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喜歡你始終是我的事

番外1 喜歡你始終是我的事

章節名:番外1喜歡你始終是我的事

這一年開春的時候,她望着天邊的陰霾,覺得這可能是人生中最冷的記憶了。||南方的凌王敗北,向來對凌王衷心不二的武陵侯瞿也被大淵的勢力瓦解,剩下的就是北方的桐封王了吧。

若再次遇見她,司空珏會怎麼做呢?

搖頭,再搖頭,她真的不是道。魚璇璣是司空珏心中永遠抹不去的存在,宛若生長在血肉之膚中,深深烙印下的印記。而她青菀至始至終都是他們故事之中一個旁觀者,怎麼也插足不了。

九天冥冥,司空珏,你的眼底除了她還能看見別的人么?

三月春光明媚,哪怕身處在北方還是能感受到春意的漫漫。

「青菀姑娘,我們要回去嗎?」陪着她出來的小丫鬟抱着件絳紅色綴著珠玉瓔珞的披風,墊着腳尖給站在河邊吹了一上午河風的青菀披上。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卻比同齡人個人顯高些,可臉蛋圓滾滾的肉還是曝露了她真實的年紀。

靜靜想着自己心事的青菀恍似沒聽到小丫鬟的念叨,一雙翦瞳沉寂著,如眼前的河流,縱然有流動卻始終都流不出那個坎。

「青菀姑娘,天快晚了,我們回去遲了不太好。」小丫鬟怯怯地說着,「蘇側妃說所有人必須在城門下鑰前回去,天黑后沒有特別的事情不能離開王府……」

眼看天都要黑了,青菀姑娘到底在想什麼,站了一天難道都不累嗎?

小丫鬟奇怪地瞅著紋絲不動的她,心裏狐疑時又有些着急了,青菀姑娘是王府的貴客,蘇側妃不會懲罰她。可自己只是才進府不久的丫鬟,而且她聽好多姐姐說,美麗的蘇側妃懲罰起人來可嚇人了。嗚嗚,她才不想被罰,嗚嗚

許是聽到了她內心的呼喚,神遊不知何處的青菀忽然間出了聲音:「夾桃,你先回王府去,我順着河邊走走,會在天黑前回去的。」

「青菀姑娘?」夾桃歪著腦袋呶呶嘴,略有擔憂道:「外面亂,夾桃擔心……」

「回吧。」青菀搖頭,指了指遠處停著的馬車,讓夾桃跟着車夫一起回去。

夾桃憂心道:「青……」

「走!」小丫頭心倒好就是有點嗦了,她勉強地笑了下,提着裙邊沿着河岸朝着前面緩緩而行。躊躇不知該怎樣的夾桃見她背影越行越遠,跺跺腳張望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先回王府去。

日落西山最美的場景,是天邊燦爛的雲霞,好似將一生中的瑰麗都盛放在了黑暗前。

她忽然想起一個典故,飛蛾撲火奮不顧身,那晚霞估計也是這樣的吧。

徐來的微風吹拂著,臉上微微有着冷意,白日暖和些到了早晚還是冷的。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自己的衣袖,看河岸已經走完了便向去周邊看看。步上隱在青青蘆葦中的拱橋,豁然見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而那人

青菀看清來人的面目,驚得兀自後退,靠在了橋墩上。

「族長?」怎麼會?族長爺爺為什麼會出現在炎京?不過,他來這裏定然不是訪友雲遊,而是抓自己回去,青菀此刻方寸大亂。她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回方諸山,絕不行。

穿着黑紗大衣,頭上戴着墨色斗笠的老者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眼中閃過的諸多情緒,聲音一厲:「還知道我這個老頭是族長?你當初偷偷盜走我族中靈藥,跟着別的男人跑出方諸山的時候怎麼不好好想想?」

「族長,青菀有罪!」逃是無用,方諸山靈術博大精深,想要找個人也是有法子的。青菀咬唇膝蓋一彎直挺挺地就跪在了拱橋石板上,悶悶的聲音中有輕微的骨骼錯響。滿是怒容的老者在聽到后,眼中浮着一抹不忍,本想呵斥的卻找不到什麼重話說。

這個孩子是他們方諸山中最有潛能天賦的,從小就被當做族長繼承人來培養。誰想到,最後卻為了一個情字背棄了族人,想得到的卻始終沒拿到手。

哎,除了青菀,還有個不省心的盤羽。他自小就有雄心,奈何身世凄離,方諸山偏安一隅怎會困住他一生。對於盤羽的未來,他跟族中長老們商量過的,那個孩子是無意中被帶入方諸山,不屬於這裏自然是要離開。

然而,離開后的後果是什麼?伽羅關問劍山的事他也有所耳聞,那麼多的殺戮只怕會給來生帶來更大的悲厄。對於盤羽,存在是悲苦,往生是極樂。縱知他結局,可當真應驗的時候還是讓他心中愕然。

「青菀,你跟我回去,逃離之罪我們不會再追究你。」族長沉吟半晌,給出了最大的讓步。青菀是在他們眼中看着長大的,是方諸山的未來,不能再攪合在大陸的諸侯爭霸事情中的。至於那個桐封王,他自有他的命數用不着自己去做什麼。

這世間的事都是註定,拚命掙扎或許改變了過程,結局卻不變。他無能為力,也不想讓青菀這樣無辜地搭上。

「不,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走了。」想也不想,她猛然抬頭態度堅決地拒絕。

老者恨鐵不成鋼地怒瞪着她:「旁人的命途你為何就要插上那麼一腳?你自小修行,難道不知強行逆轉只會害了那人和你自己么?」瘋了,陷入情網的女孩子真的最無知的。

「爺爺,我不走。」就算他說破了嘴皮子她也不會走,一串淚珠從眼眶中滾出來,她卻揚著嘴角朝他笑起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就是那撲火的飛蛾,明知會被烈焰灼身還是義無返顧地撲上來。

只有她知道,就算化作飛灰,也在落在蠟淚中。這樣,就能永遠跟他在一起了。想得到一個男人,還是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她想過千萬種方法,包括那些卑鄙無恥的。可她終究沒有那麼做,她不想那個人對自己寒心。

喜歡他是自己的事,喜不喜歡自己就是他的事,只要自己還愛,能看見他安然無恙不就好了?

「哼,我看你是瞎了眼瞎了心,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喚靈大法,就是族長長老也不敢輕易啟用的靈術,你竟然為了那桐封王寧願自毀修為傷及自身!青菀,老頭我一直認為你素來冷靜,可你如今做的種種真是讓我……」老者怒極而斥,恨不得找條鞭子抽在她身上,把這個榆木疙瘩給打醒。

絢爛的晚霞漸漸隕去,黑暗徐徐鋪上來。她仍舊笑着,卻好似靈魂出竅了般喃喃道:「我只是想讓不讓他反感的方式保護他,再也不傷他的心……」

喚靈大法,看到的豈是虞訣和司空天的愛恨糾葛,原來他們方諸山的前輩靈女醉伶仃也夾雜其中。今世九幽攝魂滌洗的是魚璇璣滿腔的恨意,更是司空珏痛不可言的殤。看他整日呆在清心閣不見任何人,她比誰都痛苦。

這世上最折磨人的,大抵就是一個情字,逃不脫情的網,掙不開愛的枷鎖。她已經無法回頭,哪怕前方就是火海她也要步步向前,坦然赴死。

「你這是何必,根本就改變不了桐封王的宿命!」老者痛心地呵斥着。

青菀微微地笑着,攤開手埋頭朝着老者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是決絕,是不屈。她眼中蓄滿了淚光,慢慢站起身子來,淡然如風般的口吻對着老者說道:「爺爺,喜歡他從來都是我一個人的事,無關旁人。」

什麼付出,什麼代價全都不在她眼裏。忽然間,她才發現自己是世上最窮的人,缺失得連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這樣執迷不悟,會……」被這不孝的丫頭氣得險些咬住舌頭,老者窩火地朝着橋上就是一掌,瞬間打垮了半邊橋。

然而,他的怒火完全沒有感染到神情凄迷的青菀,回望着桐封王府的方向,她輕聲言道:「很快,他就要到雲潼關去了。我,在事了后,就跟您回去。」

「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的老者忙掏了掏耳朵,不確定地盯着她:「你說是真的。」

頷首,她不悲不喜地背轉身體,雙手垂下在兩側緩緩離開。天邊最後的一抹殘陽如血,照映着那素色的寂寥背影沉入黑暗裏。斷橋邊,蘆葦萋萋,老者一人站在那高高處看着漸行漸遠的身形,眸地淤積了厚重的複雜。

青菀啊,你如此選擇,把自己都賭在裏面,真的不悔么?

……

六月,桐封王攜一干大將紛紛前往雲潼關,於大淵和帝月一較高低,以整天下。

微微雨夜裏,房檐滴雨打在芭蕉上,

「這是?」看着被丟到眼前的像是古籍的東西,司空珏如玉的容顏上籠罩着淡淡疑惑,舉頭望向她。

「鳴音生死棋是上古殘卷中記載的陣法,你雖閱覽群書卻也對此知之甚少,想要贏了赫連燼夫婦難如登天。我只是,送點有用的東西給你。」紫煙羅的羅裙著身,廣袖輕紗外衫一罩,她人恍若置身煙雲中般。

可是,那張臉上已經看不到尋常慣有的微笑了,幽寂得找不到一絲表情。司空珏微微恍惚,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一面鏡子?竟不想,他在此刻的青菀身上找到了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你回方……」

「等雲潼關事了,無論你勝敗,我都會迴轉方諸山。」她已經答應了族長,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留下,不過是為了實現那個諾言,成全心底最後的執念。

坐在桌案后的司空珏微愣,繼而點頭便再沒說什麼。青菀能離開這裏,對她自己無疑是最好的。這煩亂的大爭亂世,不該擾了她方外人的清凈。

孤燈一盞,他披散的墨發散在肩頭後背上,影影綽綽恍若中一尊清月寂皎幽若。青菀轉開的身子又轉回來,怔怔地望着埋頭書寫的他,啟唇問道:「司空珏,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他抬首來,淺棕色的鳳眸里氤氳著浩瀚煙雲的波。唇瓣微抿著,他在望了她許久后,就要搖頭。青菀在他動作未出前快一步出聲,扭頭故意不讓自己去看他此刻清寂的神情:「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她青菀之於司空珏是什麼,在很早之前就有了答案,一直以來更是從未有含糊的時候。只是她看不穿,看不透。也罷,如此執迷,也就這一次了。

「司空珏,其實活着挺好的。你從來都是為旁人而活着,哪一天也該為自己活下去。或許,你會發現那樣子的生活其實並不糟糕。」

從今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就算不在同一片天地,也要讓我知道你過得很好。起碼,比我好。

轉身,羅裙掀起一扇飄渺的弧度。眼角淌出淚滴,沾染了美麗的面龐,似雨後的花朵脆弱得讓人無端生憐。她決然離去,帶着從來沒有的果斷,消失了無邊夜色里。

手中握著狼毫筆,鳳眸瞳色忽而幽深,司空珏似有思忖地凝望着她離去的方向,好似有股再也不會相見的感覺。是他的錯覺?還是他最近想得太多了?

不過,不見或許對大家都是好的吧。這一戰,大多人的命運就被定下來了。他揚唇哂笑,嘲諷自己的悲天憫人。時至今日,他也不清楚自己這麼做真的是為了蒼生還是因為一己之私。

……

青菀消失了,自那夜后便再也沒出現過。侍女將這消息送來時,司空珏有剎那的怔怔,望着雲潼關上的萬里碧空久久無言。

沒人能看得懂如那如天神般的俊美無儔的男子到底在想什麼,就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巽風也不懂他冷淡容顏下想要掩藏的是什麼。

六月初六,又是夤夜風霜涼,他在高樓上迎風而立,任由夜風吹亂他的烏髮長袍。烏黑的天際,寂寥稀疏的星辰鑲嵌其上,他保持着那動作從夜深至天邊晨曦初現。

「王爺!」巽風在暗處陪着站了一夜,看天光越發亮,還是從陰暗中走出來。

晨露微微打濕長發,他面容恍若籠罩着薄薄的水霧,在晨光四射的清晨,被風吹動,一襲雪白鑲著銀色回紋邊的長袍上朵朵玉簪花仿若有了生機般競相搖曳。唇形優美的唇瓣有着乾涸的跡象,稍稍抿動他扭動過僵硬的身體問:「大淵和黑甲精騎兵臨城下了?」

「大淵前來的人很少,主要是黑甲精騎。」那兩人都懂了王爺的意思,帶再多的人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巽風又沉默了,剛硬的臉部輪廓上是對未來不知的茫然。就算王爺不說,他大概能猜得出他的決定。

那些早早準備的東西,難道不是為了善後嗎?

「好。」終於能結束了,從今以後再也不用折磨著誰了。

回房簡單梳洗,換上戰甲長槍。外面,侍衛已經把坐騎牽來。他翻身上馬,一身銀色的鎧甲穿在身上沐浴在陽光中,宛若天闕高高在上的神祗。

一聲馬嘶,那人策馬而去,馬蹄捲起陣陣塵沙,迷了所有人的眼。

巽風跟着一干心腹急急登上城樓,寬闊的戰場上,那三人呈現鼎足之勢駐足而立。

戰場上

「站住!你的孩子尚不到周歲,你就忍心他從小無父無母?」他長槍一橫擋住她的道路。

「沒有赫連,燁兒就不會有降生的可能。燁兒是小,可他並不是天底下最可憐的。沒有了父母,他還有黑甲精騎和隕聖樓以及白家人的扶持,會有人如待親生般疼愛他照顧他長大。可一旦赫連不在了,我獨自留在這個世上就沒有多大的意義。」

她似被激怒了,可那雙能蠱惑著人的墨玉瞳中卻滿是不可否定的篤定。「為一個男人要生要死的,你覺得值得么?」為司空天如此,為赫連燼亦是這般,如此執著難怪發現司空天的背叛后她會對自己那樣決絕。她毫不遲疑地回答:「他是赫連燼,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赫連燼!」

他是赫連燼,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赫連燼!她的話在耳畔重重回響着,縱身便飛向陣中。那樣義無返顧,迫不及待生死相隨,讓他在剎那間茅塞頓開。

微風卷著黃沙,他喃喃低語:「那我送你們一道入黃泉,可好?」

獨身入陣,似有驚濤駭浪,掀起萬丈黃沙,直搗蒼穹。

兩軍,驚。

……

司空珏長槍入地站在陣眼中,垂眸似入定般紋絲不動,神識靈似在此刻出竅,遁入無邊沙場之中。

鳴音生死棋乃上古奇陣,古往今來多少能人異士都不能堪破其一二分。有青菀相贈的古籍也不過是能窺探些皮毛,此陣法一旦催動便是不死不休。全靠他一人,陣法的功效也發揮不出什麼來。

不過,也並不是全無辦法!

陣法催動,外面的世界頃刻變幻起來,赫連燼和魚璇璣兩人的動作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離位主火,恰是五行中最為難測的詭地之一,離龍魂自凶獸中而來,沉睡萬年便是一朝蘇醒欲毀天滅地。

赫連燼的運氣真不好,偏偏遇上了這麼個位置。火的世界,激烈而澎湃,縱然是操縱之人,也感覺到一股超越自身能力強大力量試圖逃脫掌控,反而控制施控之人。兩項抗衡,明顯是自己力不能敵。

司空珏駭然,才知這上古奇陣就怕是殘陣都不讓人無法招架,遑論完整的陣法。此刻,別說利用陣型之變對付赫連燼或是魚璇璣了。他儼然成為了陣中之物,也是受困之一。

這便是俗話說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縛於陣中,不得出入半寸之地,雖能看清八方變化,卻是身不由己,若待宰死物。他恍惚明白過來,原來書中有句話說的,天下為祭身先死便是這個意思。要以此陣誅伐天下,便是用啟陣之人的骨血祭奠。

赫連燼和魚璇璣努力破陣,而陣中怪物所受的傷全是應在自己身上,他卻無力還擊,只能被動承受。倏然,天外忽來一股金色光芒湧入陣中,與陣法邪力相抗衡。那無形的束縛忽然就消失,取而代之是完全控於他手中,足可呼風喚雨的力量。

宛若潛龍出海,神識於離位火龍相融,一場人龍之戰轉瞬間便成了兩個人的戰鬥。受困其中,灼燙的熱力幾乎燙傷他的皮膚。赫連燼背水一戰,人槍合一貫穿火龍。

砰砰砰,整個世界中充斥着喧囂。火龍消失的剎那間,好似柄利刃刺過胸膛,握著長槍的手收緊,他雙眸驀然睜開口中鮮血破口而出。

遠方山頂,青菀盤膝坐在平坦之處,雙眸輕闔運起靈力,周身漸漸泛起淡藍顏色的光芒,懷中晶瑩如雪鳳凰玉佩緩緩升騰,懸在半空中帶着耀眼的金色光芒輕輕旋轉起來。

她嘴唇翕動無聲念著無人能懂得法咒,鳳凰玉佩所散出的光芒更加耀眼。偏在半刻鐘之後,散開的力量猛然彈回來,半空中的鳳凰玉佩驀然炸開,無法收攏的力量四散將她生生地震倒在地。

「司空珏!」嘔,側頭滿口的血水順着嘴唇的縫隙流出來。驚慌失措地望着雲潼關那邊颶風交纏的沙場,臉色驟然蒼白。單手捂著劇痛的胸口,再度盤膝運氣靈力,忍受着身體寸寸撕裂的痛感,額頭上滴出的汗水如雨而下。

下唇被牙齒咬破,血腥氣息沖鼻,雙手艱難地抬起來,像是被什麼無形的阻力所阻礙到,每一次都分外艱難。當手掌抬到胸口位置時,淡淡金光在眼前綻開,沒有支撐的身體疲軟倒下。

待光芒暗下,穿着銀色鎧甲的男人雙目緊閉,嘴角還掛着一絲血跡,宛若沉睡般再也撐不開眼睛。他胸前,一道細長的傷口正緩緩地流淌出殷紅的血液,宛若開在冥途上的兩生花,將身下一方土地染得妖艷刺目。

「司空珏司空珏……」她掙扎著爬起來,滿帶着哭腔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就是閉眼好像什麼都聽不到般。青菀撲上去,抱着他的身體眼淚潸然而下。

在得知他會用鳴音生死棋跟赫連燼他們一較高下時,她就猜到他是不是想用自己的命來結束這一切。果然!果然!活着已經是那麼痛苦的一件事親了嗎?為什麼他不肯聽自己的好好活下去?

司空珏,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每件事都好傷人,好傷人啊!

世界崩塌了般,她哭得肝腸寸斷,聲音都快喑啞了。司空珏死了,他就這樣死了?這個吝嗇的男人,在他死前都不跟自己好好道個別,就這樣不顧她的感受死去,讓她如何承受?

為什麼要我活着承受你離開的痛苦?不,你不能就這樣死了?哪怕痛苦,也是你要受的!你這可惡的男人,我絕對不會讓你走得這麼瀟灑!

她收斂悲慟的神情坐好,左臂伸開手掌貼在他胸口上,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順着左臂從上往下逼着靈力凝聚在左掌之下,手心淡淡的金色光芒源源不斷地溢出轉入他流血不止的傷口上。

漸漸地,他傷口徐徐癒合再也流不出血液來,可她的臉卻是蒼白得幾乎要透明了。體內最後一絲靈力榨乾,她整個人虛脫地倒在地上,衣裙上染上他身上流出的血,宛若生了朵朵妖異的梅花。用手肘支撐著支起半邊身體,手指顫顫地撫摸上他美得讓人迷失的俊顏上,眸光迷離而渙散。

指尖的冰涼就是她自己也感覺到了,行將就木便是如此吧。她抿唇輕笑着,想起初遇的時候,方諸山碧海之上他們乘船而來,他在船舷上一襲白衣飄飄若謫仙般。那時候,她一眼就被那溫潤如玉的男人給驚了眼,世上當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哪怕赫連燼也是絕色,可在她看來赫連燼身上戾氣太重,不如司空珏溫柔的好。

那一眼的沉淪,是否註定了她會為他殞命至此?

渡命之術,違背天道,必受懲戒。可是司空珏,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與其讓你死,倒不如讓我獨自一人去往黃泉。或許,一杯孟婆湯,這一生的愛恨糾纏便全都沒有了,這世上也不會再有叫青菀的女子對你苦苦糾纏。

四肢漸漸冰冷,她灼灼目光凝視着還在昏聵中的司空珏,俯身下去在他耳畔道一語:「司空珏,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此後,天涯相隔再不相見!」

山崖上風起陣陣,滿地落葉被捲起隨風飄往無知的地方。她用着最後的力氣站起來,羅裙上腰帶風舞,滿頭青絲瞬間白雪,唯有面盤還保持着年輕的模樣,可縱然如此也掩飾不了那大勢將去的跡象。腳步挪動,她木然地看着前方走到懸崖邊上。雪白的發披肩,扭頭去看向血泊中的男子。

最後一眼,記住他的眉眼,鐫刻在靈魂深處。

司空珏,喜歡你,真的只是我的事!

縱身一躍,留下凡塵所有的眷念,若白色的蝴蝶翩翩飛墜懸崖深淵之中……

……

興業八年,南方某座邊陲小鎮上的郊外。正是夏日午後炙熱的時間,竹影斑駁的清涼竹屋內,一曲琴音伴隨檀香裊裊,坐在琴幾后的男子微閉着雙眸,雙手置於琴弦上結束了這一曲。

「師父,你不是說這首曲子是為了祭奠一個人嗎?」今天明明不是那人的祭日,師父怎麼會彈起這首曲子?八九歲的小男兒用手抓着臉,一副想不通的模樣。

烏黑的長發用白色絲帶束起半綹,兩鬢有短促髮絲垂墜著,遮住了他絕色的容顏。微抬下頜,鳳眸中蘊著讓人看不穿的幽深,他淺笑而語:「想起了,便是祭奠,不在乎哪一日才能如此。」

有的人或許從沒被放在心上過,可一旦記住便是怎麼也抹不去的深刻。他揚唇,卻是綻出苦笑。

青菀,你做到了!

司空珏的番外,但是我覺得自己寫的太乾癟了!嗚嗚!好對不起痴情的青菀!新文已發,小夥伴們快去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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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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