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南廉子

第二百十四章 南廉子

「轟」閃電閃過,暴雨噼啪落了下來,把最後一些還在街上的人群驅散,但這吵不醒安睡的兩人,少女縮了下身,找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又穩定下來。

迷霧中,隱隱閃著電光,似在下雨。

葉青恍惚間,來到一處,回一看,周鈴捧著一堆剪紙。

「鈴鈴怎麼進來了?」

她只一笑,懵懵懂懂跟着。

葉青拉住她的手,逛了一圈,這又是一個長夢。

這處小城人口不多,但似是自己管轄,有種親切的氣機,外面濃密森林,一條大江自附近流過,城上看去,兩個大將在軍營里操練士兵,幾個士人在縣衙里忙碌。

不知不覺到了自己院子裏,有些熟悉感覺,葉青怔一下,就回想起——這不就是梅院么?

小軒窗下,幾個婢女在做着家事,閑聊:「糜夫人和甘夫人都上香去了,還未回來么?」

「剛才看見了……」

又恍惚中,大雨中透簾而入,將窗紙吹得時鼓時凹。

曹公既破紹,自南擊先主,先主遣麋竺、孫乾與劉表相聞,表自郊迎,以上賓禮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荊州豪傑歸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陰御之。

這段文章在心裏流過,葉青穩幾而坐,淡淡感慨目光盯着眼前一個官員:「吾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老將至矣,而功業不建,是以悲耳。」

「懷其過去,吾之不建,在於安喜縣縣尉,是時,若不是吾鞭打中山國督郵,棄官出奔,何至蹉跎歲月?」

張飛鞭打中山國督郵,這是笑話,實際上是劉備那時桀驁,親自鞭打中山國督郵,不得不出奔。

文官對主君自責的話不語,心裏卻是同意。

劉備平定起義有功,出任冀州中山國安喜縣縣尉,這本是屯兵建制之時,可是因一時意氣,失了這機會,以後就再難有安心屯兵建制的時間,雖轉任青州平原國高唐縣縣尉,不久升任高唐縣縣令,但都沒有根本。

高唐縣被黃巾攻破,劉備投奔中郎將公孫瓚,或是青州平原國平原縣令,后升任平原相,都受人掣肘極深。

可以說,都沒有建立完全屬於自己的體制,所以才漂泊流浪,屢次抓不住機會,特別是徐州。

要是主公在安喜縣縣尉時「安喜改編」,以後必一路青雲,入主徐州更可牢固掌握,進而與曹爭鋒。

而不是現在,不得不冒着劉表疑心的風險,訓練士兵,招攬豪傑,擴大名聲——這本在安喜縣就可完成。

葉青眼中波光閃爍:「有些事要避嫌,有些事哪怕冒着刀斧之害的危險也要作,這就是建制。」

「你只管去作,有事我擔着。」葉青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夜,淡淡的說着。

又恍惚之間,在一條船上,只見江面蒼暗,裊裊如煙,莫名凄楚湧上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葉青心中一動,想進去,但整個夢境一晃動,這景象破碎,當下就心中有些瞭然,拉着周鈴的手,漫步離開。

突又有幽暗迷霧升起,有人喚著:「道友請留步。」

「這話有點耳熟,怎聽起這樣不吉利呢?」葉青皺眉,不止是塌縮黑暗,更有一種直覺在心中。

就拉着周鈴的手,毫不留步,穿過這一片迷霧屏障,瞬間醒來,這時就睡不着,靜靜躺着,回憶著夢境。

這夢境並不陌生,但有點卻很是疑惑,以前自己在夢裏,尚是恍惚,這次卻有着一些清明先知,這是何故?

窗外下着雨,帳中寂寂無聲,香氣中,少女溫熱氣息在頸側吹着,青螺雨器微微明亮,卻短促,不是傳雨圖,多半是恨雲閑着無趣,找他聊天。

葉青顧不上看訊息,摸到床側布包,又取出這塊封土。

沁涼泥土傳來大地氣息,氣機牽引下,果覺出裏面絲絲滲到了自己,又內部有些了變異,握在手中,無聲笑起來。

看來,的確是可行

又一道閃電劃破窗外夜空。

「公子?」周鈴睜開眼看他,模模糊糊嘀咕:「我又夢見你了。」

「沒事。」葉青說着:「睡吧,明天就回家。」

「好」她安下心來,又漸漸睡去。

這處安睡,術師團深夜滿城搜索,卻突下起雨來,沒有多少成果,這封土雖不是寶物,但是朝廷大禮象徵,關係着朝廷顏面,一出問題總督都要頭疼。

但實在沒搜索到,生生丟了兩塊,跑掉的男人不算,最可恨的是第一批跑出來的男人,知道已逃不掉,於脆把封土往金水河裏一扔,十幾個水性好的士兵,甚至還有術師,都下去搜尋,硬是沒找回來。

最後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報到總督里。

次日凌晨,暴雨下着,這裏一帶城牆,金水河上漢玉欄橋有着大批甲兵守衛,守闕石獅猙獰。

此時大門懸著宮燈,燈下暗影里站哨的都是總督親兵的服色,州府主要官員都站在宗廟殿中,殿裏整排的明燭煌煌。

面對一丈長寬青黑色祭壇,總督眼睛裏有些血絲,久久凝視封土的兩個缺角,喟然一嘆:「罷了,此事是我疏忽,責任自是在我,但這批人絕不會甘冒風險圖謀無用之物,這裏面必有玄機」

「立刻給我搜盡州志、書藏記載,三天內,我要徹查清楚」

「遵命」

一行官員出去,只剩下幾個重要官員,范善就斂了笑容,一欠身說:「還有一事稟告,北魏大軍已南移到了准賀川口了。」

總督皺眉,用手虛按,問著:「木爾部的情況怎麼樣?」

木爾部是暗裏親朝廷的大部落。

「不是很妙,上代木爾汗死了三年,繼承的是二子,這個人其實懦弱,只是依靠和朝廷的關係勉強維持局面。」

「但此人好色,專有術師提煉春藥,日夜御女,部里有點姿色的女人都弄了,據說甚至連親姐妹都在其內。」

「部落倫理不及我們,但這樣還是使人不滿,這人又內里兇狠,連殺了幾個勸說的人,人心已散了。」

總督不禁凜然,有着一陣陣寒意,知道不妙,嘆息一聲問:「後來呢?」

「這就要說到北魏了,大軍一回,木爾部原本長子就響應,一夜之間殺了這人,奪取了大權,現在木爾部已易主,達什當了木爾汗,情報只到了這裏,後來情形我就不知道了。」

「木爾部不可靠了」總督目光一閃,又斂去了鋒芒:「達什這人我清楚,在部內是傾北魏,他領的千戶中,誰忠於朝廷就殺誰,這次登了汗位,不消多少時間,就會把異己清理於凈」

「木爾部本是我應州的屏障,現在反是我應州的大敵,北魏主力和朝廷作戰,這木爾部怕就是我應州方面的入侵先鋒了。」

眾人都是應是,范善看了總督一眼,心裏暗嘆:「果是一方封疆大吏,只要一點消息,就有這樣明清的見地,這就是洞查……」

想着,又說着:「是啊,所以不得不預先準備。」

總督剎間又恢復了從容,笑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們應州也不是軟蛋,對了,葉青獻了一千八百匹戰馬,二千頭耕牛,俞帆獻了七百匹戰馬,我就要通過道法上稟給皇上,你說怎麼樣處置?」

「一千八百匹戰馬,二千頭耕牛,單是平價就有三十萬銀子,州里要應付大戰,財政很緊張,給個十萬兩吧,餘下可用官爵來補償,這本來就是一筆大功績么」

「葉青晉到正七品翰林檢修,俞帆立任班安縣縣丞,你覺得怎麼樣?」一直半閉眼養神的總督開目說着。

「俞帆,下官我並無異意。」

「但葉青恐怕不是合適。」范善展着濃黑的眉,口裏說:「我不是因這點關係而幫他說話,事實是這樣。」

「他是榜眼公,天人,按照朝廷制度,本就是晉陞並無障礙,正七品翰林檢修本就是三五年就有了,又不是實職,真算不了補償,還不如俞帆原本正九品,一下跳到正八品來的快呢」

「相比俞帆,葉青功大,而且這上交數額我們都查過,真正秉有公心,我們不能寒了他的心。」

「他關鍵是不入朝廷體制,要是肯入體制,我立刻就授縣令,甚至同知也可以破格提拔,但現在實質的陞官就免想了——你有什麼章程?」

「晉正七品翰林檢修罷,再晉他的爵,南廉子罷」

「南廉子?」雖只是沒有封地,也不能世襲的爵位,還是有點過於豐厚了,總督有些遲疑,轉眼一笑起身,說着:「也對,他立的是軍功,是野戰之功,這南廉子還勉強當得,大戰在眼前,就破格罷,算是千金買骨。」

說完,就擺手說着:「就按照這章程寫奏摺」

范善深知朝廷程序,知道總督上奏的這點事,朝廷不會駁回,這事就這樣定了,想起葉青昨天連總督都沒有見面,就先來拜見自己,口中就說着:「想必這葉青,自會感恩,更秉公作事。」

總督大笑:「說的是,你去吧,我們明天再議別的事」

兩人都沒有說到都督府,都督張存時官居正四品,哪能不知道官場規矩,不用直接敲打,只要見着這朝廷的褒獎,就心裏有數,不敢再違抗這意思。

至於暗裏怎麼樣想,這卻無所謂了,官場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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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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