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 祖父的軍法

第八百九十一章 祖父的軍法

湖塘郡·五月初一

深夜又一波風雨,一片雷電風雨聲,雨噼啪而下,在雨中,隱隱有着一處燈光閃著。

這是鄰接東屏山的一片森林空地,建立白石構築的塢堡,越過東側的山脈再過去就是東屏郡。

郝家祖輩在這裏經營木材生意,田畝和人口都不多,獲得郡城布的撤離消息很晚,幸的是離官道偏遠,盯上時間也晚。

這幸運在兩日前終結,自幾個外域術師出現,隨即就有上千兵俑大軍圍攻。

暴雨噼啪而下,而敵軍兵俑結合著術師,還是毒龍一樣猛攻,攻勢比暴雨更迅猛,更不留情,郝家歷來對山賊引以為傲的純石堡體,無法阻滯兵俑,靠着法陣防禦,和家兵的拚死頑抗,才支撐下來。

此際塢堡內一幢小樓上,昏暗油燈光照下,一塊塊祖先牌位立在上,青煙繚繞,一股神光凝聚起來,而地面繁複光亮紋路上靈氣震動不停,一處處陣眼靈石破碎。

幾個長老跪兩手空空,回醒過來,已無靈石可替換,惶急說着:「家主,外面法陣要撐不住了」

自己是郡望,有着靈石和法陣,但終是不多。

一身正裝的中年男子立在窗口,兩眼望着雨幕中喊殺聲,是自己子弟用鮮血和生命來抵抗,堅毅的臉頰上有些木然。

是啊,撐不住了。

敵人道兵的力量乎想像,數日圍攻就消磨掉家族幾百年積攢的庫存,幾個供奉術師都靈力告竭,現在法陣也撐不住了,城牆法陣光和孤燈一樣,在這片黑暗的水世界裏,行將熄滅。

某處法陣漏洞無法恢復,終被敵人術師抓住利用,郝正雄有着一點法術,這時隱隱感覺到十多個靈力爆的波動,每一個都是四階大圓滿的術師……而看起來這只是敵軍一部偏師。

「轟」的法術亮光與天上雷電閃光輝映,照見一片焦黑斷壁,破碎巨石混著守兵的身軀滾落,砸得一片血泥,道法效果加持中斷的這一刻,單純巨大白石堆砌的高牆在四階法術的集體釋放下不堪一擊。

「頂住缺口——」聽見牆上有人嘶吼著,隨即是慘叫,聲音像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一樣。

是大郎,他在前面督戰……郝正雄眸子一清,冰冷說着:「讓二郎、三郎和小姐們上來。」

「是。」忠心的老管家雖臉色蒼白,還是應着,他知道本家居安思危,有着特殊的密道和逃脫法陣,僅可供核心人員逃脫。

「送公子小姐,還有幾位長老的子女,立刻去密道,封鎖住入口……還有,給我準備火油。」

這下不單是老管家怔住,後面幾個長老都臉色大變:「家主,這是……」

「去吧,這是我們世世代代紮根的土地,我能自己跑了,天子死社稷,我也得死家門。」

「……是,家主」

樓下隱隱聽到哭泣聲,還是遠去,郝正雄面無表情聽着,手指按在窗欞上,已經捏出深深指痕……

因沒有了路退,所有族兵都吶喊起來沖向缺口。

「射」兵俑將箭矢射入缺口,攢射這股團聚過來的族兵,特製弓弦上閃動着靈力的光澤,是術師們加持的防雨法術,能減緩雨水對弓弦筋膠的浸泡鬆軟效果。

塢堡外的夜空中,撲簌簌的破空呼嘯聲,每一道箭蝗的尖端鑲嵌細小的靈石,篆刻玄文上閃動法術加持星光,此際噗噗穿入殘存法陣,一下在守衛們的盔甲上爆炸開來,在沒有防禦法術對沖抵消的情況下,劇烈的法術鋒銳一下擊穿金屬甲片,箭頭帶着破碎甲片激流一樣衝進人體,

十輪齊射將有組織抵抗打散,而後兵俑們就潮水般湧入,強大的力量和嫻熟的配合,前面木盾隔住族兵零散攻擊,後面長槍就一下鑽入甲衣的縫隙,與嘶吼著、慘叫着的族兵相對,兵俑無論砍倒幾個敵人,還是自己中了幾刀,都沉默無聲。

這壓力終使得一些族兵餘勇盡消而崩潰,當有人拋下武器投降或者轉身逃跑時,單薄的陣線頓時蕩然無存,暴露出後面驚恐的老弱婦孺……

「我們投降……投降……」有人嘶啞著喊。

堡外軍陣中,幾個偏將按著規矩,回目光詢示主將:「赦免?」

對外域來說,並不是個個殺,也要掌控這世界的人道,所以才有這個問題,但是這主將眸子冰冷,吐出了二個字:「無赦」

現在實在沒有赦免的必要,必須以血徹底打垮抵抗者的椎骨,才能征服之

隨着命令,冰冷殺戮席捲整個塢堡,只頃刻間就見血水在雨幕中流淌,屍橫處處,慘叫和嘶叫聲,消失在小樓前

雨幕中兵俑軍陣分開,一騎策馬而出,這個主將穿着黑色盔甲,絲毫沒為之前的耽擱而憤怒,因這家是郡城外尚存的最後一家,整個湖塘郡地方上都已經被搶空了。

「蘆城主,就剩最後幾個死硬分子。」幾個散修術師恭謹說,這是畏懼著蘆金手中掌握數萬兵俑大軍權力,及這個城主出了名的殘暴冷酷。

但私下間神識交流,卻腹誹用兵太狂——分兵侵略太多地方,席捲之事態固能嚇跑許多膽小的外域土著家族,但也有死硬分子,這個塢堡耗費兩日時間,恐怕靈石都用光無存了?

還談什麼繳獲呢?

蘆金似有所覺,掃了這幾個散修一眼,冷淡說:「捨不得這點靈石?我們和敵人比賽的就是時間,別看各郡先期抄掠資源輕鬆,那是佔了突襲優勢,現在才過一個月,這些官府都反應過來了,能完全修復脫身的仙艦有幾個?」

言罷不理會他們,他黑漆漆的斗篷兜帽下,兩點幽火注視這小樓,笑聲嘶啞:「郝正雄?真是很得人心的家君,我給你和你的家人一個機會,投效我岩蘆城,共建人人如龍的大業」

散修臉色怪異,這個城主殘暴冷酷,在本域就從不會赦免任何敵人,難道對外域土著有同情心了?

幽暗窗口裏毫無迴音,一下火光竄起,散修術師立刻要施法滅火,蘆金伸手止住:「讓他焚燒,法術攝影記錄不要停,回到郡城下放映,讓這些外域土著看看這些烈士的風采」

「看這些烈士身死族滅,是眾志成城,還是嚇的腿軟」

原來是這樣……散修臉色怪異,看見這人眸中一股戾色,頓時不敢違抗,保持影音石攝取……這個活在這半月已做過幾次了,每次都是記錄特別激烈反抗,給印下來。

「怪了,這些外域土著就不知順服?換成本域城邦間交戰,擊破敵方城主軍,剩下雇傭兵和散修直接跪伏一片…

「可能是兵制不太一樣,誰知道呢?」

「哼,死了就一樣了……」

大風雨,風吹着樓里大火,雨水蒸成白霧,樓裏面剛剛都忍着不出聲,但很快傳出了痛苦的呻吟聲,直到整個小樓燃燒起來,濃煙嗆人後就再不聞人聲,「轟」一聲,屋體結構塌陷,只有赤紅熊熊的火焰焚毀一切。

樓下兵俑立在暴雨中,就算烈焰撲面熏得絲焦黑都一動不動,端是前所未有強軍,實際上是麻木,可散修術師都有點臉色白。

這個土著家君的反抗如此激烈,就算在這半月拍攝中都是次,他們終有點明白蘆城主的意思。

「我父祖,不過是一個散修,在前面一處小世界裏,征服過程里,就有了這個心得——那小世界,同樣是前赴後繼的抵抗。」

「我父祖冥想后,得了個辦法,就是每次都故意拍攝這些場景,一個激起鬥志,二個激起大怒,三個就嚇的暗裏顫抖,四個五個就伏投降」

「我祖故有功,提拔成城主。」

「你們明白我意思了?大軍已將所有地方豪族和民戶驅趕到郡城,這是敵人此郡最後堡壘,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

「目睹這些一家家土著家族窮途陌路,開始自會激起湖塘郡城敵意加深,但我們是征服者,本來就無所謂敵意。

「隨着不斷播放,一開始憤怒過後,就是深深恐懼,在應景的時候會爆出來,說不定郡城都動搖內亂間攻破……當這只是最好情況。」

蘆金的聲音冰冷如鐵,臉色古井無波:「現在帶上它,我們去取郡城,各支偏師已在那裏等我們了……聽說沂水郡的仙艦迫降位置很好,我們得搶時間不能讓人佔了先。」

散修暗想:「莫非城主親自來此耽擱兩日,就是為了取這錄影?或是想做湘州內攻下郡城第一人?」

「甚至以此滾雪球之勢成為一地邦主,至一方國主?」

幾個隨行偏將隱隱猜到,眾人心思一時震懾,都是興奮跟着出來。

這時突有一支小隊的兵俑在雨幕中奔至,為千夫長衣甲狼藉,見着這面就稟告:「城主,我們在郡城下遭遇敵人大軍突襲,湖塘城守兵出來裏應外合,我軍大敗」

蘆金目光微變,細細問過幾個確證后,再看到後面林子裏湧出數千敗軍,明顯就剩這點人,臉色一下扭曲:「我留給你們大好形勢,現在就只剩這點人,你們怎麼指揮?」

「而且湖塘郡西南側就是湘水,我已叮囑過留意湘陰郡敵軍溯流過來襲擾怎麼還是變成這樣?」

說着,長刀拔出,殺氣四溢,就要行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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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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