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烈火焚城

第七十九章 烈火焚城

「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

「這麼大的火,你們這小盆小缽的,管什麼用,你!快去城外駐地知會水龍隊掌事大人,快!快!還有,城主大人呢?快去清樓把他找回來!內城着火啦!」

「可是,水龍隊掌事大人…還有那幾位番頭…也在清樓城中……」

「什麼?!這群平時只會喝酒打架的**,水龍隊還有幾人?找幾個會操縱水龍的去西城支援,快!還有,取我調令,速速去東城調來甲人隊,晚了,祭塔可就保不住了!」

「得令!」

坎水關城的北城府尹張彤剛要合服睡下,便被下人「梆梆梆」的敲醒,然後普一打開房門,便看見那西邊祭塔處火紅一片,官服也忘了換,忙跑到書房取來調令,喚上家丁,親自駕着府上最快的瓏硨便朝內城疾馳而去。

趕到內城時,只見城門緊閉,環城大街上車水馬龍,寥寥幾架水龍甲人正頂着那龍頭往內城射水,只不過那噴出去的水柱在這整片火勢之前,不過是杯水車薪。

西城府伊離這內城大城門最近,已第一時間趕到,只是,任他在濃煙中喊破喉嚨,內城中也無人應答,他從西城調來的幾架水龍進不去,急得燥火攻心,嗆到一口濃煙,氣沒喘上來,便暈了過去,此時城牆下正處於無人指揮的境地,張彤一到城下,便接管了指揮權。

東邊四輛瓏硨載着木甲剛趕到城下,便被張彤大罵了一頓:「你們調來木甲頂什麼用,是想加把柴火還是怎麼着?石甲呢?你們東城不是配備有四台石甲,速速請來破這城門」

那甲仕剛一下硨便被這張彤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若是在平日,他早一拳打還了回去,只是據大商軍中法令,戰時文官對軍隊有節制權,便只得乖乖的立身一諾,道:「東城石甲已裝硨上路,半個時辰后即可抵達……」

「半個時辰?再過幾分這內城便要燒成白地了,你們三,速速駕上甲人翻入城中開門!」

那甲仕看了看這火勢,遲疑道:「這…木甲…」

張彤氣道:「還磨蹭什麼?水龍隊自會為你們開路,快!」

「得令!」

「慢著,你們是最先到達的兵士,事情一了,本官自會為你們請功,來啊,呈上紙筆,本官親自為四位兵士記名!」

張彤出來時急忙間也不知帶上的家丁是什麼人,站在他身旁的賬房先生齟齬道:「大人,老朽身上帶着的這…可是俺們家出入帳的賬本那,這…」

府伊張彤本是好武,尤其痴迷那甲械之物,不然,他也不會連車夫也不請,府上的座駕還是那需要一定操縱技藝的瓏硨了。無奈他老爹不許他習武,還為他謀了一份文官之事,平日裏處理的都是些民告之事,見了武官還得繞着走,此時好不容易能在這些武仕甲仕前揚眉吐氣一回,哪能為這賬本之事壞了興緻。

想着,便把眼一橫,道:「哪兒這麼多事,那黃白之物能有這些前線奮戰兵士們的戰功重要麼,速速呈上來!」

四個兵士中為首的是個巡城校尉,甲仕們平日裏除了訓練,是不能駕着甲人進城的,所以他們又兼著巡城之職責。這晚便是由於他與另一校尉賭錢輸了,只得乖乖的替人巡城,而那賭贏的校尉則帶着一班兄弟到清樓城中尋樂子去了。

這幾人正自抱怨,將要回營時,一個兵士看到內城着火,而且火勢不是一般的大,這校尉一想不對頭,便讓一班兵士找人的找人,聯絡的聯絡,他則帶着四個技藝最好的回營駕着甲人出來,不想還搶了個頭功。

此時這校尉看這比自己只不過高一品的文官如此會做事,不禁心中一陣感激,忙立身道:「諾!下官巡城校尉張思政!」

「校尉麾下番正陳或!」

「伍長查進!」

「番長副手梁陣!」

「伍長覃路在此謝過府伊大人!」

張彤手下不亂,邊記邊道:「喲呵!幾位還都是官爺,本府伊若是平日見到諸位可都是得繞着走的。」

張思政道:「大人說笑了,咱們練武之人總是有點血性,對讀書人難免有不禮之處,想不到文官中也有大人這等人物,改日一定帶着兄弟們到府上做客,不知大人管的是哪一片城,下官在這坎水關城中不說官職不大,不過武官之中,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張彤臨了大筆一揮,道:「不敢,區區北城府伊張彤便是。」

張思政吩咐道:「聽見了嗎?以後兄弟們見到這位大人可得規禮點,不,見到各位文官大人們也得禮數周到,便照我的話吩咐下去,懂了嗎?」

「諾!」

「上甲!速速解內城之困!」

張彤剛吩咐完,正自回味這居中坐鎮的快意,不想天上便有數個身影降下來,定睛一看,這幾人頭戴青雷冠,身披青羅大褂,腳踩雲雷草履,腰后間還別着雙虎座腰鼓,原是道城的道仕們御風而來了。

為首的是一個留着三撇細胡,身形矮小精幹的道仕,卻見他鋪一落地,便急聲問道:「這火是哪裏來的?」

張彤看這道仕雖其貌不揚,但語氣中自有一股威嚴,不容他不回答,便道:「回居士,下官到達這裏時內城火勢已是很大,所以並不知道這火是誰放的,不過,據周圍的居民所言,在起火之前,曾聽到城內有低沉的野獸叫聲……」

「野獸的叫聲?」

那道仕雙眼一眯,看向內城城頭。

「不錯,當中有幾人還說…還說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很大的怪物發出的聲音…」

那道仕說道:「哼!愚民,若是體型巨大的怪獸,在進入昆吾之前便已被邊巡的兵士發現了,如何能進入內城中來。」

張彤陪笑道:「居士說的是。」

像是要回答這道仕的話,那城內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野獸吼聲,那已翻入城中的三架木甲冒着火焰突然從天而降,「轟隆」幾聲巨響,將城牆外的幾處角樓砸塌了一片。

張彤和周遭正等著進入內城救火的民眾嚇得忙匍匐地上。

那道仕凝眼一看,大驚失色道:「快!速速結六馗巽風大陣!」

六位道仕顯是訓練有素,為首的道仕語聲剛落,六人已站住六個方位,六人口中吼出六道音字。

張彤只覺空氣一震,城門大道中央立時颳起六道捲風,還未等他明白怎麼回事,只聽一聲巨響,那內城城頭上突然現出一頭巨大的火龍,一口火焰便朝他這方噴來。

他還來不及躲到那瓏硨之後,那熱浪已吹至面門。

城門至此不過幾里地,火焰轉眼便至,張彤正閉眼等死,一道捲風掠過他面前,將那火焰卷了進去,又帶着火焰渦渦渦直向那火龍處撲去。

火龍噴了幾口火,見他這火焰盡數被這六道捲風卷了去,怒吼了一聲,雙翼一展,力爪一蹬,直向這六人處撲來。

面對這翼展達十幾丈的火龍,六位道仕不為所動,在他們的驅動下,這六道捲風如有生命般,匯聚一處,形成一卷寬達數十丈的巽風,迎著這火龍便卷了上去。

古時風有許多種,叫法也是五花八門,那均是文人對自然風的各種美稱,而且尋常的風,總是與雲氣在一起,風為相,云為象,有雲才能夠看得到風,此為天道。在道門中,風是術而為之,道仕以術驅氣,而這氣或是聚雲,或是引風,或是奴火,道門的《巫本》在引風篇也有提到,「氣為相,風為象,以氣御風,逆天之舉,切慎而為之」,道門中的巫術講求圓而至上,施術以求環環相扣,這捲風便是道門中修習術法最基礎的法門,威力不大,卻很實用,有百術之敵的稱號。

引風篇將風分為數級,十丈之內曰卷,百丈之內曰巽,百里之內曰颶,尋常以術御風的道仕能控制方圓三丈的捲風已算是不凡,這幾個道仕是昆吾道城中御風門的好手,所以才能御風而行,如此之快的從百里之外的道城趕到關城,而這六馗巽風大陣亦不是尋常道仕能施展出來的,六道方圓両丈的捲風,匯聚成一道方圓數十丈的巽風,不但需要六道捲風風速一致,大小相當,對方位,切入點等各方面因素都有關係,稍有差池,便會導致施術的失敗。

這六位道仕顯是配合默契,在火龍躍起的那一剎那,為首的道仕一聲令下,其餘五位便引著五道捲風合至一處。

霎時間,內城城門大街前,飛沙走石一片,近處的房子被連根拔起,捲入那股巽風之中,而那迎面衝來的火龍,由於沖勢太強,一頭扎進這偌大的巽風當中,被吹了個跟斗,從半空中跌了下來,「轟隆」一聲,直將那內城城牆砸塌了一個大窟窿。

府伊張彤一直聽聞這道門中的巫仕均有操縱天象之能,卻從未親眼所見,方才天上還繁星點點,此刻卻烏雲壓境,狂風大作,猶如暴風雨欲來。

「變陣,起雷!速速解決這畜生。」

一聲令下,六位道仕迅速改變方位,將那腰鼓卸下,隆隆隆的擂起鼓來。

以戒音起術,以咒音持術,以法器控術,這是百多年前道門第三代道主元極道人所創的三段施術法,此法源自上清道,卻是大大簡化了上清道古術那繁複而允長的法印和咒語,使得道門中即使是沒有天賦的道仕也能施用簡單的術法,甚至幾個下級道仕相互配合,也能施展出威力不凡的中級道術來。

這六馗巽風大陣只是個下級道術,但道門中講求術與術之間的環環相扣,生生不息,此時六位道仕擎出法器·雙虎座腰鼓,想是要借這吸收了火龍之火的巽風,再加上雷術,幾乎接近於那毀天滅地的上級道術之威,一舉擊殺這條孽龍。

沉悶的鼓聲,聚起了翻滾的黑雲,黑雲中冒着藍色的雷電,當中匯聚著巨大的能量。

雷術本是下級道術中威力較大的術法,只是經這六人配合施放,竟是蘊藏中級道術才有的能量。

那火龍摔了個爪朝天,碩大的龍頭掀入那城磚之中,它何時受過如此之辱,這幾個道仕是惹怒了這條龍。

便見它怒吼了一聲,一個轉身,那結實的長翼竟將那烽火塔樓拍飛了出去,強壯的大尾一掃,附近的民居即被掃平了一大片。

那道巽風沖入大火之中,將近半片城的火焰收入腹內,化作一道火巽風又朝這火龍處兜了過來。

那火龍也曉得這巽風的厲害,忙一拍長翼,力爪一蹬,避開了這火巽風。

火巽風直向城頭上空雷雲處卷了過來。

為首那道仕看準時機,突然怒目一張,道:「落雷!疾·雷火巽風!」

城頭上空突然雷光大作,數百道雷光直向那股巽風處劈去。

火龍不待作法完成,避過火巽風之後,抓起一截烽火樓塔便朝六人處扔了過去,企圖打斷這六人的法術。

火巽風卷過那朵雷雲之後,足足小了一大圈,火焰之中冒着紅得發紫的電光,便連幾里處的眾人,都能聞到一股雷雨過後的焦臭氣味。

眼看着那寬達十數丈的樓塔直向著這六位道仕處飛來,眾人卻只能躲在瓏硨之後,無能為力,瑟瑟發抖。

張彤正要駕上瓏硨救那幾位道仕,卻被一人拉住了。

「你這樣魯莽的衝出去,不但救不了他們,反而會壞人大事。」

張彤回頭一看,拉住他的,是一個身着錦袍的小公子,身上背着的是個頭髮亂糟糟的小子。

「劉小公爺,你怎麼在這,劉城主呢?」

劉寶掏出一方銅令,悄然交到張彤手上,道:「這是我族的手令,這小子是我族中要人,你先把他藏起來,不要讓人知道,等風聲一過,再放他出來,我要進內城一趟,切記此事不要聲張,我爹爹也不能讓他知道。」

張彤一看那銅令,為杞天一族的密令,雖不知這劉小公爺要做什麼,但他張家為杞天一族名下的士族之一,接令者須謹令而行,便答應了一聲,把姬峘從他身上接過,放在了他的瓏硨里。

正在兩人說話的檔口,那樓塔已至六位道仕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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