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重生為貓的日子裏

曾有人說過，「做只貓真好。一低頭就能萌到自己。」

餘生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圓乎乎、毛茸茸的爪子，在心裏大吼了一聲，「這特么哪只王八蛋說的？」

沒錯，餘生重生成了一隻貓。

一隻黑白花紋，學名中華田園貓的土貓。

這是詛咒？

餘生耷拉着腦袋，萎靡不振地抖動了一下捆綁着繃帶的左後腿，懊惱的想着。

就在昨日，當還作為人的餘生。因為大學即將畢業，半夜瘋狂，宿醉回寢，再次醒來之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報應？

餘生自問自己不是一個好人，沒做過好事，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多是裝作事不關己的高高掛起。但是，至少算不上惡人吧。

「為什麼是我」，他嘆了口氣，把頭轉向窗外。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風景，陌生的人，以及——陌生的時間。

現在是1999年，腳下的城市是北京。這是餘生在變成貓的三天裏，從電視里知道的僅有信息。

他不是不想走到窗外，看看這個世界與他原先生活的世界有何不同。

可惜的是，他的這具貓身受了傷，左後腿骨折，打着石膏，纏着繃帶，讓他的行動很不靈便。

萬般無聊的他在窗台上翻了個身。

冬日午後暖洋洋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讓他愜意的打起了呼嚕。

窗外是一條林蔭小路，不時可以看到衣着老土的年輕人三三兩兩走過。餘生估摸着他或許是在某個大學城裏。不過行動不便的他自然沒辦法親自求證。

餘生在這三日趴陽台的生涯中，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畫面。

就像昨天，樓下就有個傻小子等了好幾個小時，凍得鼻涕好長。終於等到了心意的女孩，送出了攢在手中不知多久的情書。

當時的餘生，看着送書成功，激動地滿臉通紅的小夥子。就在想，若是同樣羞紅了臉的小姑娘沒有接受。而是十分感動，說了句「你是個好人，但是我們不適合。」

那麼，這種「十動然拒」的畫面，會不會更「喜大普奔」。

所以說呀，餘生不是個好人，哪怕變成了貓，也不是一隻好貓。

就在餘生眯着眼睛觀察行人的時候，他看到了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熟人——和他共同－居住在這個房子裏的人。

餘生覺得他應該管那個人叫做飼主，不過這麼稱呼他好像有點不尊重自己。那看他每天喂自己吃飯的面子上，就把他叫奴隸吧。

這麼一想果然心情舒爽了很多，有點高興的餘生側着耳朵，聽自己的「奴隸」還有多久進門。

「來……來，這邊……」

餘生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奴隸」不光自己手裏拎着東西，他身後的兩個人同樣抱着大箱子。

「放這裏吧。謝謝！」

「奴隸」拿出兩張老紅色五元紙幣，分給了兩個搬運工。

搬運工笑呵呵的走了，「奴隸」拆開箱子，開始組裝箱子裏的東西。

餘生好奇的走了過去。

正在組裝連接電腦的男人，掃了一眼餘生，低下頭撇了一下嘴。

他叫劉陽，是京華大學大二的學生。至於他旁邊的那隻貓，是大前天，他在和一個新認識的學妹溜達時撿到的。

那時這隻貓，趴在地上根本走不動路。

一直不喜歡貓的劉陽，想裝作沒看見直接走過去。

但是他旁邊的學妹卻主動拉着他的袖子說這隻貓好可憐呀，幫幫它好不好。

劉陽在妹子水汪汪大眼睛的懇求攻勢下同意了。

兩人抱着貓去醫務室給他做了包紮。

妹子說她宿舍裏面養不了東西，貓好可憐，把它安置在哪裏？

劉陽又是心一軟說，養在我那裏吧！

有點失落的妹子瞬間變得高興，「那你要好好養它呀，我有空會常來看它的。」看在妹子的份上，劉陽收養了這隻貓。

不過第一天他就被這隻貓撓了，手上的傷痕到現在還沒消去。這讓他更堅定了，貓都是神經病的信念。可為了泡妹子，他還是捏著鼻子，繼續養著這隻貓。

餘生看着正在漸漸成形的設備，眼睛放射出光芒。

這正是他那個年代，每天都要用到的設備——電腦。哪怕它大老婆的地位被智能手機這個小三搶去了，但他原配的地位還是十分牢固。

餘生拖着病腿，繞着電腦走了一圈。

他在紙箱子上看到了ibm這個深藍巨人的標誌。

「還真是古老的感覺吶！」，餘生抬起爪子拍著顯示屏凸起的大腦袋，感嘆著。

「一邊去。」劉陽以為餘生要來搗亂，在嘴上呵斥道。

餘生擺了擺身子，裝作沒聽見。

劉陽按下了電腦的開機鍵，「滴」的一聲，自檢完成，電腦開始啟動。

熟悉而又陌生的windows98標誌，這是餘生小學時微機室用的操作系統。

劉陽看着電腦順利的進入桌面，心滿意足的跑到留下傳達室打個電話，利用點小特權，打算今天就為電腦按上網絡。

餘生趁著「奴隸」離開的空當，按捺不住癮頭，抬起爪子往滑鼠上一按，誰知推了一下沒推動，反而他自己爪子一滑差點倒在那裏。

真是不貓性化的設計。他腹誹道。

這回餘生屁股坐在地上，兩隻前爪推著滑鼠，滑鼠順從的動了。

恰好回來的劉陽看到餘生在那裏玩滑鼠，沒有多少驚訝，畢竟貓的好奇心重到可以把自己害死。

劉陽玩了一會掃雷，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去打開電視，連上遊戲機開始打遊戲。

歪著一隻貓頭，觀察「奴隸」身影的餘生突然想到，在1999年有彩色電視，擁有遊戲機、電腦，並且居住單人大學宿舍。自己這個「奴隸」是不是算個土豪？

看他的長相吧，嗯，有點小帥。他又是四九城的原居民。哇！不會自己這個「奴隸」是個高富帥吧。

那是不是要抱緊他的大腿！

在餘生嚴肅的思考的抱不抱劉陽大腿的時候，劉陽已經在那裏玩起了遊戲。

餘生看過那個遊戲機，正版的世嘉土星。比他「前世」在兩千年才玩到的小霸王先進，不過幾乎完全陌生的畫面，讓餘生少了種親切感。沒有多少實際動手的興趣，趴在一旁看看，消磨消磨時間就好了。

劉陽的技術很差，續命幾次，依舊無法通關。在餘生看來，劉陽的遊戲天分很差，差到目不忍聞。

可哪怕這樣，劉陽玩的還是很開心。敲門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遊戲人物死亡與重生的無限循環。

劉陽過去開門，是郵局的工作人員。簡單的寒暄幾句，幾名工人開始從窗外的電桿扯線，安裝電話。

忙活了大半個小時，調試成功。

劉陽從床底下抽出一條未開封的小熊貓，拆了幾盒，分給幾名電工。好聲好氣的送走人家。

劉陽興奮的撥號上網，在瀏覽器鍵入網址，進入論壇。

餘生邁著貓步走了過去，論壇的公告板在他看來簡陋至極，毫無美化可言。不過上面帖子的質量倒是還可以，水貼、腦殘貼不多。

畢竟，還沒到新世紀，電腦的價格居高不下，在這時國內能用上電腦的，從某種意義上都是精英人員。

劉陽看到給這個網站名稱投票的帖子，在幾個選項中，選擇了「天涯」這個名字。接着他又看了一會帖子，不過新鮮感過後他開始覺得有些乏味了。

就在他懶散的挪動滑鼠的時候，他習慣性的低頭看了下表，「糟糕！」。他低聲罵了自己一句豬腦子，趕忙穿衣服，同時在腦海里思索一會該編個什麼合理的理由，對自己的遲到向妹子道歉。

餘生搖了搖貓頭，還沒到春天怎麼就發情了。只會下半身思考的愚蠢人類啊。

不過劉陽的離去，讓許久沒觸碰網絡的餘生有機可乘。

他先用爪子往裏一捅，按下開機按鈕，然後坐在鍵盤前面等著開機。

撥號的賬號預存在了網絡連接上，密碼餘生剛才偷瞄了一下記住了。

連上網絡，餘生隨爪在瀏覽器上打下了優酷網址，反饋回來的是「404：用戶輸入了錯誤鏈接。」

餘生呆了一下，接着就想到了自己的愚蠢，雖然不知道優酷是哪年成立了，但現在才是1999年，視頻網站在這個網速堪稱「小水管」的年代，能有什麼作為？

但是，餘生馬上想到了某個重生網絡小說中的橋段。主角利用重生者的先知先覺，註冊了大量優質網址，有的可以自己用，自己用不掉的網址又可以待價而沽，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想着想着，餘生興奮了起來。他想到了，自己如果搶注了baidu，qq，taobao，自己是不是也會在下個世紀，進入到富豪榜。財富，美女，權力觸手可得。

就在餘生越想越美好的時候，他身體不由自主的一聲「喵」，打破了他的幻想。

是啊，重生了又怎麼樣，現在自己是一隻貓來着。有人養，名利於他若浮雲。

餘生再次想到自己是只貓，他感覺他的餘生一片灰暗。

先知先覺又怎樣？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空有絕世武功，卻修鍊無門的人。說到底終究只是個廢柴。

他抱着滑鼠，挪動着它，打算清理掉他上網的痕迹。

在他看到劉陽那時看的論壇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進去。

看着裏面寥寥幾頁的帖子。一條前世的句子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在互聯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條狗。」

這句話讓他豁然開朗。沒錯，只要不涉及現實信息，以網絡的匿名性，沒人會知道他是只貓。

餘生興奮地想翻跟頭，他找到了貓生的追求，又有了生活的動力。

「我要在這個人類的世界，留下屬於我的足跡。」

就在餘生激動的發出豪言壯語的時候，門鎖扭動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他手忙腳亂的關掉電腦，還沒有清理完痕迹的餘生，祈禱劉陽是個電腦小白，不懂得看系統運行日誌。

「你看我說它活的很好吧。」打開門的劉陽指著剛跑到窗台上的餘生，有點炫耀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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