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臨水慨嘆古今事 蒞敵思量遠近兵

25 臨水慨嘆古今事 蒞敵思量遠近兵

殲滅了這股前來試探之敵,再往前行便無阻攔,出了潁川郡界就是梁縣的地面,順着汝水前行不多遠,已可遙見河對岸的梁縣縣城。

梁縣的縣城在汝水南岸,離水很近。

戰國時有「三梁」之稱,指的是三座皆以「梁」為名的城,魏之都城大梁和戰略要地少梁是其二,汝水南岸的這個梁縣當時屬楚,也是其一,為別於大梁和少梁,時稱南梁,又稱上樑。戰國之季,楚、魏、韓三國之師常戰於三梁下,這裏經常出現戰爭。

不止戰國時了,秦末以來,凡當天下大亂時,梁縣這裏仍然是烽火不熄,常是兵家借道、又或相爭之處,因為這裏是從潁川南部和南陽郡去洛陽等地的必經之路。

秦失其鹿,高祖劉邦自洛陽南入南陽,尋復又從南陽北出洛陽,皆經此地;王莽篡漢,光武起於南陽,亦是由此而收的洛陽,又有赤眉以山東之眾,西出陸渾而去弘農,也是經過這裏,——陸渾是個縣,在梁縣西北二百裏外。當其時也,這一帶幾乎是無日不戰。

那浩蕩不停的汝水由梁縣北邊流過,從古至今,也不知見到了多少戰火,見到了多少悲歡,又也不知流走了多少豪傑勇士的鮮血,又流走了多少人的英雄壯志。

卻也不知為何,雖是剛打了一場勝仗,可在這汝水北岸眺望南岸梁縣縣城時,荀貞卻不覺有一股愴然悲涼的情緒浮上心頭。

或許是因為到這梁縣對岸的時機不對,正當落日的緣故吧?

他這樣想到。

梁縣在南,長河在其北,壯麗的紅日在西,灑下暮輝,使其黝黑聳立的城牆沐浴其中,又使河水波濤閃爍點點粼光。目睹此景,想到和曹操、孫堅聯手與董卓的大戰在即,回望數萬步騎從眾,因是穿越而來,故知當代興衰的荀貞難免會起一點弔古惆悵的心緒。

他心道:「今我與文台、孟德聯軍,南北兩路合兵近十萬眾,固一時之盛也,為近來之少見,想來當此之時,應是天下矚目,群雄望我,可兵家之事,成敗固難言也,勝或平手則罷,一著不慎,萬一落敗,乃至大敗,輕則損兵折將,重則性命不保,我這十幾年的拚命努力可能也就會因此而不復再提了。嗟乎!天下滔滔,唯這夕陽不變,獨這汝水依舊東流去。」

思路及此,荀貞忽然想到了後世那首著名的《臨江仙》,遂下馬直到岸邊,遙望落日下的梁縣,按劍輕聲吟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戲志才等人不知他幹什麼去,沒跟他到河邊。見他在河邊流連踱步,遲遲不回道上,戲志才、荀攸、荀彧、程嘉幾人於是也下了馬,步行過去,到他身邊。

戲志才順着他目光望去,見他似是在遠望夕陽,笑道:「君侯好雅興,將臨強敵,激戰在前的當下,卻還有閑情賞此長河落日。」

「志才,我有一話想要問你。」

「君侯請問。」

荀貞抽出腰劍,遙指彤紅的落日,問道:「這夕陽一日一落,日日皆落,但是,這每日所落的夕陽可都與昨日同么?」

「君侯此問何意?」

「只是忽有所感。」

荀彧笑答道:「同與不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每日被這夕陽所照的人卻肯定不同。」

聽得荀彧此答,荀貞收起寶劍,轉回目光,臨水自映,看着水中披甲英武的自己,喟然嘆道:「歲歲年年日照人,年年歲歲人不同。想我為繁陽亭長、西鄉有秩的那些歲月彷彿尚在眼前,離去未遠,而轉瞬之間,白駒過隙,已經是十餘年過去了。……志才、文若、公達,那時的你們也不過才弱冠未久,而今卻也和我一樣都過了或將近而立之年了啊。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你們說,到四十歲時,咱們能做到『不惑』么?」

戲志才、荀彧、荀攸、程嘉幾人中也就荀彧年紀小點,今年才二十七八,戲志才、荀攸、程嘉都和荀貞一樣,已過了三十之齡。他幾人都是聰明人,一聽荀貞提及「不惑」就知他之所思,知道他說的是:這天下已然大亂,再過幾年,恐會更亂,那麼等到那時,我們這些人能夠在越來越亂的時局中辨明形勢,清楚何去何從,知道該怎麼進退才是對的么?

荀貞平時很少有感情流露時,但如戲志才、荀攸、程嘉這些跟從他日久的人卻皆知,他的內心其實有時是挺細膩敏感的,說不上傷春悲秋,可偶爾卻也會冒出些感傷惆悵的情緒。此時聞得他這些話,戲志才、荀攸、程嘉對視一眼,心中知:荀貞這是又觸景生情了。

程嘉徐徐答道:「我雖生性愚鈍,儘管年未四十,可我卻早就已經做到不惑了。」

「噢?怎麼做到的?」

「自從明將軍那日起,我就已是『不惑』。」

荀貞哈哈大笑,說道:「君昌,你又吹捧我。」

「以明將軍之明,我豈敢虛言吹捧,所言皆實。」

「我聽說,總說阿諛奉承話的人不是君子,是小人。」

程嘉斬釘截鐵地贊成荀貞的話,說道:「確乎如此。」話音一轉,又接着故作納悶,說道,「嘉所言者,字字屬實,皆為心聲,又非阿諛奉承,明將軍這話卻是說給誰聽的?」

戲志才、荀攸見慣了程嘉的拍馬奉承,因而歲是聽他說出這麼露骨的拍馬屁之話,卻皆是面不改色,渾若尋常,荀彧跟從荀貞的時日尚短,見識得少,年紀又還輕,卻免不了頓覺牙酸,甚至臉熱尷尬,有點替程嘉難為情,不過他生性溫厚,沒有說什麼,只是把臉扭到了一邊。

荀貞大笑道:「好,承你吉言,我爭取讓你以後都能如今朝,一直不惑。」

道上行進的部隊中奔出數騎,來至近前,卻是前頭開路的許仲帶了幾個親兵過來。

來到近前,許仲勒馬跳下,問道:「君侯,日已西沉,前邊對岸就是梁縣,我軍是在河這邊先築營,還是過了河去對岸築營?」

「伊闕、廣成諸關皆在河北,我軍不必去對岸築營。」荀貞喚來親兵,令道,「去找謝、丁、劉三位校尉,傳我軍令,叫他三人分兵一部去河對岸紮營。」

荀貞等人到梁縣這兒來是為了進擊洛陽,退一步說,也是為了進擊伊闕、廣成諸關,而洛陽也好、廣成等關也罷,皆在河北邊,也就是河這邊,所以沒有必要去對岸紮營,可雖主力不必去,得有一部偏師去,畢竟梁縣屬河南尹,此時城中駐紮的有一部董卓部隊,派支人馬過去一則可以就近監視,二來也可以和主力呼應,迫使這股城中之敵不敢出城,只能龜縮其內。

親兵接令,自馳馬去軍后找謝容三人傳令。

許仲也接了軍令,歸去本部,安排部曲築營。

這一帶數十里方圓內有兩支董軍,一支即梁縣城中的那部,另一支則便是遣出那千許騎兵試探荀貞的那支,此支在梁縣西北邊的陽人聚、廣成聚附近,離梁縣四五十里,駐營是在河這邊,兩支董軍隔河相望,遙為響應。兩者相較而言,后一支的兵馬較多,約數千之眾。

除了這兩支董軍,離梁縣百里上下的伊闕、廣成諸關中又駐紮了一部董軍。

事實上,梁縣、陽人聚及廣成聚的這兩支董軍從編製、歸屬上來說就是屬於伊闕、廣成關中的那支董軍的,是關中董軍派放到外邊的前哨、據點之類。

也就是說,關中的這支董軍才是荀貞、孫堅等將要面對的勁敵,也即此次進軍的主要對手。根據情報,這支董軍共約有兩三萬人,帶兵的主將是胡軫。

胡軫字文才,和絕大部分的董軍將校一樣,也是涼州人,和董卓同州,他與董卓帳下的另一個將領名叫楊定的,兩人齊名於涼州,俱是州中的大家豪右,在涼州很有影響力,在如今的董卓軍中,他是與牛輔、董越、段煨等幾個並列齊位的有數重將之一。

關東起兵數十萬,董卓除了在政治上有所應對,如遷都等等之外,在軍事上亦有應對部署,軍事上的部署還更早於政治上的,首先一個,他遣派了將領屯駐在洛陽西部,以看住他往長安去的退路,其次一個,他遣了勇將屯駐在洛陽北邊的孟津、小孟津,以御冀州義軍,再次一個,他派了徐榮屯駐在滎陽、成皋、太谷、轘轅一線,以備酸棗聯軍,最後,他遣了胡軫駐紮在伊闕、廣成諸關,以此來阻擋南陽的義軍北上及防備潁川的義軍繞道梁縣北上。

他派來防禦酸棗、潁川、南陽諸軍的這兩個將領,荀貞都很熟。

荀貞最熟的是徐榮,交情最好的也是徐榮,不過大概是因為滎陽、成皋、太谷、轘轅一線的責任太重,——既要主防酸棗,又要協防冀州,還臨着潁川,可以說是一線擋三面,所以需得遣一靠得住的、智勇雙全的將領駐守,故而軍事能力更強的徐榮被董卓派去了此線駐守,而相對較次的胡軫則就成了荀貞當面的守軍主將。

這對荀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遺憾,如是徐榮為當面關卡的守將,那麼荀貞就可以試試說降,即使不成,也能藉此施個反間計,頗有可上下其手之處。

荀貞是頗知徐榮之能的,出兵前,他給曹操去的封信中專門提過此事,叮囑曹操一定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大意,否則恐怕會是很有落敗的可能。

「徐榮不在當面,我雖不能說降或用反間計,可單從戰鬥的角度來講,我卻是沒有孟德的壓力大啊,這也是件好事。」荀貞回到道上軍中后即又遣了人去請孫堅等人過來商議軍事,在等孫堅諸人的時候他這樣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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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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