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莫小姐是人是鬼？

林若夕全身一震，慢慢地轉過了身……

白色的鋼琴旁，立着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他神色淡漠，眼神清冽，正淡淡地看着她。

林若夕與他對視一眼，眸光就落在了他的懷抱里……

莫浩軒正橫抱着一位輕盈削瘦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穿着白裙，長長的，遮住了雙腳。

她的雙手骨瘦如柴，正摟着莫浩軒的脖子，頭髮很長，像瀑布似地長長地泄落在莫浩軒的手臂之下。

知道林若夕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她慢慢地轉過臉……

「啊！」林若夕望着她的臉，突然尖叫一聲，轉身朝門外跑去。

「若夕！若夕！」月月追了上去。

「別過來，別過來！」林若夕完全忘了腳傷，奔跑到轉角處，金毛犬忽兒從旁竄了出來，又嚇得她一驚，腳一滑，她骨碌碌地滾下了樓梯。

「嗚嗚嗚……」她疼得哭出了聲，待她爬起，抬頭看到金毛犬瞪着一雙褐色的眼睛，宛如嗜血的狼眸，她又急忙抿住雙唇，驚恐地跑出了香閨。

她一腳一拐，一隻手撫著疼痛的屁股，臉色慘白地跑向別墅門口，半路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林若夕抬起頭，掛着淚滴的眼睛裏充滿著恐懼，渾身顫抖，聲音就像從篩斗里漏出來似的，「老夫人，小姐她太……太嚇人了。」

「啪！」她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一把掌。

林若夕身子一晃，肩膀撞到了牆，臉上一陣火辣辣，她靠着牆壁，兩眼透過散落在眉眼前的頭髮看向老夫人。

這一巴掌似乎拍散了驚恐，留下的只有錯愕與疑惑。

秦老夫臉色陰森，泛白的嘴唇激動地顫抖，她指著呆怔的林若夕：「你不是很想見到雪兒小姐嗎？你不是說，第一次聽到她的笑聲，你就喜歡上了她，還說會跟她做好朋友的嗎？為什麼大少爺同意你去見她，你又逃了出來？」

「……」林若夕無言以對，只覺胸口重重地被捶了一下。

是啊，見到雪兒小姐不是自己最渴望的嗎？

「虛偽，口是心非的臭丫頭！你還敢跟我說小姐嚇人！」秦老夫人一把攥住林若夕手臂，氣憤道，「跟我走！」

「慢！」正在這時，一道低沉冷寒的聲音突而響起，隨後，腳步聲趨近。

聽到莫浩軒的聲音，林若夕後背寒氣直竄，周遭的氣溫似乎都冷了幾分，她縮著脖子，淚水在眼裏打轉。

「讓梅姐把她關進小黑屋！」心裏正難過着，又聽莫浩軒冷冷地發出了命令。

林若夕沒有動，她依然靠着牆，兩腿哆嗦，她多麼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莫雪兒那張臉在腦海里一閃現，她還是禁不住心驚肉跳。

秦老夫人走了，梅姐過來，臉色同樣是陰沉的，目光里含着一種怨怒。

她一把拽起林若夕的胳膊，「走！」

林若夕一個踉蹌，扭過頭，看到莫浩軒還站在迴廊上，只是背朝着她，修長英挺的背影籠著淡淡的霞光，卻絲毫沒有掩去他渾身的霸氣與冷鷙的氣息。

林若夕拉住梅姐，站穩腳步，突然說了聲：「對不起……」

莫浩軒身形一動，慢慢轉過頭，對上林若夕的淚光，他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難怪懂的神色。

似怨，似怒，似淡淡的落寞傷感。

小黑屋跟前段時間不一樣了，木板，席枕還在，但小灰鼠不在了，她貼在牆上的白紙跟床板一樣沾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林若夕沒有坐上去，她蹲在門邊，雙手抱着頭。

夜色深了，小黑屋漆黑一片，唯有那個小窗口還透進了淡淡的月光，但很快，月色被烏雲罩住，狂風呼嘯，風過樹哨的聲響如野狼的嘶吼。

林若夕不知何時靠着門睡了過去，當狂風拍得門「咯咯」響時，她驚醒，睜大眼睛，眼前的黑暗讓她的心縮成了一團。

她急忙摸索著牆壁想打開燈，然而，指頭掀著燈掣來回多次，電燈還是沒有亮。

這一下，她像困在黑暗中的兔子，縮著小身子瑟瑟發抖。

「啊啊……為什麼？為什麼啊……不要！我不要！」

突然，風中又傳來莫雪兒痛苦的叫聲，這聲音像重鎚，一記又一記地敲打着林若夕的心臟。

她捂著胸口，淚水卻奪眶而去。

好幾天沒有聽到莫雪兒半夜哭叫，然今天，她再次發出了痛苦的聲音，混和著風聲，異常凄厲悲傷……是因為自己的逃跑嗎？

林若夕懊惱又害怕，她慢慢地朝窗口靠近，再蹬上椅子，攀住窗欞。

「哥！哥哥……」哭叫聲很響，在這狂風大作的夜晚，聽起來格外的陰森磣人。

別墅亮着燈，莫雪兒二樓的窗戶拉着窗帘，窗台上的花搖搖欲墜。

林若夕似乎聽到了莫浩軒匆匆趕往二樓的腳步聲，沉重又傷痛的，她緊緊地抓住窗欞，指甲幾乎掐進了鋼筋里。

為什麼要怕？為什麼那麼不冷靜，轉身逃跑？

莫雪兒……她是人，不是鬼啊。

好看嗎？

今天到了香閨，那一聲「好看嗎」明明清甜圓潤，透著親切友好，怎麼會讓她的「面容」一下子驚得全部毀裂。

林若夕可以想像莫雪兒的失望與痛苦，她的行為就像一把劍刀，把莫雪兒的心刺傷了。

對不起！

對不起……

林若夕的臉貼在窗欞上，遙望着那扇粉紅色的窗，心裏不停地道歉，淚水則如斷了線的珍珠……如果有下一次，我絕不會再逃！

一整晚，林若夕沒有再睡，她一直站在椅子上，眼睛盯着那扇窗。

她的心跟着莫雪兒凄楚的叫聲疼痛著，直到天邊微露晨曦，風停了，她才下巴擱著窗枱，疲憊地闔上了眼帘……

范小劍拄著拐杖，眼神幽怨地盯着那雙抓在窗欞上的小手，從他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林若夕的半張臉。

或許昨天晚上哭了太多，枕在她臉側的頭髮濕了，小臉上淚痕交錯，沾著灰黑的土，髒兮兮的，她的臉很蒼白，所以，襯得那些臟物格外明顯。

他真佩服林若夕，這個樣子也能睡得着。

「范總管。」梅姐提着一把掃帚過來，朝那扇小窗口望了一眼，看到林若夕這麼睡着，她驚訝地閃了一下眼睛。

「讓她睡吧，別吵她。」范小劍轉身。

「哦，但是……」梅姐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丫頭她昨天晚上沒有吃晚飯，現在要不要給她一點飯菜？」

范小劍搖搖頭，「先讓她睡着，中午放她出來，反正……」說到這，范小劍目露傷感，嘆口氣，「昨晚大少爺已經交代清楚了，你把她的行李收拾一下。」

太陽升高，當灼熱的陽光照進窗戶時，林若夕醒了過來，抬起頭，剛睜開的眼睛又因為陽光灼烈而眯了起來。

手腳很麻，又酸又痛，她讓自己緩和了一下，等身體的每個零件都蘇醒過來，才慢慢地下了椅子。

落到地上，才覺肚子好餓，前胸幾乎貼到了後背。

她敲門，聲音沙啞無力，「開門，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但沒用，今天的莫氏莊園異常安靜，林若夕奇怪地再爬上椅上朝窗外看了看……白色的大別墅一如往日豪華，莫雪兒的窗戶依然拉着窗帘，但窗台上的花盆不見了，院子裏的花花草草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樹木蔥蘢寂靜，一切都像睡著了一樣。

「有人嗎？」林若夕的心不由上提，這麼大的院子怎麼就看不到人影啊，甚到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范總管！梅姐……」她扯開了喉嚨喊，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回應。

她放棄了，下了椅子，從舊雜物中找到了一根生了銹的鋼管，然後，她提提氣，把鋼管伸進了門縫……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徐徐停在了莫氏大院門口，守門的保鏢一見，馬上按下了內線電話，「莫總，有來客。」

莫浩軒昨天晚上未能合眼，天明的時候他才入睡，床頭電話一響，他就靈敏地睜開眼睛，眼中的惺忪一掃而盡。

「五分鐘后，讓他們進來。」

來人是呂蕭風與呂夢雅，今天周末，呂夢雅纏着呂蕭風，說一定要來莫氏莊園看望莫雪兒，呂蕭風被她纏得無轍，只好開車過來。

范小劍眯着眼，拄著拐杖立在門口迎接，呂蕭風脫下墨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眉毛微挑，「你是范小劍？」

「是，呂大少爺。」范小劍不亢不卑，淺笑回答。

「呵，這麼高了，怎麼？你的腳……」

「不小心被玻璃割破的。」范小劍不想真實解釋。

呂蕭風聽了淡淡一笑，朝旁邊的呂夢雅一呶嘴，倆人並肩上了台階。

呂夢雅一進屋就四處觀看，眼神顯露出不可思議的光芒……富有的莫家，裝飾雖說奢華，精緻典雅，可色調也過於簡約，處處都透著男性的居家風格。

倒像極了那個清冷的莫大少爺。

「莫雪兒呢？」觀賞完了家居，呂夢雅看向了范小劍。

范小劍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但很快，他就用咳嗽掩飾過去了，「咳咳……小姐她前天得了感冒，身體不舒服，還在休息呢。」

「她睡在哪間房，我去看她。」呂夢雅走向樓梯。

「等等！」范小劍急忙喊住了她，聲音含着隱隱恐慌。

坐在沙發上的呂蕭風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銳利，呂夢雅轉過身，奇怪又不滿地盯着范小劍，「怎麼？我不能看莫大小姐嗎？」

「不……不是，我們少爺不喜歡別人打擾到小姐休息。」范小劍有些結巴，目光躲閃。

「別人？我是別人嗎？」呂夢雅的臉拉長了，神情倨傲地一甩頭髮，「你從小跟着莫大少爺，不會不知道呂莫兩家的關係吧？」

范小劍緊緊地抓住拐杖，手心裏的汗直冒，他正想開口辯解，樓梯上方便傳來莫浩軒低沉磁性的聲嗓，「既然來了，就好好坐在客廳里聊聊吧。」

「軒哥哥！」看到莫浩軒，呂夢雅眼睛閃亮，化了妝的俏臉立馬笑得像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