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孰謂盜跖不知義

50 孰謂盜跖不知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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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見之人入到堂上。

現在雖已入冬,然剛十月,正才初冬天氣,近些天又陽光明媚,天氣不錯,不算很冷,而這個求見荀貞之人卻臉被凍得通紅,並且臉上、衣上儘是塵土,可見定是迎風馳馬地趕了很長一段路,而且路上沒有停歇過。

荀貞、程嘉往他臉上看了看。

程嘉笑道:「老遷,你不在內黃待着,跑回來作甚?君侯召見你了?」

來的人卻是守內黃丞蔡遷。

蔡遷入到堂上,二話不說,撲通拜倒地上,連連叩首,說道:「小人死罪,小人死罪!」

荀貞、程嘉對視一眼,兩人均猜出了他的來意。

荀貞問道:「卿犯下了何過,口稱死罪?」

蔡遷伏在地上不敢抬頭,惶恐地答道:「前些天,小人有次出縣巡行鄉、亭,以備盜賊,路至某亭,在亭舍里遇到了一個投宿的人,聽其口音像是小人的同鄉,小人離家日久,每常思鄉,聞其鄉音,倍感親切,因主動與之結識,與這個人結識之後,他經常登門造訪小人,托以鄉人之辭,接連送給小人了很多禮物,小人不知有詐,亦未推辭,接受了他的禮物,並送給他了一些禮物做為回禮,還宴請了他兩次,卻不料此人竟然是趙然的門客,昨天下午他對小人說:趙然想招攬小人為用。小人聞之,當時大驚,追悔莫及,恨中了趙然的圈套!」

蔡遷入堂前手裏提了個匣子,在堂門**給了典韋,這時他扭身回頭,請典韋把匣子拿過來,放到地上,親手將之打開,露出裏邊的一物。荀貞、程嘉傾身看去,見匣內放的是個人頭。

蔡遷把盛着人頭的匣子高高捧起,接着跪在地上說道:「小人已將此人手刃之,取其首級在此,奉與明公。小人自知犯下了死罪,願領責罰。」

荀貞起身,繞過案幾,下到堂上,把他扶起,說道:「趙然遣門客示好於卿,想來應是因重卿之才能,卿不願為他所用也就罷了,何必再殺了他的門客呢?」

蔡遷倒是個老實人,實話實說,說道:「小人深恐明公會疑小人,故殺此人以表小人之心意。」

荀貞笑了起來,說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蔡遷復又拜倒地上,叩首說道:「小人雖愚鈍,亦知趙然自恃家威,久對明公不恭,存懷有不軌之圖,小人兩次得蒙明公不殺,又被明公擢居顯位,明公對小人的這份厚恩小人沒齒難報,今生今世斷不敢再有背主負恩之舉!小人對明公的忠誠之心,天日可表,天日可表!」

蔡遷這幾句是真話。荀貞先後兩次饒他不殺,第一次倒也罷了,當時他兵敗被擒,荀貞沒有殺他,他當時雖然很感激荀貞,但也只是感激而已,只是覺得荀貞很大度,是個可以追隨的明主,如此罷了,第二次就不同了,第二次是他主動請纓回山裏去為荀貞招徠舊部,結果卻被舊部裹挾著背叛了荀貞,這是「降而復叛」,背叛不久又被荀貞抓住,他當時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卻沒想到荀貞居然又沒殺他,又饒了他一命,不但沒殺,而且到魏郡后還重用他,讓他一個「降賊」出任大縣的守丞,這份厚恩實在讓他感激涕零、無以為報,所以別說來收買他的人是趙然的門客了,便是收買他的人是天子所派,他也是絕不會再負荀貞了。

他不是不知趙家勢大,但他認為他欠了荀貞兩條命、一份厚恩,就算到最終他會因為此次的不肯背叛荀貞而把命送掉,他也只是還荀貞了一條命,還欠一條命、一份厚恩沒還,「降而復叛」一次就夠讓人羞愧的了,又怎能再有二次?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寧死也不能再負荀貞。

荀貞再度把他扶起,說道:「我既兩次不殺卿、擢用卿,便是信任卿,我從未疑過卿之忠義節操。」看向地上匣中的人頭,——匣中的人頭神色驚恐、死不瞑目,顯是到死都沒想到蔡遷會敢殺了他。荀貞看了兩眼,吩咐典韋將之拿出去。

蔡遷、李驤同為降將,如論受荀貞重用、信任的程度,蔡遷遠不及李驤,而在面對關鍵之抉擇時刻,蔡遷卻遠勝過李驤。

荀貞按劍仰頭,立在堂上長嘆了一聲。

蔡遷以為荀貞是在怪他,惶恐地又要拜倒地上。

荀貞搖了搖頭,說道:「我知卿是忠厚人,離家久了,思鄉情切,聽到鄉音,和『家鄉人』結識一下、來往來往,收些禮物、送些禮物、請兩頓飯,這都不是錯。」說着,又長嘆一聲。

蔡遷止住了下拜之勢,小心翼翼地問道:「小人斗膽敢問明公,緣何連番嘆氣?」

荀貞又搖了搖頭,按劍行到堂門,望向堂外。

蔡遷莫名其妙,不知荀貞這是為何傷感。

程嘉離開席位,來到他的近前,說道:「老遷,明公說得對,你是忠厚之人,……可有的人卻是背主忘義之徒啊!」

蔡遷不笨,頓時明白,心道:「我雖得明公恩用,然非是明公最親近之人,趙然既然都能想到收買我,那他肯定也會想到去收買別的人,……看明公這副感傷的樣子,再聽程嘉『有的人卻是背主忘義之徒』這句話,定是有別的人被趙然收買到、背叛了明公,……卻會是誰呢?」

他想問,又不知該問不該問,欲言又止。

程嘉不等他做出到底是問還是不問的決定,主動告之,說道:「趙然不但欲收買你,而且還欲收買別人,李伯欽……。」

「李驤他?」

「李伯欽負了君侯啊!」

蔡遷勃然大怒,轉身面對荀貞的後背,說道:「明公待李驤情深意重,不瞞明公,小人平時常深羨之,羨李驤能得明公如此之厚恩信愛,而他卻居然背叛明公,負恩忘義,此天地難容!遷雖小人,亦不屑與此等無恩無義之輩共事明公!」他憤然說道,「小人請為明公誅殺此賊!」

因為和李驤、何儀這些人同為「黃巾降賊」,蔡遷平時對李驤、何儀比較關注,荀貞對李驤、何儀的信用他一一看在眼裏,特別是荀貞對李驤的信愛重用,又是放心地讓他掌兵,又是拔擢升遷他,不可謂不厚,可荀貞這麼厚待李驤,李驤卻居然反叛了荀貞,他怒不可遏。

自第二次被荀貞饒了不殺之後,蔡遷在荀貞帳下一向是很低調的,從沒提過什麼要求,也從沒主動發表過什麼意見,通常是荀貞讓他幹什麼他就去幹什麼,荀貞麾下的諸將如西鄉舊人等等,有的看不起他,挖苦嘲笑他,他也不往心裏去,不生氣,聽過就算,這是他頭次在荀貞身邊表現出憤怒之情,也是頭次主動請求去做一件事。

荀貞甚感欣慰,心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不臨抉擇之時,難見人之本性。」轉回身,步至蔡遷近前,伸手撩起他的美須,笑對他說道,「卿之忠義,不負卿之美須。」

蔡遷又要下拜。

荀貞拉住他,拍了拍他的胳臂,慢慢地收起笑容,慢慢說道:「卿之忠義我已知矣,然伯欽之事無須卿。卿在府里住上一天,明天回內黃去吧。」

對荀貞的命令,蔡遷從來是無條件服從,雖然怒火難抑,然聽了荀貞此話,卻亦不再多說了,恭謹應諾,倒退出堂。

荀貞叫住他,殷殷關懷地說道:「趙家所養之劍客、死士眾多,卿今殺了趙然的門客,當防他會報復,日常起居、出入要多加戒備。」

蔡遷感動應諾。

等蔡遷出去,程嘉瞧着他的背影出了院門,漸漸遠去不見,說道:「李驤昔在明公帳下慷慨好言,而蔡遷則素來寡言木訥、少人注意,我常以為『遷不如驤』,而今方知,『驤不如遷』!與蔡遷的忠義相比,李驤不值一提,兩人何異天壤之別!」

荀貞心道:「趙然收買李驤、杜買、蔡遷諸人,是壞事,也是好事。要非趙然此舉,我不會知李驤會背叛我,也不會知蔡遷會寧死亦不負我。」

程嘉感嘆了幾句,待荀貞落座,自己也坐入席上,把話題說回了正事,問道:「君侯召我來,不知是為何事?可是為魏光之事?」

「魏光怎麼樣了?」

「我打算明天去市上看一看,買些禮物,後天再去一趟梁期。」

「錢可還夠?」

「明公十天前剛又給我了二十萬錢,足夠用了。」

收買人是需要錢的,荀貞在錢上從不吝嗇,往往是不用程嘉來要,他主動派人送去。

荀貞點了點頭,稍作沉吟,整理了下思路,說道:「吾今召卿來,倒不是為魏光之事。」

「噢?那是為了何事?」

「繁譚被趙然收買到了。」

「啊?明公怎麼知道的?」

「我當面親口問出來的。」

「繁譚現在何處?」

荀貞指了指地面,程嘉領悟了他的意思,說道:「正該如此!」

「趙然收買繁譚、李驤、蔡遷諸人,他在暗,咱們在明,防是防不住的,因而我忖思多時,思得一計,似可變被動為主動。召卿來,就是想和卿商議商議此計。」

「是何計也?」

荀貞細細道來,程嘉拍手稱讚。

兩人在堂上議了半天,將此計定下。

……

等到次日,猶不見李驤親自來、或派人來求見荀貞,荀成趕來請示。

荀貞默然了好一會兒,說道:「事既至此,也沒有什麼可多說的了,此事就由你去辦吧。」

荀成接令。

荀貞又道:「辦此事之前,你先去見見君昌。」

「見程嘉?」

「對。」

「為何?」

「你自去見就是。」

荀成應諾。

等荀成離去,荀貞行至堂門,負手遠望藍天,良久,喃喃地說了一句話:「伯欽,我不負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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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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