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朱陽第三

30 朱陽第三

明後天周末,童鞋們如有空,不妨參加一下書評區的活動,《戲說三國》,寫一個你們最喜歡的人物。

——

荀貞出了官寺,驅馬疾馳,為趕時間,轉下鄉路,抄近路走,卻忘了今日又適逢五天一次的市集,走不多遠,見前頭車畜擁堵,人滿於道,喧嘩鼎沸。

他進不得,也不能再折回後退,只好撥轉馬頭,又從鄉路上轉到田間。田中冬麥鬱郁,馬蹄過處,霎時伏亂一片。集市上鄉民甚多,被他驚動,無不觀之。

荀貞不願被傳出去一個「不恤稼穡」的惡名,雖急着去給樂進解圍,但還是按下急躁,一手挽韁,一手按住衣袍,筆直地騎在馬上,沖觀望的鄉民們叫道:「我今有急事救人,不得已乃走田間。凡田麥被我踩壞者,明日可去官寺要錢。」風馳電掣,幾個呼吸間,過了集市。

市集上的嘈雜為之一靜,隨即又熱鬧起來。大部分的鄉民不關心被踩倒的麥苗,一則荀貞單人匹馬從田上過,被踩壞的麥苗不多,二則他們又不是麥田的主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們只對荀貞的這個匆忙舉動好奇。

有在上次市集時見過荀貞的,說道:「這是新來的有秩荀君。上次我在市中見過他,很平易近人,還買了老黃的一個青銅鏡,難怪聽說繁陽人對他交口稱讚。今日卻是怎麼了?火急火燎的?」

「沒聽到么?他說去救人。」

「救人?救什麼人?……,又有盜賊來了么?」

市集上人多,人多膽壯,便來幾個盜賊也不怕,雖有膽小的聞之憂懼,不過多數的人不當回事,也不知誰先說起的,漸漸地話題轉到了荀貞那次聞鼓出境,夜半擊賊的事上。

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了,但鄉民們的消息渠道不靈通,很多人連衣食溫飽都保證不了,日夜為餬口奔勞,更沒功夫去關心別事,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那些初次聽聞的都是嘖嘖稱奇,說道:「適才他催馬過去,見他眉清目秀,只似個尋常士子,沒想到竟這麼有膽略!」

鄉民們的議論紛紛暫且不說,只說荀貞驅馬疾奔,過了市集,復又從田間轉迴路上,不顧風冷,迎著寒風,一個勁兒鞭打坐騎,加快速度,路邊的林木飛快倒退,連過了兩個亭部,來到桑陰亭里。——他來就任有秩后,雖然還沒去過各亭、各里,但在閱讀案牘時,通過詢問鄉佐、佐史,也大概了解了各亭、諸里的方位,故此今兒雖是頭次來桑陰亭,沒走半點彎路。

來到亭中,他極目遠望,瞻顧遠近,田間野樹稀疏,遠處溪流丘山,四五個里聚散落在道路兩邊,前頭兩三里處,可不是正有一伙人圍聚?離得較遠,聽不清聲音,但觀其動作,看其舉動,定是在吵鬧爭執不假。三兩個對面來的過路人小心翼翼地讓開,從他們旁邊繞過。

荀貞叱馬續行,奔將過去。兩三里地,一瞬即過。那幾個過路的人躲開奔馬,好奇地看了看他。眼看就要趕到近前,那伙人的叫罵聲也已清晰入耳,也看到了被圍在人堆里的樂進,他正要揚聲說話,突見人堆外側、樂進的身後有一人拔出了佩劍。

他心道不好,情急之下,不及示警,忙把佩刀連刀帶鞘地從腰間抽拉拽出,取下刀鞘,高舉在手,猛地擲了出去。他擅長劍擊,尤擅投擲擊打之術,此時雖在馬上,雖在平治之中,雖與那人相距百步,但這一擲竭盡全力,只見那刀鞘從半空中橫掠而過,翻了幾個滾,落下時,還是正中目標,端端正正地砸到了拔劍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猝不及防,完全沒想到會有個刀鞘從天而降,「哎呀」一聲痛呼,手中不穩,剛拔出來的劍掉落地上。圍住樂進的那些人齊齊轉頭,看見了荀貞。

樂進也看見了。

荀貞催馬疾行,連過了兩個亭,雖是抄的近路,也有十四五里地,而他總共才只用了一刻多鐘,路上的速度之快可想而知,衣裳被風吹亂,領子歪歪斜斜,剛才拔刀時拔得急,腰帶也被弄歪了,又出來得匆忙,沒帶幘巾,髮髻顯露在外,被風吹亂。再加上風寒凍臉,鼻涕都快出來了。一副狼狽模樣。

樂進再往他身下的坐騎看,見馬的脖頸、肚腹上汗水涔涔,鼻中噴著大團的白氣,四個馬蹄上沾了些許混了土色的麥苗,猜出:必是為趕時間,從田間奔來,一路不停。

荀貞奔到近前,勒住坐騎,不等停穩,提刀從馬上跳下。

人堆中有人認識他,低聲說道:「這是新任的有秩,姓荀。前幾天他來上任時,鄉亭的高素去迎他,我在路上見到。」眾人分開,讓出一人,但見這人身長七尺九寸,膘肥體壯,絡腮鬍,頷下蓄了兩寸短須,眼不大,蒜頭鼻,膚色極黑,平幘帶劍。

這人聽了身邊人的說話,打量了荀貞兩眼,排開諸人,大步出來,略略拱手作揖,拿出豪爽的姿態,笑容滿面地說道:「來人可是新任的有秩荀君?」

「正是在下,請教足下尊姓大名?」

「荀君不知我么?我便是第三蘭。」

荀貞心道:「果是朱陽里第三氏。」

那佐史給他報訊時,只說了樂進被圍在桑陰亭,沒說圍他的人是誰,當時荀貞無暇細問,但在來的路上已經大約猜出或許是朱陽里第三氏的人。第三氏的族人許多,其中最出頭的有兩人,一個叫第三明,是第三家族長的長子,一個便是這個第三蘭,乃是第三明的幼弟。

荀貞心中有數,臉上含笑,先給那被他砸到的少年道歉,隨後對第三蘭說道:「原來是第三君,久聞大名,今幸得瞻見,果如鄉人傳言,威武雄壯。」示意樂進牽馬過來。

第三蘭反手將樂進的坐騎拽住,橫眉立眼,怒對樂進說道:「作甚麼?想走?留下錢來!」

荀貞說道:「這位樂君是我的朋友,今來本鄉,是為訪我而來。第三君,你說『留下錢來』,不知是何意思?」

第三蘭說道:「這短豎是荀君的朋友?嘿嘿,我等實在不知,有所得罪,恕罪恕罪。」口中賠罪,手下不松,說得好聽,卻就是不肯放樂進過去。

荀貞微蹙眉頭,說道:「第三君,你這是何意?」

從光武皇帝建武年間、這第三家初來本鄉開始,他們家便爭強鄉亭、鬥狠閭里,至今近一百五十年,中間也不知換過了多少的家主、經過了多少的鄉有秩,雖說其族中也有人因亂紀而伏法刀下,也有人因殺人而亡命江湖,可肆虐無忌,僄輕亂法的習氣卻從未改變。

也因此,從最初為鄉人所輕,到現在他們被鄉人所懼。從最初被官寺壓制,到現在,卻反過來一些軟弱的鄉有秩要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荀貞年紀輕輕,又是外鄉人,第三蘭倚仗本族悍名,在鄉中暴桀已久,怎會將他看在眼裏?話語似恭,半步不肯相讓,說道:「這個短豎從我里前過時,對俺里門吐唾沫,侮辱我等!俺家世代英雄,族氏顯耀鄉里,豈能受此之辱?俺當即上前與之理論,他反動手打人,……。」

似為配合他的話,人堆里擠出來兩個少年,皆鼻青臉腫。他接着說道:「荀君你看,把俺們都打成什麼樣了?辱人再先,繼又打人,如此無禮,怎能容他輕巧過去?」

荀貞蹙眉,心道:「『吐唾沫辱人』云云定是無稽之談。樂進是個外地人,只是路過他們里前,與他們無冤無仇,又怎會辱他們?『打人』云云也不足信,便有動手,料來也是這第三家出手在前。依我所見,樂進稟性沉穩,絕非莽撞之輩,要非被迫,斷不肯動手打人的。」

果如他的推測,樂進大怒,嗔目喝道:「小兒!還敢糊弄黑白,顛倒是非!我從你里前過時,起了陣風,吃到塵土,難不成就不能吐出來?『打人』?是誰先動手打的人?我好言好語與爾等分說,你們逼迫不讓,我道歉也不行,你們還動手搶馬!這坐騎乃是荀君借給我的,我豈能讓給你們?你們又攘臂動手。我無奈反擊,你們打不過,又訛詐錢財。……,真豈有此理!」

樂進本來還沒有這麼生氣,這會兒真是氣急。他一方面固然氣憤第三蘭等無賴,搶馬訛錢,但更讓他氣憤的卻是第三蘭顛倒黑白,在荀貞面前抹黑他。他沉穩歸沉穩,卻絕不是一個懦弱怕事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路上遇到盜賊的時候拔刀出手,將之盡誅。

這時氣急攻心,惱怒之極,他伸手按住腰間的佩劍,挺身怒道:「我今來你鄉,是因與荀君有約,不願為荀君惹下麻煩。要不然,爾等鼠輩,早被吾斬殺劍下!」

第三蘭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只當他吹牛,嘲笑說道:「短豎!高不過七尺,乾瘦如猴,也敢大言!」眾少年哈哈大笑。

樂進漲紅了麵皮,就要拔劍出鞘。

荀貞急道:「文謙且慢!」樂進被氣急了,他這一拔劍必定血濺當場。荀貞不怕受責任,但殺了人後,樂進怎麼辦?只有兩條路,要麼伏法,要麼亡命,都不是他所願見的,急將之止住,心道,「這第三蘭囂張至此,不但訛詐路人,甚至連我都不放在眼裏。若縱之讓之,我日後在鄉間再無威信可言,幾個月的苦心經營必付諸東流。」眼中微光閃過,做出決定,「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我本想等打聽清了他家的虛實再做打算,然以今日看來,也不必『再做打算』了。」問道:「第三君,那你想要怎麼樣?」

「荀君,俺聽說你是名門子弟,做過繁陽亭長,當知律法。按法:『斗而未傷人,下爵毆上爵,罰金四兩』。」問樂進,「你是何爵?」

樂進二十來歲,與荀貞相仿,近三十年來,朝廷只賜過一次民爵,他當然只是第一級的公士。

第三蘭說道:「被你毆打的那兩人皆是上造,爵比你高。該『罰金四兩』,兩人共八兩,便是半斤,今一斤金合錢兩萬,半斤就是一萬。」

樂進惱道:「那被我打傷的兩個少年,一個不過二十一二,一個尚未加冠,何來『上造』之爵?」

第三蘭強詞奪理,說道:「此二人乃是繼承父爵,不行么?」

荀貞明知他所說不實,壓住怒氣,說道:「如此,你是想要他賠錢一萬?」

第三蘭大搖其頭:「不然,不然!」

「那你是何意?」

「又按律法:『傷人當耐,償錢』。這短豎可不但是打人,還傷人了,需再賠給每人兩萬。」

一萬加四萬便是五萬。荀貞心道:「你也真敢要!」問道:「五萬錢?」

荀貞高七尺七寸,不及第三蘭,樂進高七尺上,更遠不及之。第三蘭腆胸凸肚,仰頭低眼,看着他兩人,意態驕恣地說道:「錢之外,還當耐。這短豎本就短小,若再被剃了鬢髮鬍鬚,越發見不得人。俺們也不是惡人,不願為此惡事,也不詣官寺訴訟了,這耐刑就給他省了。」

「省了?」荀貞不信他有這麼好心,知他必有下文。

果然不錯,第三蘭接着說道:「刑雖能省,錢不能省。又再按律:『贖耐,金十二兩』。也就是一萬五千。加上前者,只要這短豎拿出六萬五千錢出來,俺便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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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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