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零章 三障皆除

第五三零章 三障皆除

正在這時,秦成和忽然開了口,聲音卻是原的聲音。

「成了!」

然而很多人都沒有聽到原的聲音,在韓楓身後的人,也並沒有覺出韓楓有何變化。

但那執刀者,以及他身後的夷人們,卻看到韓楓的容貌乃至身形都起了變化。

他的面容變得更加肅穆,五官雖然還是原本的五官,但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他的身形也仍舊挺拔,但看在那些夷人眼中,明明跟常人差不多的大小,卻如山般巨大,給人無邊的壓迫感。

那刀鋒到眉間時,便再也砍不下去。韓楓眉心似乎湧出光來,憑空托住那刀。

此刻,那執刀者眼中的世界,卻變了。

變得緩慢而神奇。

那刀鋒開始腐朽,零零碎碎地掉著渣子,逐漸變成了參差不平的一根佈滿了紅銹的棍子,最後紅銹被一陣風吹過,散開,全都成為了粉塵。

刀柄仍然在他的手上,可哪怕刀身盡除,他手上感受到的力量少了這麼多,他的身子卻如同僵住了一般,動也不能動。

周圍的人看不到這一切,唯有韓楓此刻如同換了視角,那執刀者所見的,也是他所見的。

與此同時,那執刀者心中所知所想的,他也全然能夠感受。他知道這執刀者為何如此生氣,知道他家中為了這一切遭受了多少損失,知道他自幼父親便在象城被達官貴人欺凌至死,母親一個人拉扯他長大,他在夷人族群里受盡白眼與欺負,然而他卻將這恨全都算在了代人的身上。

他每一步邁得都如此艱難,所以他殺代人也殺得最是果斷。他只想討回那些曾經受過的折磨,卻不知這些永遠也討不回來。他的痛苦如此真實,卻也如此不值。

韓楓在這一刻,也看到了許多未來之事。他看到兩條隱隱約約的軌跡,一條軌跡上,這執刀者將放下刀,跟一名夷女生活在一起,生三個孩子,種幾畝芭蕉,就這麼幸福而平淡地生活;另一條軌跡則很短,他會手中拿着刀,繼續砍過來。卻被自己輕易殺死。

「唉……」韓楓長嘆口氣,那執刀者恍然回神。方才韓楓所見,亦是他所親見,如夢幻,卻異常真實。甚至他懷疑自己的頭已被韓楓斬落。然而伸手摸去,才知性命尚在。這一刻,再沒有什麼仇恨不仇恨,他自然明白自己有多麼嚮往那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其他的一切,仇恨也好、代夷紛爭也罷,又與他有何干係。

明白這一點,他如大夢初醒,手中完好無損的刀「噹啷」落地,他膝蓋一軟,拜在韓楓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而就這一剎那,改變得不只是那執刀者,也有他後邊無數夷人。他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未來,這是韓楓給他們展現的未來,也是他們各自的不同選擇所造就的結局。

這是因果,是天地之氣的推算,也是韓楓破除我障的展現。

這一刻,他果然破了第三重障。既令他自己驚訝,卻也在原的籌謀之中。

秦成和不知幾時果然癱軟於地,從他身後,竟多出了一人——便是原。

原看着韓楓,笑問:「這感覺如何?」

韓楓面前,此刻除原以外,皆是跪倒在地的人。韓楓身後,晁沖等人被夷人一嚇,再見如今情形,也皆跪倒在地,感謝韓楓用出如神跡般的大手段,保住自己一命。

故而在這些人眼中,原問韓楓「這感覺如何」,問的自然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怎麼樣。

唯有韓楓明白,原問的是破三障之後,他的感覺如何。

他感覺到了平靜,感覺到所有的東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明白原當初如何能夠在大地深處為他展現那許多人的臨死樣貌,也明白為何離娿並沒有死去,而是成為了人蠱。

都是因果,都是命。然而他每走的一步,都可以改變,既然知道這些,他就不用再害怕。

前途並非未果,就算是明溪當真回來,就在他的面前,這時他也不會再驚慌失措,惶恐不安。

「我明白了,謝謝。」韓楓直視原,鄭重說道。在原面前,他不自稱「朕」,然而這個「我」,對彼此都有更深的含義,只有他們能夠明白。

原道:「好。哈哈,再遇到破三障者,也是我的榮幸啊。詹仲琦那句話並未說錯,人生最冷是寂寞,可他當真寂寞嗎?我不妨也與你多說一句,詹仲琦西去之時……」

韓楓卻打斷了原的話,道:「我明白,你之前是一直在隱瞞我。皇叔祖那時已經破了第三重障,是嗎?」

原點頭:「是。所以你該欣慰,不該再為他感到難過了。」

韓楓道:「既是如此,皇叔祖自然不會再寂寞。這天下有成千上萬的人陪在他身旁,被因果牽絆,卻總有明悟破障的一天。」

他二人你問我答,彷彿在場只有他二人一般。晁沖等人面面相覷,夷人也不明所以,可就在他二人說話之間,所有人卻覺得身上彷彿輕了許多,看着彼此的目光,也不再充滿了仇恨和恐懼。

但就在這時,忽然一道寒光,從假山之後閃出,寒光所向,正是韓楓背心。

這光來得如此突兀,甚至連原都未曾想到。

而能夠在這樣的情形下,混入皇城,瞞過韓楓與原以及一眾皇城之人耳目的,也自然並非易與之輩。

當然,韓楓如此警覺,怎能容那寒光近身。雖然沒有防身武器,他仍錯身回頭,只見那人手中拿着一把沒有劍鞘的劍,身上穿的卻破爛如同乞丐。那些破布條子將他周身包裹,甚至面目都露不出來,唯有一雙眼睛遮掩不住,

那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清澈透亮,卻也殺氣十足。

那劍,來得太快,即便韓楓閃開,卻仍被劍尖挑在胸口,把前襟劃開一長條口子。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劍式,韓楓幾乎不用去看那人面目,便已肯定了對方身份:「詹凡!」

然而,他認出了對方,對方卻已不再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而詹凡的劍法身法,與從前也已不可同日而語。那劍劃過韓楓的胸襟之後,仍如影隨行,緊緊粘著韓楓身子,他幾次想要擺脫,卻總甩不掉。

周圍人也都看傻了眼……按照常理推論,打出去的拳頭,總會有到達限度的那一時。俗語講「強弩之極,矢不能穿魯縞也」,怎的這一劍不僅沒有失去力道,反而越來越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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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國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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