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傷
到這個時候，她和冰煉心裏都知道眼前的子爵是存心找麻煩。「還請子爵大人明察，我並沒有鬼鬼祟祟，至於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我和冰煉想熟悉一下這座城堡。下三層我們已經看過了，自然就走到第四層了。」「是嗎？但人類個個都很虛偽，本子爵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哼，在本子爵看來，好好審審你也就知道你是何居心了。你們還不快點把人帶走！」子爵眼底劃過一絲陰狠。
「放開我！就算你是子爵也沒有權力隨便把我們押走。」她掙了掙，有些生氣地直視子爵。「本子爵是貴族，審你們的權力當然有，帶走。」說罷，子爵轉身走向樓廊深處。
「你不能帶走我們，在我手上有親王殿下的鑰匙。」她從懷裏掏出那把黃金鑰匙指向子爵，「親王殿下有令，所有人都不能任意處置我們，所以子爵大人，還請你自重。」「這是？怎麼可能，這把鑰匙竟然會在你手上，說！你究竟是怎麼得到的！」子爵不敢置信，表情和聲音都有些扭曲。
「這不關你的事。」她淡淡說道。子爵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那把黃金鑰匙，眼中精光一閃，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她手中奪走了那把黃金鑰匙，嘲諷地笑道：「是嗎？本子爵可沒有看到你有什麼黃金鑰匙，今天沒有人能救你，敢頂撞本子爵，本子爵今天一定好好讓你清楚你有多卑賤。帶走！」
這附近有不少魔力波動源，卻沒有一個人出手相助，她不由自嘲地一笑，嘲笑着自己的幼稚，她來到這裏后還以為就是幸福日子的開始，卻原來都是一樣的。看來自己無論到哪裏去，都擺脫不了這些。
忽然，她好累，不想動手，也不想據理力爭，只是垂下眼眸，認命地被那些僕人押著。就在這時，冰煉突然從她肩上飄起，向反方向急速掠去，看也沒看她一眼。她一怔，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不知是什麼神色，轉回頭，她沒有什麼反應。
子爵看着冰煉離開，沒有阻攔，而是忍不住冷嘲熱諷道：「呵呵，這就是你的同伴，平時對你好，關鍵時刻就逃跑，瞧他跑得多快。唉，我這旁人看着都心寒吶。走！」
她默然無言，醉著僕人的腳步來到一個房間里。在踏入房間的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變空了，一種虛弱感油然升起。她的魔力？
還未多想，她就被綁在一根十字樁上。僕人們分列站好，而子爵坐在她的正面五六米處，縴手優雅地輕搖紅酒杯。看着杯中流轉着的魅惑的光芒的酒液，子爵笑着地看向她問道：「這顏色漂亮嗎？」不等她回答，子爵又自顧自地說道：「呵呵，本子爵最喜歡紅色了，這顏色能魅惑人心。但比起這酒的紅色，本子爵更喜歡另一種紅，」子爵站起來，緩緩走向她，用酒杯抬起她的下巴輕聲說道，「那就是血的紅色，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呵呵。」
把手中的酒杯遞給一旁的僕人，從不遠的台上拿了一把鎚子和一根銀釘。釘子僅僅比玻璃啤酒瓶細一點，上面刻着晦澀的咒印，不知道是什麼用處。「記住，本子爵叫切瑞拉-勒森魃，是今天審判你的人，呵呵。放心，我會一顆釘子一顆釘子地釘在你身上。」
看着那些釘子，她無法抑制心中的恐懼，也很後悔自己為什麼剛剛會突然不作抵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着，她顫抖地說道：「不。。。不要。。。」「呵，願你有一個令你享受的回憶，如果你還沒死的話。」切瑞拉陰笑着，下一刻錘起釘落，一枚銀色釘子狠狠釘穿她的左手掌。
「啊！」她慘叫一聲，臉色瞬間慘白，身體不停地掙扎著，血液從左手心涌了出來滴落在地上，染紅了銀色的釘子。切瑞拉冷哼一聲，「流着污濁的血液，也敢靠近尊貴的親王殿下。」
「親王。。。殿下？原來，你要對我。。。進行所謂的審判是因為。。。親王殿下。難道，你。。。喜。。。啊！」話還未說完，切瑞拉拿起第二顆釘子狠狠釘穿她的右手掌。「本子爵的事情又豈是你一個卑賤的人類可以多嘴的！」說罷，切瑞拉又狠狠將第三顆釘子釘穿她的左肩。
像是要發泄什麼的，切瑞拉一顆接一顆地把釘子釘在她的右肩、左大腿骨、右大腿骨。她已經沒有氣力發出聲音了，面如金紙，柔嫩的嘴唇已經被咬得鮮血淋漓。她現在終於知道那些咒文是幹什麼的了，因為她發現原生之力竟然沒辦法癒合傷口，現在的她就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魔力，癒合傷口的速度也很慢，好在先前幾顆釘子造成的傷口已經凝血了，可饒是如此，她也感覺到一陣陣暈眩，眼前越來越黑，這個世界好像變得安靜了。
好累，有點想睡覺了，她準備閉上眼睛。突然門被狠狠撞開，她好像聽到冰煉悲痛的聲音和諾菲焦急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還聽到親王殿下的呼喚聲，只是那語氣不像平時的他。下一刻，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不。。。不要閉上眼。。。阿夜，阿夜！！」冰煉竭斯底里地喊道，聲音已經顫抖得不成句了。他好恨自己，為什麼去找諾菲和親王花了那麼多時間，他對自己的感知能力那麼自信，可今天，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感知能力太弱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萎靡的她，彷彿下一刻就會斷掉氣息一樣。
他撲向愛華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瘋狂地喊道：「親王，你可以救她的！你可以救她對不對？你是不是可以救她，親王！」「小冰冰，你冷靜一點。」諾菲擔憂地說道。「冷靜？我怎麼冷靜？我怎麼冷靜！她現在這樣讓我怎麼冷靜！」
「我們自然會救她的，可現在的問題是這些釘子上有封魔咒印，隨便拔出它們只會讓她立刻斃命的。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在拔出釘子的同時鎖住她的生機。」諾菲看似鎮定地分析道，可實際上他的聲音也有些不穩。
自始至終，愛華特都沒有講過一句話，他的腳邊靜靜地躺着切瑞拉的屍體，至於僕人都被毀滅了。他緩緩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輕輕觸碰她的臉頰。好冷，他的手幾乎感覺不到什麼熱度傳來，連同着他的心也冷了下來。
「夜，本王會救你，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決不允許你就這樣離開。」他抱起整個十字樁，身形一動，快得竟如瞬移一般消失在房間里。
十秒鐘后，他鎖上他卧房的門，輕輕地將她放在自己的巨大黑棺里。純白色的天鵝絨漸漸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籠罩着她，他輕輕說道：「會疼，你忍忍。」語氣里是罕見的真實的溫柔，只可惜她並沒有聽見。
他右手泛起紅光握上釘子，微微皺了皺眉，下一瞬快速將它拔了出來。「嗯。。。」她悶哼一聲，原本傷口已經凝血，現在又開始向外流血。他知道他必須儘快拔完釘子，讓她的原生之力能夠起作用，所以即使知道她會很痛，他也沒有給她緩氣的時間，而是一口氣把所有的釘子全部拔了出來。
血濕透了珍貴的天鵝絨，他卻毫無所感，只是緊緊地盯着她。原生體質的力量是十分強悍的，現在便可以體現出來。那麼重的傷，竟正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在癒合著，血也止住了，她的臉色好了很多，只是依舊十分虛弱。若是不好好調理，就算她有原生之力，這次的傷害也會傷及本源。
門內情況漸漸好轉，門外卻是另一番景象。
「我要進去！」冰煉吼道。「親王殿下正在親自救她，如果親王殿下都不能救她了，那這座城堡里就沒人可以救她。你現在進去只會打擾親王殿下，對小夜沒有半點好處，還不如在外面等著！」諾菲攔住他，也有些激動地說道。
冰煉如遭雷擊，一下子頹了下來。他坐在地上獃獃地看着光滑的地板，口中一直說道：「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太弱了沒辦法保護她，如果不是我太弱了沒辦法很快找到你們，她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小冰冰，」諾菲也坐在地上，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在事情發生后一味的自責是沒有用的，你要做的就是相信親王殿下和小夜，還有在以後的日子裏變強，而不是沉浸在過往中。」
「傻菲。。。」冰煉閉上眼，漸漸平靜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就在冰煉快要睡着時，門開了。他立刻迎了上去，緊拽著艾華特的衣袖焦急地問道：「她怎麼樣？」「她醒了，想見你。」愛華特淡淡地說道。「謝謝。」冰煉回了一句，立刻衝進愛華特的卧房裏。
樓廊里只剩下愛華特和諾菲，一時無人講話。突然諾菲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愛華特，你很在乎她。」愛華特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她很特別。」「不是說她特不特別，你對她的在乎可遠遠超過有興趣這個程度了。為了她，你竟然直接殺了切瑞拉。」諾菲雙手交叉抱胸道，「不知道你該怎麼跟氏族長老會裏的那幫老東西交代。」
「呵，諾菲，幾千年了，你早就知道我和其他那些六、七、八代的血族不一樣，我不管在別的城市是怎樣的情況，在我這裏，本王才是主人，氏族長老會不過是本王的屬下罷了。」愛華特輕笑道，但那笑容卻令人膽寒。
「別有事沒事放冷氣的，本來就沒什麼溫度。」諾菲嘀咕了一句后就向愛華特說道：「行了，既然小夜沒事，那我就先走了，代我向小夜問候，讓她注意調養身子，畢竟人類的身體是很脆弱的。再見。」
看着自己的好友轉身離去，愛華特轉身進入房間。
冰煉一衝進房間就看到她虛弱地躺在黑棺里，底下的天鵝絨已變成血紅色。「阿夜，阿夜。。。」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這一刻語言是那樣蒼白。她靜靜地看着天花板，「冰煉，即使在這裏，我也逃脫不了這種命運。」「不是的！這只是一次意外！你不要這樣想！」他一聽急了，她語氣里的悲涼甚至已經夾雜着一點絕望了。
「意外？不，世界上沒有意外，只有必然，這是命。」「不是的，阿夜，你不要因為這一件事情就這麼悲觀。你這樣是在否定你曾經對外面世界的嚮往，是在否定你做過的努力，是在否定你的成長！你不可以這樣，阿夜，這樣對你自己太殘忍。」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呵呵，還好有你在身邊。你知道嗎？我當時其實已經很難撐下去了，但我想着我們之間有着靈魂契約，如果我死了，你就會消散，身體里就突然有一股力量支撐著自己。冰煉，還好有你。。。」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濡濕了她的髮鬢。
「已經沒事了，阿夜，是我太弱了，我一定要變強，不再是你的累贅，而真正成為能和你並肩作戰的同伴，我已經不能再承受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了，自己的無能把你害成這樣。」他壓抑地說道。
看着這樣的他，她知道他心裏必定很難受，可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解他，想了想說道，「我等你。」她覺得什麼安慰的話在這一刻都是沒有用的，估計她對他的認可才能讓他放下心結。
「對了，阿夜，這一次幸好有親王殿下的幫忙，阿夜你才得救了的。」他告訴她道。「親王殿下。。。啊！這裏。。。這裏不是親王殿下的卧房嗎？」她驚訝道。
「小貓才發現啊。」愛華特好笑地走進來，手上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嗯，還好沒有發燒。夜，很快醫療班的人會過來，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好好調養。」「夜。。。」她愣住了，他居然這樣稱呼她。「怎麼？這是本王起的名字，難道不能隨本王的意願叫嗎？」見她愣愣的樣子好笑，不禁起了逗她玩玩的心思，他故意冷聲問道。
「不，不是，親王殿下可以隨意。」她的眼底劃過失落，落入了他的眼中，讓他逗她的心思立刻沒了。他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笑道：「不逗你了。」「啊？」她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怎麼，小貓的小腦袋變笨了嗎？」
「我才不笨，」她嘟囔道，不過下一刻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我可以叫你愛華特嗎？總是親王殿下親王殿下的叫，又生疏又麻煩。」「這個，呵呵，容我考慮一下。」愛華特眼含笑意地說道。她卻沒上當，因為他已經沒有再自稱「本王」了。
「冰煉，以後我們就可以叫他愛華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