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曹孟德妙解袁怒 荀友若起意歸鄉

72 曹孟德妙解袁怒 荀友若起意歸鄉

董卓的軍事部署,和上次荀貞、孫堅出兵時大致一樣,仍是以胡軫守伊闕、太谷一線,以徐榮守虎牢,以別將鎮孟津、小孟津,與之前稍有不同的是,現在虎牢關一線多了一個呂布。

荀貞、孫堅議定了出兵的方略,在出兵之前,兩人先聯名並署,寫了一道檄文,分別送去河內、魯陽,同時通傳天下。

檄文是由陳儀起草書成的,大概講了三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董卓禍亂朝中,天子被迫西遷,荀貞、孫堅故以忠義起兵,今要二次進擊董卓,以圖先光復洛陽,再取長安,迎天子東歸。

第二層意思是:這回諸侯討董,本是以袁氏為號,因而請求袁紹、袁術共舉兵,荀貞、孫堅兩人願聽從袁紹的指揮安排,衝鋒陷敵,戰於陣前。

第三層意思是:曹操、鮑信等皆忠良之士,先與董卓戰,不幸兵敗,而聞曹操、鮑信雖敗愈奮,又聞酸棗諸軍雖散,而諸軍中意懷報國、與董卓不兩立的志士實際上卻有很多,又聞陶謙厲兵秣馬,整軍已久,早存擊董迎駕之志,所以荀貞、孫堅誠摯地歡迎諸人也一起起兵。

這三層意思,層層遞進,一氣呵成。

表面上看,荀貞、孫堅很尊敬袁紹,也很尊敬曹操、鮑信、酸棗諸軍以及陶謙等人,可實則不然,在表面的褒舉下,對曹操、鮑信的讚揚是真誠的,因為他兩人有真實的戰鬥經歷在,而對酸棗諸軍、陶謙的褒揚卻是明褒暗罵。

酸棗諸軍且不說,久屯酸棗而無一戰,終自散去,他們到底有沒有「意懷報國」、有沒有「與董卓不兩立」,明眼人一看皆知,而那陶謙更是從來沒有加入討董戰局的意思。陶謙厲兵秣馬固是不錯,可誰都知道,他的真實意圖是為趁中原亂而取徐州,荀貞卻稱讚他「整軍已久,早存擊董迎駕之志」,這是在揣著明白在糊塗,看着是誇他,實際上是指着他的鼻子在罵他:「老子為了漢室,辛辛苦苦地在前頭打仗,你個老小子卻在徐州抄我的後路,太不地道了。」

對酸棗諸軍、陶謙是明捧實貶,對二袁也是如此。

袁紹是此次討董的盟主,可袁紹的戰績眾所周知,根本沒出黃河,就龜縮在河內,這倒也罷了,結果還被董卓偷襲,損兵折將,對他忠心耿耿的王匡險些全軍覆沒,這點「戰功」實在是拿不出手,哪裏對得起他「盟主」的稱號?至若袁術,更不足提,縮在魯陽,被董卓打上了門去,也不敢出來過招,吃了大虧,仍舊不肯進戰。

這二袁,實是無法與荀貞、孫堅的積極進戰相比。

所以,荀貞、孫堅在檄文中對袁紹、袁術,特別袁紹,雖是十分尊敬,自稱願為他的馬前卒,聽其令而行之,可實則這只是一種姿態,甚至可以這麼說,這些話落入袁紹的耳中,袁紹必會大怒,會認為荀貞、孫堅是在諷刺他。

事實上也是如此。

在得到荀貞、孫堅的這道檄文,細細看過之後,袁紹勃然大怒,將之捲起,狠狠地丟在地上,怒道:「吾素以為荀侯溫良,卻不意他今竟嘲笑我乎?」

帳中坐着的諸人中有審配、逢紀、許攸、曹操、王匡、辛評兄弟、郭圖、荀諶、淳於瓊等人。

荀諶見袁紹暴怒,想去把檄文拾起,看看荀貞到底在文中說了什麼,卻又因氣氛不低,一時不好起身,遂轉顧席上,看向坐在上邊的曹操、審配兩人。

審配剛直,卻無急才,忽見袁紹大怒,愕然之下,沒想起去拾檄文,也沒注意到荀諶的眼色。

曹操從容起身,踱到帳中,彎腰撿起了檄文,展開略略一看,哈哈而笑。

袁紹怒道:「孟德也笑話我么?」

曹操笑道:「我怎麼會笑你?」

「那你笑什麼?」

「我笑的是貞之啊!」

「貞之?他哪裏可笑了?」

「小肚雞腸,實在好笑。」

「小肚雞腸?」

「我聞孫侯入潁川前,路過南陽,袁公路邀之,請他留下來,孫侯不肯,袁公路以為他輕視自己,兩人遂結怨。貞之昔入洛陽,袁公路嘗遣人去拜見貞之,卑辭厚禮,願與貞之交,而貞之不應,袁公路因與貞之亦有怨也。因此,當後來董卓部華雄入侵潁川,袁公路毀盟約而不肯救之,貞之和我常有書信來往,他已數次在信中提及此事,說袁公路背約棄盟,非可交者,並說早晚要報此一仇。」曹操舉檄文而示意,大笑道,「看看,這仇可不就報了?」

曹操東扯西拉,說了一大堆,袁紹被他繞糊塗了,問道:「卿何意也?」

「本初啊,你看貞之、孫侯的這道檄文,說及卿與袁公路處,落墨重點卻在袁公路,而敘及卿處,卻是言辭恭敬,言稱願為卿之馬前驅。……這分明是在諷刺袁公路,怎麼會是諷刺卿?」

袁紹與袁術不和,袁術以為袁紹母賤,總是看不起袁紹,袁紹對此懷恨久矣,聽到曹操說荀貞之前在洛陽時不肯與袁術交,袁紹心中的氣已是消散了不少,這時又聽曹操說荀貞、孫堅意在諷刺袁術,雖覺得曹操這話未免牽強,可一來因為氣已稍散,二來看到了席上的審配、荀諶,三來想及而今大事尚且未舉,冀州尚未入手,實是不可再結外怨,遂順着曹操的杆子往下爬,轉怒為喜,自責笑道:「是我想得多了!孟德,若非卿提醒,我還不得錯怪貞之!」

曹操又是哈哈一笑,抖了抖檄文,拽著袖子把剛才沾染到檄文上的灰塵擦乾淨,還給袁紹,自歸席落座。

袁紹顧望帳中諸人,說道:「貞之、孫侯一意討董,忠義可表,今他二人傳檄我郡,卿等以為該如何?」

郭圖只恨剛才沒有先看到檄文的內容,不能趁袁紹發怒時挑撥離間,被曹操搶了先著,既然袁紹怒氣已散,再說檄文的事兒也沒用了,可他卻也絕不願荀貞借再擊董卓之際成就天下威名,故而拈鬚,故作沉思片刻,說道:「帳中左右皆是公之心腹,我就有話直說了。」

袁紹說道:「卿儘管言之。」

「今討董,公為盟主,按理說似該助荀、孫二侯,可現在冀州的形勢,大家都看在眼裏,韓冀州忌公,非但不肯全力配合,還時不時地給公下個絆子,這讓我軍怎麼能安心出戰?以我之見,現下之時,董卓只是癬疥之疾,而冀州才是心腹之憂:董軍雖盛,而盛極必衰,早晚定亡,公只要能得冀州在手,舉一州之力,南下而擊之,何不勝也?公斷不可因小失大啊。」

這個時候如果響應荀貞、孫堅,舉大兵而出,以袁紹的名望,他肯定會成為董卓的主要打擊對象,如敗,縱歸河內,也難以再取冀州了,而即使勝,以董軍之強,想來也會是慘勝,同樣的,也不用再想着取冀州了。明智之士都看出天下大亂了,那麼相比討董、擊董這點「虛功虛名」,冀州才是「實」的,沒有了冀州這塊實地,千古功業都只會是成為一場空。

袁紹沉吟。

審配卻不贊同郭圖的意見,說道:「我聞荀、孫二侯得到了一部分孔豫州的兵馬,而今兵強馬壯,兩部合兵,步騎六萬餘人。今二侯起兵,我軍如應之,則二侯出梁東,我軍下孟津,兩路夾擊,董軍必敗,這是匡扶朝廷的不世之功也,以公之名望,如能再得到此功,韓冀州便是再忌憚公,又有何用?挾天下名望,回大勝之軍,冀州易得也!」

袁紹問逢紀、許攸:「二卿以為我該當如何?」

逢紀、許攸或贊同郭圖,或贊同審配。

袁紹意思難決,又問曹操、王匡:「孟德、公節,卿二人意如何?」

王匡先前大敗,兵馬幾乎喪盡,回到泰山又招募了幾千精勇,這才元氣略回,前兩個月他剛回到河內。王匡對袁紹是忠心耿耿,袁紹對王匡卻是表面上待之甚厚,實而十分小氣,當他兵敗時,一個兵馬都不願給他,因而王匡也有點轉變思想的意思,回到河內后,對袁紹雖依然恭敬,卻與張邈書信來往,結了個盟約,這時聞得荀貞、孫堅將要出兵,既是為雪前恥,也是為了能趁此機會加強與荀貞、孫堅的聯繫,以鞏固他自己在河內的地位,故而應聲說道:「審君所言甚是,我亦以為當出兵渡河,南擊洛陽,以應二侯,取不世之功!」

曹操卻是知道袁紹的心意,心道:「本初雖是看着好像意態難決,可如他肯出兵的話,就不會在看到檄文之時勃然大怒,更不會在聽了審配之議后,又來再問我等之見。」

曹操心知,袁紹而今朝思暮想的只有冀州,要想讓他舍冀州不要,先取董卓,這是難上加難,可以說是完全不可能的,遂笑道:「審君所言甚是,郭君所言也甚是。」

袁紹「噢」了一聲,問道:「那以卿看來,我該當如何啊?」

「君為盟主,不可不應;韓冀州作梗於后,卻也不可盡起大兵。」

「那是應該?」

「擇一良將,統一部偏師,臨河而望孟津,伺機進戰。如此,既應了貞之、孫侯,也可保冀州無事,如有戰機,亦足戰也。」

曹操這話說到袁紹的心裏去了。

上次袁紹不就是這樣響應的荀貞、孫堅么?

袁紹這次當然仍想按上次那樣辦,遂撫案說道:「孟德之言,老成持重。好!就按孟德所說,我擇一良將,遣一偏師,南下臨河,尋機而戰!」

王匡起身離席,拜倒帳中:「匡願南下!」

袁紹卻不肯派他去,好言說道:「卿為河內太守,郡事皆賴於卿,豈可擅離郡府?」

曹操說道:「我願領本部南下,只是我部兵馬不足,或需君撥給我兩千步騎。」

袁紹也不肯派他去,曹操之前就與董卓打過仗了,雖敗猶榮,名聲增了一大截,袁紹怎可能坐視不理,所以說道:「近日黑山賊復盛,正要倚仗卿力,擊平此賊,卿不可離我。」

荀貞在趙國、魏郡的時候,和黑山軍打過幾場大仗,殺了幾個黑山軍的渠首,把張飛燕逼入到了州西的群山中,收降了於毒等將,可當今亂世,百姓難活命,這黑山軍卻是殺不絕的,殺掉一茬,又來一茬,這幾個月里,又有許多活不下命的百姓投入到了張飛燕的手下,張飛燕的兵勢不但復振,甚而還勝過往日了。剛秋收后,為了搶糧,黑山軍這些天頻繁出沒,攻城掠縣,袁紹因以此為借口,不放曹操出去。

王匡不讓去,曹操不肯派,袁紹心中早有人選,他說道:「前次南下,是以淳於校尉為將,這次以我看來,還是由淳於校尉去罷!」

淳於瓊起身領命。

選將畢了,袁紹分出五千人馬給淳於瓊,叫他擇日南下,然後顧席中的荀諶,笑問道:「友若,你看我的這番安排如何?」

荀諶當然沒什麼可說的,說道:「公之安排甚當,正該如此。」

他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想道:「當初我來投袁本初,是因重袁氏之名,后聯兵起,袁本初為海內盟主。可於今觀之,袁本初似非成事之人!」有了離袁歸郡之意。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三國之最風流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三國之最風流
上一章下一章

72 曹孟德妙解袁怒 荀友若起意歸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