄉里,便有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如何取捨?何去何從?呂驚雁喃喃自語,「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為什麼讓我遇上你呢!」

昨日她才從蘇州回來,沒有什麼任務,只是在他們曾經住的那個小客棧靜靜地呆了幾天,想要好好想明白,然而她仍是沒有找到答案。百靈告訴她前幾天李烈曾找過自己,可她沒有去見李烈,長久的相思折磨著人憔悴,她怕見到他時會迷失在那燦爛的笑容里,於是她沒有去見他,而是應約來到道長的院子,希望這位彷彿能夠洞察一切的老人能夠給自己一些幫助。然而浮塵子卻並沒有說什麼,反而建議她擔任正在組建的都察院四司的頭領。呂驚雁輕輕一嘆,是繼續留在這裏,直到無法自拔,還是遠走天涯,再也不見他?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院牆外掠過,將沉浸在莫名惆悵中的少女驚醒,她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支碧綠晶瑩的玉簪輕輕摩梭著,痴痴地看了一眼,眼中決然之色一閃,彷彿下定了決心,面容恢復了冷漠的平靜,毅然向前庭走去。

李烈快馬飛奔到城北一座清凈的獨立院落牆外,也不下馬,雙腳在馬鐙上一踩,單手用力在馬鞍上一按,身子借力輕飄飄向上躍起,飛過高高院牆,落在院中。雙腳剛剛站定,呼啦啦一下子,院子四處突然竄出十幾名大漢,將他團團圍住,李烈見這些人各個眼中精光四射,顯然都是精銳的好手,不由暗暗點頭,微微一笑,剛剛自己童心忽起,直接跳入院中,也不怪人家如臨大敵了。李烈剛要說話,卻聽有人輕咦了一聲,一名漢子刷的單膝跪倒,「小人拜見將軍!」

李烈和周圍之人都是一愣,向那漢子看去,李烈不禁奇道:「你認識我?」

那漢子連忙答道:「將軍,小人是特戰營調過來的!」

「哦!」李烈知道,以前的老部下都習慣叫自己將軍,很少人稱大人、國公什麼的,想來此人應該是老兵,因此仔細看了他兩眼,「我想起來了,你是司徒平手下的伍長!好像夜襲鄆城時就有你吧!」

那人神情一下子激動起來,叩首道:「沒想到將軍還能記得小人,小人劉十三給您叩頭!」說着連連磕頭不止。

李烈笑着將他扶住,道:「行這多俗禮作甚,快起來,帶我去見道長。」

「是是!請您跟我來!」劉十三恭敬的起身,便要頭前帶路。

「慢著!」一個高大的漢子低喝一聲,不滿地看了一眼劉十三,「十三,此人是誰?你怎可亂了規矩?」

劉十三腳下停步,向李烈尷尬一笑,這才向那漢子道:「陳頭,這是咱們的經略使大人!」

陳頭聞言一愣,「你說什麼?」

李烈抬手止了劉十三,微笑道:「我是李烈!」

撲通之聲連響,周圍一下子跪了一圈,「不知大人駕到,請大人恕罪!」

「眾位盡職盡責,何罪之有?都起來吧!」李烈笑了一笑,讓劉十三引路,直向會客廳走去。

李烈沒有讓他通報,直接走進大廳,正見浮塵子在和幾人於廳中說話,見李烈走進來,不由笑道:「好你個李烈,給我派了這一大堆事做,今天才捨得來見我嗎?」

李烈連忙執了弟子之禮,向浮塵子躬身施禮,笑着說道:「這不就來了嗎!」

旁邊幾人見是李烈駕臨,連忙站起身施禮,李烈口稱免禮,將幾人扶起,這才問道:「道長,大家在商量何事?」

浮塵子笑道:「還不都是給你忙活?大家正在商議一些都察院組建事宜,老道一生清凈,到老了反倒不得清閑,可不都是拜你所賜!」浮塵子與李烈亦師亦友,說話十分隨便,「來來來,本院長給你介紹一下咱們都察院的班底!」

原來廳中諸人正是浮塵子和張進北挑選出來的都察院各司頭領,分別是司徒平,李屠、張振東、沈紀長和肖恩五人。

司徒平其人李烈當然熟識,更曾共同戰鬥過,知道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聽浮塵子介紹,才知他正是浮塵子從宋漢生那裏生生搶過來的,他將擔任負責各司情報地歸攏分析以及進策,甚至包括南宋、西夏、金國和蒙古的情報收集整理的二司頭領;面色嚴肅冷峻的張振東,李烈更是熟識,應該說他們根本就不是外人,此人正是進北和迎南的大哥,以前一直掌管家族產業,張進北出仕后,張振東便被二弟拉出來幫忙,只因他為人不拘言笑,方正嚴肅,很受李烈器重,官職已經升至兩淮路監司的提點刑獄司任事,雖然較之自家二弟和小妹少了幾分才幹,做事卻最為嚴謹公正,鐵面無私,所以這次張進北內舉不避親,推薦張振東為專門負責監察轄地百官的一司長官;沈紀長和肖恩本是浮塵子手下的兩大情報頭目,都是出自蕭恆的推薦,不但功勛卓著,身手了得,走出特戰營后更是能夠迅速進入新的角色,幾次大戰的情報工作都做的極為出色,所以被浮塵子推上了專門負責刑訊的五司和負責監管所有情報機構的六司。

最後那位李屠則是執掌那個專門負責研製藥物和各種偏門武器,對軍械所執行監察和協助,不但負責協助軍械所研製各種武器和各種先進科技,還要防止先進技術的泄密的三司。李烈只覺得此人看上去十分面熟,不由多打量了幾眼。李屠因笑着施禮道:「將軍可還記得當年火器營那個李屠子?」

李烈眼前一亮,一下子便想了起來,原來此人正是當年剛出征時在無名小鎮第一批接受李烈外科縫合術訓練的那個軍醫,當年這小子自告奮勇拿俘虜開刀,手法極為熟練,給李烈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不由笑道:「原來是你這屠夫啊,沒想到幾年下來,竟然有了如此成就,真真長進不少啊!」

李屠恭聲道:「那還不是您的栽培有方嘛,當年我可是躲在營地后吐得稀里嘩啦啊!」此人生性詼諧,很合李烈胃口,不由一拍李屠的肩頭,「都察院職司十分重要,你這最早跟着我的老人可不能給我丟臉吶,不然我可不答應,到那時你可就只能回家殺豬啦!」

眾人不由哈哈大笑,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李烈環顧在場之人,疑惑的問浮塵子道:「我的院長大人,都察院共有六司,怎麼才五人吶,主管最隱蔽的暗殺四司的人選現在還沒挑選出來嗎?」

浮塵子一笑,「本院長大人自然已經有了合適人選,不過人家現在還正在考慮當中,沒有答應下來呢!」

「哦?」李烈微微一愣,連忙問道:「是哪一個?面子還不小啊,是不是要本大人去三顧茅廬才成?」

耳中忽聽外面腳步聲響,一襲潔白的曳地長裙彷彿天上雲朵般冉冉飄來,迎面見到的是一張冰玉似的絕美臉龐,在看見李烈的一剎那,她深潭似的眼眸突然放出絢麗奪目的神采,清冷的容顏微微一怔,眼睛便再也離不開李烈,兩人眼神交匯,一瞬間竟忘了身外之物,怔怔出神!

「咳咳!」浮塵子輕咳一聲,「老道說的就是呂姑娘,還有人比她更合適四司的職位嗎?不過人家可是還沒同意啊,這就看你小子的了!」說着古怪地看了李烈一眼,眼中滿是玩味的神情。

李烈艱難的將目光從呂驚雁臉上收回,扭頭對浮塵子笑道:「不介意我們單獨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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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韻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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