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僅僅片刻之後,那「衛琳琅」的屍體身形變得扭曲,美艷的面目變得焦黑可怖,如雲的黑髮如塵屑般消散在空中,並以一個絕不可能的姿勢折起了腰肢。

「咔咔咔……」它破碎的咽喉中發出滲人的慘笑。

這不是衛琳琅,這是一隻魔物!

教主面無表情地看着魔物變身,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手起劍落,帶着無可匹敵威勢的一劍攜萬鈞之勢揮出,那魔物哀嚎一聲,被劈散在天地間,消融成無數黑霧。

從最開始聞到那味道的時候,常棣就知道自己中招了,但是他卻不動聲色,默默地觀察周圍一切不合理之處,警惕自己心理的一切異常,不去相信任何人。因為教主清楚地認識到幻覺和現實將在藥物的作用下完美地融為一體,不能打草驚蛇,按兵不動才是上策。

魔物是真實的,它們是一種擅長製造幻覺迷惑人心神的存在,但談笑山莊的的弟子被同化成魔物則是在藥物影響下看到的虛假幻像。

那先天高手的存在也是真實的,幻覺不可能製造出那樣真實的、有壓迫力的凜冽殺氣。因為一切的幻覺的起`點都根植於被迷惑者的心中,如果他們從沒一起經歷過先天高手的殺意,那麼他們也不可能被迫幻想出同一個強大的敵人。

連彎曲的牆壁和曲折的道路也是真實的,不真實的只是路徑的變化。看似甬道的岔路在不停地改變,其實常棣心裏清楚,這是藥物對他視覺和精神層面的欺騙而已。

可惜的是,雖然他看出來了,但卻堪不破。即使內心清楚那是虛假,但五感仍在繼續欺騙他,甚至連內心的陰暗面都被藥物無限地放大,負面情緒,那些暴虐嗜血的衝動,幾度欲噴薄而出……直到教主殺死這隻模擬衛琳琅的魔物之後才感受到了一絲清明,也好在這只是一隻魔物,否則常棣若錯手傷了琳琅,事後不知要如何後悔自責才好了。

常棣原地閉目靜坐了半個時辰,確信那藥物對自己的影響已經降至最低,便開始起身尋找迷宮的出口。如果他猜得不錯,真正的寶物就被存放在夏墓第二層,迷宮的正中心。那些寶藏、奇珍、絕世兵器、古代捲軸、天材地寶、靈丹妙藥……還有最最頂尖的秘笈,能讓他進階先天的秘笈。

或許,還能有緣得到古老神秘的巫術傳承?算了,人不該太貪心。

教主緩緩睜開眼,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魔教兩代以來為了夏墓付出了太多太多代價,如果這裏的寶物註定被人瓜分,那魔教當仁不讓地應該擁有其中一份。這也是魔教高層集體出動的原因。

常棣絕不允許自己失敗,因為那不止代表著作為一教之主的失職,更意味着他必將死於蠱蟲。死亡是一種懦弱的逃避,而他絕不會以這種方式拋棄心愛之人於世間。

這次迷宮的道路就穩定多了,即使一時走錯了路,常棣強悍的記憶力也能以此在腦海中繪出一幅平面圖,再不用擔心一回頭原先的路不見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

大夏皇陵真是大得離譜,教主在迷宮中穿梭了足有兩個時辰,幾乎沒有走過重複的路,卻仍舊沒能找到迷宮的出口。

這迷宮真的有出口嗎?常棣不禁開始懷疑,如果它只是一個無意義的死循環的空間那該如何應對?如果這裏只是提供魔物和「守墓人」獵殺闖入者的舞台,那麼自己找尋出口的行為還有意義嗎?

在此期間,教主遇見過一次「東方凌風」,它試圖挑釁他、激怒他,面對「東方凌風」口中不堪的言辭,常棣只是沉着、冷靜、優雅……且一言不發地直接開始動手。沒過多久又一隻魔物死於教主劍下,而這個時候常棣才悠然說道:「廢話忒多。我根本懶得去分辨你到底是魔物還是本人,總之你若是接不下我的攻擊,那你便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這條甬道拐角處的東方凌風壓抑住心中殺意,告訴自己現在還不到時間,一切要為大局考慮,然後一擰身,潛入了遠方的黑暗中。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遇見熟人」的戲碼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有時是「朴昌」,有時是「李暄」,有時是「粟立榕」,甚至他還遇見了自己早已行蹤杳然的師尊。

故此在看見己坊主雲鶴的時候,常棣的第一反應便是「又一隻魔物」?但很快他意識到,那也許、可能、真的是雲鶴。

一貫面癱晚娘臉的雲鶴現在卻表情猙獰、眼泛紅光,發狠地用鎖鞭攻擊他,那歇斯底里的樣子讓教主確信他已被幻覺吞沒。

……真是丟人,常棣不悅地想到,身為魔教中執掌葯毒事務的總壇坊主,居然如此輕易地被藥物影響了神智,搞得這般狼狽難看,回去定要好好教訓一頓才是。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雲鶴喚醒。

雲鶴的攻勢實在沒法對教主構成威脅,教主只不過一個閃身就來到了雲鶴背後,幾下擒拿就把雲鶴牢牢禁錮在地,膝蓋抵着他的背心,擊打手肘麻穴,鎖鞭一脫手常棣就將他兩手反剪。此時的雲鶴就像一隻翻不過身的烏龜那樣,只能徒勞地扭動身軀,毫無反抗之力。

但即使這樣雲鶴還是沒能從幻覺中清醒過來,他的表情似是極度痛苦,又像是看見了什麼十分可怕而殘酷的景象而極度恐懼。常棣越是施力,雲鶴就越是努力掙扎,在幻覺中陷得也就越深。

麻煩,這樣下去不行。教主鎖眉,一手刀把雲鶴敲暈,然後在他身上翻找起來。雲鶴武功在魔教不算頂尖,但一手醫術和毒術難逢敵手,所以他真正的武器並不是明面上的鎖鞭,而是藏在身上的無數毒藥。

常棣主攻的是武道,但畢竟作為西域魔教之主,蠱術和毒術也是過得去的。他從雲鶴身上各個角落搜出來一百多種各色藥丸、毒劑、粉末和不知道塗了什麼的暗器,一個個放在鼻下輕嗅辨析,只要是有助清醒鎮定功效的都往雲鶴嘴裏塞。

因為帶着毒藥迷藥的同時也必定帶了相應的解藥,所以此類丸劑數量並不少。雲鶴的體質接近葯人,教主也完全不需擔心他服藥過量。

等了一刻鐘,估計藥效差不多開始起作用了,常棣便掐住雲鶴人中,強制將他喚醒。醒來的雲鶴雙目先是有些茫然,后看見教主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從地下驚跳了起來,表情悚然:「你究竟是……」

教主飛了他一腳,直把他踹到另端牆壁上,嘴角下撇,不悅道:「你說我是誰?還需不需要我再讓你『清醒』一下?皮癢了是吧。」

「教主……」雲鶴眼角居然有些濡濕,他怔愣了半晌,忽而猛地跪了下來,低頭哽咽:「教主,請賜屬下之罪!」

「何罪之有。」常棣神色淡淡,他早猜到雲鶴約莫是在幻覺中看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才刺激得他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眼,深陷藥物的控制不可自拔。

「我……我和大家走散了之後,在迷宮中迷了路,走了很久之後,忽然遇見了和擷芳在一起的朱李。您知道,朱李他總是跟擷芳在一起,把擷芳看作大姐頭,所以我也沒什麼疑心。後來,我們遇見了魔物……」雲鶴忽然覺得頭很疼,他揉着太陽穴,表情迷惑:「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很混亂,然後、然後……」

雲鶴狹長的眼驚懼地瞪大:「然後我看見擷芳殺死了朱李。」

「擷芳殺死了朱李?」常棣語氣平平地重複,毫無驚訝之意,內心卻在不斷推演着各種可能性。要說信不信,教主是不信的,蓋因此時此地,準則只有一個,那就是懷疑一切。

「朱李被魔物分食,屍骨無存,連變成魔物的機會都沒有,他的那張鬼王假面,被踩成了碎片……」雲鶴捂住了眼睛,儘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但他仍未從藥物影響下的情緒大起大落中完全脫離,「我去追擷芳,想找她討個說法。叛徒必須死,這就是魔教的規矩。」

「然後?」

「我不知道她往哪條岔路去了,於是只能跟隨我的直覺亂走,但我還是找到了她。」雲鶴深深地底下腦袋,悔恨幾乎把他壓垮,「她拒不承認殺人的事實,還對我拔劍相向,我、我被那葯影響,也怒氣上頭,直接和她打了起來,最後我殺了她。」

常棣挑眉:「你殺了她?」擷芳雖是女子,武功可絲毫不弱,雲鶴能殺得了擷芳?即使考慮到擷芳也處在藥物的影響之下,結果也還比較懸。

「我站在擷芳的血泊中,一抬頭……」雲鶴忽地抬頭看向教主,聲調拔高:「一抬頭,我看見了另一個『擷芳』在甬道盡頭對我愉快地邪笑。我就知道,我犯下了不可彌補的大錯……我殺了同伴。」

雲鶴看着自己的雙手,眼帘低垂:「如果我再謹慎一點,我就不會被藥物迷惑住,我就能發現和我決鬥的擷芳受了重傷,根本就不是殺死朱李的那隻魔物,也就不會中了該死的圈套。後來,我整個人都好似瘋了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您,怎麼面對其他同僚?我憎恨自己,也憎恨魔物,我陷入了悲痛、恨意和怒火之中……就像任何一個被幻覺控制的蠢貨一樣。」

教主上前一步把雲鶴揪起來,一巴掌過去把他的臉打歪到一邊:「我堂堂魔教坊主怎能如此頹唐!你說,你清醒了嗎?」雲鶴捂着火辣辣的臉有些傻了,沒說出話來。

常棣又是一個巴掌過去,雲鶴躲閃了一下,連忙道:「清醒了,還請教主手下留情!」

「我看你沒有清醒。」常棣無情地戳破:「你若真是清醒了,你會開始懷疑朱李是不是真的朱李,被你殺死的擷芳又是不是真的擷芳。在我看來,一些都太過詭異而順理成章,我不否認你所看到的事情真的發生的可能性,但我仍舊存疑。」

雲鶴點了點頭,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只是魔物迷惑人心的伎倆。

「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先把它放到一邊,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儘快找到出口,最好趕在所有人之前。」常棣對事情的輕重緩急從不迷茫。

「謹聽差遣。」雲鶴深吸一口氣,恢復了正常的樣子,希望教主能給他將功折罪的機會。

教主思考了片刻道:「我記得,朴昌曾經在你的身上種下過一味蠱蟲?」

「是的,是他培育出來的一隻偏門的葯蠱。」雲鶴運起僅存的內力將蠱蟲從手心逼了出來,那蠱蟲沖着教主拍拍翅膀、抻抻小短腿,賣了個萌。

「身為暗武統領,朴昌真是太不務正業了。」常棣笑了一聲,「不過,朴昌養出來的蠱蟲都與他有感應,你試試讓這隻蟲子去找朴昌。」

那丑萌丑萌的蠱蟲飛了起來,晃晃悠悠地胡亂拍打了一會兒薄翅之後,歡快地朝迷宮的一條路飛去。

【此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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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惡女配的轉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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