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陳慎思的決定

107陳慎思的決定

另一個沒挨打的守衛渾身篩糠,幾乎要哭出來了:「我們,我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景泰生聞到了撲鼻的酒氣,眉頭一皺,掏出手帕按了按鼻子,淡淡說道:「把他們栓車上,然後去周圍溜一圈,讓他們感受一下被拖的快-感。」

手下立刻拽著兩個鬼哭狼嚎的守衛走了,很快,一輛越野車駛入荒漠之中,慘叫聲壓過了引擎聲,越來越遠,最後無聲無息。

陳慎獨和沈沐風對視一眼,在彼此眼裏都看到了懼色。

景泰生回到兩人面前,和煦的笑了笑:「讓你們看笑話了。做我們這一行,其實挺難,手下的人都有些個性,時不時的要來挑戰一下我的忍耐力,殺雞儆猴的事情隔三差五就得做一遭,怪煩人的。」

陳慎獨忍着噁心,努力用平靜的語調問:「這麼晚了,你不在城裏尋歡作樂,到這鳥不生蛋的廢加油站做什麼?」

景泰生道:「沒辦法,你家人,個個不識趣,把思思送過來,什麼都結了,可他們就是不選這一條正確的路,偏偏費盡心思跑來找警方解救你們。哎,你們兩個又不是什麼小螞蟻,事情遮不住的,警方的那群廢物再懶,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找人。內部人士給我透了風兒,我只能過來轉移你們了。」

「內部人士?」

「嗯哼。」景泰生上了一輛車,降下車窗對手下說,「把陳先生和沈先生請上車,別再像那兩個蠢貨那樣了,明白嗎?」

眾人噤若寒蟬,齊齊應聲,把兩個傷痕纍纍的人抬上車。

陳家得到了南美傳來的消息,陳慎獨和沈沐風的動向有了眉目,許藍也趕到了陳家,一起關注事態發展。

她呆得太晚,陳家便留她過夜。她輾轉了許久,好容易有了點睡意,手機一震,有新消息發來。

她的心頓時一沉。公司那邊如果有事,會直接打電話給她;朋友們如果要問候,也不會這麼晚來擾人清夢。她盯着亮起的屏幕,過了好幾秒,才鼓起勇氣給手機解鎖,點開了那條信息。

沈沐風手腕綁在一起,被繩索吊在空中。他頭髮濕漉漉的,白襯衣被水濡濕,貼在身上,滿布沖淡了的血色。他腳下有一個炭爐,火炭發出橘紅的亮光。

景泰生還發來一段文字解釋:「給沈先生沖了個澡,怕他着涼,讓他烤烤火。」

許藍也彷彿被置於火盆之上,皮膚灼痛,心也像被鈎子勾住肉往外拉扯一樣,疼得她蜷起了身子,咬住了嘴唇,過了許久才回過神,齒間一股血味,身上也被冷汗濡濕。

她無法入睡,去浴室洗臉。洗手池上方的鏡子裏映出她的臉,蒼白,瘦削,眼窩發青,嘴唇被咬破,滲著血珠,頭髮亂糟糟的,看上去和鬼似的,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房間門被敲響,她怔了怔,關水,走到門口問:「請問有什麼事?」

陳家的管家急促的說:「沈太太,陳總又收到了小陳總的消息,不知道你這裏有沒有收到和沈總有關的信息?」

「……收到了。」

「唉……陳總說,如果你有精神,還請來客廳一趟。」

許藍道:「我會來的,請稍等片刻。」

她回到浴室洗臉,擦乾皮膚之後,把手伸向粉底,想遮一遮憔悴的氣色,可是她的手發抖,粉都撲不勻,折騰了許久才把底妝化好。

就算自己心急如焚,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一定要表現得堅強,否則就會稱了隱匿在暗處的宵小的心意。他們最想看到的,就是她撐不住的樣子。

陳家人也66續續來了,陳夫人和陳太太最後到,也都化了淡妝,不肯露出頹喪之色,以免影響在場的人的心情。

陳廣生把景泰生的信息打開,將手機放在桌面上,說道:「這張圖我已經仔細看過,慎獨的狀況不怎麼好,他周圍的環境,也是無法尋找出任何特徵的。景泰生是個狡猾的人,不會輕易的泄露線索。」

許藍也把自己收到的信息描述了一遍,忍着淚道:「我想,景泰生已經把沐風當成一個玩具,準備一點一點的折磨死他。」

陳太太握住了她的手,無聲的安慰。

陳廣生道:「景泰生對我說,托南美警方找人,純屬白費勁。南美政局本就混亂,各地毒梟和政客勾結在一起,黑黑白白分不清,**之風盛行。他是做黑生意的人,自然免不了涉及軍火,毒品這種玩意,那麼,和警界政界裏的敗類有交情,也不奇怪。」

許藍啞著嗓子問:「這樣說來,他發消息,就是為了挑釁我們,嘲笑我們?」

陳廣生閉了閉眼,道:「是的,向我們展示他的強大,告訴我們,和他作對純屬自討苦吃。而且,他還沒有放棄佔有思思的想法,話里話外暗示我,如果拿思思來換慎獨,他今後會給我們不少好處。」

陳太太捂住臉,兩行清淚從指縫間流出來。她清楚丈夫的個性,他不是出賣家人謀求自身安寧的人,所以,他已經沒有回來的希望了。

陳夫人臉色煞白,顫抖著,許久,痛哭道:「畜生,畜生,畜生啊……」

陳慎獨是她的孩子,陳慎思也是她的孩子,雖然陳慎思年紀小,又嬌俏討喜,她平時更照顧女兒一些,但她對陳慎獨的愛也不會少。手心手背都是肉,割了哪一邊她都沒法忍受。她一邊哭一邊喘息,最後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張大嘴拚命呼吸,嘴唇開始發烏。

陳廣生趕緊摟過妻子,用力拍擊她的背,她終於順過氣,臉色恢復了一些,可依然哭得不能自抑。

許藍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完全孤立無援,御景已經一團亂,僅靠着忠心的屬下和熱心的朋友,根本無法力挽狂瀾。她現在具備的能力,也不足以撐起整個局面,可她又絕對不能放棄御景,這是沈沐風的心血所在。

她失去了最愛的人,還要防備蔣丹怡母子的算計,她的孩子那麼小,已經會走路了,卻沒法走到父親面前撒嬌……

幾人哀痛之極,陳廣生這樣的硬漢也流了滿臉的淚,他過了許久才稍微緩過氣,睜開眼,想伸手抽紙巾,透過眼前的淚水,他發現對面的沙發上多了一個人。

他用力抹去眼淚,定睛一看,愕然叫道:「思思!你怎麼出來了!」

哭泣的女人們也紛紛止住淚看向她。

陳慎思穿着細布睡裙,領口露出鎖骨。再漂亮的鎖骨,在只包着一層皮的情況之下也顯得有些可怖。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肉又全部瘦了回去,她的下巴尖得幾乎可以戳人,一張臉小得可憐,顯得眼睛益發的大。

這雙本來很靈動的大眼睛已經死寂如千年不流水的深潭。陳夫人看得心驚,一把摟住她:「思思,你……你到底……」

陳慎思本來身體好了許多,卻在綁架案發生之後再次迅速的消瘦下去,好容易止住的崩漏又犯了,下面時不時見紅,吃再多補品也無效。生機一天天流失,在這樣下去,想必不久之後,她的身體就會油盡燈枯,再無轉圜餘地。

陳夫人心疼如刀絞,手掌隔着衣服撫過女兒的身體,摸到嶙峋的骨頭,忍不住大哭:「我的孩子啊。」

陳廣生擠出笑容,問:「思思,怎麼了,睡不着覺?要不這樣,你回去躺着,爸爸媽媽在你床邊坐着陪你。」

陳慎思搖了搖頭,輕聲道:「爸,媽,哥哥現在很危險了,是不是?」

「好孩子,有爸媽在呢,你就別操心了,好好養身體,知道不?」

陳慎思沉默許久,抬起頭,凝視着父母的眼睛,一字一頓慢慢說道:「哥哥不回來的話,我的病就好不了。」

「思思……」

她擺了擺手,吸了口氣,道:「你們想方設法瞞着我,但是,我親自和景泰生打過交道,他對哥哥做了什麼,我心裏是很清楚的。他的目的,我也明白,只要我去找他,哥哥就能回家了。」

陳廣生夫婦心猛烈的跳動了起來,陳夫人捂著胸口,說不出話,陳廣生鎮定一些,站了起,雙手按着她肩膀:「思思,你想幹什麼?爸爸媽媽拼了命,也不能讓你陷入危險里,你……」

陳慎思凄楚的笑了笑:「我已經逃避很久了,哥哥剛剛被綁架的時候,我才存着僥倖,我想,哥哥和沈總那麼聰明,也許自己會想法子脫困,後來知道他們受了重傷,我又想,他們都是大人物,警方會全力解救的,可是,拖了這麼久,我都明白了。我不能再縮在一邊了。」

「思思,你千萬別做傻事,你……」

陳慎思眼神忽然激動起來,臉上浮起病態的潮紅:「此事因我而起,也該因我而終。我的逃避換來自己的苟活,可這代價太大了,我失去一個哥哥,嫂子失去丈夫,囡囡失去爸爸,你們失去兒子……」她又看向許藍,「嫂子你……你都是被我連累的啊。」

她握住陳廣生的手,定了定神,眼神漸漸的堅定了起來:「我就算縮在陳家,安穩一生,這輩子我也沒法好好過了,那麼多人因此而傷心,這些罪孽,我背負不了。就讓我去找景泰生,和他了結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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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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