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七章 故舊(上)

第一千八十七章 故舊(上)

蔡平景十八年元月初七·應州南廉山

列車在嗚嗚的剎車聲中漸漸降,此刻南廉山一帶大雪灑下,山上、屋頂、街道、鐵軌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積雪。

這時火車漸漸停下,就看見不遠處有個廟,叫「女媧廟」,現在香火不錯,進出的人很多,它周圍是市集,很熱鬧,讓許多外地剛來的人都為之詫異嘆服。

「真是久不見這繁華人氣了……」

當列車剛停穩,本地旅客就跑下去,而外地行商和士人則緩步跟在後面,月台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可以聽到市面行情,及議論招收人才行情的各種言論……總之,都是利益而來。

在他們中間,有個身量高長客人靜靜聽着,目光偶爾掃過周圍一些新鮮事物,和曾書信往來中的認識對比著,眉漸漸皺起。

數年不見,南廉山已具備了規模,他看了看遠處山林中隱隱的別館和別墅,心裏沉思——南廉山有十二殿落,設三門。

第一道在山腳,黎民都可靠近,此處店鋪房舍連綿,滿街張燈結綵,爆竹聒耳,自有一番熱鬧。

第二道在山腰,別館和別墅所在,是貴賓使節之處。

第三道是山腰以上,是禁苑。

這種氣派,已是王者的規格。

「敢問……您可是傅官人?」一個姿容不錯的女乘務員攔住他。

傅承善知道自己雖是秘密使者,瞞不過一方勢力,微微頷:「我就是。」

女乘務員鬆了口氣,微笑着在前面領路:「請向這面……主公已在馬車上等您,當心腳下濕滑。」

傅承善慢慢踱著,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下了月台,抵達不遠,就看見十數輛馬車,十多個侍從婢女等候,可見都是貴人。

就在這時,有人說着:「是傅官人?」

傅承善回看,見這人三十歲左右,衣着不新不舊,一笑引著,說:「主上在裏面等著您,人多,免的物議,就不下來了。」

傅承善跟着過去,進了馬車,就見一個公子,大寒天,穿着寬袖長袍,腳下是高齒木屐,這時微微一笑,說:「年兄,久違了。」

傅承善一怔,嘆著:「七八年不見,我老了,侯爺卻一點沒有變,要不是天生威儀,還看上去十五六歲。」

說着,就上了車,在對面坐了,意態閑適從容。

葉青眼一亮,揮車讓車而行,有個女子,一身素白,梳着髻,體態窈窕,甚是美麗,卻正是江子楠,這時自座角取出一個瓷壺,傾兩杯碧綠的酒,又打開抽櫃,取出數份下酒菜。

醬牛肉、鹵耳朵、茴香豆,花生米……不多,但下酒綽綽有餘。

只是卻是普通人家的酒食,對王侯來說,太普通些。

葉青笑着對有點怔住的傅承善說:「想當年,你我相遇,就是這酒食,今天大雪而下,你我相逢喜慶,不論公事,只敘情誼……吃酒賞雪尋勝,也算是風雅,如何?」

傅承善聽了大笑:「好好,如果你拿出王侯派頭,我這酒反吃不得了,現在,不醉不休」

說着,這人就「晡」一口飲了滿滿一杯,酒液順着喉嚨而下,瞬間化成一片火熱,頓時大叫:「好酒」

江子楠抿唇一笑,小心蹲下身,倒上了酒不言語,只是這一舉動,卻有種非常奇特的魅力,傅承善又是一怔,暗想:「此女論資色還不是絕色,可一舉一動,嫵媚異常,端是不一樣。」

就不敢多看,只是與葉青說話。

接下來,兩人論到當年科舉,都是大笑。

江子楠繼續為兩人上酒,微笑不語,此時芊芊不在,曹白靜在閉關靜修,是以葉青就讓曾一起去過帝都的江子楠陪席,她在旁只微笑勸酒,心中跟貂蟬靈體交流:「已經可看出,此人前來是公事而非私訪……可嘆過去風流颯爽身,一日為官奔波萬里,就身不由己了。」

「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貂蟬這樣回應,她更關心這個拜訪背後的意味,與葉青溝通:「天地警鐘敲響,整合加劇,蔡朝皇帝派這人來做秘使,怕不止試探,還有修復關係的意思?」

葉青不動聲色,暗中頗認可她敏銳判斷:「是有點打故識交情牌的意思,不過還得看咱們實力夠不夠硬,而且我也懷疑傅兄的許可權不足,到頭來還得折騰……所以這次不能再跟着蔡朝的步子走,弄得跟上次拖延日久,好事也變成壞事。」

一番賓主盡歡,傅承善也被送入別院休息。

葉青在山道上走了幾步,拍一下腦袋,迴轉自己在外面的主居院落。

雖現在已習慣洞天內的金玉閣里起居,但最近何后、唐姬、伏壽三位漢後到了衝擊陽神的關鍵,她們要時刻用到靈池,為了避嫌他就不過去,改到在外休息,一下子還有些不習慣感覺。

剛剛踏進院落里,一個青色衣裳的麗人在亭子裏坐着,容貌雅緻青嫩,偏打量:「葉君找我下來,有私事?」

「大司命殿下。」葉青沉吟一下,雖感覺她這個年幼分身是最好說話,但為了芊芊安全決定還是暫且隱瞞少司命的事,只說:「我和女媧經過二年半的試驗摸索,已掌握了弘武艦的完全複製流程……」

「什麼?」大司命分身霍立起,目光奇異:「此言當真?我是說……完全複製流程,材料和技術都本土化的流程

葉青頷給她肯定的回答,湊上前去,在她耳側低聲說幾句,最後請求:「所以還圊您在敝居小住幾日,可為您展示。」

若有若無的溫熱吹息讓大司命有些不適,她稍後退拉開半步距離,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沒有着惱,也沒有拒絕請求。

「東州的情況如何了?」

她輕聲問,十分柔和平靜,將心中的期待藏得很好,幾乎沒有人可以看出來。

葉青這次是故意試探,有心下自是看出端倪,確認了大司命的心思,也不揭破,只是撿些合乎她的心意的進度彙報,將這統一描繪得捨我其誰:「……洞天上來十一萬人,已經有十萬運到了東荒,根據情報,已經紮實下去。」

「官吏豐滿,軍隊精銳,已可大舉用兵,以後就一面修整沉澱一面進攻,再不停息……現在兩年半了,再過上個六七年就能統一東荒並且紮實根基,您說過,十年還能等的?」

大司命微微頷,心情愉快而充滿希望,再望他的目光,就越柔和起來,又沉思的笑着:「十一萬,你能不隱瞞,我很高興。」

「青制,真的這樣厲害?」

南廉山·別館

這是一間佈置得清雅的院落,房間內裱了桑皮紙,窗上有名貴的玻璃,夜色深濃,一張木榻上,傅承善突夢中驚醒,披衣出來。

隨手點亮了蠟燭,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又沒有看,只是心情沉重坐在榻上出神,望着外面的雪夜一陣長吁短嘆,只覺前途和這大雪一樣茫茫。

就在這時,一道微光在枕側的小型訊盤上亮起,傅承善一驚,見四下無人,才看了上去,一行行文字呈現,讓他目光凝住了:「東州事變?」

傅承善想了想,沉思良久,終穿衣而起,推門出去,夜色深黑,庭院寂靜,只有雪花在雪地上附着的簌簌聲響,及腳步在游廊間的迴響。

傅承善找到院子的負責人通報上去,這次是以朝廷秘使求見,負責人不敢怠慢,直接彙報上去,今天輪到值夜的周鈴聽了就是皺眉,但也只好彙報入內:「公子,傅使臣求見。」

「哦,終於要揭牌了么?」葉青榻上翻身坐起,周鈴知道視線無礙,依舊習慣點上琉璃燈,舉著給他照亮。

後面帳幕中,貂蟬沉睡際被他的動作驚醒,在被窩裏伸出雪白胳膊,要起身服侍他穿衣,葉青按住:「倦就好好歇息……我馬上就回來。」

「嗯……」她想起睡前的折騰,俏臉微紅就縮進被窩,望着他出去。

葉青這次,就不是穿着普通衣着了,直接穿上了侯服,上青下黃的冕服,戴着金冠,只是穿着,就一股英氣衝出

「上青下黃么?」葉青看了微微一笑。

這分是實封和虛封,實封的話,實際上大國之王是青,本世界魏就是深青,地球上七國之王也是,現代朝鮮國也

公國淡青到青之間,侯國就是青黃居多。

但是要是虛封,王爵才是黃色,公侯止之紅黃罷了,這上青下黃還是很符合漢侯之位的規格。

但到現在,有點名不副實了。

「不過,現在我也不需要蔡朝冊封了。」葉青想到自己的計劃,就又是微微一笑。

伺候着葉青穿完,又喚來了親兵隨侍,周鈴出去時想起些,就又回問:「子楠姐姐要留燈么?」

「不用。」貂蟬很喜歡這個純凈姑娘,沒有糾正她的稱呼,微笑:「我和鈴鈴你打賭,他這馬上就是明天了……男人忙起來就是這樣。」

周鈴微微一笑,就吹熄了琉璃燈放回桌面上,房間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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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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