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平地起風雷

第四章平地起風雷

第四章平地起風雷(1)

洗心潭中飄着淡淡的霧氣,蕭桐泡在裏面,只覺得身上一陣陣寒冷,好不容易支持了四個多小時,便再也支持不住了。這次跟前幾天都不一樣,身上的燥熱之氣根本沒有,他只能依靠真元氣抵抗寒冷的潭水。

楊玄清看見他冷得唇青臉白,便叫他上了岸。蕭桐咬着牙道:「楊爺爺,我還支持得住,你讓我再泡一會兒吧。」

楊玄清微笑道:「好了,不用再泡了,我相信你體內的毒素應該排得差不多了,這潭水寒冷徹骨,如果你咬牙硬挨,只會對身體有害無益。」

蕭桐忙從水潭中爬起來,道:「這樣說我們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楊玄清笑道:「我們才來了四天,你就這樣着急回去嗎,是不是挂念你的朋友了。」

蕭桐嘻嘻一笑,也不說話,心裏卻在想:「宜姐姐現在不知在做什麼?她這麼久沒看到我,一定會很牽掛我。」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去見到梁雪宜,不禁心裏十分高興。

回到白雲寺后,蕭桐換好衣服,出來看楊玄清和法緣大師下了幾盤棋,心裏有些不耐煩了,便一個人來到了白雲寺的後院。昨天他便聽悟性說過,後院中有一棵千年杏樹,枝繁葉茂,鬱郁蒼蒼,十分漂亮。現在無事,當然要來看一下了。

不想剛到後院門口,正好遇上悟性。他向蕭桐點點頭,道:「你是來看那棵杏樹的吧?不過真不湊巧,現在有一位女施主正在裏面焚香許願,不喜歡有人打擾她,我看你還是待會兒再來吧。」說完,他便走了。

蕭桐答應了,只好轉身便回。他忽然好奇心起,於是折回後院,想看看那位焚香許願的女施主到底是誰?要知道這座白雲觀一般是很少有人來的。

他悄悄進了後院,遠遠便看見那棵銀杏樹,樹下的一塊大石上放着一隻香爐,香爐里點着三支點燃的線香。火光閃動,香煙裊裊,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子站在香爐里,虔誠地禱祝。

蕭桐只覺那女子的身形舉止十分眼熟,竟有些像是梁雪宜,不禁一下子怔住了,急忙湊近去看,一看果然不錯,她不是梁雪宜還是誰呢?

他大喜過望,張口便要叫,隨即心想:「嗯,我還是等宜姐姐禱祝完再叫她。」一時間歡喜異常,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只聽到梁雪宜輕輕地道:「爸爸,媽媽,我又來這裏看你們來了,今天是你們的忌日,我知道,每到這一天你們都會到這裏來,因為你們生前不止一次地說過,你們最喜歡這棵銀杏樹。現在你們可以靜靜地伴着這棵銀杏樹了,這也算滿足了你們最後的心愿……」說到這裏,她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蕭桐在一旁聽着,也不禁心酸不已。

梁雪宜又道:「爸爸,媽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們,我常常晚上做夢夢見你們,你們在夢中抱着我,帶我一起去放風箏一起去釣魚……可是每次夢醒之後,你們卻不在了,我……我知道你們真的已經離開我了。

「有時我常常想,如果我能跟你們一起去那該有多好呀,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永遠跟你們在一起了。爸爸,我知道我不能說這種傻話,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罵我傻丫頭,可……可是我真的好想跟你們在一起,而現在我卻永遠看不到你們了……爸爸,媽媽,我……我今天到這裏來,我還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前不久我剛剛認了一個乾弟弟,他叫蕭桐……」

蕭桐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跳,急忙認真聽後面的話:「……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小男生,比我小五歲,他最頑皮了,每次都喜歡說笑話給我聽,逗我開心,我每次和他在一起,也最開心,如果好久沒看到他,我都會很牽掛他。

「爸爸,媽媽,如果你們看見他,一定會很喜歡他的,這次我本來就想帶他來的,可是他到南倉縣去了,下次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帶他來看你們的。爸爸,媽媽,你們一定要保佑他,讓他活得好好的,什麼事都順順利利。

「爸爸,媽媽,你們也要保佑子俊,保佑他早點回來,他的同事和朋友都說,他已經死了,可是我不相信,那次飛機失事掉進海里,許多人都獲救了,我想他也一定會沒事的,你們說是不是?我……我知道我不該那麼想,可是我一直以來就是忘不了他,也許這一輩子我都忘不了他,每次我看見蕭桐,都感覺好像看到他一樣,他們……他們其實長得好像。」

蕭桐一時之間真不知心裏是什麼滋味,喜悅、心酸、吃驚、失望……所有的滋味一起泛上心頭,腦中嗡嗡亂響,後面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突然他只覺眼角澀澀的濕濕的,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水涌了出來。

這時梁雪宜聽到後面有聲音,轉過頭來,她看見蕭桐,一時間也驚呆了,失聲叫道:「小桐,是你?」

蕭桐急忙將臉上的淚水擦掉,只覺嘴中說不出的苦澀,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道:「宜姐姐,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面吧?哈哈,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呀,是不是要獎勵我一下?」

梁雪宜臉上卻沒有一點笑容,道:「小桐,你的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我問你,你為什麼夥同所有的人騙我說,你到南倉縣去了。我給你打電話,結果你把手機也關了。」

蕭桐低下頭不敢看她,吃吃地道:「宜姐姐,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梁雪宜雪白的臉上忽然漲紅了,轉身便向院門走去。蕭桐急忙追上去,叫道:「宜姐姐,你不要走哇,其實我……」見她理也不理,急忙跑上前攔在她面前。

梁雪宜明顯在生氣了:「你幹什麼?」蕭桐急道:「不,我不讓你走,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宜姐姐,我知道是我的不對,你聽我解釋呀。」他急得簡直就要哭了起來。

梁雪宜看見他這副樣子,一下心軟了,道:「好,我就讓你解釋。」

「宜姐姐,其實……其實是這樣的……」蕭桐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了,於是索性將實情都告訴她,「其實我並不想騙你的,只是因為前幾天我出了一些狀況,楊爺爺為了不讓你們擔心我,才想出要用假話騙你們,不光是你,就是林叔叔、林阿姨和小雨妹妹,她們也都以為我去了南倉縣。雅詩和蓉蓉她們雖然知道我沒有去南倉縣,但我想她們也不知道我到這裏來了。」

梁雪宜聽他說得如此緊張,不禁十分關心,忙問:「小桐,你出了什麼事,你楊爺爺呢,他現在在哪裏?」

蕭桐忙道:「宜姐姐,你不要擔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我……我其實也沒出什麼事,不過這件事說出來有些聳人聽聞,所以楊爺爺不讓我告訴別人,但如果宜姐姐你要知道,我就告訴你。」

梁雪宜忍不住向蕭桐細細打量,道:「只要你沒事就好,既然楊老吩咐了,一定有他的道理,你不對我說也可以。」

蕭桐急道:「這怎麼行,說什麼你也不是外人。」

梁雪宜不禁笑了,道:「胡說,什麼不是外人,小桐,你可要記住喲,你是你,我是我。」

蕭桐見她一笑,不禁也高興起來,忙笑道:「哦,那剛才又是誰在說,我蕭桐是她的乾弟弟呀,既然是乾弟弟,當然不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梁雪宜臉色有些發白地望着自己。

「宜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蕭桐小聲地說。

梁雪宜的聲音很低:「小桐,你告訴我,你來這裏多久了,我剛才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蕭桐忙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梁雪宜道:「小桐,不要緊的,姐姐我不會怪你的……我也有許多事沒有對你說,我剛才也不應該對你生氣,其實每個人都應該有他的私隱,就是親姐弟也有隔閡,更何況我們之間並……並不是……」說着,臉上露出一絲凄然的笑容。

蕭桐忙抓着她的手,道:「宜姐姐,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是我不對,是我不該騙你。」

梁雪宜笑道:「好了,我又沒有生氣,如果你再這樣說的話,我可真要生氣了。」

蕭桐見她神清氣閑,這才放寬了心,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道:「宜姐姐,楊爺爺也在這裏,我帶你去見他吧。」

梁雪宜遲疑道:「我看還是不要去了,楊老帶你到這裏來,一定是不想有人打擾,如果他知道你遇到了我,就……就不太好了,小桐,你們何時回去?」

蕭桐忙道:「我想我們明天可以回去吧,宜姐姐,你呢?」

梁雪宜道:「我也是明天回去。」

蕭桐拍手道:「好呀,那我們明天一起回去吧。」

梁雪宜道:「我看我們還是不要一起回去了,楊老知道了……」蕭桐道:「宜姐姐,你就答應了吧,楊爺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哈,我們可以……可以假裝是偶然遇上的,這樣的話明天我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梁雪宜不禁笑了起來:「還是你的鬼點子多,好了,咱們明天再說。」

蕭桐道:「什麼明天才說,現在咱們就要說好,宜姐姐,你住在哪裏,明天我一早就去找你。」

梁雪宜將住的地址說了,道:「好吧,那我們就一起回去,現在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不要讓你楊爺爺看到我了。」

蕭桐笑道:「宜姐姐,你放心,現在楊爺爺正在與法緣大師下棋呢,就算天上打雷他也不會知道。反正沒事,我送你回去吧。」說着,便牽着她的手。

梁雪宜也不好掙脫,只好讓他牽着。兩人沿着山道往下走,梁雪宜住的酒店在飛來山山腳下,兩人一路走來,男的英俊不凡,女的儀態萬方,頓時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有些人還低聲議論:「我的乖乖,他們可真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呀,我長這麼大,還沒看到這樣登對的情侶。」

「喂,你胡說什麼呀,你沒看到這個男的年紀要小好幾歲,照我說,他們一定是姐弟……」這些人的議論聲梁雪宜沒有聽到,可是蕭桐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心裏真不知是什麼滋味,不禁轉過頭看了梁雪宜幾眼。

梁雪宜雖然沒聽到這些人的話,不過從大家的表情中也看出了一些什麼,她臉上微微一熱,正要將手取回來,忽然見周儀偉迎面跑了過來,遠遠地便叫了起來:「雪宜,雪宜。」

蕭桐看見他,不禁暗暗有氣。

周儀偉很快就跑了過來,他全身裝飾一新,哪裏像是爬山旅遊的,倒有些像是來相親的。

「雪宜,我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從你們醫院打聽到你來這裏了,所以急忙就趕過來了。咦,你怎麼也在這裏?」周儀偉有些吃驚地望着蕭桐,上次蕭桐用惡作劇整了他一次,他一直記在心裏,現在又再見面,不禁有些著惱。因為有梁雪宜在,他也不好表現出來,不過他隨即看見兩人的手緊緊地牽在一起,臉上的不滿立即表現出來:「你……你們……」

梁雪宜臉上一紅,道:「我剛才爬山有些累了,所以才讓小桐牽着我走。」說着,輕輕鬆開手。

周儀偉忙道:「哦,原來是這樣,雪宜,我的車就在前面,這裏離山下還有一段路程,你既然累了,咱們快上車吧。」說着,伸手便要上前扶她。他見蕭桐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心裏有氣,於是趁機用手肘往蕭桐的胸口一頂。

這一頂用力並不是太大,但沒想到蕭桐身體內真元氣流轉,一股大力隨勢涌到。「啊!」周儀偉一聲驚呼,站定不穩,一下摔倒在地,右手臂蹭到石階上,頓時流血了。

「蕭桐,你幹什麼?」梁雪宜白了蕭桐一眼,急忙去扶周儀偉起來,道,「儀偉,你怎麼啦,你沒事吧?」

周儀偉本想爬起來就找蕭桐的麻煩,但見梁雪宜如此關心自己,不禁喜心翻倒,嘴裏哼哼唧唧地道:「雪宜,我沒事,你不要怪蕭桐。」

蕭桐怒目瞪着周儀偉,怒道:「你少裝了。」

梁雪宜望着蕭桐,氣得說話也有些顫抖了:「小桐,你怎麼這樣,明明是你將他推倒的,你還說別人,你快給他道歉。」

蕭桐叫道:「明明是他自己摔倒的,我又沒有推他,我沒錯,幹什麼給他道歉?」

「你……你……」梁雪宜氣得說不出話來,扶起周儀偉站起來,向前面走去。

蕭桐走上兩步,便要上前攔住她,可是驀然止步,想張口叫她,也是沒有叫出聲來,眼巴巴地望着梁雪宜扶著周儀偉走遠了,遠遠看着兩人上了一輛車。

蕭桐只覺眼中澀澀的,急忙用手擦了擦眼睛,望着那輛車緩緩離去,一顆心疼得難受:「她冤枉我,她冤枉我,都是周儀偉那傢伙的錯,我根本沒有錯。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好,我……我……」一時間只覺怒火上升,恨不得馬上追上去將周儀偉打個半死。

「你們看,這不是剛才那位小帥哥嗎,咦,他的那位漂亮姐姐呢?」

「噓,小點聲,不要讓他聽到,你們不知道吧,剛才在這裏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情場大戰,這位小帥哥的漂亮女友已經被別人撬牆角撬走了。」

聽到四周的議論聲,無疑等於是火上燒油,蕭桐大喝一聲,衝上前指著那些議論的人,吼道:「你們胡說什麼,有種的話再說一遍。」他全身散發着一股凌厲的氣勢,眾人在他的目視下,嚇得哪裏還敢做聲。

蕭桐吼道:「說呀,你們怎麼不說了?」

「說就說,有什麼了不起的,你自己被人甩了很神氣嗎?是不是想找人打架,好哇,老子奉陪。」一位頭髮染得黃黃的青年衝到面前,大聲喝道。

蕭桐大怒,只覺真元氣貫注全身,似乎有一種力量要馬上釋放出來,他一聲大吼,揮拳向那青年打去。兩人相隔還有五米多遠,可是這一拳裹挾的凌厲拳風已經將對方籠罩在裏面,拳風撲來,激石揚灰,四周的人只覺得呼吸一窒,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那名黃髮青年更是嚇呆了,站在當地一動也不動。眼看這一拳就要打到那名黃髮青年的身上,突然一個蒼勁的聲音叫道:「小桐,不要動手。」跟着一個灰影從半路斜飛過來,抓住那名黃髮青年,將他拖到一旁。砰的一聲,地面上的石板碎成了十幾塊。

四周的人一齊驚呼,還沒等眾人明白過來,那個灰影跟着衝上前抱着蕭桐,如飛般向山上跑去,轉眼間兩人的身影便消逝在一大片樹林中。只剩下獃獃發怔的一群觀光遊客和那名嚇得差點尿褲子的黃髮青年。

帶走蕭桐的灰影不是別人,正是楊玄清。他雖然帶着蕭桐,可是像御風飛行一樣,不用多久,兩人便回到白雲觀。

蘇瑾看見兩人,急忙迎上前,忙道:「外公,出了什麼事?」楊玄清也不說話,快步帶着蕭桐來到內室,將他放開。

蕭桐身子顫了一顫,抬起頭來。蘇瑾這才注意蕭桐的異樣,只見他雙目血紅,眼神中儘是狠戾之色,鼻翼微微翕動,雙拳緊握,嘴裏呼呼喘氣,就像野獸一樣,樣子十分可怕。蘇瑾嚇了一跳,忙道:「外公,他這是怎麼了?」

楊玄清搖了搖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走上前,柔聲道:「小桐,我是你楊爺爺呀,來,你有什麼事就告訴我。」

蕭桐的一雙眸子裏儘是兇狠的光芒,惡狠狠地盯着楊玄清,可是漸漸地似乎認出了他,眸子中的凶光慢慢散去,露出凄然之色,跟着他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他這麼一哭,楊玄清反而放寬了心,走上前摸着他的頭,輕聲道:「好啦,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快告訴楊爺爺,楊爺爺為你做主。」

「楊爺爺,宜姐姐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還冤枉我,要我向那個姓周的道歉,我……我沒有錯……」蕭桐哭得淚水長流,哭得楊玄清的衣服濕了一大團。

楊玄清道:「好了,我知道你沒有錯,好了,不要哭了,你放心,這件事有我幫你做主,我會找你宜姐姐說清楚的,來,你將這幾顆天清玉香丸吃了,然後好好睡一覺,等到一覺醒來什麼都會好的。」

蕭桐十分順從地吃了幾顆天清玉香丸,楊玄清右手一拂,點了他的昏暈穴,蕭桐隨即睡了過去。

楊玄清和蘇瑾從房間出來,法緣大師迎面走過來,合十道:「善哉善哉,楊居士為了這位小朋友可真是盡心儘力。」

楊玄清面容凝重,道:「大師,你就別取笑我了,這孩子剛才神情暴戾,若不是我及時出手,真不知如何收場。看樣子他體內的天梵邪針毒不僅沒有消除,反而引發了他身上的黑靈邪氣。唉,這黑靈邪氣果然厲害,真的可以將一名心地仁善的孩子變成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法緣輕嘆一聲道:「佛度有緣,有善因必有善果,相信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阿彌陀佛。」說着,滿臉滄桑的臉上露出無限的憐憫之情。

楊玄清忙道:「望大師慈悲。」

法緣道:「我與這孩子也算有緣吧,姑且就度他一度,明天一早我想帶他去見一個人,不知老居士肯否?」說着,抬起頭,目光蒼茫邈遠,望着飛來山頂。

楊玄清一怔,隨即大喜,忙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第四章平地起風雷(2)

蕭桐又做了一個噩夢,在夢中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長著野獸頭的怪物,他還惡狠狠地將幾個人殺死了,鮮血漫天橫飛。他拚命大叫:「不要呀,不要呀,我不要殺人,我不要殺人……」

「小桐,你快醒醒,快醒醒。」

蕭桐睜開眼睛,便看見楊玄清和蘇瑾推門走了進來,兩人滿臉關切和緊張。楊玄清忙道:「小桐,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你不要怕,我在這裏。」

蕭桐急忙坐起來,心有餘悸地道:「楊爺爺,這個夢好可怕。」

楊玄清忙走上前,伸手幫他拭去額頭上的汗水,道:「小桐,你不要怕,這不過是個夢而已。」

「可是我……我夢見我變成了一隻怪物,我還四處亂殺人。」蕭桐的話讓楊玄清和蘇瑾兩人都是一呆。

蕭桐看見兩人神情有異,也是一呆,道:「楊爺爺,你們這是怎麼……」

楊玄清不答,問道:「小桐,我問你,你還記得昨天發生的事嗎?」蕭桐一怔,稍一凝思,昨天的情景立即出現在腦海中,不禁一陣心酸,道:「楊爺爺,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我昨天見到宜姐姐了,可是我們吵架了,我想她以後再也不會理我了。」

蘇瑾冷冷地道:「喂,誰要你說這個啦,昨天你發瘋一樣地亂喊亂叫,還差點出手將一名遊客殺了,難道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我……我……」蕭桐聽她這麼一說,模模糊糊想起來,吃吃地道,「我……我是好像要……要和別人打架,不過那好像是在夢裏。」

蘇瑾冷笑道:「你做了壞事倒是忘得快呀,還只有一個晚上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昨天若不是外公及時出手,恐怕你已經殺了人了。」

「啊,難道夢見的都是真的?」蕭桐額頭上冷汗淋漓,忙抓住楊玄清的手,顫聲道,「楊爺爺,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楊玄清道:「小桐,你不要緊張,昨天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忘了吧,再說也沒有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

蕭桐一呆,吃吃地道:「我……我昨天真的想要殺死別人嗎?」

楊玄清安慰道:「好了,小桐,不要多想了,其實這件事也怪不得你,只是因為你體內的天梵邪針的毒還沒有清除乾淨,引發了你體內的黑靈邪氣才會這樣的。來,你快起來穿衣吃早餐,待會兒法緣大師帶你去見一個人,那個人一定可以幫你將身上的毒素全部清除乾淨。」

「是真的嗎?」蕭桐本來對自己身上還殘留有天梵邪針的毒十分擔心,聽他這麼一說,不禁驚喜不已,忙道:「好,我們馬上就去。」

法緣早就在等候他,看見他來了,也不說話,只是雙手合十,微微一笑。楊玄清道:「一切就有勞大師了。」

法緣點點頭,拉住蕭桐的手,飄然出了白雲寺。蕭桐忙道:「大師,我們這是去哪裏呀?」

法緣卻不說話,帶着他沿着偏僻的山道小徑向山上走去。他不疾不緩地走着,衣袍飄飄,猶如閑庭信步一般,有許多寬闊的深溝幽壑他只輕輕一縱,便越了過去。蕭桐只覺耳邊風聲呼呼直響,不禁又是吃驚又是欣喜。

過不多久,兩人便來到一座陡峭的懸崖下,向上面一望,雲霧繚繞,山峰好像鑽到了雲層中一樣。

蕭桐張大了嘴巴,道:「哇塞,好高呀,大師,咱們是不是……」話還沒說完,忽然腳下一空,法緣一手輕輕摟着他的腰,另一隻手攀附着崖壁,竟然帶着他爬上了懸崖。

蕭桐嚇得說不出話來,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於是急忙閉上了眼睛,只覺得身子快速向上移動,並有陣陣潮濕寒冷的霧氣撲到自己臉上。過了一會兒,感覺到雙足着地,睜開眼一看,發覺自己身處在一塊空曠的平地上,而四周雲霧繚繞,就好像仙境一樣。

蕭桐忙問:「大師,這是什麼地方?」法緣微微一笑,道:「從何而來,到何而去,只是心中一念。」說到這裏,閉上眼睛,盤膝坐在地上。

「這……這裏難道是在山頂上?」蕭桐早就聽人說過,飛來山最高峰海拔有一千八百多米,山勢筆削陡峭,一直以來很少有人上去過。他想了想,於是到四周觀看,看了半天,他終於相信,自己是到了飛來山的最高處飛來峰。

峰頂寒風凜凜,不過一會兒,蕭桐便感覺寒冷徹骨,於是他學着法緣的樣子盤膝坐下,默默地將全身的真元氣流遍全身,只過了一會兒,陣陣暖氣涌遍全身。他暗暗心喜,可是過不了多久,他突然感到全身燥熱難當,似乎有一種強大無比的力量充盈全身,如果不發泄一下只怕全身都要被脹破了,他忍不住啊的一聲叫,揮拳打出去,砰的一聲巨響,不遠的一塊大石被拳風打成碎塊。

打了一拳之後,他只覺說不出的舒服,跟着他又是幾拳打了出去,每拳打出去他都是大喊一聲。他越打越快,越打越是痛快淋漓,周圍的石塊被打得到處亂飛。

突然前面的雲霧中閃出一個黑影來,飛快向他撲過來,蕭桐吃了一驚,大叫一聲,一拳重重地打過來。那黑影發出一聲慘叫,劇烈地顫抖起來,突然嗖地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桐一下子清醒過來,嚇得大聲叫道:「大師,大師,你在哪裏?」急忙去找法緣,可是四周除了茫茫的白霧,哪裏有他的影子?

「難……難道剛才的那個黑影是……是……」蕭桐嚇得冷汗直冒,急忙返回去找,果然在地上發現了幾攤血跡,蕭桐嚇得身子發抖,腦中亂成一片,「我……我難道真的殺了人嗎?法緣大師他真的被我殺了嗎,我……我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腦子中突然閃過夢中殺人的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場景……

「不,不要啊,我不要殺人,我不要殺人……」蕭桐大叫着,突然顫抖著舉起雙手向自己的腦門上用力拍了下去。

一股柔和渾厚的力道忽然傳過來,穩穩地將他的手托住,耳邊響起一個慈祥的聲音:「善哉善哉,小施主無心為惡,雖惡不罰,又何必自責呢?」

蕭桐吃驚地看着一名臉容枯槁的老和尚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他的一雙眼睛好像兩盞苦海明燈,給人一種寧靜祥和之感。

「老……老師父,你為什麼攔着我?我剛才殺了人。」蕭桐呆了一呆,痛苦地說道。

老和尚笑道:「你殺了誰?」

蕭桐指着地上的血跡,道:「我……我殺了法緣大師。」

「法緣?哈哈,你看,他不是好端端地在那裏嗎?」隨着老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法緣雙手合十,緩緩從前面的雲霧中走過來。

蕭桐張大了嘴巴,吃吃地道:「我明明把他殺……咦!」他低頭一看,只見地上的血跡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蕭桐望着老和尚,驚奇地道:「老師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剛才明明殺了一個人?」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你是殺了一個人,不過你殺的不是別人,而是殺的你自己。」

蕭桐驚呆了,道:「我自己?」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正是,你殺的正是你自己,你殺的是兇惡的你自己,而你仁善的自己卻好端端在這裏。」

蕭桐一時間聽呆了,老和尚的這些禪機佛理他似乎聽懂了又似乎一無所知,只是獃獃地望着他。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看樣子你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了,好,就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說着,緩緩盤膝坐在地上。法緣和蕭桐都跟着坐在地上。

蕭桐看了法緣一眼,心裏暗道:「難道他帶我上來就是來見這個老和尚的,這老和尚不知是什麼人?不過他一定比法緣要厲害得多。」忙轉頭望着那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我說的這個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叫蘇誠的世家子弟,在蘇誠十六歲那年,他父親為了培養他的性情,磨鍊他的意志,特地把他送到一座寺院裏,做了一年的俗家弟子。

「在這座寺院裏,住着一位叫妙嚴的高僧。一天,蘇誠打柴歸來,正好遇到手持禪杖的妙嚴大師。妙嚴大師把他叫住,伸出攥著拳頭的左手,說:『你看看,我的手裏有什麼?』蘇誠說:『我不知道。』

「妙嚴大師把手中的禪杖敲了他一下,說:『小子,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如果你還不知道,我還要敲你,直到讓你的腦袋開竅為止。』從那以後,每次見到蘇誠,妙嚴大師都會伸出拳頭,問他同樣的問題。蘇誠每次回答不知道,都會照例挨上一杖。

「最後,蘇誠終於想出了一條應對的計策。這一天,當妙嚴大師正要提出同樣的問題時,蘇誠搶先把拳頭伸過去,問:『大師,我的手裏有什麼?』妙嚴大師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說:『這個題目難不倒我,現在我就告訴你,你的手裏有一把刀。』就這樣,蘇誠終於得到了正確的答案。

「第二天,蘇誠又遇上了妙嚴大師,大師照例伸出手,問他:『我的手裏有什麼?』蘇誠回答道:『大師手裏有一把刀。』妙嚴大師笑了說:『對了,我手裏拿的這把刀,是救人之刀還是殺人之刀?』這當然又是一個奇怪的問題。無奈之下,蘇誠只好試着說:『大師拿的是一把救人的刀。』結果他又挨了一禪杖。第二天蘇誠又說:『大師拿的是一把殺人的刀。』結果,還是挨了一禪杖。第三天,蘇誠被逼得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模稜兩可地說:『大師手裏所拿的那把刀,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妙嚴大師聽了,哈哈一笑,轉身便走了,也沒有再用禪杖敲蘇誠的頭了。」

說到這裏,老和尚微微一笑,望着蕭桐和法緣,道:「我的這個故事講完了,你們懂了沒有?」

法緣合十道:「阿彌陀佛,弟子受教了。」

老和尚笑道:「你懂了就好,小子,你懂了沒有,如果沒懂的話我只好敲你的頭了。」

蕭桐想了想,道:「大……大師,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一個人不管拿的是什麼刀,都可以行善也可以為惡,善惡只在於拿刀的人,而不是在於刀,這……這就像是我一樣,我體內現在有黑靈邪氣,又有黑靈異能,我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就看我自己如何選擇了。」

老和尚眼露嘉許之色,笑道:「善哉善哉,真是孺子可教也。你明白這一層,也不枉我出關走這一遭。」說完,突然站起身來,伸掌向蕭桐的頭頂按去。這一掌快如閃電,輕似飄雪,蕭桐還來不及閃避,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掌已經按在他的頭頂上,蕭桐的話還沒說出口,一道柔和渾厚的真元氣從手掌上傳了下去,蕭桐只覺腦中一陣清新舒暢,跟着這股真元氣隨着脖子往下走,慢慢流遍全身,全身上下頓時像被溫水泡過一樣,說不出的舒服暢快,他臉上不禁露出笑容來。

慢慢地這股真元氣到了他的丹田,蕭桐體內的真元氣立即向丹田中會聚過來,這些真元氣越聚越多,漸漸形成了一條潺潺的小溪,緩緩地在他體內來迴流淌。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和尚將手掌撤了回來,蕭桐仍然只覺體內的真元氣川流不息。他不禁充滿感激地望着老和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和尚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微微一笑,伸手從身上取出一個小木盒,打開木盒,從裏面取出一顆金黃色的丹丸遞給蕭桐,示意他吃下。

蕭桐毫不猶豫地拿下吞了下去,過不片刻,體內四處流淌的真元氣立即平靜了下來。蕭桐微微一驚,試着凝聚真元氣,立即有一道真元氣涌了上來,好像就要從身體內飛出來一樣,全身上下頓時精神抖擻,他忍不住驚喜地叫了一聲:「大師,這是……」

老和尚笑道:「你既已知覺,何必再問。」

蕭桐知道他是在盡心幫自己,不禁心中感激不已,道:「大師,你這麼幫忙我,我真不知如何感激你,還請您將姓名告訴我。」

老和尚笑道:「姓名不過是一個符號,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以後的路還要你自己走,只要你不忘了老和尚剛才說的那個故事就可以了。」說到這裏,突然站起身來。

蕭桐忙道:「大師,你要走嗎?我們何時能再見面?」老和尚笑道:「有緣自能相見,你我何必執著。」剛說到這裏,法緣和蕭桐只覺眼前人影一花,老和尚一下子便消失在雲霧之中。

法緣微微合十,向白霧深處凝望良久。蕭桐道:「大師,剛才那位大師叫什麼名字?」

法緣合十道:「既已知覺,何必再問,我們下去吧。」蕭桐一呆,心道:「怎麼又是這句話,頭大,我知覺什麼呀,我什麼都不知道。」

法緣不再說話,帶着蕭桐來到懸崖邊。出人意料的是他這次本沒有抓着蕭桐,而是自己一個人溜了下來。

蕭桐忙道:「大師,你……你等等我。」法緣笑道:「求佛不如求自己。」說完,衣袍一拂,一個人影轉眼間便消失在濃濃的雲霧之中。

蕭桐急得大叫:「大師,大師。」可是法緣早已去遠了。蕭桐一咬牙:「死了就死了。」試着凝聚全身真元氣,只覺四肢百骸中勁氣勃勃,不禁信心大了許多,於是大著膽子隨着懸崖滑下去。

懸崖上苔蘚堆積,藤蔓百結,滑不留足,蕭桐心中忐忑不安,手腳並用,慢慢往下面滑,可是越小心越容易出事,不過一會兒,他腳下一空,整個身子頓時向下掉了下去。

他驚叫一聲,雙手拚命亂舞,就在下落的過程中,終於將一根藤蔓抓住了,可是這根藤蔓跟着咔嚓一聲,從中間斷成兩截,他筆直地掉了下去,不過他體內畢竟充滿了真元氣,自然而然地發揮出潛能,伸手一探,正好勾住了一塊堅硬的石塊,他的整個身子頓時懸掛在懸崖上。

蕭桐嚇得一顆心差點從胸中跳了出來,身旁寒風獵獵作響,雲霧繚繞,他感覺簡直像是到了地獄門口。不過他的害怕隨即慢慢消失了,因為他感覺自己身子輕飄飄的,雖然只有一隻手支撐著全身的重量,可是根本一點也不費力。

他大喜之下,手一松,身子又向下掉了下去,他嚇得急忙又伸手勾住一塊石頭。這次試了兩次,他信心大增,「原來我……我現在這樣厲害了,雖然挺嚇人的,可是也真挺好玩的。」不禁玩心大起,壓倒了內心的害怕,於是又像前兩次一樣鬆手向下面掉去,然後又伸手勾住石塊。這樣他只落了七八次,便落到了地下。

他又是高興又是驚奇,抬頭看着雲霧繚繞的山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從下面下來。

「小施主,求佛不如求己,我說的話不錯吧?」法緣站在身後,微微笑道。

蕭桐興奮地轉過身,點點連頭道:「大師,我今天真是太……太高興了,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原來這樣厲害,我……我就像那些武林高手一樣。」

第四章平地起風雷(3)

法緣笑道:「這是因為你沒有認清你自己的能力,認清自己遠比認清別人難。」

蕭桐心中一動,感覺他的這句話似乎對自己有很大的啟發。

法緣又道:「小施主,你想認清自己,不如和老衲比試一下腳力如何?」說完,衣袍一拂,整個身子如同一隻大鳥一樣飄出四五米遠。蕭桐急忙邁開大步追趕上去,不知不覺中力與神會,勁由意生,一股充沛的真元氣從足底傳起來,呼的一聲,這一步竟然邁出了五米之遠,一下子衝到了法緣前面。

法緣笑道:「妙極,妙極。」身形晃動,又向前飄出了好遠,蕭桐只覺這樣好玩至極,又是一步邁出。他用力很大,落在地上時震得腳板都有些疼痛,地上頓時露出一個深坑。

法緣道:「小施主,你落地時要提聚真元氣,落地要輕一些,要讓真元氣自然貫注全身。」蕭桐一聽,急忙按着他說的法子一試,果然效果十分好,法緣邊走邊說,不時向他傳授一些修鍊真元氣的小竅門。

蕭桐小孩心性,好勝心強,聽了他的話,不禁加快腳步想超過他。法緣似乎不知道他的用意,仍是一邊說話一邊前行,他衣袍飄飄,猶如閑庭信步一般,沒有半點蕭桐急遽緊張的樣子。

蕭桐暗暗佩服,心想自己不知何時能達到他的境界。兩人腳下飛快,不用多久,便回到了白雲寺。

楊玄清、蘇瑾和悟性都在等着他們,看見兩人回來,急忙迎上前。楊玄清看見蕭桐神清氣爽,眉宇之間靈氣逼人,顯然已經大功告成,不禁忙向法緣道謝。

法緣微微笑道:「這些俗禮就免了吧,只是你多陪我下幾盤棋就可以了。」楊玄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還打擾幾天,我也想讓這孩子在洗心池多泡泡,陶冶一下他的性情。」

蕭桐其實只想快些回去,但聽楊玄清這麼一說,也不好說什麼了。不過他還是忍不住一個人跑到山腳下去找梁雪宜,不想梁雪宜早就走了。酒店的服務小姐見他長得英俊,還給他說了一個小消息:「那位小姐是跟一位姓周的先生走的。」

蕭桐知道是周儀偉,怏怏不快地回到白雲寺。第二天一早楊玄清帶着蕭桐又來到洗心池。蕭桐道:「楊爺爺,蘇……蘇瑾呢,怎麼早上沒看見她。」

楊玄清笑道:「她現在可是大忙人,今天一大早南江市警局打電話來,說有急事找她,她急匆匆便走了。」

「哦,這樣呀。」本來他就對蘇瑾沒有什麼好印象,她走不走倒也沒什麼關係,只不過少了一個吵嘴的人,不免有些單調了。

蕭桐向四周看了看,又問:「楊爺爺,昨天法緣大師帶我去見了一個比他還要老好多的老和尚,你知道他是誰嗎?」

楊玄清笑道:「我不會告訴你的,要知道人家本來在飛來峰修真練氣,過得好好的,現在為了你的事才破關而出,難道你還想去打擾他不成。好了,快到水潭中去,如果你老老實實地在潭中多泡泡,我便會早點帶你回去。」

「哇,好呀。」蕭桐一聲叫,衣服也不脫,咚的一聲跳進水潭,濺起幾米高的水花。

蕭桐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傍晚回到白雲寺后,他閑坐無聊,心裏突然冒起一個念頭:「法緣大師和楊爺爺一定知道那個老和尚是誰,好,就算你們不說,我也要弄清楚。」吃過晚飯,趁著楊玄清和法緣下棋的機會,一個人悄悄向飛山峰而去。看着高聳的山峰,他一咬牙,鼓足勇氣向上爬去,只爬了一會兒,信心大增,只覺身輕體健,不用一待會兒功夫,便上了主峰。

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月光照得主峰上一片通徹。蕭桐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地在四周找了半天,都沒有看見那名老和尚,不禁張口叫了起來:「大師,大師!」

他叫了半天,四周都沒有半點聲息,又是失望又是喪氣,又等了半天,不禁便想回去,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小施主……」

蕭桐急忙回過頭,便看見那個老和尚滿臉笑容地站在身後。蕭桐飛步上前,驚喜地叫道:「大師,你還在這裏呀,我可找到你了。」

老和尚笑道:「我只是一個老和尚,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他這麼一問,蕭桐反而不知如何回答,囁嚅道:「大師,我到這裏來,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我只是想再看看你,明天我可能就要回去了,我以後還能來這裏看你嗎?」

老和尚目光中露出欣慰之色,走到蕭桐面前,伸出手來摸了摸蕭桐的頭髮,忽然合十念謁道:「過見當來,千萬億佛;皆因法成,法從經出;是大法輪,是大寶藏;故我合掌,至心迴向。」

蕭桐聽得一團糊塗,訥訥地道:「大師,你說什麼?」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你不懂即是懂了,既已如此,何必再問,老和尚我本來對紅塵俗事不想再多過問,但看見小施主你之後,心裏卻說不出的歡喜,看來你我之間緣分不淺。」說到這裏,忽然從懷裏取出一塊正方形的不過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石塊,道,「這是一塊修真用的玉簡,你將它收好,只要你參透這塊玉簡,必定會讓你受益無窮,不過此玉簡不可輕易示人,你一個人知道就可以了。」

哇,玉簡?難道這塊黑石塊就是傳說中的玉簡嗎?蕭桐一下子驚呆了,楊玄清曾對他說過,玉簡是修真者夢寐以求的至寶,它裏面存儲有大量的關於修真的信息,只要按照裏面講的做,就有可能達到修真中的最高境界。不過玉簡無比珍貴,一般修為淺的修真者根本不會有,至少要達到元嬰期的修真者才會有。像楊玄清和法緣大師也沒有玉簡。但現在想不到老和尚卻將玉簡給了他,蕭桐吃吃地道:「大師,這就是玉簡嗎?你說不可輕易示人,我對楊爺爺和法緣大師也不能說嗎?」

老和尚道:「他們二人機緣未到,這塊玉簡到了他們手裏,只有害處沒有益處。」說着,微微一笑,又道,「老和尚話說到此,今後的種種機緣全憑你自己,好了,你回去吧。」

「大師,你……」蕭桐手裏拿着玉簡,有些不知說什麼好,呆了半晌,才道,「大師,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老和尚笑道:「一個名字難道真的這樣重要嗎?」說到這裏,突然緩緩向雲霧深處走去。

「大師,你……」還沒等蕭桐的話說完,老和尚忽然嗖地一下,身影一下子消失在雲霧之中。

蕭桐回到白雲寺,楊玄清和法緣還在下棋,他一個人回到房裏。

「那位大師真的好怪,他為什麼不說他的名字呢?但他為什麼要將玉簡送給我?」想到這裏,蕭桐迫不及待地拿起玉簡,看着玉簡黝黑的樣子,他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不敢相信。

他鎮靜下來,凝聚真元,通過意念向玉簡探去。意念剛接觸到玉簡,突然眼前一亮,玉簡上泛起一片耀眼的光芒,無數的信息潮水般向他的腦中湧來。老和尚說得不錯,這果然是一塊修真用的玉簡,蕭桐驚喜得差點就要叫了起來。他興緻勃勃地開始閱覽裏面的內容。

正像楊玄清說的,修真分為旋照、開光、融合、心動、靈寂、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大乘十一個階段,每個階段分為前、中、后三期。而修真的法門卻是五花八門,各有不同。

總體來說分為兩種:一種是靠吸取天地精華靈氣,以自身修鍊為主的,這種修真者一般稟承正氣,通過修真以求達到心神合一,心神通徹,像楊玄清應屬於此類,那些在深山大澤修鍊的妖獸邪靈也屬於此類,不過人妖有別,也不能混為一談。

另外一種則是依靠外力修鍊的,或依仗玉石晶塊,或吸取其他人或者精靈的鮮血精元,以期速成,達到自己理想中的修為境界。這一類修真者往往行為更為詭秘,像蘇輕紅和黑靈則屬於此類。

當然,也有介於兩者之間,一方面靠自己修鍊,一方面也藉助於玉石晶塊,這類修真者往往會出奇制勝,取得更好的效果,當然也會有更多的兇險。而修真者如果進入元嬰期,便可以修鍊出自己的「紫府元嬰」,達到靈魂不滅……

這個玉簡裏面的信息就像一個資料豐富的圖書館,關於修真的信息十分詳盡,修真入門的心法、制器煉劍的法門、防禦陣的佈置、仙石玉石的辨別、各類修真的常識以及逸聞……凡此種種,應有盡有,不一而足。

蕭桐就像一個闖入寶宮的鄉下小孩,眼前的一切有些令他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突然他看到一個令他感興趣的內容:「玉簡上面說,可以吸取玉石裏面的能量,提高自己的修為,哈,我不是有一塊黑血玲瓏石嗎?」

想到這裏,他馬上取出黑血玲瓏石來,試着用玉簡中所講的法門,凝聚真元氣去吸取黑血玲瓏石的能量。黑血玲瓏石在真元氣催動之下,立即泛發一股灧灧的光芒,一縷縷的能量馬上沿着蕭桐的手臂、胸口,一路衝到了丹田中。丹田內的真元氣頓時被引動奔湧起來,循着全身的經脈和穴道遊走,麻痒痒的舒服至極……

過了一會兒,這股流竄的真元氣方才慢慢減弱,平靜下來。蕭桐只覺全身精神煥發,驚喜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手中的黑血玲瓏石上面的黑色和紅痕已經沒有了,變成了灰撲撲的死色。

蕭桐知道,黑血玲瓏石上面的能量已被自己吸盡了,它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他又是高興,又有些失落,畢竟這塊黑血玲瓏石是老爸送給自己的禮物。他不知道,在飛來山短短的幾天之內,他的修為已經從旋照中期提高到了開光中期。

蕭桐一個人沉浸在修真之中,等到悟性叫他,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楊玄清見蕭桐神清氣爽,眉宇之間的那一股黑氣也沒有了,十分高興,於是吃過早飯後,便與蕭桐辭別法緣,下山而去。

兩人回到南江市時已到了下午,喧擾的都市與飛來山一比,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楊玄清要蕭桐去他家,蕭桐想回自己家看看,他於是便坐計程車回家。計程車開到半路,蕭桐便想到醫院去見梁雪宜,不過想到她那天冤枉自己打人,不禁怒氣難平,於是直接回到家。

他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忽然房門一下子開了,林小雨歡叫着撲過來,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她充滿彈性的胸脯緊緊地抵在他的胸口上,身上迷人的氣息一陣陣鑽入他的鼻子裏。

蕭桐簡直有些吃不消了,急道:「小雨,你快放開,我都喘不過氣了。」

「哼!」林小雨不滿地鬆開手,忽然她衝上前又揮拳向蕭桐亂打起來。

蕭桐叫道:「喂,你這是怎麼啦,怎麼一見面就亂打人了,救命呀,救命呀……」

看着他誇張的表情,林小雨不禁有些好笑,停下手來,臉上卻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好,我不打你可以,那我問你,你為什麼一個人跑到南倉縣去了?並且把手機也關了。」

蕭桐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話:「小雨,其實我也不想去南倉縣的,可是我的那位同學偏要我去,說如果我不去,以後就再也不把我當朋友了,我這人俠氣為懷,義氣為重,當然得去了,你說是不是?」

林小雨氣呼呼地道:「這個同學是個女同學吧?你說,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蕭桐叫道:「冤枉呀冤枉,我簡直比竇娥還冤,我的那位同學絕對可是一位身高五尺,濃眉大眼的鬚眉男兒,再說啦,就算有女同學找我,她……她絕對不會比小雨你長得漂亮,小雨你可絕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林小雨不禁笑了:「好了,就算你說的是真話吧。」說着幫着將他的東西提進屋。

蕭桐身上髒兮兮的,於是到浴室洗了一個澡,換好衣服出來,林小雨雙眼直放光,叫道:「哇塞,小桐哥哥,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帥了。」

蕭桐摸了摸自己的臉,低聲道:「小雨,你小點聲說,咱們也要謙虛一點,千萬不要誇自己,其實我也是一般啦,頂多是比別人英俊瀟灑一點。」

他的話頓時惹得林小雨嘻嘻笑個不止,她邊笑邊道:「小桐哥哥,我現在發覺你越來越壞了,你快說,你這幾天是不是又去勾引人家未成年的小妹妹去啦?」

蕭桐忙道:「小雨,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如果讓你爸爸媽媽聽到了,咱們可真是吃不完兜著走,你要記得你可是一個女孩子。」

林小雨不以為然地道:「哇塞,這有什麼,我們班的女同學都是這樣說話的。」

蕭桐只覺頭大,不是吧,自己讀高中時,班上的女生都是文文靜靜的,從不會說這些髒話,怎麼現在一下子就變了嗎?哇塞,不是吧,自己只比她大一歲,難道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成?

「小桐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了,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到我學校去了一次,可真是把我的那些女同學眼紅死了,有幾個女同學還追着我問,問你什麼時候再去?」林小雨說到這裏,拉着他的手,道,「這樣吧,明天是星期天,晚上我們自習,你再到我們學校去玩玩吧?」

蕭桐忙道:「小雨,你饒了我吧,可不要再找我了,上次我跟你去了一次,差點沒被你們班的男同學衝過來痛扁,他們一個個眼睛發綠光,就像狼一樣。」

林小雨不高興地撅起小嘴,她每次一不高興,總會找個其他的法子對付蕭桐,蕭桐忙道:「小雨,我看這樣吧,明天我們去公園玩吧,嘻嘻,我現在手裏還有些錢,到時我還可以給你買幾件漂亮的衣服。」

「好呀,小桐哥哥,你對我真好。」林小雨轉嗔為喜,興奮地抱着蕭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她顯得十分正常,可是蕭桐卻站着痴了半天:「小雨,我……我跟你商量一下,你以後高興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親我,我有些不太習慣。」

「哇塞,有沒有搞錯呀,小桐哥哥,你可真是一個出土文物,我問你,你知不知道西方人為什麼長壽嗎?」

「為什麼?」

「那是因為他們常常親吻呀,你真笨啦!」

兩人鬧了一會兒,林小雨便要蕭桐到她家去,蕭桐答應了,於是兩人一起來到林家。林小雨的爸媽都在,看見蕭桐來了,都十分高興。李萍卻忍不住說他幾句:「桐桐,你這次真是太胡鬧了,若不是你楊爺爺通知我們,我們還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林如海過來打圓場道:「好啦,小雨媽媽,你就少說幾句,桐桐這麼大的人了,做事會有分寸的。」

李萍又說了幾句,這才進廚房張羅做飯。晚上她特意做了許多蕭桐喜歡吃的菜,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幾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林小雨笑道:「小桐哥哥,你要是天天到我家吃飯就好啦,這樣我天天就有好東西吃了。」

李萍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你小桐哥哥像你嗎,一天到晚只惦記吃,咦,對了,小雨,我發覺這一段你好像飯量小了好多,零食也不吃了,你是不是病了?」

林小雨不滿地咕噥道:「沒有啦,我哪裏有病了,我……我這是在減肥。」

哇,有沒有搞錯,她也要減肥?三人一齊吃驚地望着她。李萍有些生氣地道:「小雨,不是媽媽想說你,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你現在倒好,反而要去減肥。」

林小雨氣道:「媽,你怎麼又翻那些老黃曆,照你這樣說,那些原始人還一絲不掛呢。」

蕭桐聽到這裏,不禁忍不住想笑,他急忙站起身道:「我……我去喝口水。」林小雨跟着叫道:「小桐哥哥,幫我也端杯水過來。」

李萍不滿地道:「你這丫頭怎麼這樣,什麼事都麻煩你小桐哥哥,桐桐,你不要給她端,讓她自己去。」

林小雨得意地一揚頭,道:「哼,小桐哥哥才不會呢,小桐哥哥,你說是不是?」說着一轉頭,只見蕭桐獃獃地盯着電視機看,不禁奇道,「小桐哥哥,你看什麼呀?這樣入神。」

說着忙跑了過去,只見電視里正在播放本市新聞:「……這隻長得有幾分像人的怪物現在已經送到本市的動物園,供市民觀賞。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買門票進去觀看,不過要提醒各位朋友,這隻怪物的食量大得離譜,如果哪位想討得它的『芳心』,不妨考慮多帶一些火腿、麵包之類的食物……」

第四章平地起風雷(4)

這則新聞顯然是電視台把它當娛樂消遣新聞做的,播放的畫面中不時閃現那隻怪物搞笑而奇怪的動作,以及觀眾圍觀觀看的熱鬧場面。蕭桐獃獃地看着那隻怪物,卻覺得說不出的眼熟,覺得像是在哪裏見過。

林小雨道:「小桐哥哥,你是在看這個呀,我早就聽我們班上的同學說過了,昨天他們就有人看過了,小桐哥哥,我們也去看。」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蕭桐啊的一聲叫,林小雨嚇了一跳,忙問:「小桐哥哥,你怎麼了?」

蕭桐這才反應過來,見林如海和李萍也奇怪地望着自己,忙道:「沒……沒什麼,我只是見這隻怪物長得太奇怪了,感到有些吃驚。」其實他心裏的確是吃驚不小,因為他認出那隻怪物是一隻妖獸,就是那隻叫九戒的豬妖。

蕭桐清楚記得,九戒肥頭大耳,小眼迷迷,一副憨憨笨笨的樣子,絕不是現在電視中看到的這副怪樣。他現在全身長滿黑毛,長著像野豬一樣的嘴臉和粗壯的四肢,但蕭桐還是能認出他來。他的臉上仍然有那種憨笨的表情,而他的那雙小小的迷迷眼更是再熟悉不過了。雖然當時他負責看守蕭桐,可是蕭桐卻對他沒有半點怨恨。

「嗯,看他的樣子好像是變回原形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半人半妖的樣子,明天我一定要到動物園裏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蕭桐暗暗地在心裏想。

第二天,蕭桐一大早便和林小雨來到動物園。兩人本來以為觀眾肯定很多,想不到卻並不是太多。兩人一問才明白,原來動物園擔心人太多會出事,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限量發售門票,每天只允許一定數量的人進去觀看。而今天的門票早已經發售完了。兩人一陣失望,林小雨更是怏怏不快。

蕭桐心裏暗想:「小雨進不去,我不可能也進不去,這裏的圍牆並不算太高,我悄悄從後面翻進去就可以了。」正想哄林小雨先回去,忽聽得背後有人叫:「蕭桐!」

蕭桐回頭一看,卻是杜雅詩和葉蓉。兩人看見他,臉上都露出欣喜之色,蕭桐見林小雨撅著小嘴有些不高興,忙拉着她的手走過去,將每個人都介紹了一下。

杜雅詩笑道:「蕭桐,你們也是來動物園參觀那隻怪物的吧?」蕭桐笑道:「可是我來晚了,門票早已經賣光了。」

杜雅詩笑道:「這個不要緊,這個動物園的園長是我的二舅,我可以帶你們進去的。」

林小雨有些不高興了,道:「哼,誰說我們要進去了,走,小桐哥哥,我們回家去。」

蕭桐忙道:「小雨,你這是做什麼?你再胡鬧的話,我以後就不帶你出來了。」說着,拉着林小雨的手,跟着杜雅詩來到門口。

果然杜雅詩一出面,馬上暢通無阻,四人很順利地進了動物園。一路走過去,什麼猴子山、猛禽館、猛獸館、狼山……幾人都無心觀看,一直跟着人群來到關那隻怪物的大鐵籠前。

大鐵籠前早已站着一些人,大家嬉笑着將自己帶的食物丟入籠中。而那隻怪物則略帶笨拙地撿起地上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大嚼起來。有些人甚至故意將食物狠狠地扔到它頭上、身上。看着食物在它的身上摔破打爛,那些人哈哈大笑起來。

蕭桐一看,心裏頓時湧起一種特別的滋味來。有心酸,有失落,有驚奇,也有不解,更多的卻是憐憫和同情。他現在已經確定眼前的這隻怪獸就是九戒,那個以豬八戒為崇拜偶像的豬妖。

他看着看着,不禁有些不忍看下去,一轉頭便看見林小雨正滿臉興奮地看着,她拿起一個雞蛋扔了出去,啪的一聲,正好打中九戒的鼻子,她拍着手笑了起來。

蕭桐眉頭微皺,忽然想到杜雅詩會不會也認得九戒,忙向她望去,只見她也是一臉笑容地觀看着,看樣子並沒有認出九戒來。蕭桐一陣失望,忽然葉蓉的一張清秀的臉龐出現在眼前,只見她輕輕咬着嘴唇,眼光中露出不忍和憐憫之色。

蕭桐正在說話,忽聽杜雅詩笑道:「蓉蓉,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會在心疼這隻怪獸吧,嘻嘻。」

葉蓉的聲音里充滿了同情:「雅詩,你看它多可憐呀,咱們不要看了。」杜雅詩笑道:「他可憐什麼,在這裏好吃好睡的,又沒有打它,你看,它吃得多高興。」

葉蓉道:「可是你有沒有注意到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好……好像跟人的眼睛一樣,好像有許多話要說……雅詩,我不要看了,我要回去了。」

蕭桐忙道:「好了,蓉蓉說不要了我們就不看了吧,看這個其實一點也不好玩。咦,小雨,你怎麼還站在那裏?咱們回去吧。」

林小雨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道:「為什麼說不看了,哼,我偏要再看看,要走的話你們走。」說着,轉過頭,拿過一些食物又向籠子中扔了過去。

蕭桐本來見這麼多人將食物扔到九戒身上,心中就十分有氣,看見她也是這樣,心裏更是著惱,不禁怒氣上涌,道:「好呀,你要看的話就看,我先回去。」說完,也不理她,轉身便走了。

葉蓉忙拉着林小雨,道:「小雨,快別使性子,蕭桐好像生氣了。」林小雨知道蕭桐的脾氣,如果他生了氣,可就是真的生氣了,一看情況不對,忙追了過去,叫道:「小桐哥哥,你等等我,不要看就不看了,你幹嗎生氣呀。」說着,飛快地跑到蕭桐跟前,拉住蕭桐的手。

蕭桐也不做聲,仍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幾人出了動物園,林小雨撅著紅紅的小嘴道:「小桐哥哥,你不會這樣小氣吧,就算我錯了還不成嗎?大不了我不要你給我買衣服了。」

蕭桐臉上突然露出狡猾的笑容,叫道:「好呀,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好,衣服不買了。」

「嗚,你怎麼可以這樣,雅詩,蓉蓉,你們快來幫忙,小桐哥哥他欺負人。」蕭桐突然認識到,真不能小看了這小丫頭,一開始還對人家愛理不理的,現在一下子就跟人家有說有笑了,還要找人家幫忙。

葉蓉微笑着不說話。杜雅詩笑道:「小雨,剛才可是你自己說不要買衣服的,說了可不能不算,不過嘛,不買衣服可以買褲子,更可以買別的東西,嘻嘻。」

林小雨興奮地叫道:「是呀,是呀,小桐哥哥,你這下無話可說了。雅詩,蓉蓉,你們要買什麼儘管說,咱們今天要他大出血,你們不知道吧,他現在手裏還有幾萬塊錢呢。」

蕭桐只覺頭大,乾脆也不說話了,完全一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樣子。

接着蕭桐算是領略到了林小雨的風采,這小丫頭簡直就像一個購物狂,完全不懂得珍惜蕭桐的錢包,東西買了一件又一件,直到杜雅詩和葉蓉也看不下去了,才把她攔住。

「雅詩,蓉蓉,你們不要客氣嘛,這些東西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你看,這件是你的,這件是蓉蓉的。」林小雨跟着又分起東西來了。

蕭桐忍不住道:「小雨,我求你了,你還是饒了我吧,饒了我的錢包吧,我的這些錢也是來之不易的,不是我每次都可以摸彩票中大獎的,你好歹讓我留幾個錢買一台手提電腦吧。」

他可憐巴巴的樣子讓林小雨心軟了:「好吧,看在你長得像古天樂的面子上,我就饒過你了,不過你給我記住,下次可不要再罵我了,不然的話我叫你腦袋空空,錢包也空空。」

蕭桐臉上馬上露出笑容來,不過林小雨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皺起了眉頭:「今天我們還最後敲你一次,你現在馬上帶我們三個大美女去吃海鮮。」

蕭桐忙道:「現在天氣熱,吃海鮮不太好吧,容易皮膚過敏的,還……還容易發胖。」

「我皮膚很好,不會過敏,再說我前一段減肥減得太厲害了,現在正應該補補了。」林小雨臉上的笑容快要飛了出來,「雅詩,蓉蓉,你們覺得如何?」

杜雅詩完全一副落井下石的表情:「好呀,我好久沒吃海鮮了,正想找個機會大吃一頓。」

葉蓉卻笑着不說話。

「好,兩人贊成,一個默認,一個反對,三比一,投票有效,馬上打的去海鮮樓。小桐哥哥,這些東西你拎着。」林小雨嘻嘻笑着,飛快地攔下一輛計程車。蕭桐滿臉苦笑地上了車,他十分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女生……

蕭桐直到晚上九點才回到家裏,他打開電視,電視上播放的畫面又把他吸引住了。畫面中閃現的是九戒那笨拙無助的樣子,那一雙可憐受傷的眼睛……

蕭桐不忍再看下去,腦海中不時閃現白天看到的情景:一塊塊的食物向九戒砸了過去,它身上到處都是濕淋淋的,而旁邊是眾人的譏笑和取鬧聲……

「不,我不能讓他這樣被關起來,雖然他是一隻怪獸,可是他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就算那天我和雅詩被關起來,他其實也對我挺友善的,他那麼笨那麼傻,根本不會做什麼傷害別人的事情,我一定要把救出來,對,把他救出來。」

想着想着,蕭桐便想馬上衝出房門,不過他隨即又想到:「他現在被關在動物園,一定是有人把他捉住了。難……難道是楊爺爺和蘇瑾將他捉住的,楊爺爺說過,是他帶着警察趕到那箇舊工廠救我們出來的。我現在過去救九戒,如果不小心讓他們發現了,他們一定會告訴楊爺爺和蘇瑾。」

想到這裏,蕭桐再不敢貿然行動,於是從衣櫃里找到一套淺黑色的運動服穿上,又找來一頂冬天禦寒的毛線帽。戴上這頂帽子,就可以將臉都遮住了,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出了門,走過兩條街后才坐計程車來到動物園。動物園早已經關門了,不過大門口燈光閃爍著,仍有人在執勤,遠遠一看好像還有兩名警察幫着執勤。

蕭桐急忙閃過一旁,繞到動物園后牆,很輕鬆地翻牆而過。他對動物園的道路已經很熟了,不用多久便找到了囚禁九戒的那隻大鐵籠。四周沒有什麼聲音,蕭桐忙伏到大鐵籠向裏面望去,只見九戒背對着自己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是背部在微微聳動,還發出低低的嗯嗯唔的聲音。

「喂,九戒,九戒,是你嗎?」蕭桐壓低聲音叫了起來,「我是來救你出去的,你快回答我呀。」

只見九戒身子像電擊一樣顫了顫,跟着他慢慢地轉過頭來,他那豬一樣的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一雙眼睛裏也充滿了疑慮和害怕,忽然他一聲低叫,嚇得抱住了自己的頭。

蕭桐心裏一陣酸楚,忙叫道:「九戒,不,肥九,肥九,你不要害怕呀,你不認得我了嗎,我就是你的那個小兄弟,你放心,我不會騙你的,我是真的來救你出去的,對了,我不是還說過嗎?我要幫你變得比豬八戒還要厲害,還要最最棒?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九戒聽到這裏,緩緩地轉過頭來,獃獃地盯着蕭桐看。蕭桐忙道:「對呀,就是我呀,你認出我了嗎?」

九戒獃獃看着他,眼睛裏突然流下兩行淚水,用力地點點了頭。

蕭桐心中高興又心酸,道:「好了,你總算認出我了,那你說說話。」

九戒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力地抓住自己喉嚨,想要說話,可是喉嚨里卻只發出痛苦的呵呵聲。

蕭桐怒道:「他們把你怎麼了,他們是不是把你的喉嚨弄壞了?」氣憤之下去看大鐵籠,這隻大鐵籠竟是用比手臂還要粗的鋼筋做成的,他越看越是憤怒,於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抓住兩根鋼筋,突然鋼筋上傳來電流一樣的力量,震得蕭桐手臂劇痛,蕭桐急忙撒手,他這才明白,鋼筋上被人施了防禦術。

蕭桐更加惱怒,於是凝聚真元氣,抓住鋼筋用力往兩邊一拉,雖然手臂還是有些疼痛,但兩根鋼筋還是被拉到了兩旁,他再拉了幾下,大鐵籠已經露出一個大洞來。

突然不遠處有人喝道:「誰?是誰在那邊。」跟着腳步聲響,一束手電筒的光芒照到蕭桐身上。

強烈的光芒刺得蕭桐一時睜不開眼,那人發現了他,也發現了大鐵籠上面的那個大洞,那人一下子驚呆了,還沒等他叫出聲來,蕭桐飛身衝上前,一拳將他打暈在地。

「快走!」蕭桐將九戒從大鐵籠拉出來,拉着他飛快地向動物園的后牆跑去。兩人還沒跑幾步,立即被人發覺了,六七名保安聞風追到。蕭桐不願與他們糾纏,一拳將身旁的一棵碗口粗的樹打斷,樹榦咔嚓倒地。那幾個保安嚇了一跳,哪裏還敢上前。

蕭桐稍稍安心一些,他實在不願意使出真元氣,如果一不小心打死人可就糟了。

來到牆下,蕭桐正想如何帶九戒爬上牆,突然他感覺一種異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蕭桐急忙轉頭望去,只見五六米外的黑影中站着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人,一身西裝讓他看起來更有一種與眾不同之感。

那青年冷笑道:「想不到在妖獸之中還有你這樣的人物,我用異眼居然看不到你身上半點的殺氣,不過今天你既然來了,就休想離開。」說着,他緩緩走上前來。

蕭桐這才看清他的樣子,他約二十一二歲,相貌英俊,若不是一雙寒冷如刀的眼睛和一個略略鷹勾的鼻子,一定會給人帶來好感,一頭微微有些彎曲的長發更顯示出他的冷酷和桀驁。

蕭桐聽他一見面就罵自己是妖獸,不禁微微有氣,正想說話,忽然九戒呵呵連聲,滿臉憤怒地瞪着那青年,嘴巴里呼呼出氣,揚著雙手,好像要撲上去,似乎又有些不敢。

蕭桐心裏一下子明白了,怒道:「肥九,是不是他欺負你的?」九戒拚命地點頭,嘴巴里呵呵作響,卻是說不出話來。

蕭桐不禁大怒,向那青年喝道:「喂,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說我是怪獸,我看你比妖獸都不如,他哪裏惹你了,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

那青年冷冷地道:「妖獸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你竟敢把我同你們這些妖獸相比,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對方的咄咄氣焰更激發了蕭桐的鬥志,他哈哈大笑道:「你好大的口氣,看樣子今天我不想收拾你都不行了。」

那青年冷笑道:「那好呀,那就讓我領教一下你的高招。」說完,一雙眼睛中突然凶光大盛,眉宇間閃過一團團銀白色的光暈,滿頭的長發也是無風自飄,全身上下頓時散發着一種灼人的氣勢。

蕭桐當然知道對方是在凝聚真元氣,哪裏還敢大意,於是也是凝聚全身的真元氣,頓時一道道的真元氣貫注全身。

突然那青年一聲大喝,一拳掄出,一道白光的光芒像一匹長練一樣疾衝過來。蕭桐初次與高手對陣,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不過他身手卻是十分靈活,眼見對方打過來,急忙向一旁閃開。

轟的一聲,一道驚人的巨響后,煙霧瀰漫,地上頓時出現一個大洞,可以知道對方的真元氣是何等的厲害。

蕭桐急忙閃過一旁,可是卻被劇烈的氣浪震得身子晃了一晃,臉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土,不過他卻是滿臉倔犟地瞪着對方。

那青年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對蕭桐剛才的表現十分奇怪。他剛才一眼就看出蕭桐的修為不淺,少說也到了開光中期,卻沒到對方避得如此狼狽。

「難道他真的不是什麼妖獸?」不過那青年隨即又加以否定了,「就算他不是妖獸又如何?他一心想救這隻妖獸,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凡是與妖獸有牽連的人都該殺,他也不例外,寧殺錯,毋放過。」想到這裏,那青年眼睛裏閃出更凌厲的光芒,雙拳猛地揮出,轟的一聲,兩道白光電擊般砸向蕭桐。

「難道我怕你不成?」蕭桐也是一聲大喝,雙拳掄出,也是有兩道真元氣迎了上去。一聲巨響中,兩人同時向後退了十幾步,方才站穩,不禁臉上都變了顏色。

這時九戒呵呵叫着,拿着一截枯樹榦,向那青年直衝過去。

那青年冷笑一聲,一拳重重地打在樹榦上,咔嚓嚓幾聲亂響,樹榦破裂成幾塊,跟着那股真元氣余勁未衰,又重重地打在了九戒的身上。九戒踉蹌向後連退了四五步,身子搖搖晃晃。

第四章平地起風雷(5)

蕭桐急忙將他扶住,擋在他面前,怒喝道:「王八蛋,你要打架就來找我,找他算什麼本事。」

「哼,你要出頭逞強,我就成全你。」那青年似乎看出蕭桐有一身的真元氣卻不知如何運用,大喝一聲,雙手接連拍出,一道道的真元氣從手掌中打出來,發出金黃色的刺目光圈,這些光圈在空中變成一個個紅色的手掌印,呼嘯著向蕭桐打來。

「啊!」蕭桐一時間手忙腳亂,急忙發出幾道真元氣,勉強將前面的幾個手掌印打掉,可是後面的手掌印越來越快,他反應不及,兩個手掌印一下子打在他的胸口上。他身子騰空,像一隻斷線的風箏一樣重重地摔在地上。

九戒呵呵怪叫着,舉起身邊一個巨大的石桌將那青年砸了過去。那青年發出一道真元氣,轟的一聲巨響,一張石桌破碎成無數塊。

紛飛的石塊中,只見九戒和蕭桐翻過圍牆,已經逃了出去。那青年冷喝一聲,飛身追了過去。

蕭桐剛才被打翻在地,只覺胸口氣血翻湧。他運轉真元氣,頓時全身又是精神勃勃,他抓着九戒,飛身跳過圍牆,外面是街道,兩人還只跑了幾步,那青年翻過圍牆,已從後面追了上來。

蕭桐暗暗叫苦,知道自己比那青年要略遜一籌,看樣子要想逃脫看樣子難了。正想着,突然一輛夏利車迎面沖了過來,在蕭桐面前停住了。

「快上車!」司機急急地叫道。蕭桐帶着九戒,急忙上了車。夏利車呼嘯著疾馳而過,將那青年遠遠地拋到了後面。

「是你?」蕭桐想不到開車救自己的居然是蘇瑾,不禁張大了嘴合不擾來。蘇瑾的聲音還是那樣冷冷的:「姓蕭的小子,你給我安靜坐好,我沒要你說話。」

「你怎麼知道是我?」蕭桐想不到自己矇著面還是被她一下子認了出來。

蘇瑾冷哼一聲,卻不說話。

「哼,救人了不起嗎?有機會我以後也救你一次。」蕭桐心裏暗暗說了一句,話是這麼說,不過他還是心懷感激地望着前面開車的蘇瑾。看着她雪白的脖子和漂亮的耳垂,蕭桐一時看呆了,心想:「想不到她倒是長得挺好看的。」

「看什麼看?你再看的話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蘇瑾的腦袋後面好像也長了眼睛,蕭桐不滿地咕噥道:「不看就不看,有什麼了不起的。」轉過頭來,看見九戒獃獃地盯着自己看,不禁一怔,道:「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是不是我臉上雕花了。」

九戒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卻是說不話來。

蕭桐想到他是被別人害成這樣子的,不禁怒道:「九戒,你放心,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幫你報仇,將那個折磨你的傢伙打得不成*人形。」

蘇瑾的聲音傳過來:「哼,你還想找別人報仇,先顧着你的這條小命吧。剛才若不是我從他手裏將你救下來,現在你自身都難保。」

蕭桐一怔,隨即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認識剛才的那個傢伙?」

蘇瑾冷冷地道:「認得又怎樣,不認得又怎樣?」

蕭桐聽她的口氣好像認得那傢伙,不禁怒火上涌,叫道:「原來你跟那傢伙是一夥的,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們,快停車快停車。」

蘇瑾冷笑道:「怎麼,想與我動手嗎?那好呀,我現在開車忙不過來,你大可以從後面偷襲我。」

「呸,我才不會像你們那樣卑鄙無恥,快讓我們下去,我才不要跟你們這種人在一輛車上。」蕭桐一下子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開始還以為她是來好心救自己的,沒想到她居然與那個討厭的傢伙是一夥的。

蘇瑾冷笑道:「你說不想就不想嗎,現在你上了車就沒這麼容易下去,我告訴你,我想停的時候自然會停,就給我安安靜靜地坐好。」

蕭桐叫道:「你快給我停車,你再不停的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蘇瑾冷笑道:「那好呀,我倒要看看,你從我外公那裏學來了什麼厲害的手段。」她的話一下子擊中了蕭桐的軟肋:「對了,她是楊爺爺的外孫女。」一時間蕭桐又是氣憤又是無奈,憤憤地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瑾道:「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如果你不願去,現在就可以動手。」

蕭桐沒有問她要帶自己去哪裏,問了也是白搭,問了也是要去,再怎麼說她與楊玄清的關係如此親近,自己說什麼也不好與她動手。

夏利車飛快地行馳著,穿過霓虹閃爍著的大街,穿過長長的居民區,穿過一條長滿草的柏油路,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工廠。看着堆積如山的垃圾和廢棄物,蕭桐一下子明白過來,這裏就是蘇輕紅和那些妖獸們當時藏身的那個地方。九戒也認出了這個地方,嘴裏呵呵地叫着。

「啊!」蕭桐似乎一下子明白過來,向蘇瑾叫道,「喂,你快告訴我,是不是楊爺爺他們被蘇輕紅他們捉住了,所以你才帶着九戒來跟他們交換人質?」

蘇瑾停下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你要我怎麼告訴你,你想要我告訴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不,你說錯了,也想錯了,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告訴你,我救你並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我並不想看着他們活活地折磨這樣一隻蠢得像豬一樣的妖獸,如果我們這樣做,只會讓更多的妖獸痛恨我們。」

「你……你說什麼?」蕭桐一下子呆住了。

蘇瑾道:「怎麼,我說得不清楚嗎,你是不是還沒有聽懂嗎?那我就再說一遍,其實我並不是想救你們,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們為了想對付其他妖獸,而殘忍地折磨這隻妖獸,雖然他只是一隻蠢得不能再蠢的豬妖。」

「你……你是這樣想的?」蕭桐只覺自己的聲音都變了。

蘇瑾道:「我當然是這樣想的,我為什麼要騙你,蕭桐,看在我外公的面子上,今晚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看見,你現在馬上離開。」

「好,我們走。」蕭桐咬着牙,費力地擠出一句,伸手開門,便要拉九戒出來。

蘇瑾冷冷地道:「你沒有聽清楚嗎?我只讓你一個人走,沒讓他走?」

蕭桐感覺自己的聲音很陌生:「你……你說什麼?」

蘇瑾冷冷地道:「你不會要我說第二遍吧。」

蕭桐氣得全身顫抖,叫道:「我告訴你,就算你再說上一百遍一萬遍,我今天也要把他帶走。」說完,抓着九戒的手,從車內鑽出來。

「你給我站住。」蘇瑾的聲音中充滿了殺氣,「如果你們再敢往前走一步,我馬上開槍。」

蕭桐對她手裏的霹靂電芒槍看也不看一眼,冷笑道:「好呀,你要開槍就開呀,九戒,我們走。」

兩人剛走了兩步,突然只聽一聲槍響,蕭桐左腳旁邊的一塊石頭被打得粉碎,蕭桐轉過頭來,只見蘇瑾緩緩走上前來,冷冷地道:「你們走呀,看看你們的腿快還是我的槍快。」

蕭桐本來心中害怕,可這時蠻性發作,一切也不顧得了,大聲道:「好哇,你再開就開呀。」

蘇瑾大怒,舉槍對準蕭桐,叫道:「好呀,那你就走走試試。」

九戒雙目圓睜,一直氣呼呼地瞪着蘇瑾,這時他見蘇瑾拿着對着蕭桐,以為她就要開槍,一聲厲吼,便向蘇瑾撲了過來。蕭桐與她站得較近,九戒相對遠一些,蘇瑾吃了一驚,急忙掉轉槍頭就要開槍,蕭桐啊的一聲叫,撲上前將她撲翻在地,一聲槍響,子彈打到了天上。

九戒一呆,跟着便要衝上前幫忙。蕭桐死死地抓住蘇瑾手裏的槍不放,叫道:「九戒,你快跑呀,快跑呀,她會開槍打死你的。」

九戒獃獃地望着他,還是一動不動。

蕭桐與蘇瑾糾纏在一起,一時間哪裏能夠動彈,氣得大叫:「你這個蠢東西,你快跑呀,你再不跑的話,老子親手宰了你。」

九戒趴在地上,咚咚地磕了三個頭,掉頭便逃走了。蕭桐看見他逃遠了,心裏頓時放下了一塊大石,稍一鬆懈,便被蘇瑾將槍奪了回去,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蕭桐的額頭。

蕭桐心裏一陣發虛,努力鎮定地道:「喂,你不會真的要開槍吧?」

蘇瑾冷冷地道:「你剛才不是挺英雄的嗎?現在怎麼像老鼠一樣怕起死來了。」

蕭桐強辯道:「誰怕死了,我……我是怕你開槍了不好寫彙報材料,再……再說啦,剛才是剛才,剛才我以為你不會真的開槍。」

蘇瑾冷笑道:「我剛才已經開了槍,就不怕再開一槍,再說我一般開槍殺人都不用自己寫報告。」

蕭桐忙道:「原來你還有人幫你寫開槍報告呀,了不起啊了不起,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蘇瑾道:「你的廢話講完沒有,如果沒講完,就讓這顆子彈幫你一下子全講完。」

蕭桐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已經講完了。」他也看出對方無心向自己開槍,於是忙拿出撒手鐧,「蘇……蘇警官,楊爺爺現在不知在哪裏,如果他看到你拿着槍指着我,不知會做如何感想?」

蘇瑾喝道:「你不要拿我外公出來壓我,今日若不是看在我外公的面子上,我早就一槍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放走的那隻妖獸可有多重要。」說到這裏,卻已經將槍挪開了。

蕭桐的膽子大了許多,不以為然地道:「他不過是一隻最沒用的豬妖罷了,有什麼重要的,你不是也看不慣他被那些人活活折磨嗎?」

蘇瑾道:「我看不慣是一回事,放不放他又是另一回事。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們在這裏並沒有抓住蘇輕紅,外公帶人找到這裏來的時候,他們早就跑了,只留下幾具妖獸的屍體和那個叫九戒的豬妖。南江市是他們的老巢,我想他們一定不會輕易離開這裏,一定會再找一個新的地方躲起來,可是我們的人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他們。」

蕭桐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道:「所以你們便將九戒關在動物園裏公開展覽,想引蘇輕紅他們出來,是不是?你們不覺得……不,是他們才對,難道他們不覺得這樣做太過無恥了嗎?」

蘇瑾白了他一眼,道:「這有什麼無恥不無恥的,自古以來人類與妖獸之間都是使盡陰謀詭計對付對方,只……只是他們讓那麼多人任意地凌辱那隻豬妖卻有些不應該,更不應該將他的喉嚨弄壞。」

蕭桐冷哼一聲,道:「這種事也只有那樣卑鄙無恥的人才做得出來,對了,我問你,剛才與我動手的那個傢伙是誰?就是他弄壞九戒的喉嚨的,總有一天我也要讓他說不話來。」

「我告訴你,只有那些妖獸才是真正的卑鄙無恥,他們這樣做雖然有些……有些不妥,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還要告訴你,憑你的這點修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我不會將你救人的事這件事說出去,你也休想知道其他的事。」

蘇瑾突然感覺自己的話太多了,怎麼不知不覺與他說了這麼多話,又突然意識到自己手中的槍竟不知不覺間放了下來。她臉上微微一熱,隨勢將槍收好。幸好夜色黑暗,沒有讓蕭桐看出她的異樣。

蕭桐聽她答應為自己保守秘密,不禁十分感激,他最怕的也是這件事,正要說什麼話表示一下,一時又不知說什麼好,轉頭向停在一旁的夏利車看了看,扁扁嘴道:「哇塞,你有沒有搞錯呀,怎麼開了這麼一輛老爺車過來。」

蘇瑾心裏有氣,也不理他,突然她指著蕭桐的身後,失聲叫道:「喂,你到那邊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那裏?剛才好像有動靜。」

蕭桐心裏一慌:「難道是九戒這傢伙還沒走?」忙道:「好的,我去看看。」於是急忙過去查看,哪知道他剛走了十幾步,忽然蘇瑾鑽進夏利車,駕着車沖了出去,蕭桐急忙回來追趕,已經來不及了,急得他在後面哇哇大叫:「快停住,快停住。」

蘇瑾的頭從車窗中探出來,用一種譏嘲的口吻道:「你不是說這是一輛老爺車嗎,那好呀,那你就慢慢走回去吧。」

哇塞,有沒有搞錯呀?蕭桐只好沿路走出來。他好不容易才搭上一輛運貨的卡車,他回到自己家裏時,天已經亮了。

剛到家,他忽然只覺胸口氣血翻湧,於是坐到床上,開始慢慢地調息體內的真元氣。不想剛將真元氣催動,突然只覺胸口劇痛難當,四肢也是一陣酸麻。他急忙停下手來,劇痛立即消失,可是當他再催動真元氣時,又是一陣劇痛。他哪裏還敢亂動,這才知道自己受的傷原來十分嚴重。

他不禁驚慌起來,要知道這可是他修真以來第一次受傷。平常害病受傷只要找醫生就可以了,現在受的可是內傷,怎不成也去找醫生吧?

「啊,我怎麼忘了,我不是有玉簡嗎?」想到這裏,他急忙取出玉簡,查看裏面的信息,不用片刻便找到了有關療傷治病的內容。按照上面所說的,自己現在這個癥狀應該是胸口的經脈閉塞,以至於真元氣不能貫通流動。他急忙盤膝坐在床上,開始療起傷來。

一縷縷的真元氣從丹田中升起來,緩緩地流向胸口。胸口處頓時微微疼痛起來,可是用不了多久,疼痛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的清涼。一縷縷的真元氣也慢慢從胸口流過。

蕭桐閉着雙眼,此時他身上已經煥發出一股瑩瑩的光芒,照得整間房子明亮起來。而他的思維一片空明寂靜,什麼也沒有想,簡直都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只覺得自己是一團真元氣,在浩瀚的天地間緩緩流走……

修真,其實就是修真者吸收外界的靈氣或能量到自己的體內,然後將這些靈氣和能量與自己融合為一,不斷強化身體的過程。

蕭桐因為偶爾間得到黑靈的異能,使他輕而易舉地進入了旋照期。後來在飛來山得到老和尚的幫助,吸取黑血玲瓏石的能量,又迅速進入了開光中期。可是黑靈的異能十分強大,蕭桐初習修真,並沒有完全真正地將黑靈的異能轉變成自己的能量,這些能量分散在蕭桐的體內,蕭桐現在能夠駕馭控制的不過十之一二。

每當蕭桐受到外部力量衝擊,這些隱藏在體內的能量自然而然地衝出來抵擋。跟着這些衝出來的能量轉變成真元氣融合在一起,一下子也就提升了蕭桐的修為。由於那青年的進攻太過迅速,所以還來不及抵擋,蕭桐便已經受傷。而現在為了療傷,這些真元氣在蕭桐的緩緩催動之下,絲絲縷縷地彙集起來,漸漸越匯越多,不知不覺之中蕭桐的修為已從開光中期升到了開光後期。

不過大部分的黑靈異能還是分散在他的體內,沒能彙集到一起。其實這樣最好,不然的話所有的異能一起衝出來,力量必定十分厲害,憑蕭桐現在的修為根本承受不住,只怕到時疼也要把他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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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平地起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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