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盛衰無常 貴賤有別

坤德門是木屬xing體質的人建立的修道門派。與同為西嶽國三大門派的離火宗，金罩門相比，其實力最弱。當年一流門派的榮耀早已蕩然無存。特別是近幾十年來，隱隱出現了一種窮途末路的衰敗氣象。

一百多年前，坤德門新任掌門郝**進獻給國主一顆聚靈丹，藥效奇特。居功至偉的他被拜授為西嶽國掌教天師，地位尊崇。從此他成了國主的座上賓，長年累月在皇宮內苑出入，ri漸鍾情於鶯歌燕舞，美酒佳人的享樂生活。對枯燥乏味的漫漫仙途不再痴迷。

在坤德門長達十幾年的歲月里，門下弟子們從來沒有目睹過掌門郝**的真容。尚在京都的他活得瀟灑滋潤，但在門下弟子們口中卻成了一個傳說中的人物。這對於坤德門來說，就是個天大的悲劇。

坤德門在西嶽國開宗立派已有幾千年歷史了。它就像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是由歷代掌門傾盡畢生心血慢慢培養，逐漸發展壯大，直到百年前，才有了一流門派的資質。

歷代掌門怎麼都不會料到百年後的今天，坤德門會衰敗成這副凄慘的局面。在與離火宗，金罩門明爭暗鬥的數個回合中，屢戰屢敗，遍及全國各地的分堂已十損其七，尚存二十七個。所招收的門下弟子也都是離火宗，金罩門篩選剩下的殘次品。

指望郝**那個放浪形骸的登徒子，把坤德門發展壯大是歷代掌門一廂情願的事，如那鏡中花，水中月一般，終究是落得一場空。

坤德門已到了岌岌可危的關鍵時刻，而偉大的掌門大人郝**卻還在捨生忘死地享受**之樂。這就是一個謬論，亦如人生，社會的發展，卻不斷有人踐行着，周而復始，概莫能外。

在聚賢閣，韋生像尊神一樣被下人門供奉著，每天與月月海吃海喝，還不用掏腰包。這樣快樂自在的ri子過了大約半個月後，三大門派在常寧府甄選門下弟子的恩科，才緩緩落了幕。

一ri清晨，天剛放亮。在青布長衫弟子的引領下，韋生等三百多名新進記名弟子坐上了駛往龍門縣的馬車。在十多ri的旅途顛簸后，長龍似的車隊在落雁丘前停駐。

從那韋生嚮往了十幾年的山峰頂端雲霧飄渺處，飛出了幾個白點，須臾八名白衣弟子降在了落雁丘上。他們負責駕馭火雲，往返運送這三百多名新進記名弟子。

韋生按照白衣弟子的吩咐，凝神閉目站在了紅火雲上。他只聽得耳側呼嘯，迎面而來的勁風吹得他臉頰像刀刮似的生疼。一盞茶的工夫，韋生感覺身體在直直下墜，肯定是到那坤德門的龍門分堂了。

「小兄弟睜開眼吧，到了。」白衣弟子說完，又駕着紅火雲飛出去了。

韋生心想：「坤德門是鼎鼎有名的大門派，修建的富麗堂皇是必須要有的氣勢。亭台樓閣，石橋花卉是有的，雄偉壯觀的大宮殿更是有的。」

他帶着滿心的憧憬睜開了眼，地勢平緩的山坡上並排著一溜簡單修葺的黃土坯子房。房樑上爬滿了低矮的雜草，綠意正濃。不時還有光着膀子的人們來回進出著，有很多人或扛着鋤頭，或拿着鐮刀，或牽着黃牛拉着犁耙。

在他們的身上，韋生沒有看到修者的影子，有的只是農夫的氣息。韋生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一個，從小就在土裏摸爬滾打，所學不多的文化都是她娘手把手教的。

讀過學堂的文化人瞧不起韋生，恥笑他沒文化；韋生也厭惡讀過學堂的文化人，說他們太酸腐。不過這些個閑來無事喜好舞文弄墨的酸腐人也還是有那麼點價值的。他們的有些言論極是傳神達意，就比如「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這句話就說到此時此刻韋生的心坎里去了。

「王八羔子，大爺我招呼你半天了。耳朵不好使，還是咋地？」一個虎背熊腰的光頭大漢，**的胸膛上堆著幾簇黑毛。

「沒聽見。」韋生盯着大漢怒睜的雙眼，冷冷答道。

「吆，小兔崽子你還蠻神氣的嘛？咋地，找抽是不是？大爺我正好手癢，活動活動筋骨的話，估計你小子要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個一年半載了。」光頭大漢扭動了幾下他脖子上懸著的那顆夜壺似的腦袋，舉了舉痰缽似的拳頭，向韋生恐嚇道。

「大哥，兄弟我一向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如果有人偏要試試兄弟我的身手的話，先要問問這把刀它答不答應。」韋生不是嚇大的，毫不示弱的他從腰間拔出了一尺來長的匕首，拿在手中把玩著。

「呵呵，原來小兄弟也是道上混的，都是自家人，何必搞得怎麼劍拔弩張呢？」光頭大漢訕訕笑道。

「找我什麼事嗎？說吧。」韋生的聲音依然冰冷。

「我是這雜役堂的一個小領班。你被上面管事的劃到了我的餵豬班。隊長讓我給你分派食宿工作等事宜。」

「哦，正事要緊，咱悶這就走吧。」韋生苦笑道，辛苦了這麼些ri子來，大老遠的跑這裏餵豬來了。

「就是，就是。忙完了。我還趕着去喝酒吃肉泡妹子呢。」光頭大漢哈哈yin笑道。

「大哥，這道門乃是修身養xing的清凈地，怎麼會有這些個烏七八糟的東西呢？」韋生吃驚地瞪大了眼。

「小兄弟你剛來，又是一窮鳥。當然不曉得了。這道門的水深得很哪。上面的頭頭們只管伸手來拿錢，我們呢，變着法兒給弄錢。反正這裏有一大幫肥崽子們給養著。為了修道，他們多少錢都願意出。事情辦的給力，上面的頭頭門一高興就會打賞我們大把的銀子，有時也賞賜女人供我們快活一番。」光頭大漢說得眉飛sè舞，連走路都開始悠哉悠哉了，快要飄起來的感覺。

韋生跟着光頭大漢從山坡前那幾排黃土坯子房屋旁邊經過，直至爬到半山腰。

見光頭大漢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韋生疑惑不解地問道：「大哥，我的住處不在這些房子裏嗎？」

「那些房子都是給肥崽子們住的，一年下來得上繳租金一千兩，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哪！」光頭大漢指著那幾排黃土坯子房心有感慨地嘆道。

「你的住處在這山坡後面，翻過山頂就能看到了。」光頭大漢對韋生解釋道。

翻過山頂，首先映入韋生眼帘的是人們沿着山坡開墾出的塊塊長條形土地，成梯形分佈，中間有一條羊腸小徑。

順着羊腸小徑，兩人向下一路小跑。在最後一塊梯田旁，光頭大漢停下了腳步，指了指梯田上最外邊的一個茅草屋說道：

「看見沒，那就是你往後的住處。」

韋生看到這塊土地靠山坡的一側，挖著一溜洞穴，大概有幾百多個，一眼望不到頭。每一個洞穴外面都圍着一圈木柵欄，裏面東幾個，西一堆卧著好多粉嫩的豬崽子。每個柵欄之間相隔幾丈遠的距離，zhongyāng搭起一個個茅草屋。

「張伯，這是咱門派新進記名弟子韋生，你有空多帶帶他。」光頭大漢把韋生帶到了隔壁一個茅草屋內。屋內小木床上坐着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兩鬢斑白，銀髮似雪。但人看起沒有半點老態龍鐘的頹廢，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上下打量著韋生。

「呵呵，王兄弟咱們都是老熟人了。這麼屁大點事，還用得着你說。我張大彪來這坤德門當記名弟子算起來都有一個甲子了。啥都沒學會，餵了幾十年的豬，這方面倒是把好手。帶個小娃兒沒問題吧！」

「張伯，您想多了。我沒有瞧不起您的意思。我只是習慣了當個小領導的角sè，說話口氣一時改不過來。」光頭大漢賠笑道。

「那就好，要沒別的事。就請你先回吧。老漢我年紀大了，喜歡清靜。」張大彪不耐煩地催促着光頭大漢，語氣冰冷地下了逐客令。

「張伯伯，那我走了啊。小兄弟你還年輕，做人要謙虛，多跟張伯學着點。」光頭大漢頗有深意地用力拍了拍韋生的肩膀，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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